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周翩祈就這麽一路恍恍惚惚的被祁忘川牽着,舊事一幕幕洶湧而來,将她一點一點淹沒……
她永遠忘不掉那天的血色殘陽和滿臉是血的母親。
那天,她生日。
她滿懷期待的騎着自行車一路狂奔到家,剛到門口,就看到家裏圍了很多人,大多是鄰居。
一個平日裏與他家關系不錯的大娘,用憐惜的目光看着滿頭大汗的周翩祈,握着她的手說道:“孩子……”然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周翩祈不解的望着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掙開她的手,撥開人群向裏面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的母親和眼中滿是血絲,面目猙獰的父親。
“你對得起我們娘倆啊,女兒都這麽大了,你還幹出這種醜事來,臉,臉,你要不要了!”周媽媽指着丈夫的臉罵道。整個人幾乎失控。
周爸爸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怒吼道:“瘋女人,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說着他抄起旁邊一個玻璃杯,猛地向對面擲去。正砸在周媽媽的額上。
鮮血模糊了雙眼。
周翩祈沖過去抱住血流不止的母親,現場有熱心人打了120.
120救護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周翩祈站在急診室外,像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像。
好心的大娘摟住她:“孩子,不怕,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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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翩祈滿臉漠然,眼神空的吓人:“能告訴我,我爸媽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大娘猶豫了會兒,還是沒說出口。
周翩祈黯淡無光的眼中泛起了淚花,兩行熱淚流了出來,她絕望地說:“為什麽?為什麽都不肯告訴我!為什麽……”
她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大娘面前:“求你告訴我,求求你。”然後就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需要下跪從外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麽,這是可悲還是可笑?
周翩祈伏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渾身顫抖着。
大娘也哭了,扶起周翩祈:“你媽跟我關系一直很好,所以,有什麽心事,她也都會告訴我。一年前,她開始陸陸續續的跟我說,她懷疑你父親在外面有人了。但她一直忍着不敢告訴你,她說,你還是個孩子,承受不了大人之間這些污穢的事……”
周翩祈癱坐在了冰涼的椅子上。像斷了線的木偶,無悲無喜。
恩愛夫妻,美滿家庭,原來都是母親苦苦隐瞞出的假象!
都他媽的是假的,假的!原來你們都騙我。周翩祈瘋了似的吼道。
然後踉跄着在醫院門口找了正在抽煙的父親,他腳下一地煙頭,眉擰成了川字。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周翩祈就這樣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的雙眼,直到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周爸爸伸了伸手,似乎想給周翩祈一個擁抱,卻又膽怯的縮了回去。
“爸,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嗎?”周翩祈用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淚水流出,又趕緊擡手擦掉。滿臉天真,期待着父親說出她想要的答案。
周爸爸眼中也積滿了淚水,試圖解釋什麽,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最終無力的垂下了頭。
周翩祈眼中僅存的一絲希望頃刻間熄滅了。昔日明亮如星火的眸子黯淡的像一潭沉寂千年的死水。
“我恨你。”周翩祈淡淡的吐出這句話,然後毫不猶豫的從父親身邊走過。
那種決絕,令人心驚。
“想吃點什麽?”祁忘川的笑容映入眼簾。
周翩祈如夢初醒般的嗯了一聲,就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祁忘川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嗯是什麽?”
周翩祈一個人坐在床邊。外面陽光依舊火熱,城市依舊喧嚣,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這麽冷。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随便買了點。”祁忘川端着餐盤在周翩祈對面坐了下來。
“嗯,本來還說我請的。”周翩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次請你。”
祁忘川捧起一杯可樂與周翩祈碰了一下杯:“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周翩祈的笑容略顯蒼白。
突然一陣熱流襲來,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男一女。
他們的打扮立刻吸引了周翩祈的目光。
男的一只耳朵上帶着七八只不同的款式的耳釘,穿着一件黑色的無袖皮衣,下身是皮質短褲,上面的鉚釘很晃眼。女的則帶着各種色彩的假發片,畫着濃濃的煙熏妝,仍舊是一身街頭朋克風。
女的在前面走着,男的沖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女的轉頭瞪了男的一眼,狠狠地甩開:“你放開,別跟着我。”
“好玩兒嗎?別鬧了。”男的扣住女的手。
周翩祈小聲對祁忘川說:“那個女的很像一個人。”
祁忘川沉下了臉:“你猜的沒錯,是她。”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周翩祈瞪大了眼:“不會吧,那個人真的是蔣晨?”
“要不要我叫她過來?”
周翩祈搖了搖頭:“我們感覺他們跟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
蔣晨跟那個痞痞的男生還在糾纏不清。
“放開啊你,你弄疼我了。”蔣晨尖叫道。
祁忘川放下可樂,嘆了口氣。
走到蔣晨和男人中間,推開那個男人,把蔣晨護到身後:“你在對我妹妹做什麽?”
男人眯起狹長的丹鳳眼,邪邪的勾了勾嘴角:“蔣晨,你什麽時候還有個哥哥了啊?幹哥哥?”說着還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喬轶,你別再自作多情了。”蔣晨說道。
男人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大步走開了。
祁忘川拽着蔣晨來到KFC的衛生間,指着鏡子裏臉畫得跟鬼似的女孩冷冷說道:“把臉洗幹淨。”
蔣晨似乎喝了酒,眼神迷離,聲音甜的膩人,軟軟的癱在了祁忘川的懷中:“你管我,你又不喜歡我。我天天在學校裏裝清純,到底是給誰看啊,呵呵呵。”
祁忘川輕輕拍着她的背,聲音溫和:“小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會保護你,但我只是以你哥哥的身份。”
蔣晨抱着祁忘川哭的更兇了:“我不要,我不要,你把我當妹妹,那你把周翩祈當什麽!”
祁忘川被她問得愣住了,推開她說:“她不一樣。把臉洗幹淨,我在外面等你。”
蔣晨雙手支在水池邊上,望着鏡中的自己,死死地咬住嘴唇:“周翩祈,為什麽我為他做了這麽多,卻比不上你什麽都不做!”她眼中的恨意将眸子燒的很亮很亮。
祁忘川回到座位。周翩祈在發呆,嘴裏還含着吸管。祁忘川發覺她最近越來越喜歡發呆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都看到了,蔣晨就是這樣。校內校外像兩個人,像人格分裂一樣。”
周翩祈轉過頭:“我早就知道,她不簡單。”
祁忘川點了點頭:“我們班估計沒有人比她更懂得社會上的那些事。蔣叔叔為人耿直,根本管不住她。她媽媽去世的很早,她一直就這樣無法無天。”
周翩祈有些同情蔣晨,甚至覺得她跟自己有些相似。同樣沒有美滿的家庭,生活在無愛的世界裏,一個人孤獨的奮戰着。
蔣晨從廁所裏出來,坐到了祁忘川旁邊。
人也似乎清醒了點。
“翩祈,你倆約會被我看見喽。”還望着周翩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完全不似學校裏那副內向少言的樣子。
周翩祈神情有些不自然,尴尬的看着窗外。
“你別鬧了。”祁忘川俨然深谙她的多變。
蔣晨不滿的撅起了小嘴:“哼,讨厭。”
又坐到周翩祈旁邊,挽着她的胳膊,撒嬌說:“翩祈一定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的,對吧?”
周翩祈憐憫的看着她:“我不會告訴別人。”
蔣晨似乎沒有看出周翩祈眼中的意味,興奮的像個被誇獎的孩子,在周翩祈臉上親了一口:“最愛你了。”
周翩祈摸着被蔣晨親過的地方,一時間思緒萬千。
到底是什麽樣的家庭造就了她這樣分裂的性格。為什麽被她看着的時候總覺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