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褚涼月剛下車,便聽到母親嬌俏的笑聲。循着聲音望過去,依稀看到暖黃的燈光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就餐的畫面。
一如既往,沒有人注意到她回家。
翌日。
褚涼月收拾好下樓,與母親阮玉梅撞個正着。
見她又穿着黑色長裙,阮玉梅立即變了臉色,“真晦氣!你就不能換件衣服!”
“……”她懶得回應。
“你去哪兒?”
“赤烏縣。”
赤烏對于褚家,是財富的發源地。
阮玉梅急了,“你不能搶為康的東西,他可是家裏的長子。”
“難道女兒就不配擁有?”她拿上鑰匙和手袋,語氣嘲諷,“你不會真把他當親兒子了吧。”
阮玉梅氣得不輕,揮手讓她趕緊走,表情像極了送瘟神。
她和助理肖圓約好十點看房。
到達約定的地方,褚涼月大致看了眼,樓層太低,本想拒絕,卻在轉身時看到了馬路對面熟悉的焊接店。
這間房的接受度陡然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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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室內環境,褚涼月便決定租下。
合同事宜很快溝通完畢,肖圓帶着大姐去取錢,順便給褚涼月搬東西。
兩人剛到門口,卻見褚涼月站在窗前,叫住房東大姐。
“防盜窗壞了,我替你換個新的吧。”
還有這等好事?
大姐喜上眉梢,一個勁點頭,“褚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
肖圓一臉懵逼,老板這是租房呢還是做慈善呢。租個房子,還給更新硬件?
當天傍晚,微風徐徐。
褚涼月身着黑色吊帶長裙,黑色紅底高跟鞋,身姿袅娜,膚白似雪。
走到對面焊接店。
“老板,做個防盜窗。”
天色将黑,焊接店生意出奇火熱。
褚涼月說完話,沒人顧得上她。
她索性退到門口,等人少時再進去。
相比白天,馬路上人多了不少,都是趕着去工廠加班的年輕人,大多數年輕女孩路過時,會往店裏看一眼。
個別大膽的女孩子,還會特意走到門口,沖着屋裏喊:“遲哥。”
匆匆而行的年輕人漸少,她才進屋。
剛進去便瞥見一道身影閃進屋裏。
上半身未着寸縷,蜜色肌膚,堅實的背肌,整個人充斥着雄性荷爾蒙。
波瀾不驚的她,眼睛亮了一瞬。
那人進屋的同時,有個大男孩跑出來。
“師父,我出去有點事。”
見有客人,他停下腳步,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美女,有什麽需要啊?”
她不答反問:“他是你師父?”
男孩自以為看破她的心思,“別看我師父年紀不大,技術絕對杠杠的。”
“你有事出去?”
“啊……沒事,我記完你的單子再出去也不遲。”
“我跟你師父說吧。”
男孩撓撓頭,說了聲“抱歉”,放下筆記本就往外跑。
店鋪面積不大,臨街大抵是工作區域,工具都放在外面。屋裏除了成品還放了些鋁合金不鏽鋼之類的材料,再往裏有兩間房,看樣子應該是卧室。
褚涼月四處打量,眼神掃到桌上的名片盒,她拿起一張,看了眼,白藍色調的名片,只有簡單的線條裝飾。
名片的右下角印着聯系人。
蔣遲。
薄薄的名片夾在褚涼月纖細白嫩的手指間,大拇指慢慢摩擦着。
樣式雖老,手感倒還不錯。
咔擦—
開關門的聲音。
她轉身,蔣遲穿了件白色背心出來,見到她時,眼神微閃,很快又恢複平靜。
她晃了晃手中的名片,放進包裏,又拿出自己的名片。純黑色的底色上印着簡單的燙金字體,只有名字和電話。
她把名片遞給他。
“老板,提供上.門.服.務嗎?你徒弟說你技術不錯。”
蔣遲沒接,冷靜回答:“我們是正經生意。”
她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黑色的名片在原木色的辦公桌上,十分顯眼。
“我是說上門量尺寸。”她淡笑着看他,“老板,你的思想很危險哦。”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本以為會惱羞成怒,沒想到他處變不驚,很快恢複到工作狀态。
“可以量。”他拿起筆記本,準備記錄,“想要什麽樣式的?”
不過是接近他的借口,褚涼月自然答不上來自己的需求。本想随便定一款,但認真工作的蔣遲,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見慣了西裝革履的職場精英,在高檔寫字樓裏,談着幾億的單子,決定着無數人的命運。
殊不知,在擠滿不鏽鋼的門店裏,一個男人做着最底層的工作,魅力卻遠勝于他們。
最後,褚涼月訂完防盜窗。
她敲了敲桌面,手指的位置剛好在名片的旁邊。
“蔣遲,等你電話。”
說完,她踩着細高跟,緩緩走出去。
晚風微拂,和來時一樣,風卷起裙擺,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走在暖黃的路燈下,她不知道,身後有個人,看了她很久。
當晚,褚涼月頗有興致地站在窗前喝酒。直到,一個女人走進對面店裏,舉止與蔣遲甚是親昵,她頓時興致全無。
作為一位比賽愛好者,還沒參賽就被告知比賽被取消,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爽。
徹底喝斷片前,她給肖圓發了條信息。
【明天幫我換套高層。】
翌日,褚涼月去工廠。
剛進辦公區,就聽見呵斥聲。
“蔣綿,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女生哭哭啼啼,軟聲求情:“杜經理,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昨晚只有你來過辦公室。”
“我……不是我……”
褚涼月路過辦公室,無意間往屋裏掃了眼,女生有些面熟。
訓斥的男人她剛好也認識。
杜春生是褚為康的親舅舅,前幾年騷擾公司的小姑娘,鬧得人盡皆知。後來被褚健打發到這裏。
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褚涼月看不下去了。
“杜經理,您可得保重身體,老人家發這麽大火怎麽行。”
杜春生一看是褚涼月,氣得臉上的橫肉直抖。
“你來幹什麽!”
“怎麽,我不能來?”
杜春生自知理虧,又把怒火撒在了蔣綿身上。
“趕緊滾。”
褚涼月瞥了眼女生,果真是昨晚出現在焊接店的女人。
蔣綿?
她豁然開朗。
“杜經理,您真是一點都沒變。”褚涼月雙手抱胸,神色淡然,“還是這麽不分青紅皂白。”
“你算什麽東西,一個野種也敢教訓我。”
“野種”一出,周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礙于褚涼月的身份,衆人按捺住吃瓜的興奮,只敢竊竊私語。
褚涼月對此早已免疫。
她走到蔣綿身邊,“是你幹的嗎?”
“不是!”蔣綿擦幹淚水,眼神異常堅定。
她面向杜春生,“聽清楚了?”
“你算什麽東西!”杜春生宛如發瘋的野狗。
褚涼月視若無睹,對着蔣綿道:“去上班,誰再敢欺負你,就告訴我。”
褚涼月剛出辦公室,肖圓電話便進來了。
“涼月姐,房子我還沒找到,要不你今晚先回市裏住?”
“找不到就別找了。”
“幫我找個焊工培訓班,我要考個證。”
?
肖圓黑人問號臉。
晚上下班,褚涼月獨自等電梯。
“褚小姐。”是蔣綿。
她小跑上前,神情不似上午的唯唯諾諾。
“謝謝你為我解圍。”
“小事。”
說話的功夫,電梯正好來了。辦公室的人大多都下班了,電梯裏只有她倆。
“褚小姐,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
像是早知道她會拒絕,蔣綿不假思索道:“那喝奶茶嗎?”
她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蔣綿,小姑娘長着一張娃娃臉,身材嬌小,皮膚白嫩,很軟萌的感覺,一看就是被家人寵大的。
“為什麽這麽執着于請我吃東西?”
“我哥說不能随便欠人情。”
褚涼月抿唇。
原來是個講原則的人。
褚涼月本想把這個人情算在蔣遲頭上,正好有借口接近他。
誰料,小姑娘異常執着,她只好答應。
兩人來到工廠門口的大排檔。
褚涼月率先坐下,蔣綿不确定,“真在這兒吃?”
“這裏挺好的。”
蔣綿炯炯目光,黏在褚涼月身上,根本挪不開視線。
又美又飒。
真的好喜歡她,想讓她做嫂子!
“這裏辣炒田螺超好吃,我一盤能幹兩瓶……”她吞了吞唾沫,“兩碗飯……”
再看褚涼月時,她拿了根筷子,單手将瓶蓋撬開,對着酒瓶喝了兩口。
艹,更愛她了!
大排檔正熱鬧,食客挨着街邊,延綿十來米。
褚涼月喝完,才發現蔣綿拿着透明的塑料杯,大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能喝?”
蔣綿小雞琢米似的,連連點頭。
褚涼月聞言,單手拎了一箱酒過來。
老板拿開瓶器的功夫,蔣綿等不及,直接用嘴咬開瓶蓋,和褚涼月對飲。
正好,她的最愛辣炒田螺上桌。
她嗦幾個田螺,又喝幾口啤酒。
“好爽啊。”
迫于蔣遲的威嚴,蔣綿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
今天不止喝到酒,還遇到了褚涼月,喝酒面不改色,就跟喝水似的,十分潇灑。
看這架勢,酒量應該也不錯。
蔣綿一高興,辦公室裏小女生的柔弱感蕩然無存。
“你一個人住?”
“差不多吧,我哥住我樓下。”
“你哥跟女朋友住?”
“他沒女朋友。”蔣綿心裏打起了小九九,“我哥可好了,別看他現在燒電焊,以前可是搞游戲開發的,後來被小人陷害,這才回來繼承我伯伯的事業。”
很好,沒有女朋友。
她心情不錯,不知不覺喝多了。
蔣綿說得興起,再回神時,她已經倒在了餐桌上。
蔣綿放下啤酒,慌忙收拾“案發現場”,蔣遲剛好走到大排檔。
她垂眸盯着熱氣騰騰的小龍蝦,俨然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着蔣遲的審判。
“又把人喝醉了。”
“……”
冤枉啊!
蔣綿看着那箱酒,悔得腸子都青了。褚涼月喝酒那架勢,誰看了不說聲酒量好。誰成想,三杯倒。
“同事?”
“嗯。”
蔣遲擰眉,拿起酒瓶,準備放到一旁。
酒瓶還沒放下,褚涼月忽然起身,微卷黑色長發擋住她大半張臉。
“蔣遲?”
她微眯着眼睛,“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啊。”
聲音比平時多了絲倦懶。
蔣綿:“???”
蔣遲:“……”
“哥,你倆認識啊?”蔣綿突然大腿一拍,恍然大悟,“難怪她會為我解圍。”
她正想往下問,卻見褚涼月探身,就着蔣遲手裏的酒瓶,又喝了幾口酒,然後,順勢倒在了蔣遲的胸前。
他沒來得及躲,褚涼月嘴角殘留的酒液全沾到了他身上。
一旁的蔣綿看呆了。
她哥最讨厭酒氣。
即便是家人,沾了酒氣也休想近他身。
看着蔣遲眉頭緊蹙,連頭發絲都在抗拒褚涼月的接觸,蔣綿就知道自己的美好願望落空了。
面前這位喝醉的美女,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她的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