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去如一汪潭水,他在我面上緩緩地吹着熱氣,遲疑地說:“你覺得我壞麽?”
我有點慌張:“你想殺滅魔教,江湖上沒人覺得你壞,但你對我幾番下手,我覺得你的确很壞。”
血滄瀾:“你若是像旁人一樣站在我身後,那自然認為我沒什麽錯處,我也不會對你不好,不是麽?”
他用手背在我面上摩挲,他的眼神真摯溫柔,與我珍重愛憐不像是假的。
我心中疼了一疼,擡眼望回他:“我與魔教也沒什麽交情,只要你不傷葉痕。”
他手頓了頓:“你對小鬼倒很是喜歡,不如生一個?”說着便向我欺近,吓得我緊閉雙眼,他卻在我唇邊笑了笑:“我自然是不會殺他的,魔教豈是一日能滅?他尚年幼,很是好控制,這還得要你來幫我。”
我忽然覺得胃裏一陣惡心,強撐力氣想将他推開,可他竟然使了內力将我壓在地上。
他向我使出內力的那刻,我心裏終于清明了。我曾經的願望是在武林大會的高臺上,素手執劍打敗他将他娶回家去,但現在我要空手套白狼,從他的狼爪下蛻出去。
我說:“你一定要這麽做麽?”
血滄瀾:“不成為我的女人,我怎麽知道你的忠心?”
“忠心……”我冷笑過後,平靜了下渾濁成一鍋粥的腦袋:“抱我到床上去吧,地板好涼。”
血滄瀾低眉瞧我一眼,見我順從地環住他的脖頸,于是果真要将我攬身抱起來。他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什麽深閨婦人,我是我師父的弟子啊?
在他脫身抱我的那刻,我運了盡力蹬在他胳膊上,将我自己翻身躍起來,我躍起的時候在周圍看了許久,發現唯一的武器便是桌上大盆湯羹裏的那支長湯勺了。好在我小時候練得是撥浪鼓,湯勺與撥浪鼓相比,也已是好了不少。
說到用湯勺,我知道血滄瀾這樣美的男人,必然是有潔癖的。身上如何能夠沾染了半點湯汁,這大煞風雅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我在空中順手撈起湯勺向血滄瀾潑去,他果然便忌憚着甜湯,不再想着将我的身子抓回去,我得逞之後,便以勺子作劍嗖嗖在他周身刺去,他全都一一躲過,甚至能夠再次欺身過來抓我喉頭。
眼看着他要探上我喉頭之時,他卻餘光朝着窗口一掃,我猜他已經知曉我是想要逃跑的,但他重新望回我時,卻仍舊好似無物一般,掌風陣陣透出陰寒氣息,我一邊與他打鬥閃避,一邊猜測他這樣陰寒的內功,可半點不像是劍叱閣的人,倒像是他口中厭惡的魔教,但葉痕的真氣也是暖的,那麽他的陰寒之氣是從哪裏而來?
我也顧不得那麽多,将到窗畔時,我正打算尋機躍出去,腰上被他重重一推,那陰寒如冰的真氣砸在我身上,讓我從窗子直落而下。
我落下時尚擡着頭望向血滄瀾,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的微笑,向我一笑之後,舉目望月,氤氲光暈撒在他的臉上肩頭,是一道妖異美豔的風景。
我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地上。
地上的人“诶喲”一聲,趴在地上被我坐着,我仔細瞧了瞧:“蘇不敗?”
我知道是蘇不敗後,便更加地生氣,想要起身,腰間卻如冰封一般動彈不得,于是只好罵他:“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來救我,不怕把自己害死麽?”
暗處走來兩抹紅影,為首的那個輕紗脂粉掠過我面頰,幽幽地說:“我只怕把秋姑娘摔着,尊主怪罪,便讓他做肉墊了……不過你放心,我也是心疼他的,不敗,疼麽?”
司空空妩媚的聲音一出,我一個機靈便從蘇不敗身上滾落下來。後面跟着的那紅影我細細一瞧,是和她一般打扮的善罰右使,我于是問:“閣下怎麽稱呼?”
司空空将蘇不敗抓起,另一手捂嘴一笑:“這是本使幼弟司空滿。”說着飛凫一般竄出去。
司空滿也背起我,一躍縱出追上她,不悅又嬌聲地說:“司空空,你只比本使早出來半盞茶的時候,便得意成這樣,以後不要來我房裏偷胭脂!”
雖說男生女相乃是江湖大勢,不論年輕的葉痕血滄瀾,還是白頭不老的鳴光教主和老頭不白的我師父,一個個長得比女人還美,但他們還都正常得很。若說藥王谷主練藥王寶典是迫不得以,那司空滿大約是娘胎裏便被這同胞姐姐給帶壞了。
我長嘆了口氣。
這時,紅影飛凫爪下的蘇不敗忽然說了一句話:“秋小七,江湖傳聞蚩靈教慕容希還有幾日便要醒了,劍叱閣九州十三門并各門各派已經往北前去蚩靈教,他這個時候故意讓你逃出來,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司空空咯咯笑着:“蘇公子真是聰明,本使更喜歡你了。”
我想起血滄瀾所說,要利用我控制年幼的葉痕,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我是不是不該跟司空左右使一起走,也許我靠近葉痕,便會使血滄瀾有機可乘。
司空左右使仍停在白冰魄的房頂,遠遠地卻聽到白冰魄在屋子裏一陣一陣驚愕的哭喊。
我強撐着腰上的疼痛推門進去。
白冰魄愣愣地站着,地上是數面摔碎的鏡子。
司空空從我身後進來,“啊呀”一聲,随後說:“白姑娘你的臉,你的臉……”
她面上的肌膚下密布着紫色的細線,一道一道劃過如玉面頰,她轉頭的那刻,有種詭異的恐怖。
“啊啊!”她大吼一聲沖過來,猛地關上門,将我們關在寒露裏。
我握緊了拳頭,恨恨吐出三個字:“血滄瀾。”
葉痕的願望
血滄瀾說女人太聰明,就不是好事,他害白冰魄,與其說是在教訓她在他眼皮下助我,不如說是在警告我,我是他手上的熟柿子,目前看起來有營養味道好,但若是果真觸怒了他,他也會把我捏個稀爛。
我額頭疼得厲害,心中痛悔得想将我自己的臉撕下來賠給冰魄。
但我的臉也許不能讓她好受多少。
白冰魄傷心過度,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說。我敲着她的門,仔細地思索了半天,終于想到了勸說的話:“蚩靈教的神功能将慕容希死而複生,容貌也是算不得什麽的。葉痕這小鬼便有煥顏大法,畫春院的姑娘們是明證啊。”我雖然想拿我自己去說服她,但總歸存了些私心。
我還是說不出我自己原來是個黃臉的醜姑娘。
我頓了頓:“當年葉痕在我肩頭咬了極深的一個牙印,後來他只為我度了些真氣,便将牙印輕輕抹掉了,你若是不信,我給你看。”
她的哭聲漸漸停息,我終于松了口氣:“你的仇我會幫你報的,血滄瀾……血滄瀾……我,我一定不會饒過他!”
我說出這話的時候剜心一樣的疼。這一疼不知怎地牽引上去,我眼眶裏的水滑了一滑,掉下幾滴淚。
我想我是不能為一個小人流眼淚的。
她一直不開門,我只怕她做什麽傻事,便使出力氣推門進去。
窗帷搖擺晃動不止,我瞧見桌前紙上的黑字:“我回藥王谷了。”
——
我和蘇不敗跟着司空空姐弟,一起向蚩靈山行進。
現在的江湖很不安穩,因為慕容希這個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即将複活,中原武林都瘋了似的湧向極北的蚩靈山。
我們一行人被堵得上不了山,但因為喬裝打扮成富戶,倒也沒人認得出來。
來時正是四月,臨近蚩靈山的市鎮仍是穿着厚重的氈衣,來往之人從頭到腳皆裹得十分嚴實,只怕一絲風漏進來便會染上風寒。
血滄瀾向中原武林放了狠話,哪個門派能砍下妖女人頭,獎賞黃金萬兩和“江湖第一門派”牌匾一塊,砍下她人頭那人更能獲得盟主親筆簽名“我是大俠”馬褂一件;而若是哪個門派能殺死魔尊鳴光教主,他就将武林盟主之位出,還一并獻上劍叱閣的鎮閣之寶八荒劍。這劍是二十年前争得你死我活的天下第一劍,誰得了便可號令天下,據說我師父二十餘年前奪到這劍藏于劍叱閣後,江湖上才有了“劍聖”的名號。現下他老人家天天拿着這劍當拐杖、做晾衣杆,我從來沒看出什麽稀奇來,倒是師父說過,這劍現在可比他混江湖的時候用處大得許多。
血滄瀾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師父的劍上,是欺辱我師父年老體衰麽?那他可打錯了算盤。
蘇不敗包打聽将這些偷聽來的消息告訴我後,我冷哼了好幾聲。血滄瀾這武林盟主本來就做得不光彩,如今還做起噱頭。現下連一些個小門小派也紅了眼,蜂擁過去圍堵在蚩靈山下,我們所在的這個鎮子,正是所有江湖人士的聚集之處。
蘇不敗分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