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賀華要跟呂律師辦繼承財産的手續,一連幾天沒去賀氏上班。
賀棟開會的時候看不見他在下頭做市場報告,也看不見滿座員工拼命捧着他的醜态,覺着實在清淨舒心。可這舒心的日子過個一天兩天的還挺高興,時間長了,賀棟就不自覺地開始擔心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說不定就是找機會跟鄭功聯手做什麽去了,又開始惴惴不安。
生這孩子就是讨債來的,可惜這小子有主角光環,幾次想弄死他也沒成,現在只能提心吊膽地防備着了。
他也不願意太背動,就把自己最信任的一位心腹助理李燭叫到辦公室,讓他暗地裏調查一下賀華和鄭功兩個人的動向。特別是鄭功,這人明明早就該和賀華搞到一起,憑着自己霸道總裁的身份替他報複以前欺負過他的人了,可是這麽久以來始終沒什麽動靜,肯定醞釀着什麽陰謀呢。
賀棟臉色陰沉,雙手交握着撐住下巴,銳利的目光落在助理身上:“你替我盯緊了鄭氏的行動,特別是鄭功和賀華兩個人的行蹤,一旦發現他們見面了,就立刻派人跟監,最好能知道他們說的什麽。還有……幫我找人照幾張賀華和錢韌的照片,匿名發給鄭功,讓他知道知道那個孽子背着他有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
李助理皺着眉頭聽完了他的要求,仔細想想,就提了幾點要求:“我立刻去查鄭氏集團的動向,鄭功和大少爺的事也會親自監視,不過還得雇幾個私家偵探查線索,可能需要一些活動經費。”
“錢不算什麽,只要你給我拿出結果,我這邊撥多少經費都行。”賀棟大筆一揮就撥了調查預算,還許諾這期間所有車費、盒飯費公司全報,萬一被人當成偷窺的變态抓進局子,公司也會立刻叫律師給他撈出來的。
李助理果然比從前派到光環公司的那個簡總監忠誠,上午剛接到指令,下午就聯系上了和一家鄭氏集團關系不錯的雜志社,撒下大筆資金,讓他們的記着假借做專題采訪,進入鄭氏打探鄭功最近的行動。
采訪做得相當順利。
鄭功自從減肌丸被封殺之後,始終覺着這事是“主角臉集團”陰謀對抗他審美搞出來的,可是既找不到證據,也抓不住賀華的破綻,為了研究藥投入的大筆資金就只能當是打了水漂了。可這回有記者願意給他的審美觀做正面宣傳,他就認認真真地給人家做了三四萬字的專訪,把自己研究減肌藥的心路歷程,和減肌藥生産中遇到的困難與阻力等都說得感人肺腑,最後還展望了下未來,說自己已經從印度請來專家,下次一定能推出更安全健康的減肌産品。
那位記者全都記錄下來,回去之後就發了一篇長長的專訪,抨擊無腦總裁型小說扭曲了人們的價值觀,催生出審美畸形的社會問題。
這篇報告遞到主編案頭時,李助理也把鄭氏企業最近的發展計劃送給了賀棟,看得他頻頻皺眉。鄭功還真是專注減肌二十年了,跟他們賀氏集團毫無沖突,那賀華這些日子是在外面幹什麽了,總不會真的跟錢韌成了真愛,天天逛街培養感情去了吧?
一股濃重的危機感罩在賀棟頭上,助理看得出他臉色不好,主動給他排憂解難:“要不您打電話問問雷老師?我聽好多人都說,給雷老師咨詢一次,比上哪個廟拜了佛都踏實呢。”
哼,雷老師?那就是個跟主角一心坑害他們這些炮灰的騙子!賀棟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你去找人跟蹤賀華和錢韌吧,盡量拍些照片回來,鄭功和白悅珖那兩邊都發一份,讓他們自己內鬥起來,我才好在暗處布置。”
對于他們這些炮灰來說,凡是和主角扯得上的事,十之八九都不如意,可是這回賀棟竟不知怎麽人品爆發,趕上了另外那十分之一二。助理替他盯賀華盯了兩天,竟然偷拍到了一張他和陌生中年男子同乘一輛車的照片。照片雖然有點模糊,那個和賀華同車的人也因為角度緣故只能看到一點側臉,可賀華那份千萬人裏都會凸顯出來的主角光環是藏不住的,哪怕戴着黑墨鏡擋臉,也能讓人一眼看出從車子右前座下來的青年就是他。
這個不守夫道的yd受,有了炮灰攻和正牌攻還不夠,竟然在外面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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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棟看着這照片,既鄙夷又偷偷地有點高興,直接把照片發到了錢韌和鄭功手機上。
然而想象中的争風吃醋戲碼始終沒演到他面前來,就連住在家裏的錢韌都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晚上吃飯時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沒說。賀棟以為他們倆是壓着火在冷戰,特地在桌上說:“小華怎麽這幾天都沒上班?肯定是年輕人沒定力,陪錢韌出去玩了吧?你可是主動要求進公司的,現在又一連幾天不去,員工們該怎麽看你?你以後可是要接手公司的人,就是和阿韌感情再好,也要分個輕重……”
他滿臉慈愛地絮絮叨叨,真像個關心兒子的好父親。可說了半天,賀華就在那邊傻笑着“是是是,好好好”,而錢韌更不像話,竟然光明正大地對着他翻了個白眼兒。
不識好人心的東西,活該他炮灰!
不過炮灰攻的反應不如人意,也不代表正牌攻能忍啊?就是正牌攻也忍了,起碼社會——主要是書外讀者的——輿論也會壓得賀華擡不起頭來,要報複他也沒這麽理直氣壯了。像賀華這種沒見識的小弱受,沒有那些上趕着捧臭腳的背景人物起哄,沒有足夠壓茬的正牌攻幫忙,就算黑化了能有什麽用?
第二天起來,賀棟早早就去了公司,把李助理叫到自己辦公室:“通知所有股東,九點過來開股東大會。你拍的那幾張照片底圖還在吧?做成ppt什麽的,開會時放出來,我要讓公司所有高層都看到賀華跟個中年路人甲在一起,他的品行這麽差,對工作又不上心,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包庇,只好讓他回家反省幾年了。”
至于反省之後還能不能回來?呵呵……
助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出門打電話安排開會事宜,然後就坐在電腦間整理照片,放進一個寫着“新标地産”的文件夾裏,拷進u盤。整理好之後,賀棟還親自審查了一遍,确認無誤之後就要求助理找水軍把這照片發上網,自己則先到了會議室等待好戲揭幕。
不到九點,股東們就陸陸續續地到了會議室。幾位性急的股東進門就抓着先到的人低聲詢問:“公司出什麽事了?是董事長要讓位給大少爺了嗎,要不怎麽這麽早就開會?”
這些話從開始的竊竊私語,到後來越說聲音越大,賀棟坐在裏頭就聽見了,用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用力咳嗽了一聲。會議室霎時間靜了下來,股東們的眼神齊刷刷地落到賀棟臉上,等着他宣布正事。
不過,大少爺怎麽現在還沒來呢?
這份疑惑寫在每個人臉上,賀棟只當看不見,又清了清嗓子,叫人關上會議室大門,打開話筒開始講話:“今天我叫各位過來,是有幾件事關于公司未來發展發向的事要讨論。大家都知道,年前錢氏公司頻頻鬧出醜聞,幾乎破産,雖然年後有不明身份的投資人注資,可現在它的競争實力已經沒法和當初的錢氏相比了。這麽一來,原本賀氏跟錢氏競買的那幾片城西的地,确定可以落入咱們公司手裏了。我今天叫各位過來,就是請大家看一下公司對這塊地皮的規劃……”
他對李助理打了個眼色,助理就立刻起身,淡定無比地挂上窗簾、打開投影設備,把u盤插到電腦上,當着衆人的面點開了新标地産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的照片被自動放了出來,畫面鋪滿了整面牆,圖上的賀華幾乎有真人等身大小,半側着臉朝向觀衆,即便有墨鏡擋着眼,也能清楚看出那副精致俊美的容貌。另一邊的駕駛座上則坐着一名清俊的中年男子,神色略有些愁苦,可是五官底子和氣質都相當不錯。
這人是誰?
難道主角嫌正牌攻非法制藥,又打算換攻了?
低低的議論聲再度響起,這回賀棟不僅沒制止,反而像是初次見着這照片似的,臉上布滿了震驚、憤怒、失望……演技層層遞進,要是能把他的微表情都錄下來,足可以出國争奪小金人了。
他震怒地喊道:“這是怎麽回事,這是哪來的圖片?我兒子怎麽會跟這種毫無優點的中年男人在一起,他明明已經有正牌攻了,他的心裏都是正牌攻!這是陷害!”
助理也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氣,解釋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早晨不是這樣的,是電腦中毒吧,這個……”他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一邊在屏幕上亂點,更多賀華和中年男子在一起的照片被放了出來,清清楚楚,就連想替他辯解一二的人都不知說什麽好。
還有幾位股東偷偷打開手機刷了雷老師的微博,想問問他知不知情。可是一打開他的主頁,就看到置頂貼的小圖,正是他們在會議室裏看到的這幾張之一。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那男人是雷老師?如果是他的話,國民男神配本文主角,似乎也有點相配啊……
底下的人各有心思,賀棟在臺上發怒也怒到了極點,終于說出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賀氏集團的名譽不容這個不孝子玷污,我雖然是他的父親,可也不會縱容他。我決定,從今天起把賀華趕出賀氏……”
這話還沒說完,會議室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一個穿着黑西裝,鼻梁上架着墨鏡、肩披黑色半長風衣的年輕人施施然走進門來,拖着滿身華彩,照亮了整座會議室。而在他身後,一名低調沉穩的中年男子也緊跟着他進了門,臉上深深的法令紋十分有辨識度,才進門就有幾名股東驚訝地“咦”了一聲。
賀棟醞釀到高、潮的情緒被人打斷,心裏憋了半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沖着那兩人怒喝道:“什麽人!誰允許你們闖進會議室的?”
打頭的年輕人摘下墨鏡,向他溫良地一笑:“父親,剛才不是您的助理通知我來參加股東大會的嗎?”
“誰通知你了,我怎麽會通知你!你又不是賀氏的……”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要把賀華逐出公司的,低頭看了一眼一語不發的助理,腦筋一轉就明白了他的好意——沒錯啊,這種事當然是要讓賀華在場,不然他怎麽能感到最深刻的尴尬和恥辱呢?這個年輕人有腦子,有前途!
他冷靜下來,正準備當面痛罵這個不知廉恥的不孝子一頓,賀華卻含笑開了口:“李助理通知我,當然因為我是賀氏的股東啊。我母親手裏有賀氏11%的股份呢,雖然不多,可是我也應該能參加股東大會的。”
“你母親……不可能,你怎麽會有你母親的財産,我根本還沒聯系那家律師公司,告訴他們已經找到你了……”賀棟的聲音越來越小,剛剛假裝的憤怒現在變成了真怒火,雙眼圓睜,死死盯着賀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不是雷老師?”
除了那個礙事的雷老師,誰會管主角受虐的事?沒有他之前,賀華還是個人人都能踩一腳的小白蓮花呢,要不是這些沒用的炮灰幹點什麽都得去找雷老師咨詢,現在賀華肯定還跟以前一樣能讓他搓圓捏扁!
賀華笑笑不說話,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卻冷笑了起來:“賀董太看低我們公司的能力和專業性了。哪怕您找不到兒子,我們也得為了委托人的要求,在遺産執行日期到期時找到她的繼承人啊。”
“你是?”
在賀棟驚駭的目光中,中年男子自信地摘下墨鏡笑了笑:“我是何沐女士生前的律師,這幾天一直陪在賀少身邊,為他辦理財産繼承手續,現在已經全部辦完了。所以他已經是賀氏集團11%股份的所有人,有咨格坐在這裏參加股東大會。”
“不……”賀棟心口發悶,眼前發黑,一腔怒火都轉到了助理的頭上,嘶聲怒罵:“你怎麽辦的事?怎麽沒查清楚他是律師,怎麽不告訴我他們倆這些日子跑的什麽地方……”
助理幹脆地關上投影儀,走到牆邊按開一溜開關,在明亮刺眼的燈光中對着賀棟微微一笑:“對不起,我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