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蓋個戳,是我的
晚上的飯局乏善可陳,嚴大交際花游走于校排球隊,除了不對付的程宣遠之外都能聊上幾句。運動隊的人大多喝酒,有人要欣城喝幾杯,盡數被嚴疏擋了下來。
“他手傷了,不能喝酒。”嚴疏的手在桌下磨着小朋友的手腕,大方地拿起鐘欣城的那杯啤酒,作勢要喝。
“代喝就不能是啤酒了,唐轸,給嚴主席倒杯白酒。”程宣遠玩着手裏的酒杯,挑眉道。
飯桌上喧鬧,屋外燒烤的排風機像是要把空氣都抽走,店裏人很多,比他們吵鬧的也多。一桌桌客人坐在一起比誰嗓門大,聲音海浪般層層覆來。
這種場合不适合鐘欣城,他打不開話局,擅長悶聲填肚子。他默默吃着面前的烤串,小心翼翼擡眼去看嚴疏。
“唉,那宣遠剛才還替唐唐喝了一杯白的,也得罰。”隊長笑着起哄,程宣遠扯動嘴角,不耐煩地一飲而盡。
“運動隊都這樣爽快嗎?”嚴疏手裏立刻換了杯白酒,他調侃道,惹得隊員大笑。
嚴疏酒量不差,但很上臉,一杯啤酒就能從脖子燒到額頭,像在沸水裏煮熟的蝦,實際清醒得很;但凡事都有個對比,運動隊那群人普遍能喝,一杯接一杯啤酒混白酒、可樂兌雪碧,等到結賬的時候,嚴疏手邊已經排了一小堆酒瓶了。
鐘欣城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情景:
素日對着空氣能說相聲的嚴疏此刻正安靜坐在椅子上,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腿上,俨然幼兒園小朋友放學後等家長的姿勢。他的臉極其紅,像用胭脂糊了一層。
聽見鐘欣城的腳步聲,嚴疏呆愣地仰頭,目光随着小朋友的身影移動。
“欣城。”嚴疏笑了。
“還活着?”鐘欣城嘆了口氣,他擡手摸了下嚴疏的臉,入手就是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火,從裏熱到外。
“欣城。”嚴疏伸手去拽鐘欣城的衣服,試圖把小朋友抱到腿上。
“要臉?”鐘欣城吓到了,他狠狠拍在嚴疏的手背上,見那人吃痛地一縮,用楚楚可憐受盡虐待的控訴眼神盯着他。
“你怎麽醉的這麽厲害?”鐘欣城見過不少人喝醉,說胡話耍酒瘋砸東西的什麽都有,但像嚴疏這種平時放|浪酒後安靜的類型還挺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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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疏不說話,他偏着頭思考什麽,突然被鐘欣城甩了件衣服。
“穿好,回酒店。”鐘欣城收拾東西準備走。
“不回酒店。”嚴疏低頭慢吞吞穿衣服,辯駁道。
“你要睡大街?”鐘欣城覺得逗醉鬼也別有一番樂趣,他插着衣兜站在嚴疏面前,眼裏掩着淡笑:“我不陪你。”
“回家。”嚴疏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自然又熟練地牽起鐘欣城的手,放在手裏捏一捏,對着光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看。
那時候的嚴疏有點像菜市場裏站在熟食鋪暖光前挑選鹵豬蹄的大媽,正試圖用最苛刻的标準選到一個最有賣相的。
“欣城,跟我回家。”确認好自己牽的手沒錯,嚴疏把自己和小朋友交握的手揣進上衣兜,像是收好剛得到的寶物,認真道。
鐘欣城一愣,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
一開始鐘欣城以為嚴疏是故意借着酒勁鬧他,畢竟他見過嚴疏渾身酒氣卻意識清醒的模樣。但回了酒店、住進嚴疏訂的那間大床房後,鐘欣城才意識到有什麽東西正脫離軌道撒丫子向路邊玉米地狂奔。
“你……”跌跌撞撞進了房間,電卡沒來得及插,鐘欣城的腰被那個醉鬼環住,脊背一下子貼在玄關牆上。
屋裏很黑,走廊裏的光從門縫滲進來,只留下狹窄的光明條帶。
鐘欣城被吻着,只能從嗓子裏發出些支支吾吾的低吟,醉酒後的嚴疏不似清醒中那般熱切,他的動作更偏向玩弄,手掌溜進衣服裏揉着小朋友赤|裸的皮膚;吻法不激烈,吮吻輕啄,叼着唇角研磨,不曾深入。
可這簡直比白天更令人難以忍受,尤其是在作亂者渾身高溫和酒氣的情況下,讓鐘欣城這個沒喝過酒的人都跟着神志不清起來。
“電……燈……”鐘欣城手裏捏着房卡,兩個行李箱不知道滾到哪裏了,他不得已擡手狠狠敲了下嚴疏的頭,阻止他繼續下去。
電卡插入卡槽,燈亮了。
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光一閃,嚴疏不适地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關燈。”嚴疏伸手要去碰開關,被鐘欣城攔下來了。
“不關。”鐘欣城的語氣有些嚴厲,像幼兒園班主任訓斥小朋友。
“我想和你做……”嚴疏不滿地用下巴尖戳着鐘欣城的肩膀,哼哼唧唧說了幾個字,沒再說下去。“不行……不能……不好。”嚴疏語無倫次,又自顧自地否定。
“做什麽?”鐘欣城的心在狂跳,他任由嚴疏抱着,假裝冷靜地問。
“做……”嚴疏頓了一下,他突然羞赧地彎腰把臉埋在鐘欣城肩膀裏,聲音帶着點為難:“你怎麽,要我說呢?”
鐘欣城:……
“欣城……”嚴疏偏頭咬了下鐘欣城的側脖頸,皺着眉責備道:“太浪。”
鐘欣城:???
鐘欣城冷笑着,他牽着嚴疏的手,領小孩似地把他帶到窗邊,指着黑漆漆夜空下門廳前那棵沐浴在亮化光裏的歪脖子樹,淡淡道:
“看到那棵歪脖子樹沒?去吊吧。”
……
終究,嚴疏沒去自挂東南枝,他被勒令坐在床上老老實實等着,鐘欣城則翻開嚴疏的行李箱幫他找衣服和洗漱用品。
嚴疏的行李的确是匆忙間收的,疊都沒疊直接團在一塊,他憑着自己的樸素價值觀找到一套看似睡衣的東西,連着毛巾一股腦塞到嚴疏手裏,指使道:
“去沖一下,怕你***。”
“陪我。”嚴疏眼睛亮亮的,滿是希冀。
“做夢。”鐘欣城冷笑一聲。
一分鐘後,嚴·萬念俱灰·人生無望·孤苦伶仃·疏一個人提着毛巾和睡衣進了浴室。
門一關,鐘欣城長舒一口氣。
為什麽在一起第一個晚上就要經歷這種慘事?
“單身真快樂。”鐘欣城對着全身鏡摸了摸自己被咬了好幾下的唇角,喃喃道。
嚴疏這澡洗的很快,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過水沖了一遍就火急火燎出來了。他換了自己的睡衣,扣子散着,褲腿翻着,頭發上的水直往下淌,站在浴室門口像只落水的喪家犬,可憐兮兮地盯着床上的鐘欣城。
這哪裏是喝多了,分明是失智了。
鐘欣城木然地曲着腿坐在床上,心如死灰。
“毛巾呢?”鐘欣城問道。
嚴疏揚了揚手裏濕漉漉的毛巾,一言不發。
“扣子。”鐘欣城挑眉示意。
嚴疏木讷地低頭看了扣子兩眼,拎着毛巾就開始笨拙地系扣子,毛巾上的水沾到衣服上,打濕一大片。
“停吧。”鐘欣城覺得自己不是找了個男朋友,是養了個兒子。他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到嚴疏面前,伸手拿走嚴疏的毛巾,低着頭給他系扣子。
嚴疏身材很好,這點鐘欣城知道,但當看到他輪廓分明的腹肌和有致的身體線條時,仍驚訝地抿了抿唇——是有點色相的,這個男人。
旖旎風光被衣服掩蓋,鐘欣城視線上移,倏然與嚴疏對視。
那人剛從濕氣濃重的浴室出來,皮膚下隐着層酒精催動的緋紅,水滴從發梢滴下,順着脖頸和鎖骨流到衣服裏,水痕明顯。他微阖着眸子,藏起情|欲和進攻性,裝作乖乖被伺候的寵物犬。
鐘欣城轉身道:“去床上坐着。”
嚴疏乖乖坐了,他看見鐘欣城從酒店櫃子裏拿出吹風機,便自覺地擡着頭,等人給他吹頭發。
但事與願違,他的小主人似乎有點懶。
“自己吹,等我?”鐘欣城把吹風機重重拍到嚴疏懷裏,道。
嚴疏失望地張了張嘴,行動遲緩地自己插上電,吹了起來。
醉鬼的行為不能用正常邏輯來預測,當鐘欣城欣賞嚴疏那四面來風殺馬特洗剪吹功力之後,徹底敗下陣來。
“你是要去埃及蓋金字塔麽?”鐘欣城從嚴疏手裏奪下吹風機,捏了下嚴疏的耳朵,嘲諷道。
“欣城。”嚴疏笑了,他伸手抱住鐘欣城的腰,死也不撒手。
頭發短、吹的很快,鐘欣城把電關了,剛要轉身走,只覺腰上一陣大力,整個人直接被拖到床上,落在男人懷裏。
嚴疏的手很熱,流淌在骨子裏的醉意不會因外部變化而消解,他老老實實坐在床邊,雙手箍着鐘欣城的腰,擡頭親在小朋友的脖子下,一點點覆蓋了白天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
鐘欣城動不得,他半跪在床鋪被褥上,不得已坐在嚴疏腿上,胸膛貼着胸膛,鼓動的心跳清晰可感。
“給你蓋戳。”嚴疏用力掐了一下鐘欣城腰間的軟肉,指尖順着脊骨向上,鐘欣城剛換好的衣服随着動作逐漸被撩起。大床房裏不冷,從腰下到琵琶骨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鐘欣城情動地喘了一下,順從地閉上眼。
雖然有點太快了但是……
鐘欣城深呼吸着,盡力壓下心中的膽怯和戰栗的渴望。
都是成年人了,亂性大概也不是不可接受,雖然這才第一天,但是嚴疏想的話也不是不行……
總歸要有的,早一點晚一點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希望他溫柔一點,不然會疼……
可還是太快了……我……
咔嚓——
相機快門的聲音像一道雷,轟得把鐘欣城劈清醒了。
鐘欣城倏然睜開眼,發覺嚴疏正舉着手機茫然地看着屏幕。
“你在做什麽?”鐘欣城神色一冷,語氣生硬。
“嗯?”嚴疏似是沒反應過來。
這時候拍了什麽根本不用想,眼下鐘欣城是最動情的狀态,軟軟的眉眼和獻祭般的神情只想讓人好好采撷,鎖骨上盡是吻痕,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掃過一片陰影,催人逗弄。
“你,在這種時候,拍我?”鐘欣城震驚到無以複加,每一個出口的字都綁着成噸火藥,連成一句話就能把狗男人從地球南極炸到北極。他二話不說奪過嚴疏的手機,在那人不知所措的目光裏幹脆利落打開屏幕,入眼的照片卻讓他驚訝。
屏幕四分之三是酒店房間,唯有下角是鐘欣城榮幸出鏡的半個耳朵尖和漆黑的頭發。
鐘欣城的火氣一下退了,他退到全照片界面,沒有出格的東西。
“你拍的什麽?”鐘欣城托着嚴疏的臉,逼迫嚴疏直視他,把那半個耳朵尖給嚴疏看,一字一頓地道。
“嗯?”嚴疏的神色十分迷茫,他摟着鐘欣城不撒手,好半天才發出三個聲:“不知道。”
“你剛才想做什麽?”鐘欣城又問。
“蓋戳。”嚴疏親了親鐘欣城的鎖骨,道。
“演示一遍。”鐘欣城把手機換給嚴疏,命令道。
這一演示,鐘欣城算是知道那照片哪裏來的:嚴疏開鎖的時候碰到右下角的相機,劃一下進了界面,亂碰就拍照。
鐘欣城:……
“算你命大。”鐘欣城冷聲道。
他倆鬧了一會兒,鐘欣城後來進浴室洗了個澡,換衣服的時候手機一直在震,他當群消息便沒管,出了門看見嚴疏一臉嚴肅地盤腿在床上盯着手機看,不知在做什麽。
手機一震,鐘欣城打開界面點進微信,是校辦公室的水群在刷,他坐在嚴疏身邊的同時打開朋友圈,看一眼就傻了。
【試用001】:“我的。”
配圖是一張糊滿馬賽克的照片,基本看不出原始內容。
“蓋戳。”嚴疏把身邊的鐘欣城撈到懷裏,聞了好幾下小朋友身上同款沐浴露的味道,心滿意足地道。
呵,人能看清你這戳。鐘欣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嚴疏朋友圈發的那張照片,也沒明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自己的朋友圈與嚴疏的交集不太多,便順手拿了嚴疏放在一邊的看,嚴疏幫他開了鎖,突發奇想又按着鐘欣城的手當場弄了個指紋。
評論區一片99,串成長龍。
【梁婷婷】:雖然我啥也沒看明白但是99.
【宋晨傑】:辦公室的單身狗又少了一個99(玫瑰)
【王相如】:請客!99
【楊雅】:是我想的那樣嗎?99
【濱江美人蘇嬌娥】:誰家孩子能看上你?帶回來我瞧瞧。
【濱江美人她老公】:大晚上發什麽朋友圈,耽誤你媽媽睡美容覺。
【濱江在逃小公主】:我要失寵了對嗎???????
【濱江美人蘇嬌娥】回複【濱江在逃小公主】:你不是說你十點就睡了麽?
【濱江在逃小公主】:夢游中……勿擾……
【程傻逼】:喝多了吧?
……
鐘欣城看來看去,覺得這個叫程傻逼的人說話最靠譜。
他在嚴疏的相冊裏翻了一下,很快就發現了馬賽克下照片的真容:那是在酒店玄關暗光之下,并排放置的兩個行李箱——鐘欣城的和嚴疏的。
“為什麽要打馬賽克?”鐘欣城把手機一放,好笑地看着嚴疏。
兩個行李箱而已,有什麽怕看的。
嚴疏輕輕閉上眼,伏在小朋友耳邊道:
“我的。”
說着,他吻了上來。
抛棄淺嘗辄止的深吻,燃燒着青澀又躁動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