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三人有的沒的聊了一陣子後,蔣晨央求着要祁忘川送她回家。周翩祈一個人走回家。
她回到家時,看到一輛有些眼熟的黑色轎車停在家門口。
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父親的車。她不禁有些訝異,他這兩年幾本很少回家,除了逢年過節,或者一些必須帶家屬出席的場合,平時是很少看到他的。
他與母親的關系也只維系在法律層面上。除卻那張結婚證,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周翩祈不止一次的想過,與其這樣尴尬的僵持着,不如好聚好散,何必這樣浪費雙方的時間。
她走到客廳時,周爸爸周媽媽正在交談着,兩人有意坐得很遠保持距離,雙方表情凝重。見周翩祈回來了,周爸爸站了起來,傻傻的笑着,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男人,在未經世事的女兒面前倒顯得有些窘迫,或許是處于自責。
“小祈,回來啦。”他尴尬的搓着手,臉上挂着慈父特有的笑容。
周翩祈沖他點了點頭。就走到周媽媽身邊坐了下來。
周爸爸也坐了下來,神情有些落寞。
周翩祈一直明白,他不是個好丈夫,卻一直在努力做個好爸爸。金錢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們母女。即便這樣,心內那道堅冰也不會消融。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話不錯。
“媽,最近天熱,你沒事別出去買菜了,要麽一次性多買一點放冰箱。”周翩祈抓着周媽媽的手随意聊着。母女間尋常的談話卻刺痛了周爸爸。他略坐了會,起身說道:“我先走了。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回頭要助理打到你賬上。”
周媽媽看了他一眼,繼續與周翩祈說話。
當一個女人絲毫不在意男人的金錢時,便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或許是這個女人極愛這個男人,愛到沒了理智,以為愛情可以果腹;第二,便是這個女人真的已經對這個男人死心了。
周翩祈看了看周爸爸,欲言又止。
“小祈,馬上高二了,學習可能緊張一點,別讓自己太辛苦,多注意身體。”說完,他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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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周翩祈還是忍不住叫了聲。
周爸爸的身影定了定,緩緩轉過身:“你好久沒這樣叫過我了。”
周翩祈咬了咬唇,還是開了口:“爸,你今天下午在哪兒的?”
周爸爸愣了愣,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但遲疑和驚愕是稍縱即逝的:“爸剛下飛機就回來了。”他說這句話時眼神有些飄忽,這些細節全都落進了周翩祈的眼中。
“哦。”周翩祈笑了笑,“你也別太辛苦。”
周爸爸點了點頭,很是欣慰。
“小祈,你剛剛幹嘛那麽問你爸?”周媽媽是個細心的女人。周翩祈的任何細微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所謂知兒莫若母。
周翩祈拉着媽媽的手,撒嬌道:“我就是随便一問嘛。”
周媽媽輕輕拍着她的背,像小時候喂她喝奶時給她順氣那般,動作慈愛又輕柔。
周翩祈依偎在媽媽的懷裏,喃喃地說:“媽,等我賺夠了錢,我們就離開他,我們不需要他的施舍。”
周媽媽怔了怔,下巴擱在周翩祈軟軟的黑發上,柔聲道:“他雖然背叛了我,我承認,我恨他。但我不希望你也恨他。他畢竟是你的父親,百善孝為先,你懂嗎?”周媽媽是典型的江南女人,吳侬軟語,她的話語就像一股清流流淌進周翩祈的心中。
周翩祈擡起頭,眼神亮亮的:“媽,其實你很愛爸,對嗎?”
“愛過,但都是過去了。我和你爸的婚姻是父母包辦的,結婚前根本沒見過幾次面,但是我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他了。然後我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結婚了。婚後,我能慢慢察覺到,他不愛我,一點都不……”她淡淡的說着,就像品一杯滋味複雜的茶,說到苦澀處會微微蹙眉,談到舒心處又會眉梢帶笑。
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被男人狠心抛棄的凄苦,有的只是經過漫長歲月,沉澱下來的淡定與從容。
她将滑落臉頰的一縷長發挽到耳後,那道猙獰可怕的傷痕便露了出來。
周翩祈撫上那道傷口,手卻被她移開了,她笑着搖了搖頭。
周翩祈知道,母親是在告訴她,不要恨。
看着現在的母親,周翩祈有些恍惚,那天如瘋魔般的女人又是誰?
答案不言而喻。
母親本就性格溫吞,連說話都比旁人慢三分,想必當時一定是恨極了,氣急了。
彼時的周翩祈雖然年少,卻也明白這麽一句話:愛的越真,傷的越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晚飯後,周翩祈一個人在街上散步。
這兩年來,她追逐漸學會隐藏自己,将心事埋藏,不輕易示人。
在母親面前僞裝得極好,自己一個人時卻撐不住了。
下午她看見蔣晨後媽身邊的那個男人背影确實很像自己的父親,彼時她還不敢确認。但她清楚的看見了那個男人穿着白色格子襯衫和黑色西褲,周爸爸剛剛也是這副打扮,如果還硬要說這是巧合的話,那方才周爸爸回答她那個本可以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的問題時,又為什麽要遲疑呢?
周翩祈仰起頭,月亮正圓,可惜,人事卻不能圓滿。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過多的糾葛,紛繁的世事,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畢竟也只是個孩子,即便再成熟,心智也不及成人。就像個不夠大的容器,卻裝了過多的東西,有些乘不住的就會自然而然的溢出來。嘆氣就是外在表現之一。
何為成長?也許成長就是一個慢慢丢掉快樂和純真的過程吧。
“哦哦`……”
幾輛重型機車呼嘯着從周翩祈身邊飛馳而過。車上的男人光着上身,後背好像還有刺青,嘴裏不斷叫嚣着。刺目的車燈照的人睜不開眼。
從周翩祈身邊過去時,領頭的那個還輕佻的吹了吹口哨。
路燈映照下,周翩祈大概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是下午和蔣晨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他耳邊的耳釘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十分醒目。
周翩祈望着他們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着他們消失的方向砸去。
人已早沒了蹤影。
她雙手抄進口袋裏,繼續漫無目的的走着。
“汪汪!”四下無人的街道上陡然傳來了莫名的狗叫。
周翩祈忍不住打了一個機靈。循着聲音望去,前方昏暗的路燈下似乎有個奇怪的東西。
好奇心作祟,她慢慢的向那個不明物體靠近。
“汪汪汪!”那東西又叫了兩聲。
周翩祈終于看清了原來是一只毛色純白的小松獅。
她習慣性的往後退了兩步,她從小就讨厭毛茸茸的東西,對動物毛發還有些輕微過敏。
她飛快的轉身往回走,心裏祈禱着:別跟上來,別跟上來,不然把你帶回家剝皮紅燒。
“汪汪!”催命的狗叫聲再次響起。
周翩祈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拔腿就跑。
那松獅也是條能跑的主,一路緊追不舍。
“媽呀!”周翩祈大叫了一聲。跑得更快了,那松獅還是步步緊逼。
“媽,快開門!”眼看快要到家了。周翩祈焦急的喊着。
周翩祈站在門外拍打着門,周媽媽閑庭信步的走到門前,開了門。
門外站着喘着粗氣的周翩祈,還有,她腳邊的那條胖松獅。
周翩祈一下跳進了周媽媽的懷裏:“媽,你快把它弄走,這瘋狗追了我一路。”
周媽媽笑眯眯的:“這麽大人了,害怕這麽小的狗。”
“不是怕,我只是讨厭它身上的毛。”周翩祈辯解道。
周媽媽卻彎下腰抱起了狗,輕輕撫摸着它背上柔順的毛。
“诶,這狗脖子上有個鈴铛,看來是有主人的。”
松獅又汪汪叫了兩聲,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周媽媽的手。
“小狗看來是餓了,給它弄點吃的吧。”周媽媽似乎很喜歡這只胖松獅。
“媽,你剛也說了它是有主人的,你給人家放外面就行了,免得人家找不到。”周翩祈急了。
“诶呀,它跟了你一路,看來是跟你有緣,咱養個幾天,再貼個失狗招領不就行了。”周媽媽逗着狗。
“媽,我知道你喜歡小狗。”周翩祈一臉無奈,最終只好妥協,“算了,随便你吧。”
“快,謝謝你姐。”周媽媽對狗說道。
松獅對着周翩祈汪汪叫了兩聲。
周翩祈跺了跺腳:“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