第60章 斷袖之癖
“公主相托之事,臣理應挂懷在心上。”舒殿合講解的口幹舌燥, 恰好棉兒适時的為她奉茶上來。
這般直白的關懷,楚嬷嬷聽在耳朵裏,倘若她再年輕二十歲, 回到初嫁時, 指不定就怦然心動了。
可宣城聽慣了阿谀奉承,這種話只能打她耳邊一晃而過,不會因為說的人特殊, 而把它往深處細思,又轉到了別的話題。
楚嬷嬷暗裏一屏息,她一直以為公主驸馬夫妻不合,只是驸馬一個人的原因, 現在看來公主不開竅也是一個問題, 得尋個機會和公主好好說說了。
“公主, 你不是要和驸馬說,那個馮官人今天又來找驸馬的事嗎?”棉兒在旁有意提醒宣城。
宣城一拍腦門,嫌棄自己健忘的記性:“哦, 的确有這麽個事,本宮差點忘了。本宮與他說, 你今日不在, 他就走了。”
舒殿合猜到馮正的來意,道:“無妨,等臣得了暇,再去會他。”
宣城佯裝無意道:“說起來, 他三天兩頭的來找你,是為了什麽事?你們兩個人走的這麽近,難道你們有斷袖之癖?”
舒殿合的朋友少,馮正又屢屢出現在她眼前,讓宣城不得不注意,而且那天未偷聽清的事也讓她挂懷,想打聽個究竟。
當“斷袖之癖”四個字自她口中蹦出來的時候,舒殿合剛喝了一口茶進去,無法回答她的話,面色上還能壓得住。
宣城下一句話,卻讓她直接噴茶而出,第一次失去了雅度。
距宣城公主貼身侍女棉兒多年後的回憶,當時公主笑眯眯,且不着調地說:“若是驸馬真有這樣想法的話,本宮大可把那丞相家的二公子打暈洗淨,送到驸馬的床上。”似乎覺得自己驸馬有斷袖之癖,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驸馬因此便噴了茶,公主坐在驸馬的身側,差了那麽一點點,就被殃及池魚了。
而當時與自己同站一側的楚嬷嬷臉黑了又黑,比廚房的鍋底還要勝上三分。
舒殿合被嗆的連聲作咳,腦中閃過許多想法來。
之前那些捉弄都不算什麽,她現在總算看清公主的皮,是皮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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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膽了,竟然連這種事也能想到。
舒殿合理順氣之後,道:“公主多想了,臣與馮二公子清清白白,并無公主所想象的那般…”她硬是把那兩個字擠出了牙縫:“…私情。”
再說了,若她真是斷袖,也不會斷到馮正那邊去。應該感到危險的人,恰好是坐在她面前的公主才對。
“害,本宮其實很開明的,什麽沒有見過,樂意成人之美。”宣城擠眉弄眼,輕拍舒殿合的大腿,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的大度。
舒殿合咯噔一聲,心裏有不妥的想法,立馬掐掉。
宣城略收斂了笑容,推搡着舒殿合的膝蓋道:“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倒是說說馮正到底找你什麽目的來了。”
舒殿合思索過一番後,将馮正遇到蘇問寧的前因後果,都與公主坦白說了,末了添了一句澄清自己的話,道:“所以,不是公主想的那樣。守拙兄只有遇上麻煩,才會尋上門來,求臣為他出謀劃策。”
宣城撫掌大嘆:“這個有趣。”仿佛又找到了什麽樂子一般。
她隐隐記得自己聽說過蘇問寧這個名字,但是一時半會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且等來日馮正再來的時候,她要把他揪過來,拷問一番。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舒殿合已經熟知公主打鬼主意的時候是什麽模樣了,瞧她現在這副表情,就知道馮正要遭殃了。
正好自己這段時間要忙于迎接來使的事,無暇陪公主玩。公主能被其他事情吸引去注意力,她求之不得,所以沒有說什麽。
三日之後,馮正果然又來找舒殿合了,舒殿合還是不在家中,忙在禮部。
馮正兩次登門都撲了一個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暗籌着要不要去禮部找找舒殿合,正想和接待他的公主告辭。
宣城搖晃着茶盅,使茶湯中的茶葉上下浮動,聊以自趣,意味深長的與他道:“你說說,你整天都來找本宮的驸馬,是不是意圖不軌?還是貪戀本宮驸馬美色?”
馮正一噎,險險窒息過去,連忙抹白自己道:“微臣怎麽敢對驸馬不敬,只是的确有事,想找驸馬商量。”
宣城就等他這句話,順勢而上,問:“馮公有什麽事,不如與本宮說說。說不定本宮能夠為你解決呢?”
“沒什麽…”馮正矢口否認。
宣城身子前傾,讓兩人靠近幾分,一臉八卦的問:“是不是關于女将軍的事?”
馮正瞪圓眼睛,脫口而出:“殿合出賣我?”
宣城咳了一聲,為她的驸馬挽回形象道:“其實,是本宮那日不小心聽到的,非驸馬與本宮說的。”
馮正眼睛瞪的更加大,似乎在說你堂堂一個公主,竟然能幹出這種竊人牆角的事。
宣城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并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仙人也有思凡之心。你思慕蘇将軍的事,本宮會替你保密的。”
馮正惶惶然觑着宣城周圍環繞的侍人們,幾欲嘤嘤落淚。
這還保什麽密?公主毫無掩飾的說法,侍人們可都長有耳朵,但凡裏面有一個嘴長的,到外面嘴碎一番,自己不要緊,蘇問寧的名聲怎麽辦?
宣城似看出了他的想法,給馮正吃了一顆定心丸,道:“他們和本宮一樣會守口如瓶的。”
她從舒殿合那邊也順便打聽到了馮正是怎麽樣的人,覺得馮正頗為有意思,想與他做個朋友,于是砰砰拍着自己的胸口,豪氣幹雲地說:“驸馬的朋友,就是本宮的朋友。你有困難,盡可以與本宮說,本宮會幫你的。”
馮正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忽然能感同身受起他舒兄日常面對這麽淘氣的妻子的心情來,剛想推辭不用公主的熱情。
宣城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而且,你愛慕的這位蘇問寧,本宮似乎認識…”
馮正一激靈,猶如在料峭的寒冬中,乍見一孤梅,轉喪為喜,問:“難道公主和她有交往?”
他追人已追到窮途末路了。無論自己怎麽獻媚讨好對方,對方總是無情的拒絕自己。送禮不要,妹妹與自己說的尋常女兒家會喜歡的東西,她也不喜歡。柴米不進,油鹽不吃。
而且到底是軍營裏的人,那一身泠冽的氣質,加上冷言冷語,一旦全盤開啓,足夠他喜歡又害怕。
除了放棄,他什麽辦法都想過了,徒是不得對方青睐。否則他也不會動辄來向舒殿合求助。
如果公主當真認識對方,有人能從中為他牽線搭橋,他寤寐求之。
交往是肯定沒有的,為了哄住馮正,宣城沉吟了半響,道:“至少有過一面之緣…”話鋒一轉,“不如這樣,你什麽時候帶本宮去見她一面。本宮見到真人,無論認不認識,本宮都代你在她面前說兩句好話?”
她一琢磨,自己也好久沒出門了,順便出去玩玩,肯定自己的說法道:“有本宮在,她再怎麽也不好駁你的面子吧?”
以公主的千金之軀,願為自己牽紅線,馮正又見到了希望,欣喜若狂,對宣城連連謝恩。
兩人約定好空閑時間,馮正自去不言。
君主之大愛,恩澤萬物,普濟蒼生。
宣城作為天子的女兒,只比她父皇,差上那麽一點點。
故這廂雖然有了更感興趣的事,卻沒有忘了自己的驸馬。
她瞞過楚嬷嬷的眼睛,私下裏又和棉兒讨論出一個捉弄驸馬的辦法來。
盡管棉兒害怕,公主一直這麽折騰驸馬,早晚會把驸馬惹生氣的,但是奈何作為驸馬的妻子之人,毫無顧忌之色,她只能被迫與公主狼狽為奸。
舒殿合近來常常忙至深夜才歸,難得有一日早些散值回來,想着又是多日未曾到過公主府,少不得過去露個臉,應付一下楚嬷嬷。
于是先讓長史備下轎子,自己在驸馬邸洗過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方才搖搖晃晃地過去。
她不敢在公主府沐浴,誰知道那個頑皮的小公主會不會橫生出什麽幺蛾子,被唬一跳也就算了,暴露身份才最為嚴重。
随着秋的腳步走近,公主府庭中逐漸有了蕭索枯寂的痕跡,往日的繁花似錦不留情地遠去,秋意從綠梢枝頭開始蠶食。
更深露重,在公主府上下巡視的中官們,行走的每一步踏着冷風。
看着時辰尚早,為了避免與公主對坐尴尬,舒殿合照例停留在書房,等夜深了再去休息。
屋外時不時傳來樹葉晃動的沙沙聲,卻無礙于專心致志看書的人。靜谧的氣氛從邊邊角角升起,裹挾着一人一燈。
直到被人從外打破。
棉兒慌慌張張地推門進來,跑到舒殿合的面前,說:“驸馬不好了!”
“怎麽回事?”舒殿合啪的一聲放下書。
“公主在浴室滑倒了,現在起不來,你快去看看吧!”棉兒面上一片焦急道。
作者有話要說:躺下,甩手,蹬地,大哭,要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