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現在身處于一個空曠的石室中,不同于石窟粗犷陰森凹凸不平的表面,這個石室的表面相當平滑,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打磨過的。
而此時這個空蕩蕩的石室裏只有他一個人,他之前所追逐的那柄赤紅的飛劍也突然間就沒有了蹤影,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整個石室,除了光華的牆壁之外,他竟然就是那唯一的不同了。
感覺到情況不太正常,寧夏初下意識的就要去尋找石室的出口好回去石窟,去和自家師父他們彙合。
然而環顧四周後,這哪裏有什麽出口呢?整個房間看起來竟然就像是全封閉的一樣,半點門或者窗戶都不存在,讓寧夏初簡直懷疑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麽進來的……難不成無知無覺的,他還穿牆而過了一把?
心中懷着疑惑,寧夏初走到牆壁邊伸出手去四處敲敲打打,想探查一下虛實……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敲擊之下傳出的聲音無一不是在反饋一個事實:這些牆壁沒有任何異常。
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噩耗了,他要怎麽才能破開這些嚴實的石壁呢?
而且和自家師父失去聯系這件事,讓寧夏初的心裏不免有些焦躁,他挺擔心自家師父如果發現自己突然不見了會不會着急慌張,會不會四處尋找?這個時候他頗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怎麽就忽然被那柄紅色飛劍迷了心智,竟然不管不顧的就跑到了這裏。
這種莽撞的心理必須改掉!
寧夏初煩躁不安的一一嘗試了所有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攻擊法咒,但是邪門的是,在這個石室裏,它們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用了跟沒用一樣。
法咒沒有用,寧夏初又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符箓一一嘗試,在發現同樣是無用功之後,他也只能最簡單粗暴的拿起自己的飛劍對着石壁一次次的斬下。
然而飛劍又不是大刀,本就并不适合如此使用不說,那石壁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所做的,材質之堅固,在承受他用盡全力的一斬後,居然還毫發無傷,什麽印痕都沒有。
幾番嘗試之後,寧夏初陰沉着臉,不得不承認自己大約是對這個石室徹底沒有辦法了。然而這樣下去可不行……師父他們……寧夏初越想越急,抓着飛劍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他本來就不是中規中矩用手握着劍柄的姿勢,而是因為心情浮躁随便用手虛虛扶住了飛劍支在地上的,手心原本接觸的是劍柄不假,但是他現在這樣一收緊手,原本空握着的手指就直接觸到了劍刃上……墨紋劍何等銳利?當即寧夏初的手上就見了血,因為量不少,在他收手舉起來細看的時候還滴滴答答的往手臂和地上滑落。
對此他本來心中更加氣急,覺得真是諸事不順,然而下一刻,寧夏初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他看見自己的血落到地上居然在發光!
是真的在發光,不同于血本身的鮮紅色,而是一種類似于前世裏流行過的熒光紅色,在這一片灰蒙蒙的石室裏顯得尤為突兀……他的血液并不是就那樣直接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小圓點,而是像循着什麽溝壑一樣,斷斷續續的形成了某種紋路,古老又神秘。
寧夏初一愣之後,使用了水咒,企圖用水來稀釋地上的那些血繼續把這個圖案填充完整,卻沒想到,那些變成熒紅色的血根本就不再溶于水,之前是什麽樣,現在在水裏還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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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他喚出來的那些水不過存在了片刻,就默默的似乎是被地底吸收了一般,很快又毫無痕跡,地上如同之前一樣是幹幹的。
寧夏初沉思了片刻,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之後,索性也不對自己的手做什麽止血處理了,他蹲下身子,讓手上的血更快的落到地上……因為血并不夠,當傷口幹涸的時候,他甚至還不顧疼痛特意進行了二次撕扯。
這樣,等寧夏初幾乎要把石室地面中心的這一小塊地方用鮮血塗滿的時候,他也因為失去太多血已經有些頭暈了。當最後一片紋路也被被補齊的時候,寧夏初本來是想站起身子俯視整個地面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麽圖案的,但是他剛剛起身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也虛軟無力,連連搖晃了好幾下才終于穩住了身子不至于狼狽的跌倒。
幾秒之後,當這陣眩暈終于過去的時候,呈現在寧夏初眼前的卻又是不一樣的景象來了。
那片由他的鮮血渲染出來的圖案明明是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而此刻它正在大放光彩,并且漸漸的這只鳳凰不僅僅停留在地面,它居然從那個圖案中漸漸幻化出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實體來,流光溢彩華麗非常,盤繞在這石室裏,華貴的簡直讓人感覺看它一眼都是亵渎,它被困在這平平無奇的小地方也實在是委屈至極。
寧夏初睜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只盤旋在空中的鳳凰就忽然清鳴一聲,直直的沖着他飛來。寧夏初吓了一跳,有意想要避讓,然而那只鳳凰就好像死死的認住了他一樣,毫不動搖的也随之改變了方向。
寧夏初避無可避之下,居然就這樣被這只半實體的鳳凰從胸口處貫穿了身體……并不痛,但是當鳳凰和他的身體重合的那一瞬,他的身體內部居然也綻放出了奇光與之相呼應,他不由自主、恍恍惚惚的就進入了什麽玄妙的感悟中。
他感受到他好像就是那只鳳凰一樣,一人一鳳似乎原本就是一體,正倨傲的翺翔在九天之上……有無數有關知識和功法的碎片散落在他的腦中,讓他在頭痛欲裂的同時,又止不住本能的在心潮澎湃。
甚至于他的身體,也脫離了那種眩暈虛弱的狀态,讓他感覺到,在自己的體內,有什麽一直深深地潛藏着的能量在被喚醒,讓他真氣充盈,熱血沸騰!
而在寧夏初的背後,那只透過他身體而出的鳳凰,正在漸漸消散,化成萬千光點慢慢黯淡下去,并且每離開他身體一點,就消散的更加厲害,就好像把所有的能量都給予了寧夏初于是後繼無力一樣。
……
寧夏初很難準确的說出自己究竟沉浸到那種狀态裏有多久,他既感覺像是一瞬那麽短暫,讓他完全不能滿足,又感覺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讓他收獲頗多。
清醒過來以後,寧夏初唯一能夠确認的是……他好像走了什麽不得了的運氣。
毫無疑問,這是一份非常珍貴的傳承……是只有在那些奇聞裏才有可能出現的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獲得前人親身歷練才得到的種種經驗學識不說,更是可以一步登天得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高級功法和法咒。
——雖然他已經改練了家傳的《朱雀流焰訣》,再也無法随意更改修習的法訣了,所以這些功法再珍貴于他而言也不過是掌握在手中将來可以交易的資源罷了,倒是那些法咒可以被充分利用起來壯大自身。
但是讓寧夏初更興奮的是,這份傳承,居然挖掘出了他體內深藏着的血統。這不需要任何人的告知,接受傳承以後,他源自本能的就能知曉很多。
他身上留着的是上古神獸朱雀的血……盡管或許其中的濃度已經被家族這麽多輩的繁衍稀釋到了最低,但是毫無疑問,流動在他體內的這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血,是來自于真正的神獸,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什麽亞種。
這也是為什麽“喬無念”他們這一支喬姓族人,達到元嬰期以後都要改練家傳的《朱雀流焰訣》的原因,這份功法并不能喚起他們體內的神獸之血,卻可以更好地幫助他們榨取那少的可憐的一絲絲血脈中蘊含的潛能,讓他們的實力在原有的程度上再次提升一些。《朱雀流焰訣》的珍貴非凡之處就在這裏。
甚至可以說這份功法就是為了他們獨特的體質而特意打造出來的。
直到現在寧夏初才恍然之間明白了這些。
——可笑當初那些滅掉“喬無念”的族人,只為搶奪功法的歹人們……怕是他們即便将功法拿到手了,也完全不得其門而入吧,完全不明白這份等級如此之高的功法為什麽對他們全無幫助?
這倒是令人快慰許多。
而且,多麽巧合,他接受的這份傳承的原主人,也正是朱雀血統的持有者,當然,這位大能的血液純度可遠比他高多了,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在意什麽功法不功法,憑借着自身體內的那另外四分之一的神獸血脈,就可以為平常修士之所不能為,傲視天下了。
但是托這位前輩大能的福,寧夏初也一下子知道了不少有關于這方面的東西,簡直是如虎添翼。恐怕這位仙人也沒有預料過,這麽多年後,有幸接受他傳承的也是一個擁有朱雀血統的修士吧。
就連他自己,也對自己這份逆天的運氣有些不解……他真是萬萬沒想到,他在這個秘境中最大的收獲居然會是這個,而且居然如此價值巨大。
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以後,寧夏初把目光又放到了這個石室上,此時此刻石室地面上的繁複花紋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石室裏的一切都還是之前的樣子。
但是當寧夏初随意走到一面石牆邊,輕輕用手一推的時候,這面石牆卻仿佛已經從內部腐朽了一樣,當即“嘭”的一聲四分五裂轟然倒塌。
……
這邊寧夏初終于離開了那個圍困着自己的石室,卻完全沒有料想到,他這邊發生的種種究竟給安于淵他們那邊造成了多麽大的動靜。
這個秘境本就是為了守護那份傳承而存在,所以當寧夏初以鮮血為引,釋放出那只鳳凰的時候,安于淵他們這邊四處亂飛的武器和寶物就同時立刻停止了亂=射,靜止漂浮在空中,就像是受到什麽了指令似的。
大家都有種錯覺,就好像此刻時間都被凝固了一瞬一樣。
然後下一刻他們就都不這麽想了。
那些武器和寶物在短暫的停留之後,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筝似的,以要在地上砸出一個洞來的氣勢紛紛墜落……修士們一下子都變得更手忙腳亂了,誰也不希望這些珍貴的寶貝有什麽損失,那些法寶他們倒是不擔心,畢竟堅硬程度在那裏,可是那些玉簡和玉瓶呢?還有那些靈植!可是這樣在接的時候,他們就更顧及不上去躲避那些一同掉下來的兇=器了,這可不是剛才,時間充裕,可以玩什麽躲貓貓的游戲……從東西開始掉落到碰地損壞也不過是短短幾瞬罷了!
大部分修士這個時候還是選擇了去保護寶貝,那些傷害避不過便只能硬忍下來,盡量避開自己的要害就是。于是片刻之後,剛才還衣冠楚楚的衆修士們,一個個都衣衫淩亂,被砸的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哪裏還有什麽世外高人的風采,看起來都像是被別人胖揍了一頓的小可憐。
修真之人最愛整潔,這些人可能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儀容不整過,互相對視一眼,都是哭笑不得,好在大家也都是如此,于是心中那點別扭也都放開了,低頭再看向自己懷中的東西的時候,也就不由得笑顏逐開,紛紛覺得也不枉自己受了這麽一回罪。
為了這些好東西,再多的罪都是值得的。
咳咳,不過說是這樣說,他們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總是會飄向安于淵他們所在的位置……要是能像人家那樣就更好了不是。
在場的衆位修士之間,到現在還衣衫整齊,從容如初的,恐怕也就只有安于淵他們那一小夥人了……其中尤以安于淵的姿态最為淡定。
不過這卻并不意味他們就沒有收獲,仔細看去,每個人的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着不少東西。……不過,還是安于淵手中拿着的最多。
對此,安于淵也唯有苦笑。在剛才的混亂中,他為了顯得不是那麽特立獨行于是也縱身而起,示意性的拿了一卷品相不俗的玉簡,因為并不急切,倒是沒怎麽受到那些利器的幹擾,輕松自如。結果沒想到他的這個行為卻好像讓身邊的這群熊孩子們又誤會了什麽,一個個也不知道是想到之前他對于“寶物”的需求和渴望還是怎麽樣,倒是群情振奮、一改之前可有可無的态度,變得格外積極起來,仿佛是激發了什麽潛能一樣,互相之間配合默契極了,你幫我擋一下,我幫你擋一下的,原本單拎出來并不算很高的修為居然催動出了十二分的威力,是以最後居然也都毫發無傷。
在他不明真相的時候,本來還覺得這樣挺好的,大家都打起了年輕人該有的幹勁什麽的,結果……
……如果大家拿到東西以後,不要都塞到他的懷裏那就真的更好了。他是人,不是移動寶物儲存器好嗎。
尤以白澤期這個家夥為甚。夏輕歸他們還好說,自己好歹與他們相處了那麽些年,餘向木更是自家的徒弟……唯獨這個白澤期,按理說自己與他無親無故的,甚至還當衆駁過他的面子,他何必對自己的态度這麽……奇特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即視感太強烈,即便心理強大如安于淵者,覺得自己都不能保持着一顆平常心來看待白澤期這個人了。
畫風變得太清奇了好嗎。
……
而這個時候,夏輕歸他們就是再遲鈍,也都注意到了喬無念——那個本應該成為給安前輩/師父“送寶”行動主力軍的家夥,此時居然不見了。
他們面面相觑,卻還真的沒有人在剛才的混亂中注意到寧夏初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又去了哪裏。
還是安于淵開口道:“不用擔心,他是去追尋一柄上品飛劍去了,找到了自然就會回來。”
有了安于淵做主心骨,衆人提起的心紛紛安定了下來,夏輕歸和林玉墨兩個還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道:果然安前輩也不像是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麽冷情嘛,明明時時刻刻都在關心喬無念那家夥的動态好嗎,你看他們都沒注意到的事情,安前輩可不就是看的清清楚楚呢麽。這要是回頭告訴了喬無念那家夥,他不在心裏偷着樂瘋了才怪……嗯,為了他的身體好,他們将來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
——要是安于淵能夠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恐怕也只能無力地捂住眼睛,繼而搖搖頭無奈地嘆一聲“這誤會太美”了。
他有點招架不住。
……
而當寧夏初徹底從傳承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安于淵他們那邊才剛從剛才的混亂中恢複過來,稍作休整的衆多修士們就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一種排斥之力沖着他們襲來……這個秘境要驅逐他們了?
衆修士都感到有些莫名,這是不是有點突兀,就像是大家都在欣賞一首曲子,等待了很久很久的前奏,在曲子終于迎來一個小高=-潮、勾起人心癢癢的,對接下來的大高=潮更是滿心期待的時候,曲子卻到此就戛然而止了,還半點都不帶讓人回味餘韻……簡直讓他們卡着難受到不要不要的。
然而他們還是理智的紛紛起身做好順勢離開這個秘境的準備——當這個秘境對于他們這些外來者們的排斥之力達到最大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再次借助傳送陣法回歸現實了。
而此時夏輕歸他們也再次焦急起來……喬無念那個該死的混蛋這個時候怎麽還沒回來!錯過了傳送陣,他可就要永遠的留在這個秘境裏了。真是不分輕重的家夥!
只有安于淵淡定如常,他明白,他們既然現在能夠感受到這份排斥之力,那寧夏初的傳承肯定也已經順利的完成了,不然在傳承完成之前,這個秘境是絕對不會自動關閉的……所以,那只蠢主角很快就會出現了,絕對趕得上離開。
他平和的态度再次感染了大家,出于對安于淵的信任,大家收起焦急,默默的在原地等待着——而也不辜負他們期待的是,就在安于淵安撫衆人後沒多久,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喬無念就在石窟的入口處露出了身影來。
他那份暗戳戳的樣子,看的衆人心中原本因為擔憂而生出的滿懷火氣都轉變成了哭笑不得。
而等他屁颠屁颠的跑到近處來的時候,也就只有夏輕歸不依不撓的邁出一步,沖着他的肩膀砸出了一拳就算是代替衆人發洩不滿了。
當然,雖然教訓一頓是免了,但是說還是要說的,不僅是林玉墨,就連一向少言的餘向木都忍不住“以下犯上”地教育他道:“師兄你這樣遲遲不回來,大家都很擔心的。”
甚至一直和他不對盤的水清淺也皺皺眉毛說了寧夏初一句:“你怎麽這麽任性。”
寧夏初自知自己理虧,被錘了一拳又挨了一頓說也都不惱,只是笑的神秘兮兮的對着衆人說道:“我錯了,我錯了。咳咳,不過這次我的收獲也不小的。不虧不虧。”他的表情活像是偷吃了魚的貓,賊兮兮的,和他那副英氣的外表完全不搭,合在一起簡直違和感滿滿,讓人不忍直視。
夏輕歸已經忍不住默默的移開了目光,這畫面有點傷眼啊。
……
寧夏初簡單的應付完了大家的關心以後,又迅速的粘到了安于淵的身邊,以彌補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裏不能看見自家獅虎虎的損失。
嗷,少看一眼就跟少了一塊肉一樣心疼啊有木有!
安于淵卻對寧夏初看過來的灼熱視線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寧夏初的領口,頗有些把它扒開的沖動。
——他還挺好奇原著裏所描寫的,蠢主角通過傳承得到的那個會游動的鳳凰紋身,究竟是怎樣的活靈活現精致絕倫呢。據說它還會根據主人的情緒波動改變形态?聽起來這麽蘇蘇蘇的東西,就算是安于淵也是很有好奇心,很想見見實物的。
于是,頭一次,在視線的對視上,一向癡漢無敵的寧夏初居然落了下風,感受到了獅虎虎簡直能把自己扒光的眼神後,他的臉慢慢的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