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社畜和打工人
周一大早,唐墨收拾好書房那幅晾幹的油畫,放進車尾箱,去工作室的路上順帶買了幾份早點,這導致她進門後,各崗位員工看她的眼神又親切了幾分。
“墨墨姐,怎麽最近來的那麽勤呀?”
“是啊,之前半個月見不到你一次,現在每周都能看到你微服私訪。”
“我再不多來看看你們,朕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唐墨把早點放在辦公桌上,笑着和工作室的人打趣,順便招呼着一位男生把車上的油畫拿下來。
“畫展準備的怎麽樣了?”唐墨咬了口湯包,随意問道。
這時,內裏獨間的辦公室門被推開走出一道纖瘦的身影,估摸着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當她看到大廳寬桌上堆積的早點和四周散漫聊天的員工,額頭突突兩下,一看這場面,許漫就知道她的冤大頭又來了。
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身後的許漫,叫了一聲許編,大家嬉笑的聲音瞬間靜止,幾秒後作魚鳥散開,乖乖回了自己工位。
唐墨靠在純白的椅子上隔着段距離和許漫對視,短短幾秒,哀怨道,“漫漫~我說了你不要總拉長着臉,這麽漂亮好看的臉蛋該多些表情才對啊。”
許漫踩着細高跟走過去,看着桌上淩亂四溢的早點,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生煎包的味,狠聲咬牙道:“唐墨,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把早餐帶到工作室來!!!這裏是工作的地方!不是街邊小攤。”
唐墨咽下一口湯包,後知後覺縮縮脖子,立馬露出讨好的笑容,“诶诶诶,這不是難得來一次工作室嘛,我得拉近一下員工的關系,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許漫看着自己眼前那張嬉皮笑臉的臉蛋,憋着一口氣發不出,狠狠瞪了唐墨一眼,她深覺自己畢業後聽了這丫頭的鬼話來她工作室上班,就是自找罪受,就沒見過這麽不管事還會惹事的甩手掌櫃。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許漫的辦公室,唐墨進門前悄悄對外面的員工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解決好桌上的早點,這才帶上門。
工作室當初是唐墨畢業心血來潮開的,基本掏空了她當年所有的積蓄,後來伍洋和許漫陸續入了點股份,才得以開到了現在,可唐墨有心開工作室,卻沒有當老板的覺悟,許漫就是被她坑來的,從成立起,內外部運轉基本就是她在接手。
“畫展的事進展怎麽樣了?”
唐墨難得對工作室的事那麽上心,這次主題拟定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工作室近兩年發展不錯,網絡運轉方面尤為突出,官博也積累了一定粉絲,大家都挺喜歡工作室展出的那些畫,特別是唐墨筆下的,曾一度嚷嚷着重金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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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也是偶然聽到員工提起,才知道自己的畫還挺受歡迎的,所以便安排了這次畫展,拍賣主題,所得錢款全部捐給貧困山區□□心救助,許漫聽到她這個想法時沒有猶豫,直接一錘定音。
許漫把桌上的策劃書遞給她,“大框架差不多了,還有些細節東西等你來商量,然後就是畫展展出品質和數量,這個問題比較重要。”
唐墨接過策劃書,翻開認真看了一遍,然後用鉛筆勾勒出幾個需要改動的地方。
“畫展展出的畫按照我們上次拟定的咱們內部再過一遍,力求完美,至于數量的話,我最近在家已經在填補之前的靈感,但不能保證其中有可以展出的,所以,咱們最終還是保質吧,量先不要求。”
許漫把唐墨說的點一一記下,然後兩人就策劃書和這次活動的內容作商議。
設計感十足辦公室內,兩人的身影一站一坐,被落地窗穿插進來的陽光打上陰影投在地板上,外面工位上的員工時不時擡頭,就看到裏面兩位老板認真的神态。
太陽東升西落,工作室的人也一一下班,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敲響了主編辦公室的門。
“進。”隔着門裏面傳出沉悶的聲音。
設計組的芳芳推開門,站在門口詢問着裏面,“許編,墨墨姐,外面的都下班了,我出去要給鎖上門嗎?”
“鎖上吧,我有鑰匙,我們還要待一會,幸苦你了。”許漫回道。
“沒事,那我先走了。”
唐墨沖她笑了下,揮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門再次被帶上,辦公室的桌上還殘留着只動了幾口的外賣,那是兩人的午飯,破天荒許漫同意在她辦公室內用餐,可惜了唐墨沒福氣享受,忙的昏天黑地,水都沒顧上喝幾口。
看了眼時間,快八點了。
“咱們還有多少沒讨論的?”唐墨搖搖有點昏沉的腦子問道。
許漫翻了下策劃書,回她,“估計還得要兩個小時。”
唐墨哀嚎了聲,揉揉太陽穴起身,“鑰匙給我,我去門口抽根煙醒醒神。”
許漫難得沒反駁,拿過桌上鑰匙給她,只是叮囑她快點。
唐墨走到工作室門口,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點燃,熟悉的尼古丁味道刺激着神經,昏沉的腦子瞬間醒了幾分。
吞雲吐霧間,隔壁大門被推開,走出一個人,走到牆邊“啪嗒”一聲,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然後深深呼出一口氣。
唐墨側頭看過去,發現有點眼熟,索性無聊便打了個招呼,“兄弟,加班呢?”,看這被摧殘的模樣。
那位頹廢的打工人艱難的擡起頭看了眼唐墨,瞬間找到了打工人的同類,眼含熱淚嗯了一聲。
“啧啧,賺錢不易啊。”
打工人重重的點頭,表示同意。
随即問道。“你在這工作室上班嗎?有點眼熟好像又不太熟?”
唐墨這個不着五六的老板,尴尬在風中淩亂,含含糊糊說了句在上班。
“那你這是第幾天加班啊,看你模樣挺精神的,不是老社畜吧。”
加班第一天的唐墨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頭。
打工人羨慕的眼淚差點從嘴裏流出來,“真好啊,才第一天加班,我這個月都不知道有幾天沒加班了,九九六的人上人,可太苦了。”
旁邊的小夥子聲淚俱下,本來好心打個招呼的唐墨,現在有點後悔了,同時也納悶,她從搬來這就知道自己工作室隔壁是家雜志社,聽說版塊業務都挺大的,雖然忙,但也不至于混成這般地步吧,老牛都沒他累。
“你負責的什麽崗位啊,這麽幸苦?”
“別提了,本來我們負責的雜志刊人手挺足的,不說按時下班但也不會成現在這樣,結果我們主編上個月一口氣開了三個人,這下好了,那三個人工作全部攤在我們身上,讓原本就很充盈的工作雪上加霜。”
“那讓你主編招人啊。”
“哪那麽容易,我們主編出了名的要求高,辭退那三個就是實習期不合格,一分臉面都沒給直接讓人滾蛋。”
唐墨想了想自己工作室的員工......
好家夥,自己除了帶着他們吃喝玩樂,就沒幹過正經事,要不是有許漫在,早垮了吧。
兩個人在寒風中吐槽了一番,主要是打工人說,唐墨應和。
最後道別時,那人都快當街和唐墨拜把子了,最終還是以加微信的形式結束了這場社畜的苦難。
當唐墨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時,看着燈下看資料的許漫,飽含熱淚夾雜豐富感情的問候了句,“漫漫,幸苦你了。”
然後得到一句冷漠的,“少逼逼,滾來幹活。”
然後她就什麽情緒都沒了。
晚上十一點半,工作室落鎖,唐墨和許漫正準備找個地方吃夜宵,就接到伍洋的電話。
“喂,許大主編,聽說你和糖糖在一塊?”
“對,什麽事。”
手機那邊聲音嘈雜,混合着人聲和音樂,“剛好,我手下一家ktv開業,過來坐坐?”
許漫看眼唐墨挑眉詢問,唐墨想想挺久沒見伍洋了,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開車一路到伍洋發過來的位置,在市中心,剛開業,門口花籃橫幅拉了一堆。
唐墨剛下車,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彩紙飄了她一腦袋。
“驚喜不,我特地守在門口歡迎你們倆祖宗。”
唐墨還好,許漫站在車門口,一臉想沖上去打人的表情,伍洋見狀不對,丢了手裏的彩紙筒,悻悻道,“我就說都是朋友,來了就來了,不必那麽隆重的,裏頭那群人五人六的非叫我出來迎接。”
今天伍洋新店開業,許漫懶得和他計較,從後座提了兩袋東西給他,包裝上印着某奢侈品的logo。
“我和糖糖給你的開業禮,來得匆忙就沒多選了。”
伍洋接過,引着兩人往裏面走,不知道這家夥今天喊了多少朋友過來,連大廳都圍滿了熟人,見到他都轉身笑嘻嘻打招呼。
最後幾人來到最裏間的一個包廂,推門進去,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唐墨掃了一圈,臉熟的不熟的都有,反正都是一個圈子的人,裏面的人也看到她倆,多道目光投過來,然後笑鬧着給人騰出位置。
坐在角落的一個三線開外的小女明星,今天也是跟着老板來的,看到進門的兩個女人被包廂裏人迎着,殷勤着招呼坐在中間,好幾人都紛紛上前搭話,心裏瞬間有了落差,帶着酸意涼涼開口,“這倆女的什麽來頭,這麽大面子。”
在她旁邊的女人拉了下她的衣服,示意小點聲,“什麽來頭,沒看到伍老板親自出去接的,聽說那個長發臉嫩的就是唐墨,姓唐,你自己想想。”
女人瞬間明白過來,打眼過去,那個小圈子不過一會便圍滿了人,熱鬧非常,反觀自己這角落,冷冷清清。
女人咬咬牙,眼眸裏透出一股妒意。
“呵,還不是仗着家世好,真憑自己的本事有幾分能耐。”
仗着家世好的唐墨猶如進了盤絲洞的唐三藏,平日裏見過沒見過面的都圍上來找她說話喝酒,之前在大院的時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沒管工作室,幾乎約等于待家無業游民,除了去伍洋的酒吧唱歌就是和伍洋出去鬼混,一個圈的混來混去大家也都熟了,最近這段時間搬家追男人加上畫展,還真挺久沒出來鬼混了。
“墨墨,最近忙什麽呢,好幾次讓伍洋約你出來玩,他都說你沒空。”
唐墨接過身側遞過來的煙,含在唇邊,姣好的五官在昏暗燈光下潋滟異常,“忙着追男人。”
伍洋和許漫聽見,偏頭看了她一眼,其餘人都以為她開玩笑,笑鬧着說什麽男人還需要唐墨親自追,招招手的事。
唐墨在心裏嘆了口大氣。
诶,可能是天王老子吧。
伍洋新店開業抽不開身,坐了一會便走了,許漫半路接了個電話,也說有事要先走,最後徒留唐墨一個人在包廂和人六個六,開不開。
燈光交錯間,包廂門被人推開,一道高挺的身影走進來,手裏端着兩盤果盤,兩桌各放下一盤,角落那個無趣的小明星從手機的暧昧調笑裏擡眼,就看到面前這個身材出挑容貌英俊的服務生。
女人坐直了身子,凹出恰到好處的曲線,拖着腔開口,“小哥哥,我這瓶酒打不開,可以麻煩你幫我一下嗎?”
服務員看了她一眼,從口袋掏出開瓶器,利落敲開放在女人面前的桌上。
“小哥哥,我酒杯空了,幫我倒下可以嗎~”
服務員彎腰,捏着酒瓶倒酒,完事轉身準備離開,再次被身後的女人叫住。
“哥哥,加個微信呗~”
女人聲音不大,帶着蓄意勾引,蓋在嘈雜熱鬧的包廂裏,卻只有兩人聽得見。
服務員停了下腳步,當作沒聽見,走到一側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女人被無視,氣的咬牙,她被人帶過來這種場子卻只能屈居小小的角落無人搭理就算了,一個KTV的服務員居然也敢無視她。
“喂,我叫你呢,聽見沒。”
繼續被無視。
那邊搖骰子正起勁的圈子正在喊最後一圈,忽然被一陣驚呼聲打斷。
唐墨從骰蠱中擡起頭,順着聲音望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簾。
肩寬腿長,側臉泠冽,黑眸幽深如古潭,散發出攝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