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子
沁人心脾的花香溢滿走廊,卓婉放下眉筆跟在小老太太身後慢吞吞地走着。
從花香的夾縫中聞到菜香味後,她颠兒颠兒地跑向廚房,渾身都在說着她心裏的歡喜。
自從苗落風掌管了吃食,卓婉的幸福指數直線上升。
又是一頓美味不管飽的早飯,桌上的最後一個水煎包被印擇天搶走了,卓婉面對着空蕩蕩的碗碟,戀戀不舍地離開飯桌。
苗落風在山匪窩裏待了一年,雕刻技術有所造詣之餘,他也有了個習慣,數着人頭做飯,每個人的飯量照着他自個的飯量來。
活動量大飯量大的印擇天和紅衣不夠吃,秀衣和青衣吃的不多便勻給他們兩個。
如此,卓婉的吃食随着苗落風走,兩人一模一樣,苗落風早晨吃兩個水煎包一個雞蛋一碗粥,卓婉也是這個量。
苗落風吃的正好,卓婉沒吃飽。
“你看你都瘦成了骷髅,這裏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跑。”卓婉在想着如何增加苗落風飯量。
苗落風揮揮衣袖,一派逍遙俊逸之态。
“你這件白衣服穿了個把月了吧,不洗洗?”
苗落風僵硬了一刻,“我每天都換洗衣服。”
“所以,你所有的衣服都是這一個樣式?”卓婉同情地看向他。
“你這是什麽眼神!”
“同情的眼神。”卓婉指着印擇天身上的皮革狼毛衣,繼續道:“是不是很有男子漢氣概。這樣的衣服,你一點都撐不起來。”
卓婉一本正經地忽悠道:“不同的衣服穿出不同的味道才是讓人驚豔難忘的衣架子。你一天天的都穿統一樣式的衣服,小姑娘們會有視覺疲勞。你想想,你一直只看一朵花,花再美,如果一成不變,你是不是也會看膩。”
苗落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卓婉心裏樂開了花,臉上仍是嚴肅認真的表情,諄諄教誨道:“你現在太瘦,只适合這種清心寡欲的仙子風,你要是身上再多貼點肉,絕大多數的衣服就能穿出獨特的氣質。你看我大哥,他是不是比你更結實一些,他穿絲綢紗衣就能穿出風流貴氣,他要是穿上單袍布衣就有一種清雅書卷氣。我大哥這樣氣質百變的男人才招女孩子喜歡。”
苗落風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皺眉。
卓婉抿抿嘴,把即将成功的喜悅壓到心底,鄭重其事道:“所謂入鄉随俗,一方面是說要符合當地人的習慣,比如,我大哥剛到這裏的時候見人就來京都裏的那一套,顯得格格不入,這樣一來,軍營裏的将士就覺別扭,不待見他。這不,我大哥及時發現問題,把那一套扔掉,随着沙城和軍營裏的那套豪邁簡單直白的說話和做事方式來,現在,你也看見了,我大哥已經跟這群人稱兄道弟拜把子了。”
秀衣忍着笑把綠豆湯端給卓婉。
卓婉對着秀衣眨了眨眼,繼續對着苗落風教育道:“另一方面就是說要符合當地人的審美,你別看大哥現在一身簡陋粗衣,我大哥在京都的時候穿的也是你這樣的白色飄逸寬袍。你沒發現嗎?你來到這裏後,就沒有小姑娘紅着臉蛋羞怯地看着你了。”
“為啥!”卓婉一拍桌子,慷慨激昂道:“明明一樣的長相一樣的穿着,在這裏卻不流行的,為啥?”
苗落風:“風俗不一樣,審美也不一樣。”
“對!在這一點上,我大哥比你做的好,他在京都受歡迎,在沙城照樣受歡迎,因為他身材勻稱胖瘦适宜是天生的衣架子,俗話說的好,人靠衣裝馬靠鞍。只要有合适的衣服,大哥在哪裏都吃的香。你比我大哥唯一差的,就是太瘦,離衣架子還缺二十斤的肉。”
苗落風認同地點了點頭。
卓婉欣慰道:“你以後要努力多吃一點,趁着年輕還有個好牙口。”
“嗯。”苗落風開始思索午飯再多加些飯菜。
小老太太背對着兩個人,肩膀不停地顫動,本來澆花的水全部晃動到了地上。
等苗落風就這麽跳進了小花挖的坑裏,小老太太忍着笑把這件事畫到了她的小花日常中。
秀衣笑着把熱水準備妥當,對着卓婉招招手。
卓婉小跑過來,滿臉的明媚。
秀衣笑着捏了捏她的臉。
這一次,卓婉洗澡可講究,把秀衣給她制訂的洗澡認認真真地走了一遍。
等香噴噴地坐在梳妝臺上,卓婉給秀衣說了她這麽乖的緣由,“吃中午飯的時候,去拜訪擅長治水的王老,要財大氣粗。”
秀衣笑着從梳妝盒中挑出紅衣從冰河中摸出的深藍珍珠。
“秀衣,打通內城到沙城的水道對王老來說會不會很難?在有大量人力和資金的支持下。”
“從內城帶沙城最大的變數便是土質。但是這些對家族世代治水的王老來說不是無法解決的事情。”秀玉給她梳理長發,輕嘆道:“他也許不願再次為官。”
卓婉扣着食指想了片刻,從脖子上取出黑曜石,“秀衣,可以把這個作為配飾帶到我的頭上嗎?”
“可以。”
青衣端着金絲縷衣走入卧室,把綿軟如布的金絲縷衣圍在她的腰下。
秀衣用小棉絮沾上點點金片,小心地擦在她的眼簾處。
青衣坐到梳妝臺上,捧着她嬌嫩白皙的臉蛋,用彩筆圍着秀衣擦上的金粒勾勒出絢爛的羽翼。
秀衣看着她眼瞳下微不可見的小顆粒,輕笑在她眉間寫下了細小的白氏祭語。
黑曜石亦被秀衣用黑繩編制成一指寬發呆,戴在了她的額頭上。
發箍上的深藍珍珠與黑曜石散折射出的光線重疊,落在她的眼尾,宛若羽翼飛回的痕跡。
金絲褛衣纏在她的腰間,為白綢裙擺增添了更多的華貴。
青衣把深藍絲綢纏在她的腳腕和小腿善後,給她穿上了白玉靴。
秀衣最後散開她的長發,深藍色的絲紗浮在她微有波浪的發絲上。
卓婉出門,猖狂的大風伺機而起,吹動了她的裙擺,飄起了她的頭紗。
苗落風癡癡地看着這副美景,色彩和樣式的巧妙應用超出了他的認知。
卓婉捏着裙擺走過來,顯擺道:“是不是很美?”
苗落風傻傻地點了下頭。
卓婉不忘趁虛而入,語重心長道:“你需要多吃些。”
臨出發前,卓婉把小老太太給她腌制的果脯裝入竹籃中,又把老祖宗讓大哥捎帶過來的銀票全部放到竹籃,銀票直接占滿了小半籃。
銀票的來源牽扯到卓府世世代代的當家人。
卓府自走生意以來,見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屢次從九死一生中闖過來後,他們就更堅定地相信着舉頭三尺有神明。
積德行善也難以彌補他們賺取大量財産時的難安。
當家人們知道他們行的是小善賺的卻是大財,長久的失衡會累積至後代爆發。
卓府的根兒是泥腿子出身,一代代下來,都是粗人,沒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們讀書不成器,走過的路卻遠超萬裏路。
他們說不出頭頭是道的話,心裏卻看的明白,國家四分五裂征戰不斷,百姓苦苦掙紮,若能還百姓一片安穩盛世,此為大德。
從第一個走生意的大當家起,每代的當家人都會在順利地走完一單生意後,取出能讓他心安的銀票供奉到族廟中求下一單生意一帆風順。
慢慢的又演變為,卓府中做錯事的人不會挨打也不會挨罵,受到的懲罰只有一個,交銀子。
小錯小錢,大錯大錢。
卓婉小時候的零花錢都是這麽霍霍沒的。
不可否認去,這個制度最受卓府丫鬟小厮們歡迎,他們被罰錢的時候都異常的心甘情願,甚至稱的上積極。
手頭上銀兩的多少一向都是丫鬟小厮們攀比的不老項目。
言歸正傳,卓府老祖宗聽說了邊域諸城的動靜和小孫女手上的黑曜石後,把族廟中積攢了幾代的錢取了出來,讓卓清帶給卓婉,讓她盡快花完這筆帶着卓府所有厄運的錢款。
卓婉的壓力也很大,這些銀票裏也有她貢獻的一份罰款。
卓婉想着能花出去錢的地方,反複地思量了許久,這筆帶着卓府積福心願的錢最适合用在造福百姓的水道上。
卓婉一切準備妥當,打開院門即将出發y,一個天生小煙嗓的聲音堵住了她的路。
“姐姐,我好想你。”
卓婉低頭看看使勁踮着腳尖仍只能抱住她大腿的矮墩子,擡頭看向勒安謙,“你回去京都處理大事,怎麽把小魔頭帶來了?”
勒安謙幹咳了一聲,“皇太妃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
矮墩子抱住她的大腿,洋洋得意道:“我現在不僅是皇子,還是太子。你快來讨好我。我一高興,封你個郡主玩玩。”
卓婉難以置信地看向勒安謙,“他,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