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是的,我突破了……至于換了功法,師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釋的……”一向油嘴滑舌的寧夏初難得的結巴起來,這麽簡單的一句話都被他說得磕磕絆絆的,讓人聽着別扭的很。
寧夏初心中對自己懊惱極了……他一見到師父出現,就什麽都忘掉了,滿心滿眼都是師父的身影,居然還沒想好妥帖的說辭就這麽殷勤的自己送上門來了!
習慣害死人,習慣害死人啊!
這下好了,真的是措手不及了。
而此時剛剛走到安于淵身邊的夏輕歸他們聞言皆是一愣……喬無念這家夥因為在幻境中領悟頗多,從而一舉突破的事情他們之前相聚的時候就早已知曉,不過因為他的神色不對所以也沒有人多問詳細經過,但是這個“改換功法”又是什麽鬼?
喬無念自己改換功法了?先不說好好的,他為什麽要改換別的功法,只說他那個功法是從何而來這一點就足以讓大家都感到迷惑不解了,畢竟功法、尤其是高階功法其實并沒有那麽容易得到。
功法這種東西,一般來說都是一個門派的命脈,不管那個門派的勢力有多麽大、積累有多麽深厚,只要是本門派的功法,不論珍貴程度,都會好好保存不會讓它輕易洩露。沒有哪個門派吃飽了撐的會嫌自家積攢的功法多。因為這才是一個門派延續下去的根本,是最吸引人的東西,只要功法還在,哪怕沒有教址,哪怕教中弟子換了一撥又一撥,這個教派依舊可以延續下去。
所以當時餘向木說他習練的功法是種種巧合之下偶然得來的時候,大家才會覺得他很幸運。出于尊重,安于淵并沒有讓他把功法上繳到行雲教成為公有,還是餘向木自己覺得他孤身一人,守着這份功法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送給行雲教做貢獻呢,将來說不得就碰上了适合的弟子能夠對他有所幫助,這才自己雙手奉上的。
但是現在喬無念他又是怎麽回事?畢竟大家混得這麽熟,彼此間早就互相把老底都摸清了,夏輕歸他們知道喬無念之前修煉的一直是安于淵賜下的《赤焰卷》,是玄級上品功法,而放眼整個修真界,這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如果他都修煉到元嬰這個程度卻依舊願意改換功法的話,那只能說明他現在這個功法的品階還遠在玄級之上。
這樣的寶貝,放到哪裏都是惹人追捧的。
真是奇怪,不管是還在行雲教的時候,還是現如今這個秘境探險,大家不是都在一起的嗎,他們怎麽不知道喬無念這家夥什麽時候又撿了寶?難道還是因為剛才的幻境?他在其中除了獲得感悟晉升境界以外還遇上了別的機緣?哎呀呀,那這份好運氣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已。
一幹原著中的配角/炮灰,紛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出了和當初安于淵一樣的感嘆:他們怎麽就沒有這樣走着路都能被寶貝砸到頭的逆天氣運呢?
喬無念這家夥一定是天道的寵兒妥妥的!
咳咳,不過就算如此……不跟師父/安前輩說一聲就自行抛棄他所賜的功法,改練別的,作為徒弟好像實在還是有些失禮不是?
怎麽也要事先說明一下才是。喬無念平時也沒這麽笨啊,怎麽這個道理還理不清。難道他是想改換功法以後先練出成果再邀功嗎?結果沒想到被安前輩一眼就看破了?那可真是……
換位思考一下,安前輩若是因此生氣什麽的那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是賜予弟子的功法,也代表着自己的一份心意嘛,現在心意被人這麽無視了,他自然會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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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會惹得安前輩不開心的話,這樣想起來,好像又不是那麽值得羨慕了……于是大家看向喬無念的眼神除了羨慕之外,又多了一份同情。
咳咳,少年啊,不要悲傷,不要難過,請直面這慘淡的現實,不過如果你實在是被安前輩訓得太慘的話,我們會記得幫你說好話的……好歹發揮一下友愛精神,讓你不要死的太慘哦。
畢竟相識一場,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對不對?
……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安于淵接下來會如此舉動——他微微彎下身子,看似不經意卻牢牢堵住了喬無念後退的路,就好像生怕他會突然跑掉一樣。
——開什麽玩笑,喬無念那家夥面對師父/安前輩的時候怎麽會想要逃離!怕是恨不得牢牢黏在他身上才對。
‘安前輩這也太防患于未然了吧?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錯,喬無念這家夥也不會舍得逃跑的,只會哭着抱着安前輩的腿各種撒嬌打滾求原諒罷了。’圍觀的這群家夥們紛紛在內心這麽吐槽着,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不對,饒有興趣的準備看好戲呢。
“你的這門功法究竟是從何而來?”但下一刻,随着安于淵的開口,仔細傾聽之下,夏輕歸他們卻能夠聽出安于淵的聲音裏居然還帶着幾乎掩飾不住的緊張與……渴望?
在場的諸人誰都沒有看見過師父/安前輩這樣失态的樣子,這下都默默的意識到了可能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驚訝的都屏住了呼吸,完全預料不到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發展了。
寧夏初更是早已經呆住,傻愣半天才擠出一句:“這是我的家傳功法……名喚《朱雀流焰訣》,它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說到最後,寧夏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話頭。
因為他看見自家師父的眸子此時異常的清亮,絢爛的好像內裏蘊藏着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必須要承認,他從未看見過這樣激動和興奮的師父……他總是穩重而平和的。但此時此刻,這樣生動起來的安于淵,才真正的将自己的魅力發揮到最大,像是一尊精致絕倫的雕像,雖然平日裏也讓人愛不釋手,但此刻像是突然被注入了靈氣一樣鮮活,令人驚豔無比。
即便明知道不是場合,寧夏初還是沉迷的陷了進去,仿佛這個世界上此時只有安于淵一個人存在……不,他就已經是全部了。
直到那個聲音傳來。
就像是當頭一棒,讓他瞬間清醒過來,渾身涼涼的。
“把它給我罷。”
不過是幾個字,但是語氣裏卻有故作冷淡的強硬和掩飾不住的火熱這兩種對立的情緒摻在其中,是以即便是用師父那樣好聽的嗓音說出來,也依舊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別說直接面對這句話的寧夏初了,就連夏輕歸他們都呆若木雞。很明顯,這并不是什麽玩笑。師父/安前輩莫不是被幻境魇住了,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擺脫吧?!要不然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擺脫幻境,現在看到的一切依舊是幻象!
衆人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感知來。
——給什麽?寧夏初沒有蠢到以為師父要的是別的什麽,這個時候,師父指的只能是他手中的功法了。
他吃驚的睜大眼睛,簡直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
這怎麽會是他家師父說的話呢?他從未想過……在寧夏初之前自己默默腦補的所有場景裏,師父或許會寬容一笑,輕輕把此事揭過,也或許會難得的大發雷霆,非要教訓他一頓……但是他唯獨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情形出現。
他幾乎是茫然的擡頭看向安于淵的眼神,就像是想為自己找尋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給自己一個支撐一樣……然而結果當然是讓他失望了。
那雙美得驚人的眸子裏,有的只是滿滿的不容置疑。
“你的這份功法雖然與我屬性不和,但是其中蘊含的大道哲理卻于我極其有益,能讓我更近一步,啊,也或許不僅僅是一步。而不管是我還是行雲教,都會變得更好……你會給我的,對嗎?”他不自覺的微微歪着腦袋彎了彎唇角,就像是往常的模樣“畢竟……我不想親手從你手中去搶。”
明明說的是很過分很欠揍的話,但是配合着他略帶點孩子氣的姿勢和溫和的語氣,卻居然有種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感覺。
——但是又有什麽不對呢?他當然就該一直這樣高高在上,就算是要進行索取,也不應低下頭顱,不染一絲塵埃。而他們這些人則願意跪伏在他的腳下,為他奉上所有。
“我、我……”寧夏初張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不像樣。
他忽然間想起幾年前,師父對他說過的話:“這世上你喜歡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喜歡我……因為你不知道,現在你有多喜歡我,在未來你就會有多恨我。”
這便是師父說的會讓自己恨他的事情嗎?如果不離開,繼續堅持和師父在一起便終有一天會發生的狀況?
——可是為什麽,除了苦澀,他的心中感受不到一絲恨意。
啊,其實……他明白的,不論師父對他做了什麽,他都不會對師父産生怨恨之情,永遠。
這打擊來的太突然,寧夏初感覺自己的腦子都似乎不是自己的,木木的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思緒根本收不回來。
——也或許正是因為暫時不想面對呢?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剛到這個世界不久……在被師父撿回了行雲教的時候,他還特別傻氣的覺得自己必然是那個被選中的人,是特殊的,是這個世界的唯一主角……
他自以為是的猜想自家師父是不是某點小說裏常有的那個白胡子老爺爺,一個命不久矣的炮灰,還下定決心要幫助他扭轉命運。
……但後來發生的種種卻讓他漸漸放下了擔憂,甚至覺得師父就是他命中注定那個那個“真命師父”,當然,後面又變成了“真命天子”……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師父既不是什麽正面炮灰,也不是什麽真命師父,更不是他的命定伴侶,如果非要以一本小說中的人物來類比的話,那師父或許應該是一個反派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套路也并不少見……主角一直以來全心信任依賴的人其實是個披着好人皮野心勃勃的壞蛋,于是他在被背叛的心痛中,懷着恨意在暗處更加努力的成長,直到有足夠的實力以後再報複回去……而這樣被給予全心信任的人選再沒有比師父這個身份更适合的了。
就是一個對于主角的磨刀石?
但是,就算師父是個“反派”,自己也依舊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就算心裏酸澀的想哭,對于師父,他除了喜愛,還是生不出其他情緒。
師父他這樣做也必然有這樣做的道理…說他愚蠢也好,說他自欺欺人也罷,他就是願意這樣相信。
眼睛和耳朵或許會欺騙自己,但是心不會。他想要跟着心走。
想到這裏,寧夏初忽然覺得,如果他真的是什麽世界的主角的話,那麽他大概真的就是史上最失敗、最沒有主角氣概的那個了……能把創世者活活氣瘋掉。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他這輩子都做不了真正的“主角”呢?永遠登不上人生的巅峰?
……可是,那也沒關系。
因為站在他對立面的那個人,是師父。
除了依舊要為原主報仇以外,他早就已經放棄了當初的其他想法。
什麽迎娶白富美,變身高富帥什麽的……這個世界,還有什麽人能夠俊美的過師父?而且他本身就挺高也挺帥,就算不富……師父富他就高興了。
這樣想着,寧夏初默默做出了決定。
“喬無念”,在你的記憶裏,這份功法是代代相傳,只能傳給家人的是嗎?那麽這樣的話……
也不算是破戒了吧。
反正不過是過程有些出乎意料罷了,結局都是一樣的。
……
寧夏初想的時間實在有點久,長的讓安于淵都有些撐不住臉上的表情。
……糟糕,要、要繃不住了!
他真的非常不擅長做出這樣的表情好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總是一再的挑戰自己的弱點真的很累好嗎?
寧夏初你這個傻孩子倒是反抗啊!就算不敢對他動手,吼幾句總是可以的吧?你還有那一大票小夥伴也站在旁邊毫無形象的張着嘴像木頭人一樣發着呆呢!
看戲也是要錢的,你把他們招呼過來當打手不就人多勢衆膽氣旺了嗎?
枉費他這麽費心力演的這麽逼真!
安于淵這個時候特別羨慕原著裏有關這一段的發展:
寧夏初這群人在破解幻境以後,巧遇了獨自行走的“安于淵”,被“安于淵”巧合的察覺了寧夏初運轉功法時的氣息對于自己的吸引力,于是想要奪取……
結果?結果當然是反派雖然實力高強,卻抵不過一衆小強在危機情況下爆發出來的潛力和默契,偷雞不成蝕把米,見勢不好不得不抽身離開。
好吧,他知道自己畢竟和那個“安于淵”情況不一樣,與蠢主角的關系不同,也并不指望他能立刻對自己刀劍相向,但是表示出一個憤怒的态度好歹并不是那麽難的吧?
現在這樣縮在自己身影下無助又迷惘,毫不抵抗、任人宰割的小模樣是怎麽回事?
安于淵總感覺自己像是什麽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一樣……等等,有寧夏初這樣長得這麽“英武”的姑娘嗎?!
唉,不能再繼續胡思亂想想下去了。
——魂淡,萬一再拖一會兒他就堅持不住心疼起來了怎麽辦!
為了不讓自己破功,也為了把這群居然集體同步神游天外的家夥們驚醒,不至于讓這變成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安于淵動了動身子,抿抿唇,再次開口道:“夏初,你還沒有想好嗎?”
說着,他的手扶上了自己身側的飛劍。
其中的含義簡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