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等着你來接我回家。
在美國的時候,周翩祈每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公寓的防盜門,總是懷着期待,期待祁忘川會笑着站在門口,柔聲告訴她,他來找她了,他帶她回家。就像強迫症一樣,日日如此。心中那丁點兒星火,最終終于在希望一次次的落空中慢慢熄滅。
她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開始,不抱有希望的。
她一方面命令付小易,對,是命令,不可阻攔的阻止付小易告訴祁忘川自己的所在地,甚至不惜拿絕交來要挾。一方面又極度渴望着祁忘川的來到。這種有些扭曲的心理不知道折磨了她多久。
在異鄉的無數個夜晚,她難以入眠。總會站在小小的陽臺上,望着心裏牽挂的方向,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夜,第二天還是照常上課,打工。努力用其他事來填滿自己的生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自己有時間想到他。累到倒頭就睡才不會整夜失眠。
此刻,同以往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一樣,她在等着他歸來。
祁忘川騎着自行車的身影從街角閃過,周翩祈便飛的一般從地上坐了起來,全然不似剛剛恹恹的樣子。蜷着身子,不顧疼痛的從門縫地下硬鑽了出去。
穿過馬路,向祁忘川跑去。速度快的不像一只狗,幾乎驚到了路人,大家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可以想象,有些人一定會以為這是只瘋狗,繼而躲得遠遠地,生怕波及自己。
周翩祈卻渾然不顧,樂颠颠的向着祁忘川跑去,臉上洋溢着幸福,好似前面是一大推可口的狗骨頭。
是了,你就是我的狗骨頭,千金不換。
“祁葩!”祁忘川也看到了她,一邊急剎車,一邊興奮的叫着。
少年敏捷的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把車一扔,就把周翩祈抱在懷裏。
周翩祈用毛茸茸的小臉使勁兒的蹭祁忘川的臉,好不親昵。
“好了好了,祁葩,熱死了。”周翩祈厚厚的毛弄得祁忘川更熱了,他忍不住偏過頭,嗔怪道。
周翩祈睜着杏眼望着祁忘川,肉呼呼的小爪子還在伸在臉前面,擺出一副無辜寶寶的萌表情。
誰說松獅是高貴冷豔的犬類啊,賣起萌來可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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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忘川無可奈何,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放在車簍子裏,跨上車,騎回家。
周翩祈在空間十分有限的車簍裏掉了個臉,面對着祁忘川。
六點多的夏天,天還沒黑,太陽剛剛西斜,悠悠的挂在西邊。祁忘川白皙的臉龐被夕陽染成了淡黃色,由于光影的作用,五官顯得更加立體,有一點像歐洲人的面部輪廓,但又不那麽淩厲,隐約帶着一點東方人的柔和。
她想到以前騎自行車,把小白放在車簍裏,現在自己也坐在祁忘川的車簍裏。不禁搖了搖頭,世界真奇妙,有些事情,我們萬萬沒想到。
到家後,祁忘川放下周翩祈。端起茶幾上的一大杯水猛灌了下去,年少的身體需要更多的水分,特別是經過烈日的炙烤後。
他喝得有些急,杯口也比較大,水一滴滴的從他下颚流下來。
周翩祈站在他腳邊,故意仰頭接着他灑落的水,冰冰涼涼的,真舒服。
祁忘川注意到了腳邊的祁葩,放下水杯,彎腰把她抱了起來。将她高高舉起,高過頭頂,壞壞的笑着:“是不是熱了?唉,也對,你這麽多毛,一定很熱吧。”
周翩祈聞言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這貨真是太壞了,居然還調戲狗狗。又有些慶幸,他最天真可愛的樣子,自己居然有幸能夠看到。
她使勁兒的把臉往祁忘川臉上蹭,心想:笑我是吧,讓你也試試我的厚毛!
“喂,走開啊,你毛到我嘴裏了。”祁忘川喊道。
周翩祈得意的移開了臉,一臉滿意的望着滿臉毛的祁忘川,頗有種得勝将軍的感覺。
“哼,你等着,等下我就出去了,你一個人在家吧。”祁忘川也傲嬌了起來。
放下祁葩,走到衛生間,用水沖洗幹淨臉上的毛。
周翩祈翻起了白眼:二貨祁忘川,幼稚狂,去屎吧你。老娘才懶得搭理你呢。
她爬上沙發躺了下來,靜觀其變。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如果祁忘川真要出去,自己就死皮賴臉的跟着他,讓他甩也甩不掉。
少頃,祁忘川已經清理幹淨了自己,一邊用幹毛巾擦着臉,一邊往外走。臉上還有水珠不住的往下滴,皮膚顯得更白了,眉眼也更加清晰,幹淨的像剛剝好的雞蛋。
他簡單擦了擦頭發後,便去房間拿了泳褲和泳鏡,準備去游泳。
走前,望着周翩祈勾了勾嘴角,明顯的引誘和挑釁。
周翩祈騰地一下跳下沙發,竄到祁忘川腳邊,拽住他的褲腳,整個身體都吊在他的腿上。小爪子還在不停的往上巴拉着,生怕掉下來。
祁忘川試探性的走了幾步,她還是牢牢地“粘在”祁忘川的腿上,像只吸附力極強的螞蝗。
少年無奈,只好由着她的性子,默默帶上了門。
他騎在自行車上,把祁葩抱到車簍子裏,飛身向游泳館騎去。
祁忘川有個奇怪的習慣,喜歡在夏天的晚上出去游泳。其實理由很簡單,晚上人少,幾乎沒什麽人,這樣安靜自由,沒人打擾,可以靜下心來。而且游泳館傍晚會換一次水,晚上的水質格外幹淨清透。
祁忘川沒有直接進游泳館,而是轉身進了一旁的一家餐廳,簡單吃了點東西,大概半飽才折回了游泳館。
游泳館的人跟祁忘川也很熟了,沒有阻止他帶狗進去。
祁忘川向他們點頭微笑,表示感謝。
他熟門熟路的走到了更衣室,開始換衣服。
周翩祈就在一旁看着,臉紅心跳的。
他脫掉了上衣,露出清瘦又略有肌肉的上身,皮膚和臉上一樣白皙。胸口處卻蜿蜒着一道可怕的刀口。足有7,8厘米長,像一條蜈蚣,附着在白皙無暇的胸口上,十分煞風景。
周翩祈吃了一驚,她從來不知道祁忘川的胸口上有這麽長一道刀疤。她望着那道刀疤,覺得渾身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咬噬着自己,心裏更加不是滋味。祁忘川從來沒有對她提起過,那個刀疤的位置那麽靠近心髒,當時想必是九死一生吧。
發愣間,祁忘川已經脫下了褲子,周翩祈臉一熱,不禁掉偏過了頭,不敢看他。
“喂,祁葩,進去吧。”祁忘川很快換好了泳褲,站在泳池入口喚着她。
她回過神來,向他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泳池裏幾乎沒有什麽人,像是被他們包場了一樣。
祁忘川水性極好,平時喜歡在深水池裏游泳。這次也不例外,他活動了下身體,就一個猛子紮進了深水區。像一條劍魚一樣破開水面,在透明微藍的水裏暢游。
周翩祈呆在岸邊,随着他的游動改變位置,盡量靠近他,在岸上跑的不亦樂乎。
祁忘川游了好幾個來回,才喘着氣兒趴在池壁上休息。
周翩祈在岸上看着他,十分貼心的給他刁來了放在一邊的飲料。
祁忘川有些吃驚,拍了拍她的腦袋,微微笑着:“這麽懂事兒?你真的是條狗嗎?”不知道是在對祁葩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一邊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然後倚在池壁上休息。
周翩祈覺得鼻子酸酸的,腹诽:我不是條狗啊,我特麽是誰你做夢也想不到!我告訴你我是誰你特麽又會相信麽!
腦中卻浮現出了一首詩:
十年離亂後,長大一相逢。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
不知怎麽的,竟然想到了李益這首詩。用來形容自己與祁忘川也未嘗不可。
我與你四年未見,如今相逢,我有口不能言,我想告訴你,我姓周,名翩祈。你還能否想起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兒?
她呆呆的立在池邊,心中酸楚卻不能言。只能打落了牙活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