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一聲“那是我女兒”音量不高不低, 剛好一字不漏地能聽得清楚, 在四周走動的工作人員們一聽見, 忙停下腳步，震驚地看着孟小菱和焉玉绾。
“沒事, 媽在呢，不要怕，”孟小菱把焉玉绾拉到身側來, 老鷹護小雞一般，半抱住焉玉绾保護着, “玉绾是我唯一的女兒, 我都舍不得說她，更加輪不上你這個外人來教訓，要撒潑的話, 請你出去！”
祁湛也跟着走了上來。
大庭廣衆之下, 不好丢了祁家的面兒，柳如微放下手，瞥了眼祁湛, 笑了笑道：“那青染呢？周夫人，青染是你一手帶大的, 你現在卻說焉玉绾是你唯一的女兒，就不怕被青染聽見了傷心？”
孟小菱神情一頓, 摟緊焉玉绾道：“我的女兒本來就只有玉绾一個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和其他人沒關系, 而且我的女兒我還不能對她好了嗎？”
聞此，仿佛有顆石頭掉進了心裏面，哐當一聲，驚起了好幾層波瀾，焉玉绾呆呆地盯着孟小菱瞧。
“那我得說聲恭喜啊，歷經多年，周夫人終于覓得親生女兒，可喜可賀啊，不過青染這下就可憐了，”柳如微不懷好意地說，目光若有若無瞟向祁湛，“從風光的周家大小姐淪落到私生女的下場，還丢了喜歡的人，換做誰，都會很不服氣吧？”
“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外人來指指點點，你要沒別的事的話，就請離開，”孟小菱回頭示意，前臺那邊馬上叫了保安過來，孟小菱繃緊了神色就道，“送客。”
兩名保安聽吩咐走到柳如微面前，柳如微的嘴角抽了抽，勾出一抹冷笑來，甩手轉身就走。
周圍的路人親眼見證了這場大瓜，皆佯裝若無其事地議論紛紛，貼耳低語。
從大堂回客房的一路上，焉玉绾感覺整個人都飄飄的，孟小菱一直拉着她的手，珍愛歡喜得緊，知道她沒吃午飯，馬上叫人送些飯菜上來。
祁湛沒在，不知道剛剛出去幹嘛去了，客廳裏，孟小菱一個勁兒地夾肉放進焉玉绾的碗裏，督促她多吃些，“再瘦下去就變成骨頭架子了，那可怎麽是好，瞧你這胳膊瘦得，小湛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以後我得天天給你熬點大補的湯來，必須得多長些肉。”
距離上次孟小菱跟她攤牌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如今見着面了，氣氛還是很微妙，摻着尴尬，因為如果孟小菱真是她的親生母親，那白心和焉景爵是她的誰。
而且焉明許從小就給她灌輸一個思想，父母是警察，早早就因公殉職，只留下她這麽一個女兒，她的父母是最偉大最值得尊敬的。
她心裏認定了十八年的父母，不可能因為孟小菱的三言兩語，就撬動白心和焉景爵在她心裏的地位。
可是她的心，卻又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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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玉绾埋頭扒飯，有點不太自在，她心不在焉地瞧瞧自己的胳膊，确實是有些瘦過頭了，肩膀都變得有棱有角的，再擡眼偷頭去瞄孟小菱，氣色比之前剛認識的時候要好了很多，化着淡淡的妝，旗袍很合身，看起來溫柔優雅極了。
有這樣一個“媽媽”在身邊，感覺空氣都變得軟綿綿的。
“您怎麽會和祁湛在一起？”過了半天，焉玉绾開口詢問，語速緩慢。
“今早他來家裏找你爸……”似是擔心什麽，孟小菱連忙改口，“找善榮商談工作上的事情，我問他最近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就聽他說你回酒店了，我想來找你，他就順道送我過來。”
焉玉绾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你們鬧矛盾了麽？剛才在電梯裏，你一句話都不跟人家講。”孟小菱說。
“也不算是矛盾，”焉玉绾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的米飯，“他老欺負我，覺得我涉世未深，好騙，利用了我兩次，我氣不過，就和他分手。”
“他同意了嗎？”孟小菱問道。
“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我不想喜歡他了。”焉玉绾回答道。
孟小菱抿着嘴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這舍不得的模樣，不喜歡是假的。”
焉玉绾馬上矢口否認：“我才沒有！他有什麽值得我好留戀的啊，冷血無情，喜歡利用人，從來不拿真心待人，搞不懂他幹嘛要活得那麽累，最關鍵的一點，他玩游戲為了段位，花錢請人代打，太虛假了他這人。”
“小湛的家庭情況剛剛你也看到了，他那個後媽不是什麽好人，小湛又從小跟爺爺一起生活，活得累些很正常，”孟小菱開導道，“你這孩子不說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小湛沒有跟你說明情況，後來被你發現了，就覺得小湛沒有真心對你，騙了你？”
焉玉绾震驚，“您怎麽知道？”
孟小菱一笑，摸摸焉玉绾的腦袋瓜慢慢說道：“其實早在那之前，我就見過你了，卻只是一面之緣，那天的酒會，是我私底下去拜托小湛幫忙的，我想見見你，确認你是不是我的玉绾，幸好我沒有認錯，之後因為周家和祁家的關系，我不能常常跑去銘灣城找你，你剛好跟小湛吵架離家出走，小湛沒有及時追回你是因為想讓你多和我相處一段時間，他知道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
焉玉绾聽得愣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可他還是利用了我的感情啊，就為了拿到和周董事長的合作。”
“他們工作上的事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善榮會答應合作，并不只是因為我去鬧他，”孟小菱頓了下，繼續說，“有可能是小湛答應了善榮一些事情作為交換，善榮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事業，他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他。”
一直在酒店待到傍晚，因為必須得回家，孟小菱才離開，焉玉绾卻沒有覺得輕松，祁湛還在呢，一想起孟小菱說的那些話，她心裏更加五味雜陳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索性就什麽也不做，還和這段時間對他的态度一樣。
而這男人一下午哪裏也沒去，就窩在客廳沙發裏，一會兒看看電腦，一會兒接接電話，無趣得很。
也不打游戲，焉玉绾幼稚地更加确定，祁湛是花錢上的段位。
好不容易發現他的電腦屏幕不再是滿屏的報告書和數據圖，有一幫人在裏面說話時，坐旁邊玩游戲的焉玉绾新奇地湊頭過去，“幹嘛呢？看的什麽電視劇？看起來像職場宮鬥戲，好看不？”
右上角小方框裏多出來一張臉，還會動，屏幕裏的讨論聲戛然而止，游戲的聲音倒是多了不少，大家好奇又驚訝地盯着兩人瞧。
祁湛摘掉耳機，“……寶貝兒，我在開視頻會議。”
“……”焉玉绾白他一眼，臉從鏡頭前挪開，想想又覺得氣，就在祁湛胳膊上拍了一記，“誰是你寶貝，哼！”
祁湛：“……”
參加會議的大多都是集團裏的元老，見此情形，不由笑着竊竊私語起來，等祁湛的注意力回到會議上面來，大家迅速噤聲，當做沒看到什麽那般。
焉玉绾不打游戲了，臉頰莫名其妙發燙，她把手機揣進衣兜裏，連着衣領的帽子也拉上，蓋住了半張臉，抓了一只大抱枕放在沙發上，然後斜斜地躺在上面，臉朝向沙發背那邊。
“再等我幾分鐘。”祁湛偏頭看看她，随即又回過頭去，專心開會。
誰要等他啊，搞笑。
焉玉绾摸摸自己的胸口，一定不能心軟，就算孟小菱說的都是真的，也不能心軟，不能白費她掉的那堆眼淚。
女孩子的眼淚是非常寶貴的，她以前幾乎不會輕易哭，可認識祁湛後，她都傷心難過好幾次了。
焉玉绾蜷成海馬式，閉上眼睛。
大概過了十分鐘，視頻會議結束，祁湛把電腦合上，放在茶幾上面，焉玉绾的兩只腳丫抵在他大腿外側，微微推着他。
腳丫子小巧白皙，腳背上條條細瑩清晰可見，焉玉绾穿的休閑熱褲，上身是一件略長的連帽衛衣，能遮到大腿根部那裏，往下看，兩條長腿并攏在一起，皮膚緊致得基本看不見毛孔。
祁湛撿來丢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蓋住她的下半身。
焉玉绾驀地睜開眼，對上祁湛的視線，祁湛說：“沒睡覺？”
焉玉绾一臉你有這麽好心的表情，用手指推推身上的外套，傲慢道：“房間裏有空調，我又不冷，你給我蓋衣服幹什麽？”
“這可不是什麽能回答的問題。”祁湛不經意間挑了下眉。
焉玉绾突然意識到一些什麽，連忙抓住外套，雙腿往後挪，“你這人……祁湛，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今時不同往日，上學的時候語文老師沒教過你這句話嗎？”祁湛唇角微微勾起，俯身去抱住她的小腿把她整個人拖過來。
焉玉绾驚惶萬分，掙紮着踢開他要下沙發，“沒教過，我不學習的，你松手，我要回房間休息了，祁湛！”
她嗓門大，但祁湛不為所動，用力扣緊她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單手扶住她的腰道：“上次的故事還沒跟你講完，今晚就當睡前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