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原野火,一點即燃
唐墨赤着腳倚在斑駁髒污的巷子上,一手勾着高跟鞋,一手捏着煙頭,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高定裙被身後的牆面蹭髒,當視線裏出現那個等待已久的身影,她拿起右手那根煙,抽了最後一口,丢在腳邊,白色的煙霧從巷子裏缭繞着散開在半空。
深秋的夜晚,涼風透着絲絲冷意,女人站的地方又是風口,清涼的裙子貼着凹凸有致的曲線,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偶有膽子大的,還會沖她吹着口哨似是挑逗,但也有例外,比如唐墨處心積慮等的那個人。
陸野從酒吧一出來就看到了巷子口的女人,他頓了兩秒,緩步走過去,慢慢靠近,然後目不斜視的離開,除開最開始那一眼,之後連餘光都沒落在女人身上。
将将錯身,衣擺被人拉住,夜風忽起,一帶着一縷烈性的玫瑰香從身後飄來,肆無忌憚的像支迎風招搖的野玫瑰。
“嘿,新鄰居,我鞋壞了,走不了路,稍我一程呗。”
唐墨長得明豔招搖,一舉一動即便不帶任何心思都像在勾人,更何況對着陸野開口時特地壓了聲,拖長了尾音,倚在烏黑陳長的巷子口,黏的像放多了蜜的玫瑰醬。
陸野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靠牆的女人,寸頭割裂出線條清晰的五官,背着光,臉上陰陰暗暗看不出神色,可唐墨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已經習慣這種情形似的,唐墨把手邊的高跟鞋擡了擡,紅唇微揚,輕飄飄的解釋道:“剛才蹦迪蹦太狠了,就壞了。”
唐墨手裏那雙鞋是某高奢品牌的季節限定,看那樣子上腳機會都不會超過三次,蹦一次迪就壞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被她拿捏的水平十分高。
說完,還補了句:“感覺最近長胖了,這鞋跟太細可能撐不住吧。”
陸野的視線從女人還沒他大腿粗的腰到裙下兩條纖細筆直的長腿,最後回到唯一撐的上“胖”的胸口,質疑了一下自己對胖瘦概念的定義。
見男人還是沉默,毫無表示,唐墨有點惱了,想她唐墨縱橫風月場所那麽多年,什麽男人不是勾勾手就對她俯首稱臣的,也就遇到面前這個男人,像塊撬不開頑石,大半個月過去了,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唐墨站直了被凍僵的身子,從昏暗的巷子口走出來,視線筆直落在對面男人身上,因為角度問題,從她這看過去,男人五官深邃英俊,偏又被冒刺寸頭和幽深冷冽的黑眸割裂出野痞的氣質,迷人帶着危險,除卻某些特定原因外,長得好看也算是唐墨那麽舍得費心思原因之一了。
都說人是視覺動物,她當然也不例外。
“如果不方便的話,那麻煩借你手機給我打個電話,我讓我朋友來接我,行嗎?”唐墨心裏惱,聲音卻更軟了,拖長了腔調,像把勾子似的,一般人聽了肯定能服軟。
陸野眉宇微皺,似是在考慮面前這個女人這番話語裏有幾分真假,畢竟過去這半個月,唐墨以不下十種劣質的偶然突發意外方式來靠近自己,或是搭讪,讓他避無可避,就像今天,早在酒吧他就看到了舞池裏張揚瘋狂的唐墨,他特地和同事換了個工作區域,以為這女人玩鬧一會就會離開,沒成想卻在這裏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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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空氣莫名安靜了幾分,唐墨嘆了口氣,心裏暗罵狗男人,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如果不是碰到了自己,活該單身一輩子。
“如果這也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我自己去路邊攔個的士。”一派懂事不麻煩人的樣子,話語間隐約透露着幾分委屈。
唐墨松開捏着陸野衣角的手,拎着高跟鞋便要出巷子往路邊走,還沒挪幾步呢,陸野就聽到身後一聲痛呼。
轉過身,唐墨單腳站立,另外一只腳翹起,暗紅的血色從腳底落了下來。
這條街是戎城最出名的酒吧一條街,一到晚上百鬼夜行,路上到處都有碎了的玻璃酒瓶,唐墨赤着腳賭氣往外走,一沒留神,就中招了。
碎玻璃紮的不深,可腳底的血流成一片,看起來吓人,唐墨愣在原地,有點慌,翹起的右腳一時間不知道該放下還是擡起,人在慌亂中下意識會尋找身邊的人,即便是剛搬來她隔壁還沒一個月看起來和她一點也不熟的陸野。
“新鄰居,我好像不小心踩到玻璃渣了,就算你再不待見我,現在也得麻煩你伸出一下正義之手幫幫我了。”
這次陸野總算有了動靜,邁步走到唐墨面前,單手拎着她的胳膊,像是拎個垃圾袋似的到了路邊,唐墨看着相隔不過一米的地方矗着的綠色大垃圾桶,眼眸閃了閃,收回視線。
她的腳底還在流血,嘀嘀嗒嗒移了幾步疼痛感開始上頭,唐墨想看下自己傷口,可大庭廣衆穿着裙子,完全施展不出一個能查看腳底的姿勢,她怕等的士到了,這只腳也差不多廢了。
唐墨側目看了眼身旁的陸野,扶着她過來後沒離開,但也面無表情不像是會有後續動作的樣子。
她心裏暗暗握拳,告訴自己,命重要。
“新鄰居,那個能再麻煩你一下,幫我去對面藥店買幾個創口貼嗎,這麽血流嘩啦的,待會的士都不樂意載我了。”
話剛落音,身側的男人利落跨步下蹲,帶起一片淩厲的細風,唐墨還沒回過神就感覺到腳腕處皮膚被溫熱包裹,那只受傷翹起的腳被陸野擡起,觀察了幾秒傷口迅速放下起身。
在唐墨還沒反應過來時丢下一句,“站着別動。”
不過幾分鐘,男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手裏拎着一袋東西,再次蹲在唐墨腳邊,擡起腳放置在膝蓋處,把袋子裏的消毒藥物,創口貼一一拿出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攥着女人纖細白皙的腳腕,握在掌心,像塊頂好的軟玉。
陸野垂眸盯着傷口,頓了頓還是開口提醒了聲,“玻璃紮的不深,我給你□□,忍住。”
僅僅是通知,都不等唐墨做好準備,陸野手起玻璃落就給拔了出來,然後迅速止血上藥貼創口貼,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的像是經常幹這事似的。
做完一切,陸野把手裏的藥物袋子遞給唐墨,“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你等會攔到的士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唐墨接過藥物袋,腳底傷口還帶着酸麻刺痛的感覺,對面的男人站的端正筆直,路燈下,眉眼深邃疏離,一副真的只是幫助了陌生人的樣子。
如果今天在他面前受傷的別人,他也會這樣托着那個人的腳腕放在膝蓋上上藥包紮嗎,唐墨心裏冷哼一聲,沒有別人,只有她唐墨。
唐墨單腳往前跳了一步,兩人之間距離近了一步,深秋的夜風吹涼了她的皮膚,所以剛才陸野第一次握住她腳踝的時候,才會瑟縮的一抖,那股滾燙的感覺現在還殘留在那片肌膚上。
這男人手掌好暖和啊,唐墨想。
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更暖和,她有點貪戀那股滋味了。
“新鄰居,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個點打車太費勁了,我不去醫院,要不你順道稍我一程回家呗。”
唐墨的狐貍眼亮亮的,勾着紅唇,臉上滿是笑意,認真看着陸野,瞬間化成一朵灼人的玫瑰。
只要稍微嗅到一絲機會,立馬便鋪天蓋地,荒原野火一點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