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都不好吃

第4章 4

黑一月過了一天便回來了，回來後就要帶着白碎去其他地方。

他明面上說的是出于幫助白碎解開封印的關系，實則是因為今天早上就聽說山上的學校丢了一個學生，眼下正在四處尋找。

那個學生想來就是白碎了。

他這裏離學校近，妖怪又多，會被懷疑是遲跟早的事情。雖然黑一月不覺得那學校裏的哪位有本事能從他這裏來讨人，但他更要面子，不想被這所一直都看不太順眼的學校以為他不肯還了白碎——可事實上，他也是真不會将白碎還回去的。

好不容易騙到了這麽一個單純的小半妖，誰會還。

而白碎确實單純，一點都沒有懷疑黑一月會騙他。

白碎甚至很相信黑一月，對他的提議欣然接受——嗯，好啊，只要你能幫我解開封印，去哪裏都好。

于是當夜，黑一月就帶着白碎離開了那裏，前往他的另一個地盤。

妖怪是不太需要睡眠的，他們雖然都是人的模樣，但內部機制跟人類卻是大不相同。一個妖怪，若不進行太多太消耗體力的活動，整個一周睡上十來個小時便夠了。

只是白碎不同。

他是半妖，現在也知道是一個被封印了大部分妖力的半妖，體能跟妖怪相比，還是差了許多。加上他已經習慣了一直以來的人類生活作息時間，因此平時該睡覺的點到，他就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

剛上車的時候，白碎還能勉強撐着精神。等車子開出幾公裏後，他就熬不住了。黑一月并不在這輛車上，他連個能交流的對象都沒有，在沉默中越來越困，越來越困，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但在車上睡，并不安穩。

在一次車子急剎車後，白碎睜開了眼睛，發現黑一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上來，而他正睡在對方的膝頭上。

白碎連忙坐直了。

這是他的條件反射——以往在學校，偷偷睡覺可是會被楚越老師批評的。雖然他也知自己已經出來了，但多年下來養成的習慣，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

黑一月将手搭在白碎的手背上，語氣溫柔地問：“醒了？很累嗎？不再睡嗎？”

白碎搖搖頭——就是平時習慣這麽早睡了，車上又無聊，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沒關系，你要是想睡就繼續睡，反正離終點還有不少距離，等到了我會叫你的。”

這麽醒來也就睡不着了，白碎搖搖頭——不了，現在清醒了，也睡不着了。

而且很快，白碎的目光就被外面五彩斑斓的燈光奪取了。

黑一月要帶他去的地方是在城市的另一端，現在正中途經過市區。夜半不半，差不多是最熱鬧的時候，外面車來人往，到處都是明亮的燈，響亮的音，一切都讓白碎覺得非常新鮮。

他在山上學校多年，太少有下來的時候。學校管理本來就嚴格，其他在下面有家的學生們都少回，就不用說他這個從小就是在學校的了。再加上他是半妖，身份特殊，平日裏在學校，老師要是多些時間見不到他，就要到處去找了，更別說下山。這麽多年來，白碎記得自己是只下去過三兩次，還都是下來做必須做的正事，一分一秒都沒多呆，他連普通人生活的城市到底是什麽樣，至今都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

黑一月的手還搭在白碎那裏，感受到白碎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便問：“怎麽，看外面都看呆了？”但還是将車窗降了下來，好讓白碎看個清楚。

正是經過的路邊有街頭歌手在演唱，歌聲清脆嘹亮，白碎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還探出頭回望去看。

這動作太危險，被黑一月拉了回來：“不要将頭伸出去，這裏車子多，太危險了。”

可白碎即便不言語，雙眼之間的興奮也展露無遺，讓人一目了然。

黑一月問：“你好像很喜歡這裏？”

白碎看他——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第一次看到這麽熱鬧的場景……原來普通人類生活的地方是這樣的，五光十色的，真好看……

“喜歡這裏嗎？”

白碎——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就是覺得一切都很新奇，好像我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現在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面……

“不過可惜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這邊熱鬧。雖然比先前那裏要好些，但還是冷清。”黑一月告訴他，“可你喜歡這些地方的話，以後我可以帶你出來都看看，去一些你想去的地方。”

白碎——嗯，好。

“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黑一月問他，“既然現在你已經不在學校裏，想做什麽都能憑自己心意了，你有想過要做什麽嗎？”

白碎——想說話。

他無比認真地看着黑一月——尤其剛才看到路邊有人在唱歌，我也好想唱歌……這還是我頭一次這麽熱切地想要發出聲音，在這樣的世界裏……

黑一月只是接着說下去，就好像只是因為白碎說了，他就順道接了：“你放心，我會幫你解開體內的封印，讓你找回原來的聲音。”

與黑一月略帶了點敷衍的承諾不同，白碎的感激是發自肺腑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