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複賽平淡無奇,周翩祈和蔣晨雙雙進入了決賽。
學校為了把比賽搞大,又顯得親民,所以特別關照決賽的參賽選手無比帶着父母來觀賽。美其名曰“為選手加油打氣”。
好事者老張再次顯現出他非凡的組織能力,決賽前特地将高一時的好友們都聚在了一起,開個小小的同學會。
地點選定在他們的“老窩”——綠洲餐廳。
“對不起啊,我來遲了。”
周翩祈推門進來,小跑着來到衆人所在的座位。一邊拉出椅子坐下,一邊為自己的遲到賠笑。
“體委啊,你可真是大忙人啊,當了明星了,想請你都難,啊哈哈哈。”老張還是一副愛開玩笑的二皮臉樣,明知道此話一出會引來“殺身之禍”,還是說了出來,真是個直腸子。
“啧啧啧,老張啊,你這張賤嘴還是這麽欠啊。”周翩祈坐在老張身邊,斜睨着他,看樣子是要跟他杠上了。
“有殺氣,我擋!”老張雙手抱胸,擺出一副防衛的架勢,活脫脫一個中二病。
看的周翩祈有些發笑,硬是抿着嘴憋笑,故作嚴肅狀:“好了好了,哀家今日心情不錯,免你不死。”
“謝老佛爺恩典……”老張滿臉無賴,如獲大赦狀。
“行了行了,別開玩笑了。”祁忘川一邊笑着,一邊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是啊,你們倆冤家。”蔣晨捂嘴調笑着。
“我呸!誰跟他是冤家!”周翩祈和老張難得的默契,不約而同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蔣晨讪讪不語。
“說正題吧。今天可是為了慶祝周翩祈和蔣晨順利進入決賽的啊。”付小易說道。
Advertisement
“嗯。體委你唱歌可真不賴,我都快成你腦殘粉了。”老張快人快語,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完全忽略了和周翩祈一道進入決賽的蔣晨。
蔣晨臉色有些難看,心中惱怒,卻又不好發作。
祁忘川微微看了她一眼,便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想化解尴尬,便舉起飲料:“來,大家幹杯,希望我們的好友能夠拿個好名次。”
其他人見狀,都紛紛端起了飲料杯,以水代酒,互相碰杯。
“诶,聽說決賽要帶家長的啊,是不?”老張說。
“嗯。”蔣晨點點頭。
“體委體委,你家是你爸來還是你媽啊?”老張又問道。
周翩祈微微發怔,這個問題不小心觸到了她的雷區。她的聲音瞬間降到了冰點,冷着臉說:“我媽來。”
知道個中原因的付小易和祁忘川都看着周翩祈,又看看老張,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無奈,老張的神經比擀面杖還粗,完全沒注意到兩個好兄弟的善意提醒,仍舊不依不撓:“蔣晨,你呢?”自說自話的饒有興致。
蔣晨的臉色也不好看,這兩個家庭情況有些相似的女孩,都有着相同的軟肋,不可觸碰。
“我還不知道呢。”蔣晨想到了她的後媽,她不想讓她來,可是,父親工作那麽忙,抽不開身,她痛恨學校這個自作多情的做法。
“好了好了,服務員怎麽還不上菜啊,我去催催。”付小易急忙轉移話題。
整頓飯蔣晨和周翩祈都吃的悶悶不樂,各懷心思。
比賽當天,學校将場地安排在一中的大禮堂內,是一中最大規模的大廳,足以見得校方對此次活動的重視程度。
正在後臺準備的周翩祈,站在角落有些絕促不安。她告訴了周媽媽決賽需要家長出席,但是周媽媽并沒有表态,她……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決賽的後臺出奇的安靜,大家都在靜靜等待着,或者默默複習一遍所要演唱的歌曲的歌詞。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心不在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快要到周翩祈了,她開始有些緊張,眼皮劇烈的跳動,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歡迎下一位選手——周翩祈上臺演唱!”主持人響亮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後臺,周翩祈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兒,雙腳只是習慣性的往前走着。就這麽機械性的走到了舞臺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觀衆數量比初賽和複賽時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她覺得有些眩暈,頭皮也有陣陣的刺痛感。
她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雙眼不往密集的人群中掃視。終于,在距離舞臺最近的第一排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容,是好久不見的父親!她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向着臺下鞠了一躬。雙手有些顫抖,死死地握住話筒,生怕一不小心話筒就會從手中滑落。
她向音響老師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配樂緩緩響起,是她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hey,jude》.音樂讓她稍稍放松了下來。即便她已經閉上了眼,眼前還是會浮現出黑壓壓的人頭,頭暈目眩的症狀還是沒有多大緩解。
她咬牙忍着,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麽猙獰吓人。
再堅持一下吧,只要一下就好。她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雙手攥着話筒,聲音有些顫抖,竭力讓自己不要跑調: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Hey Jude, don't be afraid
You were made to go out and get her
The minu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And anytime you feel the pain, hey Jude, refrain
Don't carry the world upon your shoulders
For well you know that it's a fool who plays it cool
By making his world a little colder
Na Na Na Na Na Na-Na-Na-Na-Na……
唱到高潮時,她情不自禁的随着節奏搖晃着身體,或許,這就是搖滾的力量。即便她此時萬分難受,還是被音樂所感染了。
她唱完後,向着臺下匆匆鞠了一躬就慌忙跑下了臺。
到了後臺後就癱軟在了椅子上,眩暈感持續襲來,像可怕的洪水猛獸一般将她吞噬。
“翩祈,翩祈。”
黑暗中她隐約聽到了有人在叫她,她試着想睜開眼,但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密不透風的壓在雙眼上。
“翩祈,翩祈。”
那聲音沒有停,她覺得必須要睜開眼瞧瞧,這會兒卻只是輕輕一動,居然睜開了眼,光線照的她有些不适應。
“她醒了。”
“爸……”她第一眼便看到了父親的臉。離自己那麽近,那麽近,那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父親寵溺的刮着自己的鼻子,笑着說自己是他一輩子的心肝寶貝。
周爸爸有些吃驚,随即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尋常的稱呼,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不易。父女間的隔閡早已比馬裏亞納海溝還要深了想要修複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只想用自己此生盡力彌補。
“比賽……結束了?”
周爸爸點點頭。還是慈愛的看着女兒。
“那……結果呢?”
一旁的祁忘川有些不忍,背過了身。
周翩祈見沒人回答她,有些着急。拽着祁忘川的衣角,央求道:“你肯定……知道,對嗎?”
祁忘川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憐惜的說道:“抱歉。”
“哦,這樣啊,我就知道,就知道會是這樣。”她小聲重複着,像是個失去了心愛的糖果的孩子。
“孩子,你做的很好。只是那病來的太不是時候。”周爸爸竭盡所能的安慰道,一時竟然有些詞不達意。
周翩祈擡起頭,茫然的問道:“什麽?”
“是密集恐懼症,你會頭暈目眩都是因為這個。”
周翩祈啞然失笑,居然會是這樣,上天太愛捉弄人了。她平生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奇怪的病症,居然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次比賽對周翩祈而言,而最大收獲便是讓她知道了自己有密集恐懼症。事後,她總是依着這個借口安慰自己道:也不是顆粒無收。
如果可以,周翩祈希望自己可以一輩子沉淪在回憶裏,不要醒來。
她跳上窗臺,把窗戶上那個特地為她留的小縫隙巴拉大,探了探腦袋,剛好能出去。她熟練地跳出了窗子,蜷着身子在窗臺下的泥土上滾了幾圈。
院子裏灑滿了陽光,一派夏日光景。
她躺在窗臺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數着自己尾巴上的毛毛有多少根,并且天真地以為,數完了毛毛,祁忘川就該放學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