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任淮浪手臂上肉很緊實，齊染因為工作性質，摸過的男模特不在少數，嫩嫩的小鮮肉和健碩的肌肉男都有，但是都沒有任淮浪的觸感好，而且他胳膊上青筋凸起，看起來像是力氣很大的樣子，就讓人心裏十分踏實。
“放開。”他冰冷的聲音從齊染頭頂傳下來。
齊染偏頭，笑眯眯地看他的側臉，一只手已經緊緊捏住了任淮浪的胳膊，說：“別動，不然就穿幫了。”
“謝了，不用。”說着，任淮浪将胳膊從齊染的手裏抽出來。
滑溜溜的，齊染兩手抓都沒抓住。
“……”
齊染望着空空的兩手，征愣了幾秒。
她怎麽就還直接上手了？
任淮浪是越來越對齊染大開眼界了。
再回過神來時，任淮浪已經走了挺遠。齊染小跑着又跟上去，站到他旁邊後，偏頭看他，玩味地說：“果然力氣很大嘛，小任。”
“……”
楊雪晴走到兩人跟前，先斜了齊染一眼。又轉頭問任淮浪：“去哪裏？”
齊染搶着答：“交費。”
緊接着，她又吃了楊雪晴一眼刀。
任淮浪重新說：“我去交費，這邊排隊也要挺久，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
齊染仿佛被任淮浪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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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我真沒事，你快去交費吧，我去陪潮潮。”
任淮浪點頭，繞過楊雪晴上了電梯。齊染又是一通跑追上去。
醫院的電梯十分寬敞。裏面的人也不多，有一個坐輪椅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推輪椅的中年女人，輪椅旁邊還站着一小女孩。
這是一家三口。
然後再就是任淮浪和齊染。
齊染挨着任淮浪，她看着徐徐關上的電梯門，喘着粗氣說：“你能不能別走那麽快，我要跟不上了！”
“那就別跟，在一邊坐着等我不好嗎？”
“我就愛跟着你。”
“又跟不上。”
“你走慢點我不就能跟上了嗎？”
“我為什麽要走慢？”
“因為你走快了，我跟不上！”
“那就別跟。”
“……”
某人漫不經心地溜了她一圈。
齊染無語凝噎，電梯裏頓時安靜極了。
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憋了許久，最終也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麽一笑，肌肉一抽動，牽扯到了傷口，傷口這麽一疼，臉上又變得猙獰。
病人家屬說：“讓你笑，有那麽好笑嗎？”
“……”
輪椅上病人苦笑不得的樣子，齊染通過電梯門上的鏡面看得清清楚楚。
而任淮浪呢，站的筆直，好像事不關己。
終于下電梯的時候，中年男人拍了拍任淮浪的手臂，憑借多年的為夫經驗掏心窩子似奉勸任淮浪：“兄弟，适可而止吧，不然以後有你受的。”
任淮浪：“……”
齊染：“你聽見沒有？”
任淮潮的檢查結果很好，沒有顱內積血，就是有輕微的腦震蕩，好好修養能好。
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任淮浪開車把人都送回去。
任媽媽看了一眼眼前黑色的奧迪車，轉頭問齊染：“這是你家的車？”
齊染點點頭。
楊雪晴說：“阿姨，要不咱們打車回去吧。中午了咱們也別耽誤齊小姐回家。”
齊染說：“太客氣了，小任的家人就是我的朋友。”
“那就謝謝齊小姐了。”
“不客氣。”齊染習慣性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突地想起什麽，又問任媽媽：“阿姨。您暈車嗎？如果您暈車，就坐前頭。”
“我不暈車，謝謝你了啊，齊小姐。”
“真不用客氣的阿姨。”齊染坐在了副駕駛上，偏頭看着任淮浪的側頰笑了笑。
在車上，齊染還又跟任媽媽聊天，內容都是關于她的工作還有學業，齊染有問必答，又盡是挑着好聽的話說，所以聊天流暢而愉快，任媽媽還多次誇她“漂亮”。
坐在車裏一角的楊雪晴手慢慢抓起了自己身上的裙子。她看着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齊染，一雙長腿微屈，卷發在陽光下有些發黃，長睫毛卷翹，整個人都精致的很。
這樣一個女生每天都跟在男人屁股後頭，哪個男人把持的住。
楊雪晴一想到今天任淮浪對齊染無限縱容的态度，心裏就很害怕。
聊着天，不知不覺中，車就開到了樓底下。
任淮浪說：“我不下去了，我要送齊小姐回家。”
“行。”任媽媽答應道。
楊雪晴下了車，透過車玻璃，她看到任淮浪，他坐的十分板正，正如他這個人。
他說話從來不會彎彎繞繞地跟人兜圈子，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哪怕是話不好聽。
所以，如果他和齊染之間真的有什麽，或者他真的對齊染動了心，他也不屑于去撒謊，不屑于隐藏。
這就是他，心胸坦蕩的一個人。這也是她一直所愛的。
想到這裏，楊雪晴心裏才安定下來。只是希望着，齊染能夠自重，離任淮浪遠一點。
然而，車裏只剩下兩個人，齊染用手支起下巴，沖着任淮浪眼睛眨眨，說：“阿姨好像很喜歡我呢。”
“嗯。”他淡淡一應，對此并不關心。
齊染靠在了一旁，歪了歪嘴角。
想起他弟弟，她就又說道：“唉，你是不是為你弟弟發愁？”
任淮浪半垂了眼眸。還真就被她猜中了。
弟弟因為身上的病，從小就遭人欺負。任淮浪讀軍校以前，他還能護着。讀軍校以後，就不怎麽回家，弟弟開始受欺負。
齊染說：“你打架那麽厲害，有空教教你弟弟，男孩子總歸要學會保護自己的。”
“嗯。”任淮浪答道，道理的确是這麽個道理。
他也不是沒教過弟弟回擊防守，只是不管用。弟弟不像他，是個心軟的，別人欺負他，他照樣下不去手。
周一早上，齊染是帶着好心情去上班的，回味昨天跟任淮浪待了一天，心裏滿滿的。
飛飛說李亞薇有更年期的症狀，喜怒無常，齊染一直沒有感覺出來，畢竟李亞薇臉上一向沒什麽表情，且她罵人的時候語氣也稀松平常，不過，齊染看到好多次李亞薇雙手埋頭或是靠在椅子上晃神發呆。
工作室裏的助手都被她罵過，齊染倒是例外。
飛飛納悶：“她為什麽從來不罵你？”
齊染說：“我現在也沒幹過什麽有技術含量的活，沒什麽可罵的。”
她現在的工作就是整理物料，複印圖紙，整理樣衣，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獲得李亞薇的信任，能夠接受剪刀，裁剪布料，更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成為一個設計師，有自己的團隊。
飛飛又說：“你為什麽不單幹，何必來公司受這樣的氣？”
齊染說：“我不是沒想過，我有自己的網店，從設計選材到裁剪都是我一人弄，所以價格高，賣出去的少，養不活我自己。”
飛飛：“也是呢。”
晚上臨下班之前，齊染去版房拿樣衣，是一整個系列，有大衣和長裙。工作人員把架上的大衣取下來的時候，那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齊染的網上店鋪經常是冷冷清清無人問津，畢竟她不是什麽有名氣的設計師，價格還高。而她遇到的最豪爽的客人，一口氣買了她的大衣和一條連衣裙，一共有五千，也沒讨價還價。
工作人員捧着衣服帶給齊染的時候，見她愣着，問：“新來的？”
“對。”
“要不就說沒見過你。”工作人員說。
齊染接過衣服，搭在手臂上，那條紅色的連衣裙攤在眼前，所觀所感更清晰。
先不說那個大衣，單說這條長裙。
裙擺是魚尾的，配合着A字的煙咖色的大衣一起穿，這條魚尾可以露出來，另外荷花邊的領口和袖口，胸前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小排扣，束腰，這全都如出一轍，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面料，她用的面料主成分是棉和粘質纖維，略厚重，顏色暗紅，而李亞薇用的是純棉布料，相比之下焦輕盈，顏色鮮紅。
工作室裏其他人已經下班了，齊染回到工作室，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盯着這兩件衣服很久。
有時候人的靈感的确會發生不可思議的碰撞，但是碰撞的太多了，在網絡時代發達的今天就變得不那麽讓人信服這只是單純的碰撞了。
而且，當天晚上她重新李亞薇的設計作品，她發現有太多雷同了。
李亞薇就是抄襲了，只是這次運氣不好，正巧，抄到齊染頭上來了，還湊巧，齊染現在是她的助理。
齊染罵了一聲，真夠背的。
翌日，李亞薇臨近中午才到工作室，齊染已經等待多時。
李亞薇前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齊染後腳跟進去，并将門關合。
李亞薇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擡眸看她，笑問：“找我有事？坐。”
齊染沒有坐下，站在辦公桌前，保持冷靜，問：“薇姐，您有沒有逛過一家叫‘有染’的網店？”
“有染”一琢磨她的名字，猜到什麽，問，“……你的？”
“對，我的網店。裏面有一件已經下架的衣服，想讓你看一下。”齊染翻出來圖片，放在李亞薇眼前。
李亞薇垂眸，掃了一眼屏幕。
“很熟悉吧？”齊染挑明說：“跟昨天我從版房拿回來的樣子除了用料不同，其他都很雷同。”
李亞薇臉上沒有變化，只是微擡眸，看向齊染的眼睛說：“我不逛網店。”
齊染笑說：“那可巧了，想不到咱們兩個設計這麽像呢？”
李亞薇喝了一口咖啡，送客似的口氣問：“還有事嗎？”
“你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嗯，什麽解釋？！我怎麽聽不懂了。”李亞薇像看笑話一樣。
“你抄襲了。”齊染翻出自己的設計圖，說，“我的衣服在今年三月份上架，四月份并成功賣給了一外國人。”
“我從來不逛網店。”李亞薇用湯匙在咖啡杯裏輕輕攪拌，姿态優雅，目光自信，又說，“而且你的意思是，我抄襲你的作品？”
齊染：“嗯哼，證據都擺明了。而且其實也不限于我，你的設計太多雷同。”
李亞薇挑眉，将咖啡杯放到辦公桌上，重新站起來，拿了齊染手中的設計稿，翻看了幾下，又笑了一聲，随後走出辦公室。
“你什麽意思？”齊染跟着走出去，只見李亞薇将設計稿摔在一旁桌上，手插進兜裏，說：“我知道大家都想要快速獲得認可，這沒有什麽不對的，但我一向讨厭利用這種手段來獲取認可。大家跟着我做事都很久了，我的規矩大家都很清楚，最近新來的可能還不了解，所以今天我就重說一遍。”
工作室裏的四個助手全都僵硬的站着，飛飛憐憫的目光直向齊染射過來。
“我本不想把這件事說大，只想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但既然你當場羞辱我，我就不得不把這件事公之于衆。”齊染拿回自己的設計稿，走到同事面前，将稿子亮出來。
“這是我今年三月份的作品，那時我還在英國讀書，作品的靈感來源于小紅帽，我在今年四月将這件作品挂在了我的網絡店鋪裏，名為‘有染’，一個月後以五千英鎊賣給了一英國女士，随後這一系列的衣服下架，就在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這件衣服的時候，昨天我又看見它了，它現在就那裏挂着。”齊染指向右方的衣架。
大家身體僵着，頭小幅度的偏了偏，掃了一眼後，又收回眼，不吐片語。
齊染問：“我昨天看過了薇姐的作品，其中有太多的複刻痕跡，所以我真的不能不懷疑，薇姐是在網上浏覽到了我的作品而激發出的靈感。”
她說完後，片刻裏，工作室又是鴉雀無聲。
齊染掃了一眼這段時間跟她一起工作的同事們，每個人都避開了她的目光，一個又一個像一具事不關己的木頭。
她看向平日裏和她說話最多的飛飛，飛飛像她擠了擠眼後，耷拉下腦袋。
她突然醒神。
好了，原來是這樣，她明白了。
回頭看，李亞薇雙手插兜，嘴角的笑濃重了幾分，鮮紅的唇色張揚熱烈。
這勝利的光芒明晃晃，讓齊染十分醒目。
權頌上了廁所出來，重回會議室的路上，又觀摩了一下沐森集團，他許多年沒來過了，室內布局還和以前一樣，只是在周圍貼了許多程虹的海報。不過是換了一個代言人，但是整個公司卻像是換了一張皮，沒有以前的味道了。
他走到沐森集團最核心的設計部，終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亮色，玻璃窗內那個女孩明眸皓齒，黑發如瀑，轉身之時，長發甩起來，潇灑不羁。
權頌心頭浮現一個人的名字——孫沐晨。
齊平屹見到權頌在李亞薇工作室外頭呆立，笑着走過去，本想向權頌介紹一下設計師李亞薇，結果走近就觀摩到了工作室裏頭的畫面。
工作室裏的人都停了手裏的活，只傻傻站着，只有自己的女兒齊染背起了包，從桌上拿了設計稿，又将一件樣衣摔在了地上，這還不夠，雙腳踩上去，狠跺了幾腳。
其實，如果可以，她想直接燒掉，奈何周圍沒有一只火盆。
帶着火氣推門而出，一擡眼看見父親正在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