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蔣遲載着褚涼月到家時,只有陳星宿守在店裏。
“老楊被警察帶走了?”
陳星宿點頭,臉上難得認真,“據老楊說,他所有操作都符合規定。火從他旁邊燒起來的時候,他也被吓到了。”
如果老楊沒撒謊,那麽答案顯而易見。
有人故意縱火。
褚涼月聽完,立即讓人去調監控,得到的回應是,附近的監控剛好在檢修,這更加肯定了有人他們的猜想。
“我去廠裏看看。”褚涼月說着,就要自己推輪椅去工廠。
蔣遲拉住輪椅,不讓她走,“先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她猶豫了下,點頭應允。
“好。”
“我先回去。”
褚涼月住在三樓,區別其他樓房,她住的樓從側面有直達三樓的旋轉樓梯。換做平時,她就自己上去了,但她現在有傷。
看着十來米高的旋轉樓梯,頓時有種難于上青天的感覺。
她輕嘆了口氣,單手撐着欄杆,擡起一條腿,好不容易靠着欄杆站穩了,想要移動另一只腳時,身體突然向後倒,整個人跌入寬厚的懷抱裏。
“為什麽要逞強。”
他的胸腔起伏,規律的浮動讓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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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逞強。
以為強能獲得爸媽的關注。
因為沒有人憐惜。
才不得已逞強。
蔣遲把她抱上床,又下樓把輪椅拿上來,直接放在了床邊。做完這些,他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別走。”
褚涼月說話的同時,身體前傾,扯住他的衣擺,“你走了,我晚上想起來怎麽辦?”
她聲音微顫,帶着前所未有的嬌軟。
蔣遲垂眸,便撞上楚楚可憐的眼神。之前的矯揉造作,他都看在眼裏。眼下,卻分不清是故意還是真情流露。
罷了。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卧室門輕輕合上,褚涼月唇角勾起一絲嘲笑。
果然,男人都愛嬌軟美人。
他也不例外。
褚涼月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一間卧室,一間應該是書房,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一張擺放着電腦的書桌。客廳不大,只有一個沙發和餐桌,東西不多,整體顯得很空,沒什麽生氣。
整個屋子,只有冰箱最有煙火氣。
蔣遲站在冰箱前,想着裏面花花綠綠的酒,臉上表情變得複雜。
“睡不着,幫我随便拿瓶酒呗。”
褚涼月站在卧室門口,黑色睡衣襯得她肌膚愈加雪白。
蔣遲真就打開冰箱,随手拿了瓶酒。
他遞給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褚涼月看都沒看,直接拒絕,“算了,還沒追到你呢。”
她說着,靠着沙發坐下。
“追到就不戒了?”蔣遲突然問她。
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
蔣遲在她旁邊坐下,兩人之間隔了一拳的距離。
他坐下後,她明顯感覺到旁邊的溫度升高了些,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不那麽冷了。
甚至,她自己都沒察覺到,此刻的她,臉頰有淡淡的紅暈。
她發現自己,不讨厭蔣遲的靠近。
“你答應了?”她側眸,看着他。
“我随便問問。”
聽到這個答案,她也不惱,“那我再忍忍。”
“為什麽讨厭酒?”
“天生的。”
“真遺憾,我天生需要酒。”她看着他,突然認真道:“你以後的妻子,肯定也要滴酒不沾吧?”
蔣遲沉默。
她繼續:“喝酒确實不好,可惜我戒不了。”
“……”
靜默許久,她突然回眸,皓月當空,可惜無人欣賞。
她靈機一動,“蔣遲,幫我個忙。”
她有些興奮,語速都快起來了。
“把沙發移到對面,放在這個位置。”
她拿手比劃着,說得快了,恨不得親自上場。幸好,蔣遲很快便看懂她的動作,領悟到她的意圖。
很快,布藝沙發轉了個方向,直接靠着卧室牆,正對窗戶。位置正合适,剛好能看到月亮。
銀白色的月亮,并不圓滿,像鑲嵌在窗戶上的明珠。
不完美,但獨一無二。
蔣遲也在看月亮。
他看月亮,就像在看褚涼月。
月亮陰晴圓缺,随着時間推移,慢慢變化。
她也變化多端。
明明說好戒酒,又說戒不了。
“戒酒不難。”
“是不難,但是我不想戒。”
她看着他,“蔣遲,你該不會愛上我了吧?想讓我戒酒,做你的愛人?”
喉結上下滾動,有些話呼之欲出。
她突然湊近他,黑漆漆的眼眸直視着他,蔣遲往後退了點,她便得寸進尺,再近一點。等退到無路可退,他才克制地回視她。
這種時候,誰先收回視線,誰就輸。
他們都懂這個道理,因此,誰也沒動。
一陣風吹過,褚涼月手抓着沙發,正欲往後退,蔣遲意識到這點,右手扶着她的後腦勺,把她往懷裏帶。
捕捉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後,他湊上前,鼻尖碰到她的一瞬,驟然停止。
他直視她的眼睛,肯定道:“你不抗拒我。”
說完,他看着嫣紅的唇瓣,雙手捧着她的臉頰,作勢要吻下去。
褚涼月突然往後退,一把掙開他的束縛,聲音冷淡疏離,“你說錯了。”
“我讨厭任何人的接觸。”
褚涼月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眯了會兒,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出來時,蔣遲沒在房裏。
桌上有張紙條。
【醒了叫我】
她看完,随手扔在桌上,臉上冷若冰霜。
她走進書房,拿起書桌上的小剪刀,面無表情地剪掉了腳上的紗布。拆到最後一層,粘着深紅色的血痂,她嘗試着扯斷,最後到底沒扯下來。
她走回卧室,換了條黑色真絲長裙,肩膀處點綴着白色的水鑽,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她甩掉拖鞋,換上黑色紅底高跟鞋,又畫了個簡單的妝容。
最後,塗上正紅色口紅,整個人氣場全開,全然沒有昨日受傷時的軟弱。
上車時,她下意識看了眼對面,蔣遲提着熟悉的保溫盒,正往這邊走來。
她沒有叫他,戴上墨鏡,直接踩了腳油門。
黑色的跑車,呼嘯着向褚家大宅駛去。
褚健帶着妻兒連夜從馬爾代夫回來。
對于突然中止假期,阮玉梅極為不滿,看誰都不順眼。
褚涼月正好撞在槍眼上。
“你穿這身回來是給誰奔喪呢?真晦氣!”
阮玉梅眼裏,毫不掩飾的嫌棄,情緒更是如滔滔江水,向她傾瀉而來。
褚涼月摘下墨鏡,冷聲回她:“阮女士,悠着點,生氣更傷身體。”
說完,她不管阮玉梅如何發作,直接上樓去書房。
褚健和褚為康正在聊天,見她進來,褚為康撂下茶杯,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褚副總嘛,火災處理得還順利吧?”
褚涼月睨他一眼,沒接話。
她跟褚健彙報完昨天的火災情況,又提了焊工跟陳星宿說的話,末了,她道:“一切等最終結果出來再說。”
“已經出來了。”
褚健将桌上的報告遞給她,她大致掃了眼,看到最終結果,不可置信道:“當真是焊工失誤導致的?”
“不然呢?”褚為康搭話,“焊工親口承認的,這還能有假?”
褚涼月斂眸,“準備怎麽處理?”
褚為康:“當然是走賠償手續,負責人和當事人都別想逃。”
她沉聲道:“我問你了嗎?”
“你……!”
兄妹倆互嗆,早已司空見慣。但褚涼月的情緒流露倒是難得一見,褚健看了她一眼,才說:“為康說得沒錯,走正常程序就行。”
得到褚健的支持,褚為康立馬趾高氣昂。
很快,話題又轉向褚為康的游戲公司。
褚健問他:“為康,你的游戲公司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
“上次你提到的那個人,找來了?”
褚為康頓了下,看着褚涼月蹙眉看報告的樣子,信心倍增,“快了快了。”
褚涼月嗆他:“我怎麽記得你吃閉門羹了?”
褚為康心驚,還是被她知道了。不過,知道了也無妨,火災這事發生後,蔣遲肯定會面臨高額賠償,到時候拿不出錢,自己再趁虛而入。
他肯定乖乖就範。
沒過多久,兩人一前一後從書房出來。
褚為康堵在樓梯口,看着褚涼月腳背纏着的紗布,冷嘲熱諷:“你是個狠人。”
“我對別人更狠。”
褚為康咬牙切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
“那就……走着瞧?”
褚涼月從樓上下來,直接上車準備回赤烏。
她上車後,沒急着走,而是撥通了蔣遲的電話。
電話剛響一聲便接通了。
接起的一瞬,是蔣遲略微急切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在T城。”她頓了頓,才開始說正事,“最終報告出來了,和焊工說的不一樣。”
“嗯。”蔣遲并不震驚,他剛從派出所出來,方才和老楊的對話歷歷在目。
他把派出所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褚涼月聽完,大致猜到了是誰在搗鬼。
“我先回赤烏,你等我。”
“別開車,等我過來接你。”說罷,他又補充一句,“你的腳受不了。”
褚涼月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腳背,已經痛到麻木了。
“嗯。”
她挂斷電話,拿起放在副駕駛的包。
為了方便開車,車裏常備平底鞋。她猶豫幾秒,又換回了高跟鞋。
剛下車,徐時衍來了。
他開着明黃色的蘭博基尼,停在她的面前。
“美女,要搭車不?”
他騷包地摘下墨鏡,跟着便打開了副駕駛。
“你怎麽來了?”
“群裏都說看到你回來了,我過來碰碰運氣。”
“群裏?”褚涼月系好安全帶,問他,“什麽群?”
“敗家子群,你這麽積極向上,肯定不會加入的群。”
她閉上眼小憩,過了良久,才說:“你是挺敗家子的。”
徐時衍無所謂道:“樣子總要做的嘛,我這兩天又買了幾棟別墅,到時候送你一套。”
出別墅區的路上,褚涼月眯了一刻鐘。
清醒後,思緒還是亂,她便把這幾天的事情跟徐時衍說了。以往,她理不清頭緒的時候,也習慣跟他說。
“你的意思是,褚為康為了讓蔣遲屈服,故意買通焊工?”
“嗯,有這個可能。”
“一個小縣城的焊工有什麽了不起的,真以為他是大神啊,游戲圈離了他還活不了了。”徐時衍想到蔣遲那張臉就很不爽,“再怎麽樣都沒我男神厲害。”
他吐槽完,突然靈光閃現,“褚涼月,我說你怎麽突然換口味了。原來是為了斷褚為康的路啊,只要把他的秘密武器收入囊中,你就可以高枕無憂,這場比賽你必勝。”
他啧啧稱奇,為她的手段,也為自己的聰明,“你為了贏,可真是不折手段。”
“美人計都使上了。”
褚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