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錢韌醫院驚魂
賀華帶着父親滿醫院亂跑看病時,錢韌也在同一家醫院裏排隊,只是因為所看的科室不同,兩人始終沒撞上。他這幾天總有點反酸、燒心,本來也沒覺着太介意,後來偶然上網一查,發現這症狀很像胃食管反流,有可能是胃炎或食管炎,而且長期以往還能導致食道癌,這事可就不能随便忍忍過去了。
正好賀華那邊忙着辦遺産交接,他就上網訂了幾個主任號,一早晨就跑到醫院裏拍片子。
賀棟倒下的時候,錢韌剛照了胃鏡,确認胃和食道都光滑健康。大夫看着報告上面的“檢驗結果:滿意”字樣,嗯了一聲,笑咪咪地告訴錢韌:“你這個胃什麽問題都沒有,回去歇着吧,不用自己吓自己。”
錢韌說什麽也不信,耷拉着眉眼,拉着大夫的手求他再好好給自己看看:“大夫,您就跟我說實話吧。我這怎麽可能沒病呢?今兒早晨我吃早點時還在幹嘔呢,就算不是胃炎食管炎,廣告不還有說惡心幹嘔是咽炎的嗎?您要不再給我開個喉鏡看看?”
大夫被他纏得不勝其煩,把報告往桌上一扔,揮了揮手:“那你就再看看肝膽外科吧,肝不好的人腸胃也不舒服,吃油膩大了就惡心。”
“大夫您說得怎麽這麽準!”錢韌驚訝得瞪圓了一雙桃花眼:“我就是吃肉喝酒時胃口最難受,一吃油大的東西就反胃。原來我是得了肝炎……”
難道被賀華強迫囚禁的這些日子,因為只能在家裏蹲膘,結果蹲出了脂肪肝?
想到自己的清白沒了、做攻的尊嚴也沒了,就連最基本的健康都沒了,他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逃跑念頭越發強烈。生命承可貴,自由價更高,他怎麽能被人關着關着就随便斯德哥爾摩了?那可是虐戀文小受才會得的心理疾病,他死也不能得上!
錢韌一拍桌子一跺腳,拿上自己的檢查報告沖出診室,一頭紮進了挂號窗口前的長龍。
肝膽科那位大夫聽了他的說法,也覺着他是無病呻吟,不過這種上趕着要送錢的病人,大夫總是多幾分憐愛的,于是給他開了個大腹b超,看看肝膽腎什麽的有沒有問題。
這一做還真做出問題了,大夫做着做着b超臉色就變了,指着屏幕上一塊陰影問旁邊的同事:“這是占位吧?就在腸道前面,還不小呢!年紀輕輕的,唉呀……”
他說話聲音不算大,可錢韌就躺在他身邊,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眼前一陣陣發花,強撐着問他:“什麽占位?難道我得了肝……”
最後那個字他都不敢說出口。占位他之前查食管反流時就查出來了,意思可不就是腫瘤嗎?為什麽他年紀輕輕的就得上這種病,就因為他是個炮灰攻,現在卻跟主角攪到一塊,搶着正牌攻的地位嗎?
這是作者的惡意,還是世界的惡意,又或者是讀者對他的詛咒?
錢韌摸着似乎真有點凸起的肚子,胃裏——或者也可能是心裏——燒乎乎的又酸又熱,兩滴眼淚不知怎麽就湧出了眼眶,落在淺藍色的床單上,洇出了兩團深色的暈痕。
b超結果很快打印了出來,那位大夫好心地安慰他:“其實也可能是良性腫瘤或者是腸道有寄生蟲,不用太緊張。回頭讓大夫再給開個ct或者核磁仔細查查,也許是b超精度不高看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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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韌摸索着從床上起來,全身上下都輕飄飄的,大夫說的話都不能入耳,就死死盯着那份檢驗報告,慘白着一張臉飄回了診室。
肝膽科那位大夫一看b超,二話不說就把病歷本給他,叫他趕緊去挂腫瘤科一位王主任的號,還寬慰他:“別害怕,我這就給王主任打電話,讓他給你加一張號。我這兒從來沒有查肝膽查出腸道占位的來,你可是頭一個,我怎麽也得照顧着點兒你。”
大夫您別安慰了,越安慰我心裏越沒底。
錢韌拿着檢查結果離開了診室,失魂落魄地挂了號,去腫瘤科找那位王主任看病。他乘着扶手梯下樓時,目光茫茫然在滿院病人裏掃過,忽然看到樓下有一個十分熟悉的俊秀身影推着平車在電梯門口排隊,一身主角光環,落落大方,魅力無限,平板上的人卻也挺眼熟,怎麽看怎麽像賀棟。
錢韌把頭伸出電梯扶手細看了兩眼,發現那人嘴雖然有點歪,但眉眼分明就是賀棟。只不過他再沒有了平常那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惡婆婆模樣,而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平車上,半張臉耷拉下去,嘴角抿出了一個苦澀的弧度,與身邊意氣風發的兒子簡直有雲泥之別。
賀華現在真是意氣風發,正處于人生的上升期,曾傷害過他的人只能病歪歪地躺在他腳下,憑借他施舍的一點善心茍延殘喘;而他自己卻像這電梯一樣不斷走向深淵,結局恐怕還比不上躺在那兒的賀棟。錢韌難受得喘不上氣,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虛汗從額頭嘩嘩地流下,腳底下軟得站不住,直接坐倒在電梯上。
樓下的賀華似乎感到了什麽,驀地擡頭看向右上方的電梯,那只卻只有幾個神色肅然的病人,都在低着頭,只想早點到樓下排隊,沒有一個注意到他的。他以為自己感覺出錯,默默收回目光,随着人流擠進電梯裏,也就沒注意到扶梯上重新冒出頭來的錢韌。
只差一步,兩人就此錯過。
賀華上了十六層的vip病房,錢韌則下到二樓找上了腫瘤科的王主任,拿着他開的單子做了核磁共振。這一檢查直接查到了下午,臨到天色将暗,他才拿着幾張核磁片子回到診室,忐忑地交給了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主任。
王主任把片子挂在燈箱上,眯着眼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幾遍,誇了他一句:“這占位形狀平整、外表光滑,裏面也沒有鈣化點,不用太擔心惡變。不過它這是長在腹腔裏,你看你這兒、還有腸道前方都多了一層看着像肉質的……我怎麽覺着有點眼熟呢?你等等。”
老大夫拿起手機就撥了個電話,特別自然地叫道:“下班了嗎?我這有個病人,我看了看片子,有點像那個,你過來幫我看看。”
像哪個?錢韌又心虛了。剛才不是說他那腫塊長得光滑又沒鈣化點,不像是惡變了嗎,怎麽這一扭頭就成了專家會診了?
大夫剛才是騙他呢?
王主任挂上電話,回頭朝他笑了笑:“別擔心,我叫我們副院長過來替你看一下,他經驗比較豐富。你先在這坐着等一會兒,我再去找幾個人,別緊張,我就是怕我們倆老頭兒歲數大了,弄不了你。”
還怕倆老頭歲數大了弄不了我?難道我診完了就得直接推病房,再也不能起來了?
王大夫走後,錢韌就對着雪白的診室和自己的核磁片子自己吓自己,差點要趁着沒人悄悄跑出去。以後也不治了,反正炮灰早晚也就這麽個下場,他還不如找個風景優美的旅游聖地靜靜地過完下半生。
還沒等他攢起勇氣逃走,王大夫和另外一位銀發帶眼鏡的老大夫一起進來了,後跟着幾個年輕的男醫生和保安,一進門就把診室擠得水洩不通。
錢韌心跳得厲害,嗓子都啞了,一開口說出來的話都打着顫:“我病得有多厲害,你是拿我當活體教具讓學生觀摩,還是我連走都走不出走,只能讓人擡了?”
王大夫神秘地笑了笑:“這就是有備無患,我們當大夫的你也知道,到什麽時候都是高危行業。”
錢韌無奈地笑了笑:“我的公司都給人弄走了,現在就是個沒錢沒勢的炮灰,沒有之前那種随便買醫院、開除醫生的霸道總裁實力了。”
他跟王主任說話的時候,副院長已經過去拿核磁看起來了,足足看了十來分鐘才放下,皺着眉頭說:“看這片子還真是長了……小夥子你把手給我。”
敢情這位還是中西醫結合,要不能當副院長呢。
錢韌把手搭在桌子上,副院長換了兩只手來回按,最後才滿臉嚴肅地收回手,對王主任點了點頭,慢悠悠挪到了保安身後,才跟錢韌說了句:“壯士,恭喜你懷孕了。”
……
錢韌的腦子被這句話燒得差點短路,足足卡了三分鐘才明白過來,随即一股怒氣直沖牛鬥,随手抄起桌上的顯示器就朝老大夫砸去。線拉扯着機箱、電路板在下面叮裏咣啷響成一片,錢韌兩眼圓瞪,舌綻春雷,高喊一聲:“你個老騙子胡說八道什麽呢!!!”
誰懷孕!我一個炮灰攻能懷孕麽,我是攻!攻!不可能有這項功能!
這時候就顯出王大夫的英明了,兩個老大夫在保安的保護下緩緩往後撤,年輕大夫頂在前頭勸說失控的孕夫不要砸他們的診室,太生氣、太用力了,三個月之前胎兒容易流産……
不說這話還好,越說錢韌怒火越高,舉着顯示器橫掃了腫瘤科的辦公室。等到警察接到報警趕過來處理醫鬧問題,錢韌已經把診室砸得不能再爛,也恢複了幾分理智,聽到門外警笛聲拔腿就跑,闖過醫生和護士層層阻攔,随着洶湧的人流擠出了醫院。
但他再也不想回那個賀華一手遮天的賀家,同樣沒臉回錢家,只能躲在一個沒有攝像鏡頭的小胡同的餐館裏,抱着一碗熱騰騰的魚頭泡餅給白悅珖打電話求助。
“悅珖,我想離開帝都,你幫我弄個假證,辦張新卡,再買張機票,無論去哪兒的都行……我以後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地了。”
電話那頭的白悅珖聽到他沙啞而黯然的嗓音,心裏忽地揪了一下,連忙問道:“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離開帝都?難道賀華又要對付你了?不行!我去找他,他不能這樣對你,你明明也沒怎麽傷害他,哪怕你的真愛一直是我,可他已經占有了你,我、我、我現在也、我也被他吸引了,他根本沒吃虧嘛!”
噗!會心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