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秋天的天氣幹燥而令人容易上火,沈澈最近有些煩,嘴角也長了個火疖子。那張酷臉都顯得不太酷了。
軍部一日不下令攻打z島,不除去普蘭斯栾他就一日睡不踏實。
尤其是這段時間隕石雨和黑蟲攻擊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已經感覺到了捉襟見肘。可他對那些人魚士兵并不放心,守護基地的确不僅僅是人類的事,但他無法讓人魚士兵出擊駕駛機甲。
他擔心那些士兵會在作戰後駕駛機甲去往z島。
關閉了通訊器,沈澈拿起了那只紙鶴把玩着。
克扣物資的供應,軍部那幫家夥們也急了眼,三番五次催促他按原定數量輸出。開什麽玩笑,将那些能源都給了軍部,他日後怎麽守住這塊基地。
霍耳站在一邊抹去了額頭的汗,每次看少将和軍部通話,總覺得自己活不長啊!軍部會不會明天就下達指令滅了少将。
他彎下腰,輕聲說:“普蘭斯栾想要和少将談判。”
沈澈冷冷地說:“談判?他們沒有談判的資本。”
霍耳點了點頭,“z島物資匮乏,少将已經下令切斷了他們的物資渠道,這段時間全面禁海,圍而不打他們也撐不了幾天。只是雖然封鎖了消息,但拖久了只怕基地裏會亂。您又不願意讓淩煥站出來,人魚們已經開始騷動不安了。”
沈澈搖了搖頭,目光暗沉,“還不到時候。”
霍耳還想說什麽,可通訊器再次響起。
沈總指揮的面相不好,尤其在可以看得清對方臉上毛孔的大屏幕上,那張臉簡直不能看了。
“沈澈,你到底在做什麽?違抗軍部的命令,克扣物資,逼反了普蘭斯栾,你還有腦子嗎?”
随着零星的炮聲畫面不停地抖動着,沈總指揮那邊的日子也不好過。
霍耳吓的大氣都不敢出,威名赫赫的沈總指揮一直就是傳奇,無論是戰功,還是泡妞,那都是他們這群年輕人無比敬仰的存在。當然現在士兵大多數只知道沈澈少将的大名,忘記了這位已經步入花甲之年的前風1流将軍。
沈澈面不改色地看着屏幕,“總指揮,因為外界幹擾基地無法保證能源的産量。”
“不要拿糊弄軍部的借口來糊弄我。我還不知道你嗎?沈澈,明天開始以原有供應量向軍部輸送能源。”
沈澈:“沈總指揮,軍部是不是要放棄基地才會急着抽走所有的能源。即便要走,也要榨幹這裏最後一滴油嗎?既然要放棄,總該給留在這裏的人一點期望。您也知道,人魚離開這顆星球都活不長的。”
沈總指揮閉了閉眼,晃動的畫面上,他的嘴角幹裂,蒼老無比:“你果然還是受了那條人魚的影響。是叫淩煥嗎?讓他來見我。”
“我在您眼裏就是這麽容易動搖的人?”
“沈澈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會失敗。你無法改變軍部的想法,你要知道軍部放棄基地的計劃是很早以前就決定了的。這麽大的計劃怎麽可能倉促執行,你應該明白,一兩個人甚至說一個基地的反對也無法改變這個計劃。你這樣做只會令軍部提前放棄基地。”
“既然遲早都會放棄,那麽基地也不需要在提供能源。您現在應該在星系邊緣,難道您沒有發覺,整個星系沒有地球比其他星球更适合居住了。”
“沈澈,我不知道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我只有一個忠告,如果你要守護基地和那顆星球,最好的合作夥伴是普蘭斯栾,你現在的伴侶從小就吃多了藥,腦子有問題。他現在的性格也是基地進行長期的教育才形成的,一旦他記起以前的事,他将是最憎恨人類的人魚。”
沈澈想起淩煥那張傻乎乎地臉,溫和膽小怕事,雖然時不時會令人大吃一驚,但他不認為淩煥會成為自己的對手。
“我聽說了,他觸發了裂隙的第二種形态并找到了jj號機甲。軍部浪費了這麽多財力和物力,仍舊沒能阻止他的蘇醒。”
沈澈皺着眉,淩煥說能控制裂隙是因為裂隙系統內隐藏了指令,只要是他的伴侶便可以操控裂隙,難道事實并非如此,可當初普蘭斯栾的确也解除了他對裂隙的操控權。
“請您告訴我,淩煥的真實身份和他父母的死因。作為交換,明天基地會定量開采能源。”
沈總指揮握緊了拳,面色灰敗,什麽時候跟兒子說話會便成這樣,除了交易,他們父子竟然無話可說。
“霍耳,你可以回避了。”
霍耳行了禮,立即轉身離開,他可受不了這對父子對話的場面,那一次不是硝煙彌漫火藥味十足,簡直刷新了他們這些人對親情的認知。
沈總指揮這才緩緩開口,“早在你出生之前,專家便計算出地球已經處于死亡末期,能源已經枯竭。軍部那時候便已經着手安排放棄基地的計劃。那時的基地裏有着兩條原生種人魚,普蘭斯蒼和普蘭斯昊。他們是親兄弟。他們都在軍部供職。哥哥普蘭斯蒼是和平派,娶了僅有的原生種雌性人魚,在基地內受到人類和人魚的尊敬。普蘭斯昊卻是好戰派,對基地開采能源不滿,對自己不如兄長心存埋怨。得知軍部放棄基地的計劃後,他利用自己原生種人魚的身份,煽動人魚鬧事,基地內摩擦不斷。普蘭斯栾的父親從中調解過很多次,可都無功而返。可我們都知道那人無法殺死自己的兄弟,只能求助軍部軟禁普蘭斯昊。”
“普蘭斯昊是個鬼才,在開發機甲與武器上有着得天獨厚的天賦,軍部對他也很是頭痛。你的母親是機甲狂熱者,不知怎麽和普蘭斯昊成為了朋友,并介紹了自己的好友一條普通種人魚給普蘭斯昊,促成了他們的婚事,并出席他們的婚禮。悲劇就從那時候開始的。”
“所有人都以為普蘭斯昊娶一條普通種人魚是件好事,可惜大家都錯了,那條雌性人魚是非常稀有的原生種,她的血統上比普蘭斯家族更為顯赫。她依靠自己的強大腦波控制力隐瞞了身份,避開基地的檢查,她的能力加上普蘭斯昊的野心,軍部擔心普會發生更大規模的叛亂。”
“可普蘭斯昊知道自己妻子的身份後改變了态度,提出前往z島居住,并要求将那座島嶼作為自己的私有財産,如果他和妻子死在你母親前面,z島将送給你的母親,作為交換,他放棄所有反抗的行動并會提供最新型設計圖紙,只希望和妻子住在z島上,軍部當然同意了。”
“之後軍部停止了你母親在研發中心的工作,委派她監視普蘭斯昊。為了表示她的誠意,她帶着你去z島居住。随後普蘭斯昊的孩子也出生了。那是條有着雜色鱗片的純血原生種,所擁有的天賦令軍部不安,他從一出生就引起了基地通訊信號受幹擾的狀況,而且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時不時造成基地不必要的損失。好在那個孩子很喜歡你,整日裏和你待在一起,并将作為原生種身份證明的珠子送給了你。你們甚至約定了要永遠在一起。”
“軍部本以為會相安無事下去,可你母親身份曝露,普蘭斯昊憤怒地想要離開z島。軍部為了阻止他派人潛入z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那些軍人錯手殺死普蘭斯昊和他的伴侶。當天你帶着淩煥出去玩,卻突然返回,目睹了來不及清理的場面。你不記得了嗎?當初你就在現場。一條五歲的人魚,活生生咬死了比自己強壯數十倍的士兵。”
“你的母親以情緒失控為由為他求情,并以她和普蘭斯昊秘密研究的機甲圖紙作為要1挾軍部的籌碼,她啓動了z島的安全體系,将軍人趕走,阻止外人進入,并将淩煥關在房間裏與人隔絕。為了讓他活下去,平日裏根本不肯和我說話的你寧願叫我一聲父親。之後軍部授意你的母親用藥物控制淩煥行動,用盡了各種手段抹去那段記憶。作為交換,軍部僞造了他的出生證明,讓他以普通種的身份被其他人收養。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去處,直到你突然宣布要和他結婚,我看到了他的鱗片顏色才記起他。”
“随後你去往軍事學院學習,軍部以暴病而亡隐瞞普蘭斯昊的死因,而你的母親明知危險仍舊留在z島。軍部懷疑你的母親是為了完成某項研究不得不留在z島。我當時回島看到了裂隙號和jj號,那是你的母親和普蘭斯昊最得意的作品。jj號所配備的武器系統足以摧毀當時的基地防備,我只能讓它沉睡海底,而裂隙號本就是你的母親為了淩煥而設計的玩具,你的母親不肯讓自己的作品報廢,将它做了改進送給了你,并銷毀了所有的資料。”
“軍部不想挑起事端,可事實是無法抹去的。為了避免日後更大的沖突,軍部沒有要求你的母親将所有圖紙交出。可就在普蘭斯昊和他的妻子去世一年的忌日裏,追随普蘭斯昊的人魚們潛入了z島,殺死了你的母親。從軍校返回z島的你在你母親的墓前說過,你最恨人魚。有着這樣過往的你們兩個,該怎麽生活在一起?淩煥一旦想起來你的母親用藥物控制他,出賣他的父母,他還會傻乎乎地跟着你,受你的擺布,永遠不會背叛你?”
沈澈站起身說:“沈總指揮,明日基地會全額開采能源,作為您毫無隐瞞地告訴我全部事實,基地會将所有能源優先發往您的部隊。”
結束通話後的沈澈一直在駐地裏徘徊着,他有些無法确定自己的心情。
淩煥擁有痛苦的回憶,可淩煥仍舊堅強的活着,甚至獨自撫養他們的孩子,雖然膽小但并不令他無法接受。
淩煥是記得的,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如果按照老頭子的推測,淩煥應該趁亂和普蘭斯栾走,而不是待在他的身邊。
被人如此背叛的淩煥,竟然仍舊信任他,甚至試圖勸解他,該說淩煥是真的藥吃多了,還是本性如此?普蘭斯昊是什麽樣的人他不清楚,但能令軍部如此防範,想必也是很有手段的人物。
從老頭子的話裏,他覺得哪位岳父應該是個專情的人,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選擇放棄理想,至少那人給自己的妻子一段安定的幸福時光。
淩煥作為那人的兒子,應該也繼承了那人的專情。不然怎麽會在忘記他的時候還會選擇他作為交1配對象呢?淩煥是從小就肖想他吧。
沈澈帶着一身的煙味回到宿舍,便見淩煥正流着口水四仰八叉得占據整張床鋪,睡的連尾巴像把七彩的大蒲扇般散開。
看到這張傻乎乎地睡臉,沈澈只是幫他蓋好棉被。
他也覺得奇怪,自己為什麽一點都不擔心淩煥會如同老頭子說的那樣背叛他,而是想着他為什麽不揪住對方的尾巴将人吊起來打,讓對方記住該有的規矩與禮儀?
摸了摸那條雜色的尾巴,見尾鳍回應般的輕拍了兩下,沈澈無聲地笑着。
他有幾分得意地親了親淩煥的臉頰,幫淩煥擦幹淨嘴角的口水。被一個人毫無顧忌地喜歡着的感覺果然不錯。
那些旁人眼裏的傷痛對于沒心沒肺的他們來說,并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未來。他明白一個事實,即便他殺光了人魚,他的母親也活不過來。
五歲的淩煥殺死士兵能力對他來說并不可怕,那是出于失去至親的憤怒,若淩煥當時只是怯弱地哭,他反倒看不起淩煥。
只有這樣愛恨分明、擁有能力的淩煥才配得上他,值得他尊重。
沈澈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坐在床沿邊拿毛巾擦幹頭發時,淩煥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他抹幹淨嘴巴邊的水跡,一咕嚕爬了起來,伸手扯過毛巾,捂住沈澈的腦袋亂揉一通。
“淩煥你在夢游嗎?那是我的腦袋,不是皮球。”
淩煥打了個哈欠,手指放松了力道,嘴裏含含糊糊地說:“吃了嗎?我給你炖了冰糖雪梨,去火。”
沈澈:“去火?”
去火最好的方法是這條人魚自動躺平,擺出他喜歡的姿勢,任他為所欲為。
看着沈澈眼裏的邪火,淩煥清醒了,他抖抖尾巴,縮回了棉被,将自己包成一顆人魚粽子,可尾巴拍不停拍打着。
沈澈推了推大粽子,“過去點,給我留點位置,你該改改你的睡相了。”
“我睡相怎麽了?你的睡相更難看。你從小就把我當床墊,那次不是你躺我身上,別以為你先起來我就不知道了,你那個睡相哪對得起你的身份。”
“原來如此。”原來從小就被他壓啊。
棉被裹得太緊,淩煥艱難地翻過身,藍色的大眼睛裏滿是沈澈的身影,“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樣子好怪。”
“覺得我更帥了?”
淩煥翻着白眼,“大叔你要臉嗎?我不想打聽什麽,但你的樣子真的很奇怪,你別這麽看着我!讓我……”
沈澈拉過淩煥,讓人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饒有興致地問:“讓你怎麽了?”
“讓我覺得惡心!”
“……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