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手環上她的腰,”槿兒,你喝酒了?”頭埋入她的長發裏。想着她的眼裏定是一片笑意。
“嗯,上次送給皇上的桃花醉,今日辰辛和辰晞都在,就把哥哥的挖來喝了些。”
他不知是什麽表情,額頭在她的頸項蹭了蹭。嘴唇貼着她的肩,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她問,“你說什麽?”
他擡起頭來,看着鏡子裏笑晏如花的女子,“朕說,朕想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麗姐姐,那個常半夜來教她習武的人,不管看誰都是略帶些嘲諷。從回來後,她只差人送來了兩本書,說基本功已練好,照着這繪本上的勤加練習方可。“麗姐姐還好嗎?”
一個正常男人想必是不能理解這種自己正在說情話,然後聽的人瞬間把話題轉到另外的女人身上去,而那個女人,還将将好是自己的皇後。咬了她的肩,“葉木槿,你就想着法的氣朕吧。不解風情?除了你,誰還能這樣傻?!”
眼眸含波,嘴角勾起,扭過頭,親了他的嘴角,“臣妾怎麽不懂了?”
“愛妃果然聰慧,一點就透。”目光灼灼,挑起下巴,覆上自己的唇,輕輕地舔舐。
她早已轉過身來抱住的腰。
他卻在她的唇角上說,“愛妃熱情似火啊。”
其實,她不僅想到的麗妃,還有那個總是像個燕子樣的草原公主。想起來,詹姐姐曾喝着她的茶,妹妹,你可知,有的人心無城府是天性;有的人,天真浪漫,卻是演技。眼光,分明是看向了遠處騎馬笑聲像黃莺一樣的女子。
寧兮婚後已經很少進宮來,只是偶爾尋得新鮮的吃食便拿進宮來和皇後一齊分享,偶爾會也會叫上葉木槿。當初的麗妃在私底下還是以往的樣子,把葉木槿氣的跳腳,而寧兮卻對葉木槿好很多。
偶爾她也地從食盒裏拿出一串糖葫蘆,因為葉然已經好久不曾進宮看他了,他的爹爹也似乎格外忙。葉木槿笑了,其實我不是喜歡吃糖葫蘆,兒時看人家的孩子可以躲在娘的懷裏撒嬌,然後啃着糖葫蘆;想着糖葫蘆就是被人寵着的滋味,後來便一直吃着。
寧兮拍拍她的頭,“槿妃娘娘,你就只比旁人少了一個娘而已。而旁人有的寵愛你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好麽?”
皇後掃過一眼,把手上的綠豆酥朝她扔過為,“你不矯情會死是嗎?”
葉木槿拍淨衣服,“你坐在殿上的一臉端莊,如今就像個瘋婦你知道麽?”
皇後咳了咳,“本宮演技一流,你不是今日才知道吧?”
葉木槿嘟囔,“那你和薇貴妃也沒這個樣子啊。”
寧兮大笑,“皇後娘娘一向進退有度,槿兒你得知曉她的真面目。”
“如何樣子?”
寧兮指了指卧在榻上的人,“就現在這樣,不可一世。”
葉木槿看着她的腳在空中一晃一晃,目瞪口呆。
爾後葉木槿回了宮。寧兮說,“以前因着她姐姐,并不十分喜歡她。現在卻明白,她總是能給人一種幸福感,讓人不由得想要靠近。真的沒見過這麽純粹的人。”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上榻上的人,“聽說她前些日子去了寧祭品宮?”
皇後的臉那樣垂着,并未再晃動,“頭回見到癡人,卻也蠢得可愛。”
“是啊,讓人都不忍心傷她。”
“你想傷她?”麗妃扔了枚果子到嘴裏,“小心那葉家哥哥把你生吞。”笑了笑。“你說葉然那臭小子從小就護妹護得緊。”
寧兮擡眉,“只怕,能傷她的人不多。”怕是只有那一個人。“麗姐姐,我希望你們都幸福。”
皇後卻是笑了,眼裏的那一抹嘲笑分明,“你皇兄,心可狠着呢!”
“可是他終究是個人。”
她似是沒聽到,嘴角那抹笑意味不明。
“他待你怎樣?”寧兮問她。
“靳家的皇後,豈有不被厚待之禮?”
寧兮只道,“當初是自己執意要進宮,作為朋友,我只希望你快樂。”
等到寧兮走了,她才失了那笑意,淡淡地道,“在他身邊,就好了。現在這樣,足夠了。我是她的皇後,以禮相待。”哪怕沒有愛,也夠了。
當初世人都以為皇上是為了抓住兵權,才讓靳家之女進宮,卻不知是靳家之女自願進的宮。誰都不知道高傲的靳将軍之女愛着皇上,誰都不知,而寧兮知道,是因為她告訴她的。
所以,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她若喜歡別人,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
快到盛夏,皇上吩咐給九皇子寧辰珏辦一場生日宴,要好好地辦。
葉木槿見過幾次那孩子,白白淨淨,和他母親截然相反,總是低着頭,內斂而恭敬,笑起來卻十分的爽朗。不過話說皇上這幾個兒子,包括已封王的二皇子寧辰楓,似乎都沉穩而不言茍笑,或是辰晞平素跟着八王爺,性子倒是比其餘幾兄弟要和氣風流些。
只是大宴賓客,這倒是甚少見,只為着一個皇子的生辰。讓八卦的朝臣們想着太子是否已經落定。歡喜宮一時門庭若市。葉木槿想着平日裏薇貴妃待人也挺好的,所以也讓雲清選了一份禮物送過去。
皇後卻是難得來她的宮裏,和寧兮一起。
“你們這是?”
皇後推開她,直接走了進去。若是不清楚的人,肯定以為皇後是來找茬的。“小槿兒,有什麽好茶兒快點去泡。”直接坐了葉木槿方才坐着的涼凳上。
“幹嘛總叫人小槿兒,好好叫不行嗎?”
“難道你想讓我叫你槿妹妹?”嘴角一抹笑。
葉木槿起了雞皮疙瘩,“算了,你還是随便叫吧。滄瀾,你也來這邊坐,涼快些。”然後轉身去泡茶了。
“她雖然蠢點,但是泡的茶确實好喝,前些日子送的酒也是好東西。若是到你天下第一樓去賣,可以賣出個天價來。”皇後對着寧兮說。
小容把茶端進來,不友善的看了皇後一眼。然後把茶輕輕放在寧兮面前,“郡主,請用茶。”
皇後用手指挑了挑面前的花瓣,“看見沒,小槿兒跟前的人護短護得,不過平日裏數落她兩句。小丫頭都能給我臉色看。”說完還嘆了口氣。
“那是,小容可是從小跟我一塊長大的。”然後又轉身對小容說,“帶着話梅去下面吃點東西,我跟娘娘還有郡主聊會兒天,有事兒再叫你。”
小容和話梅行了禮便帶着旁人出去了。
“兩位姐姐今兒怎麽得閑過來?”
“閑?我們可不閑,特意來讨杯茶喝的。”寧兮笑道。
“滄瀾,你別學麗姐姐,她一張利嘴。”
利嘴現在正在專心喝茶,沒空理你們。
“歡喜宮現在正熱鬧,我們尋個清靜的地兒來坐坐。”利嘴開口。
葉木槿想了想,“你們是怕我不舒服?看着衆人都捧着二皇子?”擺了擺手,“我們辰辛和辰晞可乖了,皇上也很喜歡他們。我才不生氣。”
皇後和郡主在嘴裏的茶由于從小的教養并沒有呸出來,“我們辰辛和辰晞可乖了?!”
今日請安卻晚來了的兩人硬生生的頓住了腳步,兩人低下頭,或許是思索了些什麽,然後對望了一下,再不自然的撇開眼去。
“嗯,他們天天都來請安的,今日遲了一些兒,應該也快來了。”說完還向外面望了望。
已經石化的兩人,“葉木槿,你。。。。你。。。。。。”
兩人你了半天沒說出個什麽來。
“這是小槿兒嗎?”皇後直接抓了她的手,然後揉她的頭,“小女孩的母愛怎麽會這麽泛濫啊?”
然後問一旁的寧兮,“滄瀾啊,這病有得治嗎?”
她一把拍開她的手,“麗姐姐,我自己就是大夫,再說了,這也不是病。他們倆喚我母妃我就得拿他倆當自己孩子看啊,有什麽不對嗎?”
門外的兩人聽着這話,挺順耳的。
放棄,坐回原來的凳子上,“你皇兄知道她這樣嗎?”
寧兮搖了搖頭,“不知吧,誰都知道母妃不過是挂個名兒。”
葉木槿打斷她,“怎麽能這麽說,既然他們稱我為母妃,我就得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雖說他們以前長大時我并沒有參與半分,但現在既然我是了,就得關心他們,做好一個母親。”
門外的兩人還是停了腳步,商量着還是等下再過來請安吧。
她說的沒錯,但不知為何她們如此驚訝。只知待人真誠,不知弄虛作假。
“好吧,這才是她。”皇後向寧兮道。
“為何兄妹秉性會如此不同?還有。。。?”姐妹二字還是吞入口中。
那兩人走至殿外 ,若她真是母妃,那麽,該是會很幸福的吧。自從叫她母妃開始,每日她的種種,确是一個好母親的樣子。每日來請安都細細問他們生活起居瑣碎卻不讓人厭煩,但凡有什麽事會看他們高不高興,偶爾葉然和他們打趣,她都會“護短”,把葉然氣的翻白眼。如果還沒長大的時候,她真的是母親,那該是什麽樣的呢,是幸福吧!
寧辰晞思索了半日,卻想,幸好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雖少了母親的疼愛,卻也不至于失去些別的東西。
寧辰辛卻是愣了神,看着外面,母妃嗎?是啊,母妃原就是應該疼自己的孩子的,而不是總耳提面命教導自己該如何權衡利弊,如何控制別人,如何蠅營狗茍。沒想到,要等到自己長大了,才被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人當做孩子來疼。
這時,已不需要了呀。但為何,自己還要日日來請安呢?以前對那個叫做皇後的親生母親都沒這麽殷勤。不過是為些自己不曾企及過的溫暖吧。
“小槿兒,他們是皇子,不需要你這樣的‘疼愛’。”皇後說。
葉木槿端坐起來,“你們只知他們是個皇子,但他們也是孩子,希望有人關心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被人愛着的;即便平日裏他們做事狠決,讓人望而生畏,自小就是一副大人作派,但他們也不過是孩子罷了。做孩子的,哪有不希望被人疼着的。”
“等着你把他們慣壞了,看皇上怎麽收拾你。”眉毛輕挑。
良久未說話的寧兮卻說,“也許正因為如此,皇兄才讓她做他們的母妃。”擡起頭對着葉木槿笑了,”皇兄是懂的。”他小時母妃不受寵,便怨他不像別的皇子一般得能讨皇上開心,只知整日讀書習字,悶聲讀書。他沒有得到的,必定是想自己的孩子們,有個會真真實實疼人的母妃吧,不因他是否受寵,只因他是個孩子罷了。
人性薄涼,才會更加向往溫暖。
“現在都捧着二皇子,我怕他們倆心裏多少針有些不好受,所以今天多備了兩個菜。對了,你們要在這裏用膳嗎?”
寧兮笑笑看着皇後。
皇後擺了擺手,“吃不下去。”只怕這飯桌上,她巴巴的哄着那倆“孩子”,但人從頭到尾就沒有在意過。“把你的茶再送我些,喝慣了你的茶,再喝別的甚沒味,你是不是下什麽毒了?”
“是呀是呀,我下毒了。”然後問寧兮:“你可需要些什麽茶?”
“顧碩最近總有些睡不好。”
“嗯,那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摘些新鮮的葉子。”
二人阻攔,“我們來了你就陪我們說說話,讓你丫頭去弄就好了,什麽事都親歷親為,傻呀!”
“倒不是,只是做這些挺有意思的。”
寧兮講了些天下第一樓裏的趣事,葉木槿講了些前兩日看的戲文,皇後的嘴角一直挂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葉木槿仔細看了,是嘲笑,很明顯的嘲笑。她當然不可能嘲笑郡主,所以,她在嘲笑自己。但是那些戲文怎麽了,書生和村花在一起,不喜歡大家閨秀怎麽了。
從古至今,若清水之交,必然都會成為好友,但又不會過分熱絡。
晚些時候五皇子和七皇子依舊是一起來的,皇後和寧兮郡主已經離去。
他二人是聽了那話,心裏有些不好意思,但葉木槿并不知,只是依舊問些他們在自己宮裏的事情,又問父皇可曾責罵過他們。她問的倒是小心翼翼,像是怕他們會不高興。也沒真正做個母親,所以也只是試着去做好罷了。他們以前不過是按慣例一般回答而已,如今再聽到她問,便有些別樣的心情。
“母妃,我給你帶了些糖葫蘆來。”七皇子伸了幾串糖葫蘆過來。
葉木槿的臉立刻就紅了,原是自己的孩子輩,卻拿了幾支糖葫蘆過來,這分明是有些尴尬呀。愣在那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臉卻燒成一片紅雲。
七皇子并不知她如何想,只是想着第一次跟她見面便是因着這糖葫蘆,她原是喜歡吃,自己便去買了幾串想讨她歡心來着。
五皇子只看了二人神色一眼,便了然,“母妃接吧,七弟也是一片心意。”
接過,覺得有些不好,便伸了手,踮起角想揉他的頭,無奈身高上有些差距,只能揉他的臉,“辰晞,乖啊!”
那人立刻黑了臉。
五皇子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眼裏的笑意卻是藏不住。
晚飯的時候皇上過來了。
葉木槿好奇,不是讓小羅子傳話說在歡喜宮用膳的麽,為何卻過來了?
五皇子吩咐人添了碗筷。
皇上卻指着他倆,你們總在她這裏蹭食吃,自己宮裏沒飯是怎的?
葉木槿白了眼,皇上,你過了啊,去了一趟歡喜宮,怎麽着,這倆孩子就不招你待見了,吃頓飯還要罵。然後轉過頭給那倆孩子夾菜,吃吃,別管他,人二皇子比你倆讨喜,誰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來着。然後低頭去吃飯,嘴裏還在哼哼。
平日裏跟葉然鬧着玩她也會說這樣的話,但皇上面前還頭一次這樣,兩人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但到底是皇家之子,驚訝之後立刻淡然下來,給她也夾菜。母妃也多吃些,免得氣壞了身子。
皇上本是看着葉木槿鬧小性子覺得還挺有意思,看她護短護的。誰知這倆小崽子倒是會看臉色,自己端了碗,冷哼一聲。不知是生什麽氣。有孩子時和沒孩子時還果真是不一樣了。可這倆孩子比你也大那麽多,怎麽就代入感這麽強,一下子就适應了角色呢?!
七皇子看到自己父皇臉色不好,便夾了一筷子玉豆腐過去,誰知皇上衡了他一眼,吓的一哆嗦,筷子轉了個彎,落到五皇子的碗裏,“五哥,你吃。”
五皇子擡頭看了看父皇的臉色,然後再看了看正埋頭吃飯的葉木槿,深覺自己和七弟的處境有點不尴不尬的。原是為着他們倆個,怎麽就變成他倆打情罵俏了。于是趕緊吃完,就拉着寧辰晞走了。
葉木槿還在他們背後喊,你們明日早點來,我想了個新鮮的花樣,做給你們吃。
“槿兒,朕覺得你最近.....”
“皇上,槿兒吃飽了,你慢慢吃。”
“.......”他深深地覺得自己讓她做他倆人的母妃,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
“槿兒。”放下碗筷。
“嗯?”支着頭,看着庭院裏才開的花兒。
挑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葉木槿,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朕了?”
呦,皇上這是吃醋了呀,吃自己兩孩子的醋。
那個,我現在也是一個母親,所以我得為着他們想多一些。
那朕呢?
你不一樣,他們是孩子。
都那麽大了,哪裏還是個孩子?!
不是你讓他們叫我母妃的麽。
我....我那是....深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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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哥哥和王君帶着她一起去登山,登上山頂,哥哥和王君都對着雲彩叫着“我要出人頭地!”“我要為國之興盛而讀書!”“我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然後葉木槿看着他倆人叫的興奮,然後也站旁邊來了一嗓子——“我要做個好媳婦,賢妻良母!!!”
然後她很清晰的看到哥哥腳步一踉嗆,險些滾了下去,幸好王君及時拉住他。哥哥的臉上的表情扭曲,倒是王大哥看着她溫柔的笑,她有些不好意思。當然,這時候,并沒有成群的烏鴉飛過,而平空響起了一聲驚雷,吓了她一跳。
王君過來護着她,沒事兒,是春雷。
春雷,春雷,春雷,春雷了不起啊,沒事就可以亂吓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