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外生存
【讓?格雷諾耶】
五月的一個清晨,我終于從巴爾迪尼那裏獲得了滿師證書,他給了我一個旅行背包,我沒看那裏頭裝着什麽,現在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兒了。
“嗨,格雷諾耶先生,”當我走出巴黎,人煙越來越稀少的時候,我看到了站在樹下的阿黛爾,她提起破舊的裙子,向我行了一個小淑女的禮,朝我笑着說,“先生願意帶一個同伴一起去旅行嗎?”
“當然……很歡迎。”我有點緊張地回答道。說實話我真沒想到她會在這裏等我,我以為她不會來了。一個月前的那天晚上,阿黛爾說要和我一起走,可是從那以後,阿黛爾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又遇到過一次那個科裏,他告訴我說阿黛爾最近很忙。
忙什麽呢?
我不知道。其實巴爾迪尼早在前天就已經簽了滿師證書給我,但我想等一等,等阿黛爾。
等到今天,我必須要走了,當然不會有人給我送行,可是阿黛爾……
“你的背包裏都裝了什麽呢?”在我走神的時候,阿黛爾已經走過來提問,還向我展示了她帶的東西。她的行李比我更簡陋,只有一個小布挎包,裏頭裝着一本舊聖經,一把梳子,一張地圖,一把小刀,還有三塊黑面包。
“來,讓我瞧瞧……一件襯衣、兩雙襪子、一大條香腸、一條舊羊毛毯,哦!巴爾迪尼那個吝啬鬼居然還給了你二十五法郎!這倒真令我意外,不過想拿二十五法郎就打發掉你的價值,實在是精明過頭了吧。”
然後阿黛爾翻開了挎包裏的地圖,開始自言自語:“唔,只有二十五法郎,我得看看怎麽走最快最節省……哎呀!格雷諾耶,你去哪兒?”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走吧。”
離開巴黎後,越是往前走,周圍的空氣就越明朗、清新和潔淨。我喜歡這種純淨的氣味組成,單純得猶如一次解放,我無須每次呼吸都得準備嗅到一種新的、意外的、敵視的氣味。
越遠離人群,我越感到自由。
“格雷諾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麽?”我簡短回答,當我沉浸在鼻子被完全解放的舒暢氛圍中時,總會有一個人不合時宜地打斷我的感官享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着并不重要的話題。
“我突然想起,巴爾迪尼的那座交易橋有裂紋呢,遲早會斷的吧?但現在我們離開了,還有誰能察覺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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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格雷諾耶,你又按着自己的心意走了,我們剛剛錯過了去奧爾良補充食物的機會!我好不容易才從廢紙堆裏找到這張舊地圖,結果一次用場都沒派上,我很失落啊!”
“哦,好吧。”
“格雷諾耶,我看明白了,你總是找人跡罕至的地方走,你不喜歡碰到人?嗯……好吧……這也沒有關系,但是……晚上趕路很困難呀。”
“跟着我。”我不需要阿黛爾的那張地圖,我根據鼻子的判斷就能行走,而白天光線刺眼,我更喜歡月光。月光不分顏色,也不刺眼,淡淡的,不會令我眼花缭亂,從視覺上幹擾我。
“格雷諾耶,我餓了,咱們休息一會吧。你快聞聞,最近的動物在哪兒,我去捉來,你找找合适的香辛料,好嗎?”
我把昨天剩下的野兔肉從背包裏拿出:“我不餓。”
“可是今天你還什麽也沒吃呢,你太瘦了,這樣下去不到格拉斯,你就會累暈過去的!”
我沉默。阿黛爾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道理,我好像只能按照她說的去做一樣,今天也不例外。野外行路,沒有食物的補給,二十五法郎完全派不上用場,我覺得樹上的野果足夠裹腹,阿黛爾卻一定要烤肉來吃,說野果子沒有營養。
好麻煩。
我開始後悔答應阿黛爾的請求了,不應該讓她跟我一起走,她很麻煩。
我找來阿黛爾要求拿來佐味的野草,發現我們選定要睡下的地方已經架起了火堆,只是還沒生火,阿黛爾沒有在原地等我,我知道她已經去了溪流那裏,今天的食物将是烤魚。
草叢裏有三條魚在徒勞地蹦跶,想要回到水裏,魚身上有鮮血的味道,是阿黛爾用魚叉收貨的戰利品。可是現在阿黛爾在哪?
“格雷諾耶,不許偷看!”
太陽還未出來,黎明将至,光線不算太強烈,但也足夠清楚,阿黛爾正光着身子在河裏洗澡,衣服濕漉漉地扔在溪邊大石頭上。她背對着我,背脊光滑,但是骨頭凸出,瘦得存不下一點脂肪。
我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她的身上沒有好聞的氣味,什麽味道也沒有,我完全沒有興趣。
“如果附近有人來,一定要提醒我,記住呀!”我提着魚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她還在朝我急匆匆地囑咐。
“知道。”我回答,阿黛爾其實很愛幹淨,有活水的話就一定要洗澡,路上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好多次了,她完全把我的鼻子當成了她的警衛員。
收拾魚不是我的擅長,不過阿黛爾告訴我哪些部位是要剔除的以後,我閉着眼睛都能把魚弄幹淨。所以當阿黛爾濕着頭發從溪裏出來時,魚已經架在火上烤了。
“格雷諾耶,你真是越來越能幹了!”阿黛爾一邊積極翻烤着魚,一邊毫不吝啬溢美之詞,我卻完全不覺得高興,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好多餘,我寧可啃完幾個野果子後倒頭就睡,晚上醒來後接着趕路。
雖然烤魚的确很香,味道也不錯。
“格雷諾耶……”第二天晚上趕完路,又到了快天亮的時候,這是我們的歇息時段,通常這時候阿黛爾會去找容易捉住的獵物,但是今天她破天荒沒有動。
“腳上起水泡了,三個,好疼。”她一臉痛苦地望着我。
于是今天沒有烤肉烤魚可以吃,我到處轉了一圈,找回來一堆味道還行的野果,不過令我覺得奇怪的是,我居然開始想念那些烤出來的食物,嘴裏的漿果反而淡而無味。
水泡過了一個白天依然沒有消,所以第三天我背着阿黛爾趕路。
“格雷諾耶,我給你添麻煩了吧?”她攬着我的脖子,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比我大好幾歲,高那麽多,我趕路很吃力,長水泡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我們需要一輛馬車。”阿黛爾又說。
“不需要。”我果斷回答,馬車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我不喜歡。
“可是我需要呀。”
“沒有錢。”她确實很麻煩。
“沒有錢,我們可以想辦法賺點呀,用你的才能,和我聰明的大腦,”她點了點我的鼻子,又戳戳自己的腦袋,“二十五法郎就是我們的本金,下一個城市就是穆蘭了,我們這次不要繞道,進去瞧瞧,好嗎?”
我沉默。
“格雷諾耶?”
繼續沉默。
“讓……”
接着沉默。
“讓?格雷諾耶!”
好吧,進去瞧瞧,看能不能直接把她丢在穆蘭算了,我這樣想着,然後對她點了點頭。
【阿黛爾】
穆蘭是法國中部的一座城市,沒有奧爾良那麽大,但是皮革加工和農産品都很有名,看郊區那成片的農田與村莊,還有來回的馬車,就知道穆蘭還是很不錯的。
格雷諾耶出了巴黎之後的表現讓我太意外了,他竟然完全遠離人群,壓根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觸,連我的話都很少回答,我真怕哪天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被他丢在荒郊野外,或者直接進了野獸的嘴巴裏。
這時候我想,我高估了我在格雷諾耶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對道德觀的無概念程度。
于是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拿自己的發帶,把我和他的手綁在一起,雖然沉睡中未必能發覺,但是我的重點不在這兒,而在警告格雷諾耶,不許他把我給獨自留下!
越遠離人群,格雷諾耶越開心,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腰杆也越挺越直,看起來精神煥發,一點也沒有巴黎城裏那種佝偻駝背的老頭樣,可是前提是他不能遇到人。只要有人路過,他立刻會蜷縮起身子,恢複那種怯生生的模樣。
我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慨,他為什麽對人這麽警戒和害怕呢?
看了他的這種轉變後,我更加不放心離開他了,只是我還太小了,他步行的速度很快,總會不知不覺地将我落下。這時候我必須大聲和他說話,把他的注意力從他的氣味王國裏奪回來,這樣他才會下意識地停下步子,等我那麽一下下。
即便這樣,他一天和我說過的話也不超過二十句,那種“嗯”“啊”的應聲詞可不能算進來。
可是我腳上還是長水泡了,前天已經有了征兆,但我沒告訴格雷諾耶,還是堅持趕路,希望它會自己消下去,可是它一點不合作,變成了油光發亮的三個大水泡,讓我連路都沒法走。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正好我可以請求格雷諾耶帶我進城去。我們不可能這樣永遠避開人群,而且我們真的是太窮了。
“透視之眼”——我在穆蘭最熱鬧的廣場上擺了一個地攤,很裝逼地分別用拉丁文和法文寫了這四個字。這兩種文字我會寫的都不多,而且基本來自巴黎那所教堂的傳道,還有那本聖經。
我用格雷諾耶背包裏僅存的二十五法郎買了兩頂鬥篷,和一個玻璃球,擺上地攤,用鬥篷遮住我們破爛的衣衫,兩人并排坐下,我拿着玻璃球,和格雷諾耶一道做起了吉普賽人的勾當。
第一桶金
【讓·格雷諾耶】
我們在街邊蹲了一會,沒有任何人對我們的小攤感興趣,這裏的街頭藝人很多,相比之下阿黛爾搗弄的這個實在是太不起眼。
我開始走神,穆蘭和巴黎的氣味有些不一樣,它畢竟是個小城市,不過也有一些我從沒聞過的新氣味,比如……
“讓,快告訴我這家夥的箱子裏裝了些什麽?”我正在嗅聞這座城市的時候,阿黛爾突然飛快地靠過來,對着我指了一個方向。
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那邊街口走來一個肚子滾圓、拿着手杖的家夥,身上有股驅之不散的濃厚豬油味,他身後跟着兩個擡箱子的夥計,這人應該剛剛從酒莊之類的地方出來,因為我聞到……
“格雷諾耶!”阿黛爾在壓低聲音催促我。
那個家夥和跟在他身後的夥計轉過街口,正往我們這邊走來。
“甜葡萄酒。”我說。
“哦!”阿黛爾突然捧着那顆玻璃球大呼小叫起來:“滿滿一大箱子甜葡萄酒,這真是非常……”
沒等阿黛爾說完,我糾正:“酒下頭壓着梧桐木的盒子。”
阿黛爾連忙改口:“咦?香醇的葡萄酒下頭居然是梧桐木做的盒子,這可很少見啊,它太輕了,不太适合……”
“裏頭是金幣。”我說,這時候那個身上一股豬油味的家夥剛好走到我們的攤前。
“哈哈哈!”阿黛爾突然舉起玻璃球哈哈大笑:“我明白了,裏頭既然有這麽貴重的錢財,那麽梧桐木的盒子用完就可以扔了,它只是不重要的容器啊!這位老爺果然是……”
我壓低聲音糾正:“有二十枚是黃銅。”
“果然是……很倒黴啊,唉……”阿黛爾及時在話沒說完前換掉了單詞。
“你說我倒黴?”豬油味的家夥冷冰冰地開口了,我不用擡頭都知道他十分生氣,嘴裏的腥臭和湧上來的痰腥交織,我讨厭這種味道。
阿黛爾依然在一旁撫摸着她的玻璃球,神叨叨地念念有詞:“是誰這麽大膽,竟然敢用黃銅欺騙老爺英明的雙眼?”
“黃、黃銅?胡說八道!”他把那口痰吐到了地上,那痰腥味就在離我不到三步的地方,我簡直要吐了。
挨靠着我的阿黛爾輕輕從鬥篷裏拉住了我的手。
好吧,再忍一會,希望阿黛爾趕緊将這氣味極其惡心的家夥打發走。
“啊,透視之眼,讓我看看……”阿黛爾又開始摸着那顆玻璃球裝神弄鬼,“是多少枚呢,一枚?不,不,那太少了……十枚?嘿,接近了!對,是二十枚,足足二十枚啊老爺!”
“哼,又是一夥吉普賽的騙子。”豬油味的家夥還沒開口,他身後的夥計裏有人嘟囔。
“兩個夥計,二十枚金幣,偷換。”我隔阿黛爾很近,埋着頭,說話聲音很輕她也可以聽見。
我說得簡短,但阿黛爾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憤怒:“什麽?夥計竟然敢偷竊主人的錢?還拿黃銅欺騙老爺?應該讓警察把他們通通抓起來!”
“你血口噴人!”夥計重重放下箱子,“砰”的一聲重響令我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我有些焦慮不安,他們要上來打我們嗎?
“住手!回來!”沒想到是豬油味的家夥開口救了我們,他問阿黛爾:“你有什麽證據說他們偷了我的錢?”
“我?我沒有證據,一切都是透視之眼告訴我的,”阿黛爾撫摸着玻璃球,聲音開始變得波瀾不驚,“如果老爺想知道他們都把金幣藏在了哪兒,我可以為您問一問透視之眼。”
然後她壓低聲音喚我:“讓?”
“酒糟味的那個,鞋底五塊,背心五塊。”
“酒糟味?”阿黛爾迷惑。
“前頭那個。”
“啊!”阿黛爾大叫一聲,突然指着站在箱子前面的夥計,開始做戲:“背心,鞋底,整整十塊!”
“後頭,襪子裏三塊,襯衣口袋兩塊,四塊直接扔錢袋,還有一塊藏在了懷表裏頭。”我說
“後頭這個可惡的家夥,襪子裏三塊,襯衣口袋兩塊,四塊直接扔錢袋,還有一塊藏在了懷表裏頭。”阿黛爾幾乎原樣複制。
片刻的寂靜。
忽然那兩個擡箱子的夥計撒開腳飛快地逃跑。
“抓住他們!巡警,快抓住他們!我的金幣,金幣!”豬油味的家夥大叫,我懷疑他會被新湧上來的那口痰給嗆死。
最後這次鬧劇以那兩個夥計被抓,我們得到了三塊金幣結束。
“讓,這是我們的第一桶金啊!”阿黛爾小心翼翼的将金幣藏了起來,看樣子十分開心,三塊金幣可比二十五法郎值錢多了——當然事先我已經确定這是金幣不是黃銅。
那個豬油味的家夥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最後差點沒拿那盒子金幣把我們的玻璃球給買走,在這個過程中我第一次見證了阿黛爾的“好演技”,大開眼界。
“為什麽不直接賣給他?”一盒子金幣,我知道阿黛爾早就動心了。
“這個人一定有些地位和財勢,如果我們不想變成通緝犯一類臭名昭著的家夥,那還是老實一點,乖乖做生意的好,”阿黛爾朝我笑,“不過這一切都多虧了你呀,讓,沒有你那靈敏的鼻子,我們賺不到三塊金幣呢!”
我的鼻子居然有這種用處?我有點茫茫然,一直以來我的嗅覺幾乎能看穿一切,這一點極其惹人憤恨和仇視,我很清楚,所以我盡量保持低調沉默,不讓其他人太在意我的能力。
不過原來……這種能力還能抓小偷嗎?
【阿黛爾】
第一個被偷錢的家夥賞了我們三塊金幣,我超級高興,其實我當時真是随便指了一個看起來不順眼的家夥,沒想到能發一筆小財。這多虧格雷諾耶那宇宙無敵的超級靈敏鼻子,不過他說話總是不一次性說完,有點大喘氣的感覺,讓我表演的時候好一陣心驚肉跳。
不過這第一桶金純粹是運氣好,後來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但第一個家夥為我們打響了名氣,雖然不少人就是給點錢來看個熱鬧,看看這個能抓住小偷的玻璃球是不是真有這麽神奇,但聚少成多,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有腦子裏存儲幾百萬種氣味的天才格雷諾耶在,只要這氣味不是從外太空來的隕石,格雷諾耶都能輕松識別,在那些人還在街口沒過來的時候,格雷諾耶就知道他們渾身上下都放了些什麽玩意了。
這一天從白天到黃昏,除卻那三塊金幣,再減去鬥篷和玻璃球的錢,我們淨賺五十法郎。不過似乎要買一輛馬車還是十分勉強的,不過買一匹代步的小馬駒,再買一些衣服和食物是一定足夠的了。
“讓,我們收攤吧!”這一天在廣場上出夠了風頭,我覺得差不多應該離開了,可是“嘩啦嘩啦”一陣,當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已經有一群吉普賽人圍了上來。
“透視之眼?你們是誰?從來沒見過,野路子也打算和我搶生意嗎?”為首的是個吉普賽女人,她手裏的可不是我們這樣的玻璃珠子,是顆貨真價實的水晶球,當然水晶的質地我是認不出來的,是格雷諾耶在一旁嘟囔着“水晶的味道的确比較涼爽好聞”,我才知道她手裏拿的不是我們這種假冒貨。
“所謂透視之眼,當然就是能透過掩藏看清楚內部的一切,比如你們身上都放着什麽東西,比如你們身後的房屋裏是什麽擺設,再比如……”
“胡說,那就是顆玻璃珠子!”這女人毫不客氣地嘲笑我手上的假冒貨。
“呵呵,玻璃珠子?一件寶物的貴重從來不在它的質地,而在它身上的法力有多麽強大,我母親死前耗盡精神為它加了最後一道咒術,令它擁有更好的透視能力,不信嗎?不信我們就來試試。”
我将玻璃球交到了格雷諾耶手上,淡淡地說:“它的強大不因為操縱它的主人變化而變化,不信你可以随便指一個盒子或者袋子,一間屋子也行,讓我的跟班運用這顆球的透視能力,看清一切。”
天知道我全是在胡扯。他們人多勢衆,格雷諾耶或許能跑掉,但我腿短,萬一被抓住,說不定今天一天賺來的錢就全沒了。
難道是上帝對我利用格雷諾耶賺錢的卑劣方式看不過去,所以派這群吉普賽人來懲罰我?上帝怎麽這麽閑……
我把玻璃球交給格雷諾耶的那一刻,心裏特別緊張,如果格雷諾耶不配合我,一切就要穿幫了,可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我們兩個玩一對一的偷偷傳話,一定會被發現,所以只能讓格雷諾耶親自上陣了。
格雷諾耶的鬥篷帽子罩住了他的大半個臉,接過玻璃球後,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我立即瞪大眼睛回看過去,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眼神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