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緊鑼密鼓的戰争(14)
酒吧裏依然燈光晦暗。
這次的人明顯多了一些,哈利掃視了一圈,竟然沒有一個是女人。這讓他感到怪異。相比以往,今天是平安夜,竟然酒客不減反增?然後哈利發現他們有的親昵地挨在一起,仿佛兩個個體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依偎着取暖。
哈利不由的失神。
“嘿,男孩你好啊~”侍者過來送酒,路過的時候忍不住靠近他,“你的那位先生不在,不如和我們玩?”
“玩什麽?”
哈利聽到拉赫爾不在,有些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輕松的感覺湧上來。這讓他有些難受,語氣卻習慣地保持平和,就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侍者棕色的眼眸亮了,他近乎貪婪的看着哈利。這一次哈利是剛從宴會上出來,黑白的禮服外面是裁剪修長韻味十分的大衣——完全地能看出那年輕的身材線條有多麽美好,最外層,厚厚的天鵝絨鬥篷披散在身上,繡了暗色的紋路,如果完全張開,你會發現那是一捧火焰的圖案。
這近乎嚴謹的衣服,有的時候只能适得其反。哈利不動聲色的把魔杖放回衣服裏。對自己剛才的一時沖動有些懊悔,他應該回到勒梅莊園的晚宴上去,而不是在這裏應付一名男人的搭讪。
“我是說,我得走了。”哈利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那侍者抓住手腕,“別走啊,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哈利幾乎條件反射地想甩魔咒,然後他意識到這不是戰場,眼前這個人只是個麻瓜。
這麽一松懈,就被拽到了吧臺,那裏已經有三個人了。
“別緊張,小家夥。我是吉姆、這兩位是保羅和丹尼爾。有個游戲得四個人,我是說碰巧你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吧。”身材高大的男人——哈利懷疑這體格似乎是橄榄球隊員——站起來自我介紹道。他是個黑人,牙齒很白,對着哈利笑的時候讓他無端的想起了狼人。
好吧,至少狼人的牙齒沒有這麽白。
哈利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抱歉,我不會玩。”“嘿,別急着拒絕,贏了錢我們可就發了。”保羅是個看起來很輕浮的男人,穿着考究而随意。“看到了嗎,那兒有個瓶子,把硬幣投進去,就能獲得兩倍的錢,連中兩次就是四倍,以此類推,男孩,我們可以贏得這家店破産!”說着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哈利向後退一步,躲了過去。
麻瓜的游戲?
皺起眉,哈利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是的,很熟悉的感覺,就像剛剛那樣,沒有證據卻直覺對方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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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教訓教訓這幾個男人。如果他們真的是不懷好意的話。
于是哈利松開眉頭,露出一個笑容。翠綠的眼眸帶着冷冽和隐約的輕蔑,漂亮的如同死咒的光芒,那奪人心魄的璀璨幾乎比奪魂咒還能惑人心智,只是看着,就覺癡迷。三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呼吸急促了一點。
“好啊。”哈利輕聲說。
瓶子的确是瓶子,窄口的長頸玻璃瓶放在吧臺上,從長條的臺子另一端投幣。侍者打開了燈光,讓這裏亮堂的整個酒吧都能看到。人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哈利這次帶了錢,5便士的銀幣是最小的,他随意地向着那個瓶子投去。
叮當一聲,它從瓶口崩開了。
底下一陣嗡嗡的議論聲,更多的貪婪的視線掃過來。
“嘿,加油啊,小家夥。”
哈利挑起眉,他确信剛才已經用了點必中的念頭,有魔力被帶動了——只是一丁點,他還不希望硬幣拐一個非物理可解釋的軌跡。從兜裏抓出另一枚硬幣,重量不太對,他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是金加隆。哈利不禁一笑,這下子可不能輸了,不然他可真的有點虧。
翠綠的眼眸平靜的盯着瓶子,魔力沿着奇妙的軌跡流動,一個咒語隐隐約約堵在喉嚨裏。亦或者那不是咒語,是純粹的魔法。白皙的手扔出那金燦燦的魔法硬幣,衆人的目光追随着那一抹金光,就如同哈利在魁地奇裏追着金色飛賊,然後毫無意外的,金加隆被扔進了長頸瓶裏。
叮當一聲脆響,硬幣在裏面震顫着好一會兒才倒下。
全場鴉雀無聲。哈利皺起眉,他們的目光很奇怪,仿佛自己做了什麽不可能的事情。翠綠的眼眸疑惑地掃了一眼。吉姆長大了嘴巴,像是還沒回過神,另兩個人目光發直地盯着那個瓶子。
瓶子有問題嗎?
哈利眯起眼眸,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不,當然不。”吉姆總算回過神來,“小家夥你真棒!”他勉強的笑着,“不過只能是普通的硬幣,紀念用的金幣可不算。”麻瓜當然不認識金加隆,只當做是某些機構發的紀念金幣。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這個少年真的好騙嗎?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因為這個把戲落在他們手中償債,用他們換來大筆金錢和機遇。是的,他只說了贏了如何,可沒說輸了如何?贏與輸本就應該是平等的不是嗎?
哈利魔力四溢,他看着吉姆的表情,對他在想什麽有點感興趣,然後他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他不會攝神取念,基本的念想配合魔力只有很簡陋的效果,比如聽到對方此刻的想法。
“那好吧,就用普通的硬幣。”
哈利徹底冷漠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是被冒犯了。他心底氣的發抖,但表面上卻平靜的什麽也沒有,只有那翠綠的眼眸越發冷冽。這是一群人渣,無可救藥的人渣。底下這些,剔透的目光掃過下面偷偷看過來的人,哈利有些作嘔,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一個男孩被引向堕落?亦或者在等着他落網,然後一擁而上分食幹淨?
如何的怒氣也無法影響哈利的理智,他早已發誓不會讓自己沖昏頭腦。
因此這些人只是看見男孩冷靜、甚至有些冰冷的恍如高高在上地掃視了一圈,那像極了死咒光芒的眼睛美麗得驚人。
哈利拿出一枚2英鎊的大硬幣,幾乎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間扔了過去。
魔法讓這硬幣飛速的奔向瓶口——沒有像之前那枚被崩飛,而是優雅從容地落在了裏面。
“這……這怎麽可能?!”吉姆呆呆的看着哈利不間斷地從兜裏拿出硬幣,不管是什麽面值的,一個個,平靜而冷漠的往瓶子裏扔。叮叮當當的碰撞聲,表示這些硬幣正跟同類躺在一起,沒有一個失敗,全中!
“別扔了!別扔了!——”保羅咆哮着撲過去,“男孩!你沒聽見嗎?!”他伸手想抓住對方,哈利冷眼判斷着對方的位置,向後踏了一步,就讓他撲了個空。
“為什麽不?”他第一次用腳踩住一個人的脊背,就像一個惡棍,亦或者壞蛋。哈利為這個想象而嗤笑,沒有溫度的笑。“亦或者,我應該故意把硬幣扔到外面,好讓你們訛詐我一大筆錢,我猜那是個我償還不起的數字,嗯?”
“小混蛋!你他媽給我起來!——”
哈利冷眼看着保羅在腳下掙紮,忽略底下那顯得有些失望的噓聲。胃裏一陣痙攣,這個地方真的讓他作嘔。
“小子,你最好識相點,輸和贏都是我們說了算。”吉姆和丹尼爾慢慢靠近,“我們只是想跟你玩玩,開個玩笑。”
哈利微微偏頭,翠綠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情感:“這可不是玩笑,你看,你們自定規則坑騙了那麽多人,現在也應該遵守這個規則不是嗎?”他盯着那鋪滿瓶子底部的英鎊硬幣,“你們該賠多少呢?”
“操!去死吧你!”
哈利的呢喃徹底激怒了他們。吉姆咆哮着一拳頭打過來,哈利敏捷的一閃繞到他身後,冷眼看着他與丹尼爾撞成一團。那翠綠的眼眸真真切切地泛起冰冷的光芒。“原來你想死嗎?”
吉姆扶起保羅怒目而視,然而撞進那一雙眸子裏,一瞬間,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怎麽的,就有一股子冷意滲透心底。一股讓骨頭酥麻發癢的恐懼從四肢百骸奪走所有的溫度。無形的風浮動着,在這封閉的室內。
那是哈利的魔力。
他是真的想殺了他們。這群無可救藥的敗類!
“如果我是你們……”哈利握緊了拳頭,突然開口,他盯着他們,“我就會把我所有的錢用來彌補那些孩子,并從此發誓不再做這種事情。”
底下有人在噴笑,但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讓他們只能靜靜的聽着,一種力量壓制了他們。哈利慢慢走近,發現對方的眼睛瞳孔收縮到了極限,神色呆滞,他面色不改,依舊冷冷地說:“然後,想死的自己想辦法,想活着的,去警局自首。無論結果如何,為你們所犯下的罪行忏悔吧,混蛋!”
哈利氣的五髒六腑都在發疼,然而那三個男人仿佛突然打了個激靈,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酒吧。
一陣暈眩襲上腦海,哈利幾乎站立不穩地踉跄地後退兩步。這是被氣的,也是魔力消耗帶來的後遺症。哈利知道,自己剛才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壯舉。是的,對自己來說就是壯舉。
無聲無杖的奪魂咒!
這可是他第一個無聲無杖魔法。就在今天晚上他還在為學習黑魔法而負疚,現在就能無比熟練地對麻瓜使用不可饒恕咒語。哈利嘴巴裏一陣苦澀。剛才他差一點,差一點就想用另一個更罪無可恕的咒語。
這讓他難以置信,憤怒之後的負罪感和虛弱,幾乎讓他難以站立。而一只手掌按住他的肩膀,頓時那下面的肌肉繃緊了,剛才無聲無杖魔法的成功似乎餘韻未消,哈利眨眼間完成了另一個。
力松勁洩!
那手掌松了松,另一只手抓住了他。“夠了,哈利!”淡淡的薄荷香氣從身後的胸膛傳來,男人抓着他肩膀的手極為用力。哈利認出了這個聲音,筋疲力盡。“威廉先生。”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沒有力氣說話。
哈利被他擁着走進一個角落裏的沙發。然後那些惱人的視線也消失了。植物和櫃子擋住了它們。
那雙手用力的把他按坐在沙發上。哈利任他施為,面無表情。憤怒之後是無盡的疲憊。“我以為,你不會來這裏了。”他送給對方的筆記本帶有一個魔咒,可以避免被魔法部找到。哈利希望這位先生遠離這裏,遠離他,也即遠離了危險。
“我哪兒也不去,哈利。”拉赫爾酒紅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其實你沒必要跟他們怄氣,這種人太多了。”
是啊,氣到無師自通了無聲無杖魔法。
哈利苦笑:“我只是讨厭自己的虛僞。”拉赫爾挑眉,“我不這麽覺得。他們的确該死不是嗎?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
哈利輕輕點頭:“我聽到了他們的想法……”他頓住,搖頭,“我不會這個,大概只是當時我的念頭太重了才偶然成功吧。現在我就聽不到你的。”哈利虛弱的笑了笑,他知道被人讀心是多麽讨厭的一件事,即使那個猜測是真的,至少這一刻,他不想去理會。至少對方現在還是“拉赫爾·威廉”,不是嗎?
拉赫爾不說話,他仿佛從沒有見過哈利一樣,酒紅色的眼眸是那麽專注。“你為什麽不殺了他,我是說剛才你那麽憤怒,看起來很像是要那麽做。”他的語聲低沉輕柔,仿佛要讓人沉溺進去。
哈利閉上眼睛,睜開時,那翠綠的眼眸中已将一切脆弱掩埋:“我不想變得和他們一樣。我是人,他們也是,我有什麽資格奪走其生命?誰都沒有這個資格,讓他們接受正确的懲處,才是對的。是的,我差一點,就用錯了方法。”
這句話仿佛承認了一種不堪,一種肮髒。
哈利慢慢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那種對黑魔法的厭惡,和對自己竟然使用的如此熟練的驚覺,讓他無比的惡心。
這種事情随着年深日久,就更為深刻。在人前哈利不能表現出一丁點的脆弱和破綻,他不能因為殺了一個,哦或者一群食死徒而嘔吐,更不能因為殺死幾個狼人而難過,那不是救世主應該做的事情,他必須是一個标杆,永不倒塌的豐碑。然而那并不代表他無知無覺。赫敏隐約有所察覺,并和他談了幾次,都被哈利敷衍了過去。
這種事情沒人能幫他,說出來不過是多了一個人煩惱,何必呢?
人們信任他,他為了鳳凰社,為了那個老人的心血,抛棄了自己的猶豫、膽怯、信條、乃至于自我。哈利悲哀的覺得自己的底線在一步步降低,從不要殺人,不要學黑魔法,變成了無論什麽,能用就好。或許有一天,自己會變成原本最厭惡的人。
他庇護的每個人輕松一分,他的肩上就會沉重十倍。
而更前方,還有一個Voldemort像一座大山一樣橫在那裏。“哈利……”有那麽一瞬間,哈利以為這是挂墜盒裏那個人的聲音,嘆息、帶着那嗓音裏天生的沉美,嘶嘶作響。一雙柔軟幹燥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他渾身的力氣不知怎的就消失了,而對方一點點的揉開他的手指,那掌心裏汩汩冒着鮮血,鮮紅的血,落在那白皙的皮膚上,漂亮的如同玫瑰花瓣兒。
“拉赫爾?”哈利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何時男人已經坐在了他身邊,盯着那傷口出神。那酒紅色的眼眸裏似乎閃過什麽……他遲疑地低下頭,修長的手托起那手掌,哈利呆住。
那形狀漂亮的唇碰觸在手心敏感的皮膚上,輕柔的舌尖掃過傷口,帶着如那人本身的魅惑,看似輕柔的動作卻讓哈利的傷口隐隐作痛,仿佛能感覺到鮮血被吸食的每一個過程。而始作俑者半眯起酒紅色的眼睛,那裏面的慵懶和惬意,幾乎一瞬間和某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哈利呆呆的看着他。
那自心底而生的難過仿佛被施了消失咒,他的思想從那泥潭裏沖出,卻被眼前這一幕驚怔。
似乎過了許久,他的唇才離開,有些遺憾的說:“原諒我,”他傾身靠過來,那沾着血的唇仿佛讓那呼吸都帶了血腥氣,“實在是你……太誘人了。”虛無混為現實,這曾經哈利想象的一幕,被突兀的拽到眼前,卻發現他低估了那裏面的誘惑。
那每一個單詞,每一縷呼吸,都在誘惑他。
直到那聲音,那在戰場聽過、在夢境裏聽過,在挂墜盒的魂片那裏聽過……卻從來沒有一次如此真實。那呼吸拂過耳廓,肌膚從那裏開始,一寸寸的紅透了。哈利簡直要跳起來,前所未有的慌亂打破了他那外表的冷靜,哈利向後躲避着,“威廉先生,你、你喝醉了嗎?!”然後他聽到了男人愉悅低沉的笑聲,那震動的胸膛和呼吸,斟酌詞句,半晌吐出一句話:“你看,這不是變得活蹦亂跳嗎?”
他倚靠着沙發,漂亮的線條随着燈光和那裁剪合體的衣服打入眼簾,哈利這才發現對方也穿了似乎是禮服的衣裳,仿佛也從什麽宴會裏避了出來。
“所以你在開玩笑?”哈利露出無奈的神色。
“哦?哈利……”拉赫爾挑起眉,酒紅色的眼眸裏全是揶揄的笑意,“或者你希望,那不是玩笑?嗯?”那輕輕呢喃的尾音讓空氣都變得甜膩暧昧。
哈利的臉完全紅透了,咬咬牙:“不必勞駕,我沒事了。”
“那可真遺憾。”拉赫爾誠懇的說。
“你不熱嗎?”
“什麽?”哈利愣了愣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鬥篷,而經過剛才一連串的事情,汗水幾乎打濕了裏面的襯衣,他皺起眉,擡手解開上面的扣子、絲帶。而這個過程拉赫爾盯着他看,目不轉睛的,那宛如實質的視線讓哈利有些尴尬。只得匆匆把鬥篷脫下,那深色的天鵝絨下面是貼身的禮服,少年的腰線幾乎是這套衣服的亮點,漂亮卻不露骨,優雅卻不輕浮。在摩金夫人的手藝下,哈利完全撐得起這套衣服。
鳳凰社重聚後的第一個聖誕,他們必須确保哈利的形象是最完美的。
拉赫爾微微眯起酒紅色的眼眸,視線流連在這漂亮的軀體上,“難怪他們敢無視這裏的規矩……”
“什麽?”哈利沒有聽見他的輕語。
“不,沒什麽。”拉赫爾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