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有話要說:
到了晚上風悅樓最忙碌的時候,悠悠跟其他小仆們快速穿梭在大堂人群之中端酒上菜,幾趟跑下來,滿屋子的濃烈脂粉香氣熏得她要仰躺在地了。
等她累得氣喘籲籲回到廚房的時候,被霍之炎眼疾手快的給抓到旁邊,然後塞給她一個小瓷盒子。
霍之炎是個典型的年輕冷酷男,外貌俊氣剛毅,有男人味,平日裏就是不茍言笑,埋頭幹活。
用流璃的話來評價他就是:“這男人身上有股子很正直的色氣,很是撩人吶!”。
所以即使他只是廚房裏的一名小小雜役,卻深得樓裏姑娘們的歡喜,經常扔個小手絹,遞張小紙條,假裝頭暈目眩倒在他懷裏之類的來撩撥他。哪知他跟個木頭似的,一直對她們的舉動視若無睹,該砍柴的砍柴,提水的提水,一身凜然正氣惹得美人姐姐們芳心碎一地。
悠悠開始的時候其實也跟霍之炎不是很熟,卻因後來經常被流璃慫恿着給他遞話才慢慢的有所接觸。
那時候悠悠的臉還腫得像個豬頭,額頭上也有傷,整張臉簡直沒法看。霍之炎大概也是看她可憐巴巴的,初來乍到又還被流璃欺負,所以倒也沒對她冷言冷語。
後來還好心的給她點膏藥擦臉,悠悠對此是感激涕零,越發的跟他交心,霍大哥霍大哥跟在屁股後面甜甜的叫。
之後不知為何霍之炎到對她的态度就軟下來,還一改之前的冷酷的作風,經常跟她說笑,惹得沒撈着一點好處的流璃嫉妒又糾結,所以就把心思一本正經的轉到調戲悠悠身上,一天不鬧她一會兒就渾身不得勁,約摸着也是有點出氣的意思。
悠悠将霍之炎給的東西攥在手裏瞧了瞧,很新奇的看着他問:“這是啥藥膏?”跟以前他給的那個擦臉的藥盒子不一樣。
霍之炎手指輕輕戳她的額頭上的疤痕,對着她笑道:“祛疤,你暫且用着看看。”
悠悠那次被季白禾吓得摔了一跤,額頭破了不說還留了疤痕。
她本就是女孩子,生性還是有些愛美的,對那疤痕自然也是深惡痛絕,奈何她也沒有錢買什麽除疤的良藥,索性就自己用剪刀剪了點劉海下來遮蓋着,卻也不能完全擋住。
按理說拿到這個藥應該是高興的要跳起來但是……
“這個藥很貴吧。”悠悠想了想不禁有些肉疼,“霍大哥你以後別給我這些東西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霍之炎道:“錢財本是要用在該用的地方,沒有什麽。”
悠悠被他這樣真誠對待更是感動了,但是還是堅持,“以後別買這個給我了,銀子你還要留着娶妻呢,我就這樣吧,反正我這個樣子也不會有人喜歡以後也不可能成家,留個疤痕沒有什麽的。”
雖說風悅樓裏大概也有知道悠悠真正體質的人,但是在季白禾威嚴之下,也沒有人敢戳破。而霍之炎并不笨,從她的體貌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應該會理解她說不成家是什麽意思。
霍之炎卻摸摸她的頭,“說什麽傻話,悠悠很可愛,我就很喜歡你啊。”
雖然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是悠悠還是很開心的在他手心裏蹭了蹭頭毛。
走之前,霍之炎用手指蘸了點藥膏,先給她額頭上擦了點。悠悠覺得額頭上涼涼的舒服,心頭暖暖的感動,走路都直打飄兒,如此分心也就導致沒能及時探查到四周的情況。
所以等看到季白禾的時候悠悠都沒來得及躲開了。
悠悠幹脆鼻子朝着天,輕哼一聲假裝鎮定從他身邊走過。
——瞧季白禾錦衣華服,淡妝輕抹,神采照人的樣子,一看就是小子日過滋潤之極,不免更為季白羽有些不平衡了。
心頭不禁想到,他體內有毒需要靠一月一次的解藥才能生存,如果……能找到真正的解藥給他吃下,或者多弄點一月一次的藥丸,那他也就不用再受控于季白禾了吧?
雖說才跟季白羽見了一次面,但是悠悠覺得這麽溫柔這麽好的一個人,卻因毒控制在一個小院裏,未免太委屈。
等有機會……定要潛進季白禾的屋子裏翻翻看……說不定有什麽意外驚喜呢。
給季白羽找了解藥後,也許還可以讓他帶自己和宣臨一起離開,一舉兩得啊。
悠悠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兩全的辦法,越想越被自己的機智折服,越想越……忘記了自己正在下樓梯。
等她一腳踏空朝前栽倒的時候,腦袋裏居然想的是,天啊,這麽長的樓梯滾下去得用多長時間啊……
悠悠認命的閉眼,卻感覺自己的後衣領子處一緊,整個人被扯回去倒在一個淡雅香味的懷抱。
這勾人的味道,一聞就知道是誰。
還沒有等悠悠徹底緩過神來,耳邊就聽季白禾語氣不是很好的問:“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味道?哦,大約是在廚房裏沾上的油煙味吧。
悠悠只道他是嫌棄自己,于是趕緊從他懷裏掙了出來。
季白禾見她如此,眼神更冷冽了。
悠悠知道他素來愛幹淨的,于是舉着手連聲道:“我知道我身上難聞,我離你遠點就是了,遠點就是了,你可別生氣。”
生怕他一個不對勁又拿鞭子出來吓唬自己,轉身就準備要跑。
季白禾身形一閃就已經到了悠悠面前,擋住了她的路。
悠悠被他鬼影般的速度吓得往後一縮,心口噗通狂跳。
季白禾湊近她的臉嗅了嗅,然後伸出手掀開悠悠額前的頭發。
悠悠跟他隔得太近了,雖說還是讨厭他,但是客觀來說這張臉殺傷力仍舊很大,近看更是有爆血管的節奏,于是她很想往後退一下。
季白禾沒讓她成功,一手抓住了她細弱的胳膊。
“你這藥膏,哪來的?”
……原來他剛才是問這藥膏的味道嗎?悠悠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你放心啦,我沒有偷又沒有搶,也沒有違反你的規矩,這是我朋友送給我的?”
“你剛來不久,哪裏來的什麽朋友?”
悠悠一聽就不樂意了,直着脖子辯解:“我不僅有朋友,還有好幾個呢,人家喜歡我才送我東西,要你管啊。”
季白禾靜了一瞬,然後又笑了一聲。之後便将她扯到一邊牆角站着。
悠悠縮手縮腳的站在角落,又看了眼面前情緒不明的季老板,頓時有種上學被老師罰站的窘迫感。
奇怪,我又沒有犯錯為嘛要這麽心虛?
季白禾很輕易的就在她身上搜出了那個瓷盒拿在手上,細長的手指比那瓷盒還要光潔發亮。
他斜睨了悠悠一眼,才懶聲道:“那你這個朋友倒是大方,連這麽名貴的千玉花膏給舍得給你。”
悠悠本來怕這藥膏又被他沒收了,正急得要跳腳,聽他這麽一說,也愣了,“啥?這個很貴嗎,有多貴?”
她對古代這些藥品品名都不熟悉,更別說知道會花多少錢了。
季白禾卻不答,随意一揚手将盒子扔回去,悠悠完全沒料到他會這樣,驚得手忙腳亂的要去接,結果可想而知,根本沒接住。
悠悠眼睜睜的看着那盒子“啪叽”一下來了一個落地開花。
然後悠悠就保持那個發動全身技能伸手去接的滑稽姿勢,整個人都僵住。
季白禾很是訝異的掩住嘴,惑人的狐貍眼中微光盈盈。“這可如何是好?”
悠悠一口氣差點沒抽過來,要氣暈了。
季白禾,你個人渣!!!
“你不是說你那朋友喜歡你對你好麽?再找他那一盒不就是了?”
是個屁啊!
一哽一哽的,悠悠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覺心都碎了額。
她蹲下身子,雙眼心疼的直泛淚光,伸出手用碎片刮了地上的藥膏,盛在手掌心上。
悠悠覺得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季白禾在旁邊冷飕飕的看着,也不阻止。
刮到最後悠悠手都弄傷流血了,而這藥膏也不知道是啥特性,在手心遇熱之後居然開始慢慢的化成水狀了,眼看就要摟不住了,悠悠不想浪費,于是一股腦的往自己額頭上抹。
然後,很快全部水化之後的藥膏滴答滴答的往眼睛裏落,悠悠連閉眼都來不及,就被弄了個滿眼火辣。
太難受了!悠悠捂着眼睛蹲在那裏哭天搶地的喊:“哎呀呀,哎呀,眼睛要辣瞎了,眼睛要辣瞎了!”
季白禾似乎也有些無言以對,站着看她喊了會兒,才好心把她拎着到後院給她洗眼睛。
——說是洗眼睛,但他簡直粗暴,只把悠悠的頭按着往水缸裏按,可憐的悠悠被冷水刺激得渾身都發抖。
最後等好一些了之後,悠悠整個人已經頹了,紅着眼睛坐在地上,有些生無可戀的樣子。
季白禾蹲在她面前,像是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前所未有的柔和語氣對她道:“一直有件事情忘給了說。”
悠悠的頭發在滴滴答答流水,已經凍得沒啥反應了。
“在風悅樓最西邊有一處碎月閣……”
悠悠身子一顫,朝着他眨了眨眼。
“那裏是禁地,是不準任何人接近的,你此刻開始最好記着,不要忤逆我的意思。否則……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厭那些不守規矩的人。”
悠悠完全呆住。
“為何不回話,難不成……”季白禾神色變冷:“你已經去過了?”
“開,開什麽玩笑。”悠悠底氣不足的沖着他反駁,“我一天到晚忙着呢,哪有時間去那什麽,什麽閣。”
“沒有去過就好,不然有你好看的。”季白禾拍了拍她濕噠噠發涼的臉蛋,帶起一陣香風優雅起身走了。
只剩下悠悠一人孤零零在院子裏糾結痛苦的直捶地。季白禾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她見了季白羽之後才說,去了怕挨鞭子,不去又舍不得季白羽,這該怎嘛好啊怎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