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此處游園非驚夢（二）
顧飛飛見了水便興奮起來，見岸堤翠柳圍繞，塘中芙蕖亭亭，仔細看水中，竟然能隐隐見到幾尾錦鯉的影子。顧飛飛此時遺憾手中沒點什麽吃的，不能引誘那水中鯉魚浮上來唼喋[1]。
又見不遠處有一群水禽在那裏嬉戲，遂起了玩心，從岸上俯身撿了石子，朝着那水禽擲去。小月見此，也撿了石子去扔。那些水禽受了驚吓，“撲棱棱”地紛紛飛走，到了遠處的水邊方才一一落下，重新浮在水上。
小月見此說道：“這地方比牡丹園有趣，娘子何不再賦詩一首？”
顧飛飛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說道：“你越來越厲害了，現在都學會給我出難題了。不過，這又有什麽困難的？”又指着那起伏微漾的水面說道：“等這水面平靜，我定能作出。”
剛說完，便念出了一句：绮園不禁醉人來，萬紫千紅傍水開。
作出這句，思路略阻，又看了看眼前之景，見岸旁垂柳倒映水中，遠處水禽在荷花深處嬉戲，便立刻想出了下句：
柳影輕浮微漾處，彩鴛藏藕對徘徊。
全詩的意思是：景色瑰麗的園子并不會阻止醉酒之人的到來，那姹紫嫣紅依水開放，柳樹的倒影輕輕浮在微波蕩漾的水面上，彩色鴛鴦藏在藕花深處一對對徘徊
等顧飛飛剛把詩句念出不久，那水面便又恢複得如鏡面一般。小月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水面，又看了看顧飛飛，好久才說道：“娘子，你別是騙我吧？怎就這麽快作出了呢？”
顧飛飛笑着說道：“你雖沒學過作詩，但對此也不至于一竅不通。再說，我在你面前逞能又有什麽意思？就算我作不出來，那你還能把我怎麽樣呢？”
小月狡黠地一笑，颔首說道：“可不是嘛，小月不過是一個婢女，能把娘子你怎樣呢……”
小月話音剛落，便突然撲向顧飛飛，伸手去抓她的脅下。顧飛飛觸癢，一邊笑着一邊說道：“還有臉說自己是婢女，我就沒聽說過誰家婢女有你這般淘氣的。”說完，也去抓小月癢處。
兩人打鬧糾纏了好一陣才罷休，顧飛飛看了看西沉的紅日，對身邊的小月說道：“我看天色已漸晚，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小月點頭說道：“是該回去了，不然連晚飯都沒了。”
說完，兩人打算順着來時的路回到客房，不料太平公主府邸極大，兩人繞來繞去竟然迷了路，沒到了客房，倒去了一處遍是綠瓦紅牆房子四下無人的地方。
顧飛飛心裏着急，好不容易見這裏過來一個女婢，忙拉住問她自己的住處在哪裏，幸好那人知道，給她說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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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飛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個走法，那個婢女便匆匆離開了，她和小月只能稀裏糊塗地繼續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又走回到水邊。
見眼前又是那片水塘，顧飛飛連焦急帶自責地自言自語道：“怎麽又回到這裏來呢？我可真是個路癡！”
“娘子，‘路癡’是什麽玩意兒？這又是你老家那邊的鄉語吧？”小月不解地問道。
顧飛飛心想，這丫頭還有心思去關心“路癡”是什麽，若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今晚就得睡路邊了！
她沒回答小月，只是說道：“現在咱們快找路吧，不然別說晚飯了，晚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說完，又回身朝着另一條路走去。這回她們邊走邊問路，自認為不會再迷路，哪知兩人方向感極差，繞了半天，最後竟又回到水邊。
已經暗下去的天光，使得她們無法再看清眼前水塘中的一切，唯能見到的只是岸邊盞盞點亮的明燈，遠遠望去，猶如天上璀璨的群星。與白日的景致相比，顯出的卻是另外一番安靜與夢幻。
顧飛飛可沒心情去看這裏晚上的景色。見又繞回原處，欲哭無淚，拍了拍了自己的腦門，對小月嘆氣說道：“我們如今也別想着回去了，今晚就在這裏睡吧。”
小月急了，扯着顧飛飛袖子說道：“娘子說什麽話呢，怎麽就能找不回去的路呢？”
顧飛飛當然也只是開玩笑，不過眼下找不到出路，她哪裏能鎮定自若呢？更何況，現在天色已暗，更加不好認路，于是也只能埋怨道：“太平公主沒事兒把自己的府邸建這麽大幹嘛呢，誰進去了能不迷路呢？”
小月松了顧飛飛的衣袖，也是埋怨地說道：“娘子，我勸了幾遍，你不要亂說這些事情，你怎麽就不聽呢？鎮國太平公主是何等人物，府宅建得大也自在情理之中。”
顧飛飛看了一圈，以為自己周圍沒有別人，于是對小月說：“我現在也長心眼了，剛剛抱怨，也不過是因為這裏不就你我倆……”
話還沒說完，聽見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楊娘子原來在這裏，害得我好找。”
這突然響起的聲音，着實吓了顧飛飛一大跳，心跳加速之餘，她急忙回身去看是誰。等那人走近了，她才辨認出原來是太平公主安排照顧她們的婢女。
見到那人，顧飛飛剛才的心慌立刻轉為了興奮，她高興地說道：“幸虧你來了，不然我們今天可回不去了。”
怕她不明白顧飛飛的意思，小月便把她們迷路的事情告訴了她。
那太平公主府裏的婢女笑着說道：“也不怪娘子會迷路，我們這裏好多奴婢來公主府裏數月有餘，還常常走錯路呢。”說完，便領着她們倆回了客房。
一回到客房，顧飛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眼前的困境，當下什麽感覺都沒有，就只剩一種頭疼犯難的感覺。沒功夫把自己剛作出來的兩首《游園》詩寫下來，滿腦子思考的都是該如何編排給太子所獻之舞。只恨古代沒有手機之類的東西，沒有音樂錄下來，編舞根本無從談起。
顧飛飛連晚上睡覺時，腦子裏想的都是舞蹈動作，甚至是做夢的時候，都夢見了舞動的長綢。
夢中見到那長綢，宛如游動的兩條蛟龍，圍繞着一位看不清面孔的舞者。到後來那長綢舞動地越來越快，也莫名其妙地越來越細，最後竟合并成一條細蛇般綢條。
顧飛飛靈光一現，從夢中驚醒，見天光已亮，急忙穿好了衣服，去了那練舞之處。
注釋 1.唼（sh）喋(zh):魚或水鳥的聚食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