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莫愁異鄉無知音（三）
“娘子快不必如此。我昨晚想起娘子曲子，着實難以入眠，後來好不容易入了夢，哪知一覺醒來，就已經是這會兒了，讓娘子久候了。”李成器見了顧飛飛，笑意濃濃地說道。
“奴在這裏也并未等多久，宋王不必自責。”顧飛飛畢恭畢敬地回應道。
李成器又道：“不提這些了，你昨日那曲子的曲譜可否帶來？”
顧飛飛聽李成器問起曲譜，便将手中的曲譜拿來出回道：“帶來了。”
李成器看到譜子，自然十分高興，忙道：“娘子且随我到裏間去讨論。”
顧飛飛沒料到李成器要帶她去裏間，這正是合了她的好奇心，于是跟在李成器的後面，掀簾進入裏間。
進了裏間，她見裏面的空間更闊，且又是另外一番布置，方才知道這裏才是主廳。靠窗的一側擺着棋盤，棋盤光潔，估計是勤擦拭之故。落地窗一側有一隔斷，顧飛飛跟着李成器繞到那隔斷後面。
顧飛飛繞到隔斷後面，便看到一架屏風，屏風上繡的也是千竿秀竹，等繞到屏風後面，方才看到坐榻，那坐榻一旁整齊放置着幾種樂器，顧飛飛一看有琵琶、羯鼓、箜篌等古代樂器。另一旁則是一張案幾，案幾兩側對稱放着兩張矮凳，案幾上則擺放着剛剛婢女端來的水果。
見此顧飛飛便猜測李成器是要在這裏看譜子了，果然李成器讓她坐在矮凳上，并接過顧飛飛遞來的曲譜，自己則坐在另一側如饑似渴地埋首研究，又拿出随身帶着的玉笛，一邊看一邊吹。
趁着李成器在那裏看譜子，顧飛飛又四下打量了一下這裏，除了擡頭就能看見幾個垂首站在李成器身後的親随之外，視線往外探一探就可以看到他們身後的一鼎銅制雕花香爐，此刻正有縷縷輕煙從香爐中飄出。
顧飛飛看着那輕煙心想：怪不得我剛來這裏就聞到一股草木清香，原還以為是外面青草竹子的味道，還想着這裏的竹子難不成還是香的？原來竟是這爐子裏香的味道。也不知這香是怎麽調的，反正我是頭一回聞到這種清新。
又看到香爐旁邊的小案幾上放着一盆白菊，想着菊花在現代是悼念亡者之花，這白菊放在這裏總覺得不吉利。
正想着，大約是李成器已經研究完曲譜，大贊了幾聲“好曲！”顧飛飛這才慌忙把視線，重新收回到對面那個美人身上。
李成器嘴角上揚，指着放在最上面的那首《青花瓷》問道：“我對瓷器之類的，尚還不算生疏，只是從未聽說過什麽青花瓷，只知有青瓷，想着娘子見識多廣，恐怕是見過這花瓷，還望能給我描述一二。”
顧飛飛聽李成器将“青花瓷”說成是“花瓷”時，自然是大吃一驚。心想：這唐朝人怎麽連大名鼎鼎青花瓷都不知道？難不成又碰到了我不知道的歷史盲區？不過，好像自我來唐朝，還真沒見過青花瓷。坑爹的老天，你讓一個歷史強人玩穿越還行，像我這種菜鳥，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奇跡！
甭管顧飛飛怎麽思緒亂飛，她總得老老實實地給這位唐朝王爺解釋青花瓷的模樣：“其實這青花瓷嘛，顧名思義就是白瓷上面繪着青色的花紋。嗯……此物之色猶似白雲間隐現青天。”
Advertisement
李成器眉頭微皺，大約是在腦子裏努力想象着這青花瓷的模樣，顧飛飛恨此時手中無筆，不然也好替美人解心中疑惑。
突見李成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晃動着食指說道：“我知曉了，這花瓷我是見過的，只不過那種瓷器多銷往異邦，改日我将它拿來給娘子瞧瞧，娘子看是不是這曲子上的青花瓷。”
顧飛飛想着，這唐朝的青花瓷她還暫時沒見過，不過大名鼎鼎的“唐三彩[1]”她可是想瞅瞅，畢竟來唐朝還沒見過那玩意兒。于是對李成器說道：“宋王好人做到底，奴如今還有一件瓷器想看看，還望宋王能成全。”
“娘子想看什麽瓷器，若我能辦到，定會了卻娘子心願。”李成器說道。
“唐三彩。”
李成器一愣，略帶歉意地說道：“此物我未曾聽說過，還望娘子告知一二。”
顧飛飛見李成器如此，明白這“唐三彩”在唐朝可能不叫唐三彩，于是進一步解釋道：“此物有三色：綠、黃、白，奴舊日見過一件，其形狀是一駱駝，旁又有一人。”
見李成器眉頭這回皺得更緊，顧飛飛心裏也急，她雖知道是什麽東西，奈何就是無法用唐朝人熟悉的名字說出來。
後來李成器甚是不自信地說出道：“娘子所說之物可否是一種冥器？”
“冥器？”
“就是陪葬之物。”
“給死人用的？”顧飛飛驚訝地下巴都快掉了。
“正是。”李成器心中不明白顧飛飛為何是如此反應，難不成這并非她口中的那個“唐三彩”，可他一時也想不出那會是什麽。
顧飛飛此刻感覺自己就像是吃了一個蒼蠅，加上目光偏偏又落到那盆白菊上，不禁覺得周身一冷。
“娘子是否還要一看？”李成器問道。
顧飛飛急忙搖頭說道：“既然是為亡者所用，還是不要看得好。”
顧飛飛這麽一拒絕，李成器覺得自己也少了一件麻煩事情，畢竟有誰平時會擺弄冥器去。
李成器看顧飛飛只送來三首曲子的樂譜，不禁有些不甘心地問顧飛飛道：“娘子這裏只有這三首成譜的曲子嗎？”
顧飛飛心想自己可是一麥霸，怎麽可能只會唱這三首歌，問題是自己手中确實沒有現成的譜子，別說古譜，連個簡譜都沒有。
于是略帶抱歉地說道：“奴和姨母所學的不過是現成的曲子，這三首還是奴廢寝忘食地摸出來的，餘下的奴只會唱，卻沒有譜子。”
李成器聽顧飛飛這麽一說，知道眼前之人還有“寶”可挖，自然高興至極，遂說道：“今日暫且如此，改日娘子再将所學之曲唱與我聽。”又說道：“明日便是重陽佳節，我将這曲子在大殿上獻于陛下，定能羨煞三弟隆基。”
顧飛飛聽李成器提起李隆基，心頭突然一動，然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注釋：1.唐三彩：唐朝低溫彩釉的總稱，多用于墓室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