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蔣遲對待褚涼月的态度變化，蔣綿是最後一個察覺的。
雖說之前兩人的交流也不多，但還算和諧。最近幾天，蔣遲見褚涼月來，幹脆避而不見，不是去屋裏搗鼓電腦，就是出門修設備。
幾次過後，蔣綿實在看不下去了。
“哥，我真搞不懂你腦子在想些什麽。明明喜歡涼月姐，為什麽還裝作不喜歡的樣子啊？”
蔣綿想起陳星宿說的話，“那天，你把占涼月姐便宜的兩個大學生揍了對吧？”
理性如他，從來不會沖動，更不會為了別人打架。
蔣綿聽說以後，還小小地興奮了下。可是，這幾天的走向，她有種白高興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的？”
蔣綿瞥了眼正擠眉弄眼的陳星宿，支支吾吾了片刻，又反客為主，“談戀愛這種事情，本來就該男生主動點。更何況，涼月姐還那麽優秀，後面大把的男生等着。真要被別人撩走了，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當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說完了嗎？”
“……”她點點頭，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那件事情，以後都不許再提。”他語氣生硬，帶着不易察覺的冷意。
看着蔣遲離開的身影，蔣綿揉了揉眼，不可置信道：“我哥是生氣了吧？”
陳星宿也是第一次見蔣遲動怒。
他想了想，把前兩天的事情跟蔣綿說了，蔣綿聽後，一臉震驚，“不可能，涼月姐親口說喜歡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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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來，好像也沒有承認。
“她說要追我哥，這是事實吧。”
蔣綿越說越沒有底氣。
陳星宿若有所思，“我就怕最後受傷的人是師父。”
畢竟，褚涼月的傳聞，他或多或少也聽過。
蔣綿是個直性子，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她準備在吃午飯時問清楚。要真不喜歡她哥，她就不強人所難了。
結果，她還沒問，褚涼月先問了。
“你哥平時喜歡吃什麽？”
她着實想了會兒，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蔣遲好像不挑嘴，什麽都吃。
“涼月姐，你問這個幹什麽呀？”
“賠禮道歉。”
有戲有戲。
蔣綿瞬間來了精神，給她出完主意，又愉快地幹了兩碗飯。
第二天一大早，褚涼月提着東西去找蔣遲，他正在吃早餐。
“有茶葉蛋嗎？”
“沒做。”
褚涼月把東西遞給他，并示意他打開來看看。
蔣遲放下碗筷，把粉色卡通盒子打開，裏面放着一個草莓蛋糕。
白色奶油搭配着誘人的草莓，食欲滿分，但放在蔣遲面前，顯得格格不入。
“為了感謝你請我吃茶葉蛋，我特地買了我超愛吃的草莓蛋糕給你。”褚涼月壓着嗓子，語氣特意放軟。
蔣遲輕嗤一聲，“幾個茶葉蛋而已。”他又問，“你确定你喜歡吃草莓蛋糕？”
“……”
看樣子是準備拆臺啊。
褚涼月正想解釋自己來的真正意圖時，從廚房突然飄來一陣熟悉的茶葉香。
“你做茶葉蛋了。”她篤定。
“嗯，做了。你吃完，又準備拿幾個蛋糕過來感謝我？”蔣遲神色不耐，“褚涼月，逗我很好玩？”
褚涼月:“……”
不等回應，蔣遲直接離開。
一個小時後，蔣綿下樓，聞到了久違的香氣，又看到屋裏的草莓蛋糕，興奮道:“哥，我就說吧，涼月姐是在乎你的。”
蔣遲把蛋糕扔給她，語氣不耐，“她是來感謝我請她吃茶葉蛋的。”
下午，褚涼月和侯明偉去視察廠房。
“就是這兩棟。”
侯明偉手指的方向，是兩間聯排廠房。去年生産量下降後，空下來的生産線。他聽說褚涼月的計劃後，便把這兩間留給她，用于後續的品牌生産。
此刻，廠房內有焊工在工作，滋滋的電流聲傳來，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候叔，你還記得劉姨做的茶葉蛋嗎？”
“當然。你劉姨的手藝，吃過就忘不掉了。”
褚涼月目視前方，面前的身影晃來晃去，她在想，那人手藝怎麽也那麽好，做什麽都很厲害。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想念。我記得那會兒，你爸也喜歡吃你劉姨做的飯菜，再晚都要回家吃飯。”
他喃喃自語，“可惜我是沒機會吃了。”
“侯叔，你和我爸……”
侯明偉打斷她，“小涼月，我和你爸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你不知道也好。”
十年前，侯明偉還是褚健的特助，經常出入褚家，和褚涼月的關系極好，每次見她都變着花樣誇她，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褚健把侯明偉派到了赤烏，一待就是十年。
她曾經問過褚健，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撂下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等她長大，也沒找到機會問褚健。
如今，候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好再問。
說話間，兩人來到廠房。
帶着面罩的蔣遲，擡頭看了眼兩人，繼續埋頭幹活。褚涼月在他擡頭的瞬間，捕捉到了他的眼神。
旁邊，助理正在介紹廠房的改造方案，在吱吱聲中，助理的聲音約等于無。
她突然說道:“候叔，我會焊這個。”
侯明偉：“哦？”
助理跟着停下來，也好奇地看着她。
褚涼月上前兩步，蔣遲在她之前，把電焊機關了。
她輕拍他的肩膀，然後指了指面罩，“這個借我用用。”
蔣遲起身的同時，把面罩摘了下來，但沒有給她。
見他滿臉不信任，褚涼月強調，“我真會，焊工證都考下來了。”
她伸手去拿他手裏的面罩，靠近的瞬間，蔣遲躲開了。
“危險。”他睨她一眼，“這臺機器不安全。”
“那你為什麽能用？”她反問。
“我經驗比你多點。”
褚涼月一時語塞。
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侯明偉不由得正視面前的男人。
褚涼月交往的男朋友，他偶爾聽說過，基本都是業界精英和豪門圈的。用老輩的話來說，這叫門當戶對。
相比之下，面前的男人各方面都糙了點，和她以往的喜好截然不同。
“候叔，我助理來了，先出去下。”
褚涼月說完，才發現侯明偉在打量蔣遲，她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語氣竟有些俏皮，“您給掌掌眼呗。“
侯明偉沒待多久，他走後，其他幾個幹活的焊工，不約而同地聚在了蔣遲旁邊，其中一人揶揄:“蔣遲，你可以啊，集團千金都能看上你。”
“以後進入豪門圈，可別忘了兄弟夥喲。”
“遲哥，富家女的滋味，是不是特好？”
蔣遲沉着臉，睨了眼說話特別猥瑣的壯漢。
“老楊，說話注意分寸。”
他嗓音低沉，帶着威懾感。其餘人面面相觑，都識趣地走開了。
被點名的老楊，面帶不屑，“還沒怎樣呢，就裝上了，人大小姐就是玩玩的，還真以為能傍上富婆啊。”
褚涼月回來時，只有蔣遲在。
見她過來，蔣遲停下動作，把面罩摘了下來。
褚涼月問：“侯叔沒有問你奇怪的問題吧？”
“他問我會不會做茶葉蛋。”
“……”
突然，外面有人大喊，“着火啦，快救火啊！”
他們跑出去時，對面濃煙滾滾，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快，旁邊的廠房棚頂都有點燃的跡象。
到處都是亂竄的工人，有從燃燒的廠房裏逃出來的，也有跑出來看熱鬧的，還有端着水盆拿着水管去救火的。
場面一度失控。
褚涼月慌了幾秒，大腦便開始高速運轉。當務之急，必須遏制火勢，還要維持現場秩序，避免發生踩踏事故。
她拿出手機，準備通知各個車間主任出來維持秩序。剛打開手機，就被蔣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手溫熱，覆在她的冰涼的手臂上，兩人都顫了下。
蔣遲：“我去維持秩序，你留下主持大局。”
他說完，不等褚涼月回複，便跳上高臺，開始組織人員有序撤離。
這邊，褚涼月通知完管理層，又趕緊給公關部聯系。安排好工作，突然聽人喊，“門口是誰的車，趕緊開車，不然消防車進不來！”
消防車的警報聲，近在咫尺，等待車主，實在太浪費時間了，她當機立斷：“推走。”
當真來了數十個男人，圍着小轎車，就往旁邊推。
褚涼月甩掉高跟鞋，也想出力，卻被身後的人叫住。
“侯總還在裏面。”侯明偉的助理，灰頭土臉地從裏面沖出來，拉住褚涼月的手，帶着哭腔喊道，“他暈倒了，我拖不動他，火太大了！”
助理語無倫次，“消防員來了嗎？得趕緊去救啊！”
“來不及了，我去救。”
從出事到現在，褚涼月只在剛開始慌了幾秒，便一直保持高度冷靜，但聽到侯明偉被困在裏面，她又開始慌了，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個可愛老頭救出來。
心裏想着，腳下已然有了動作，她沒有任何準備，直接沖向火海，靠近火海的瞬間，一只幹燥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是蔣遲。
“裏面危險，我去。”
“不行，你不能冒險。”褚涼月瞬間冷靜下來。
蔣遲往裏跑的瞬間，回頭沖她揚了揚手裏的毛巾，似乎在告訴她，他早有準備。
褚涼月面色沉靜，但慌亂的眼神出賣了她。
“蔣遲！”
她聲音顫抖，想要去拉他，卻被慌亂中趕來的蔣綿抱住。
“涼月姐，我哥不讓你進去。”
她緊緊抱住褚涼月，眼睛死死盯着火海。
這時，消防車順利進來，穿着防護服的橙色身影，迅速進入火場。
蔣遲按照助理給的方位，很快便找到了侯明偉的位置。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幸好距離出口不遠，蔣遲飛快跑過去，直接扛起侯明偉便往下跑。
遇到趕來救援的消防員，他順便報出幾個可能有被困人員的方位。
将侯明偉背下樓，很快便有醫護人員上前，進行搶救。
蔣遲确定他沒有生命危險後，才退出來。
“哥，我好擔心你啊。”蔣綿撲上來，抱住他。
他拍了拍蔣綿的頭，以示安撫。“我沒事，她呢？”
“涼月姐去配合消防員工作了。”蔣綿忍不住吐槽，“那些車間主任真不是東西，遇事就慌張，連車間什麽情況都說不清楚。”
“手底下有這種員工，涼月姐真是太慘了。”
“我以前怎麽告誡你的？”
“少說話多做事。”蔣綿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蔣遲掃視一圈，也沒有看到褚涼月。
“涼月姐！”
蔣綿突然大喊，蔣遲順勢看過去，就見褚涼月背對衆人，緩緩走向火海。
是錯覺嗎？
蔣遲邊跑邊想，他為什麽在她臉上看到了渴望。
“褚涼月。”
他在她面前停下。
“嗯？”
褚涼月輕輕應了聲，她側眸看了看火海，眼神裏的渴望才漸漸消散。
她朝他走來，剛挪了一步，便疼得哼了聲，眉頭緊緊皺着。
蔣遲一看，發現她赤腳踩在了一根燒紅的鐵絲上。他趕緊扶住她的腰身，彎腰，打橫抱起，直接把她抱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上。
蔣綿看着痛暈過去的褚涼月，喃道:“她為什麽想走進去啊。”
是啊。
他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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