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好想你
傅子彥入獄幾日, 靖陽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這日,老太君因想着傅子彥之事,而坐卧不安之際, 忽來人禀報,說是魏王到訪, 老太君雖不知魏王上門所謂何事, 卻只好吩咐侍女将其迎入大堂好生侍候, 自己則勉強打起精神,讓王嬷嬷服侍換了盛裝, 方出門會客。
剛至大堂, 便見堂內擺放了許多裹着紅綢的箱籠, 不由錯愕萬分。
慕容沅起身向老太君作了一揖,笑道:“一些小禮,不成敬意,望老太君莫辭。”
老太君連忙還禮,詫異道:“殿下何故備如此重禮?”
“實不相瞞, 本王有一事相求。”慕容沅開門見山道。
老太君道:“殿下且說。”
老太君客氣地邀請慕容沅落座,又命侍女換了新茶。
慕容沅笑道:“本王看中了您府中一位姑娘,還請老太君割愛。”
老太君不禁皺了下眉頭, 他這番話說的古怪, 聽起來并不像是要提親,再者說慕容沅也已有正側妃。
老太君問:“不知殿下看上了我府中的哪一位姑娘?”
慕容沅放下茶杯, 道:“正是老太君您的親外孫女沈柔君。”
老太君驚愕道,他何時與君兒有過接觸?
殊不知,端陽節那夜與沈柔君搭讪的人正是慕容沅。自那夜分別後,他滿腦子都是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和楚楚動人的姿态,想要得到她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但是他卻不想給她一個名分,靖陽王與他三弟一直有來往,在他看來,靖陽王府是站在楚王慕容洹那邊的。
老太君沉思片刻,似是明白了慕容沅的打算,“殿下莫不是想讓柔君做您的外室?”
“正是。”慕容沅回答得幹脆,臉上有着笑容,但目光卻盛氣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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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臉色一變,沒想到他如此幹脆承認,這魏王實在欺人太甚。“殿下,我替柔君感謝您的厚愛,只是柔君自與我孫兒定親,再過不久便要成親了。”
“是麽?”慕容沅悠然笑道,端起茶小啜一口後,忽然道:“對了,我聽說靖陽王犯了事,如今已入了邢部大牢?”
一提此事,老太君頓愁眉鎖眼起來,只是不知道魏王為什麽會突然提起此事。
慕容沅正色道:“此事說嚴重也不嚴重,只要本王向父皇求一下情,父皇定會從輕發落的。”
老太君微喜道:“殿下當真願意替我孫兒求情?”
“若是老太君您與本王成了親戚,那您靖陽王府的是當然就是本王的事。”慕容沅笑得十分溫和,然而那笑裏卻透着隐隐的威脅。
老太君怔住,終于明白慕容沅的算計,所有人都說慕容沅是太子人選,若是她不答應,只怕她的孫兒會有個三長兩短,她猶豫片刻,道:“此事我會和柔君好好說的,今晚過後便給你答複。”
“那麽有勞老太君了。”慕容沅起身謝道。
慕容沅去後,老太君去了沈柔君那裏,并将魏王上門提出要她做他外室的事告知沈柔君,沈柔君大驚失色,哭着死活不肯做慕容沅的外室。
沈柔君哭得凄然,外祖母不是希望她嫁給表哥的麽?為什麽突然反悔要她去做魏王的外室。
經過之前的事已經将她折磨得形容消瘦,此刻又哭得如此哀恸,便更顯可憐了,老太君十分心疼,陪着流下了眼淚,“傻孩子,你難道還想着嫁給你表哥不成?”
沈柔君伏于老太君膝前,苦苦哀求道:“外祖母,君兒不想給魏王做外室,表哥若是非要娶那嫣嫣為妻,君兒也認了,君兒只求能夠留在表哥身邊,哪怕只做個妾室。”
“君兒,你表哥對嫣嫣的情意你還看不出來麽?你和錦兒生出那樣的事端來,你覺得你表哥還願意娶你做妾室麽?”
“那我寧可這輩子不嫁人。”沈柔君悲傷欲絕道:“外祖母,您不要逼君兒。”
老太君語氣軟了下來,無奈道:“不是外祖母逼你,我這也是為你好,況且你表哥這事也因你而起……你若是給魏王做了外室,魏王便會在皇上面前為你表哥求情,你表哥才能有救。再者說,魏王畢竟是皇子,你想要你做他外室,你能拒絕得了麽。”
沈柔君嗚嗚咽咽地哭着,“外祖母,您別說了,我答應還不行麽?”
老太君聽聞她答應,這才放下心來,雖然有些心疼,但更重要的是傅子彥的安危。
皇宮,禦書房內。
太監王直趁他正沐手時,悄然将禦案旁夾在底下的一本奏章抽出,壓在了最上方。待明成帝回來繼續批閱奏折,拿起奏本一看,眉不皺了下,“這李卿平日裏沉默寡言,極少為人說話,這今日怎麽竟替靖陽王說起情來了。”
王直侍立一旁察言觀色,聞言眼珠子滴溜一轉,“皇上,您忘了,這李卿本是前靖陽王傅煜的部下,當年前靖陽王還是骠騎大将時,便一直跟着他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如今估摸着是念舊情替他的兒子說幾句話罷了。”
明成帝點點頭,“原來如此,你不說朕倒是給忘了,對了,如今傅煜可還是在岫雲觀當道士?”
“回皇上,是的。”
明成帝沉默片刻,忽然問道:“王直,你可覺得當年是朕斷了他的前程?”
王直小心翼翼道:“當年四海無虞,國家太平,本無需再動兵戈,收回兵權實屬正常,況且皇上你不是加封他一個世襲郡王麽?至于他為何要去當道士,奴才倒是聽過一些傳言。”
明成帝好奇,“什麽傳言?”
“那傅煜是為了一個女人才當的道士。”王直故作神秘道。
“女人?”明成帝從未聽說過這傳言。
“奴才聽聞傅煜當年曾有過一個心愛女子,兩人原本決定戰争結束後便成親的,然他班師回朝之後,那女子卻已嫁作人婦,所以傅煜才傷心欲絕,去當了道士。”
明成帝拍案不滿道:“簡直胡扯。堂堂一震懾四方的大将軍,卻被你們說的這般兒女情長。”
王直忙跪倒禦案前,誠惶誠恐地解釋道:“皇上,這可不是奴才說的,是坊間傳言的,至于這傅煜是不是真個情長奴才着實不知,不過傅煜一生只得靖陽王這一個獨苗卻是事實,奴才聽聞這靖陽王到如今都未曾娶妻,未育有一子,若是此番有個什麽不是,這靖陽王府就斷了香火了。”
“朕聽你言語,怎麽好似也在替靖陽王求情呢。”明成帝笑着打趣道。
王直臉上浮起奉承的笑容,“冤枉啊,皇上,奴才不是怕你若重罰靖陽王,日後回味起來埋怨自個兒,所以才稍微的提醒一下您,至于皇上您得知此事後,要如何處置靖陽王,這個奴才不敢再妄言,全憑皇上聖裁。”
“朕倒想放過他,可這靖陽王太不識大體,抗旨私自回京?這叫何事!”明成帝語含不悅之色。
“皇上,這靖陽王實是難當大任之人,之前奴才還不相信,如今倒是信了。”
“怎麽說?”
王直回答道:“這個……奴才之前就聽聞這靖陽王整日流連青樓,一無是處,在溫柔鄉裏他絕對是個常勝将軍,若要他真刀真劍的上陣殺敵,只怕是強人所難。”
“那你之前怎麽不提醒朕?”明成帝皺眉道。
"奴才這不怕是誤傳麽,況且又有魏王力薦,奴才也不好說什麽,不過這次靖陽王有此舉動,恰恰驗證了傳聞的真實性,這靖陽王他就是貪生怕死。”
明成帝頓時好笑又好氣,“你就是個馬後炮。你說這傅煜怎就教出這麽一個無用的兒子來。”
“這也是沒辦法,常年在外征戰的人自然無暇顧及教育子女之事,而這靖陽王之母又去世早,無父無母在身邊看管,自然容易走歪了路。”王直感嘆道。
明成帝心中頗有些觸動,“罷了罷了,念着他父親曾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便免了其罪罷。”
“皇上仁德,天下之幸。”王直溜須拍馬道。
傅子彥出獄了,老太君等人接到傅子彥出獄的消息,心中大喜,趕着出大門迎接。
馬車在大門口停下,老太君急急下階相迎,站在臺階上的嫣嫣急迫地邁前幾步,追究不敢跟下去。
一見到傅子彥,老太君便笑淚交加起來,“彥兒,你可算是回來了,讓祖母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傅子彥鳳眸與嫣嫣對視上,兩人眼眸中自有別人難以察覺的相思情纏,嫣嫣縱有一腔心事,被他這般凝睇着,一字也說不出來,只微微紅了眼眶,怕當面露醜,嫣嫣忙轉開了視線。
傅子彥也轉開視線,向老太君道:“祖母放寬心,我沒事。”而後同着老太君一同進了府,嫣嫣等人緊跟其後。
傅子彥剛跨過火盆,老太君笑着道了句,“沒想到魏王殿下動作挺快。”
傅子彥微訝:“祖母什麽意思?”
老太君聞言臉上有些閃過尴尬與愧疚之色,想了想,還是将魏王上門,讨要沈柔君做外室的事,事情經過述說了一遍。
傅子彥不由沉下了臉,“祖母,您是糊塗了。”
老太君不悅道:“我怎就糊塗了?”
傅子彥無奈嘆息一聲,道:“我之所以無罪釋放,乃是侍中李卿上奏求情,并非魏求的情。”
老太君愕然,随即臉上白了幾分,“那麽魏王是在騙我?不可能,他明明答應了我,怎會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
傅子彥心生些許煩躁,“祖母,此事我無法一一向您解釋清楚,只是您日後若是要做什麽決定還是請您知會我一聲。”
老太君不滿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現在是嫌你祖母無用了是麽?”
“祖母,我并無此意,只是您年事已高,不便再操勞過度,您應該好好保養身體,等着抱您的曾孫,府中大小事務我已全部知悉,以後王府中的事情便由我來做主吧。”
老太君不可思議地望着傅子彥,總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祖母若無別事,我就回聽雪院了。”傅子彥說罷徑自往聽雪院方向去了,嫣嫣福了福身子向老太君告退,也跟了上去。
“這……他……這是怎麽回事?”老太君依舊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小姐,王爺怕是徹底醒悟了,這下是該您真正放手的時候了……”
傅子彥和嫣嫣一前一後走着,剛回到聽雪院,傅子彥忽地停駐腳步,回頭溫柔地笑看她,嫣嫣喜不自勝,猛地沖上去要撲進他的懷中,卻倏然被傅子彥伸手抵住了額頭,不允許她靠近,嫣嫣皺眉不滿,連個擁抱都不肯給,難不成短短幾日他就變心了?
“身上髒。”傅子彥微笑着解釋。
嫣嫣轉怒為喜,“我不嫌棄!”說着猛地紮進他懷裏,緊緊摟住他,傅子彥伸手回抱,手在她腰間溫柔撫摸。
兩人溫存片刻,傅子彥忽然問:“對了,我表妹的事你可知曉?”
嫣嫣搖了搖頭,抱歉道:“此事我也不清楚,老太君不待見我,我沒怎麽去過安晴院,也沒聽人提起過此事,我也是方才聽老太君說起柔君小姐竟做了魏王的外室才知曉,對不起。”
傅子彥伸出兩指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嫣嫣又問:“對了,皇上怎麽這麽輕易就放過了你?”
“自然是我有這個本事。”傅子彥挑眉笑道。
真愛自誇。嫣嫣擡頭,用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柔情似水地凝望着他,嬌羞道:“我想你。”
傅子彥最喜歡她主動撒嬌的模樣,此刻只覺得心都酥軟了,傅子彥俯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含情脈脈道:“我也是,想你。”
嫣嫣唇邊難以抑制地逸出笑容,兩人額頭抵着額頭,感受彼此的溫熱與呼吸。
“那個……”
墨香突兀的聲音驚了正親昵的兩人,嫣嫣吓得一激靈慌忙後退,一回首,卻見墨香倚門而候,似乎站在那許久了,再看向傅子彥,卻是一臉從容淡定,這人早就知道墨香站在那!真是……嫣嫣臉頓時染了幾朵桃花,捂着面羞澀而逃。
“爺,熱水準備好了,您要不先沐浴吧?”
雖然打擾這對鴛鴦卿卿我我很是抱歉,但若不如此,這兩人怕是要說到天黑。
次日,慕容洹來靖陽王府拜訪。一見到傅子彥,便佯裝不滿道:“子彥,你瞞我瞞得很深啊。”
傅子彥一邊将人迎入亭內,一邊笑問:“殿下何意?”
“你不是說你不結交朝廷官員麽?那侍中李卿是怎麽回事?”他不讓他插手此事說是有辦法自救,他原本有所擔心,如今倒是他多此一慮了。
兩人坐下石凳,墨香端了茶水過來,又向慕容洹行禮問候後,便出去了。“李卿是我父親舊時的部下,我年少時随軍,與其打過不少交道,此次不過是念及舊情,替我說幾句話而已。”傅子彥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慕容洹拿起茶盞小啜一口,方道:“就算如此,單憑李卿的奏折便能順利的使父皇轉變态度,本王不信,你定是還用了其他辦法。”
“當真瞞不過殿下。”傅子彥于是将所有事情皆告訴了慕容洹。只見慕容洹詫異道:“王直?子彥,想不到你竟連我父皇的內侍也買通了。”
傅子彥笑道:“并不算買通。王直雖是內侍,卻也好酒貪色,我們私下一起喝過酒。”
慕容洹啧啧感慨:“子彥,你真是交友廣泛,誰都不挑,果不負你在坊間風流跌宕,恣肆放浪的傳聞。”
傅子彥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他一眼,"殿下,聽您這口氣似是覺得我不該與王直一幹人等來往?"
"的确有失身份了些。"慕容洹點頭承認。
“殿下,你真以為王直為了幾杯酒的交情便肯助我了麽?”
慕容洹問,“怎麽,還有別的緣由?”
“據我所知,魏王與你一般,不屑王直等人,他曾言語得罪過王直,王直對他一直有所不滿。”
慕容洹聞言陷入沉思。那幫宦官與帝王最為親密,對帝王的心思也最為了解,帝王的一舉一動皆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的确不能小瞧于他們。
“子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洹感嘆道。
傅子彥微微一笑。
“子彥,你如今告訴我這麽多,是心中有決定了麽?”慕容洹心生期待道。
“既然躲不掉,那只能一往無前了。”
傅子彥一臉的玩世不恭,但慕容洹深知,此話并非玩笑,因而強裝淡定道:
“話說在前頭,本王可并未勉強你。”
“若我不想做,無人勉強得了我。”
“子彥,你還是這般狂傲。”
“殿下是想讓我收斂麽?”
“我大概是沒這種本事了,不過有人倒是有這種本事……”慕容洹視線望向不遠處緩緩走來的清麗女子。
傅子彥循着他的視線望去,眸中變得柔和,“的确是。”
“不否認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可是沒逃過他的法眼。
傅子彥淺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