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白兔獨闖盤絲洞
路子齊向來尊重女性,一直很溫柔地對待她們,盡自己可能呵護着,即使是惡言相向的白漓也是一貫地忍讓,低着頭沉默不語。
白漓的舉止行為其實很優雅,坐姿落落大方,攪動咖啡的動作也賞心悅目,連這平民咖啡廳也跟着顯得有檔次了起來。
這女人說話也是有講究的,喜歡從對方的弱點着手,句句戳你痛處,最後自然潰不成軍了。
很顯然,眼前這個學生氣很重又格外懦弱的男孩子,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裏,紅唇微啓,刻薄的話就脫口而出:“你又何必固執,清醒點吧。現在至少還能驕傲地離開,以後就只會被他當垃圾一樣丢棄了。“路子齊無意識地用勺子攪了攪咖啡,抿着嘴喝了一口,等那苦澀的味道在口中慢慢擴散,才全數咽下,仿佛吞下了戀情裏全部的苦,然後用一種愈加堅定不移的語氣緩緩說道:“因為事關白蒙,所以固執。至于您所說的那種情況,是不會發生,也請您不要做無端的猜測。”說罷擡眼看向一直在門外抽煙的男人,站起了身,“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弟弟還在等我。”
白漓沒說話,很是輕蔑地看着他。
路子齊不服輸地挺直了腰板,略顯僵硬地出了門,平靜地招呼子軒去吃飯。
之後的一段時間,路子齊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吃個炒飯跟缺心眼一樣,拿着筷子不停戳飯碗,戳爛了還在戳。
路子軒實在看不下去,“哥,你的飯爛了。”
“哦。”路子齊連眼睛都沒擡一下,夾了一筷子就往嘴裏送。
“這樣還吃?”
“唔…”還在往嘴裏塞飯。
“……”
路子軒受不了他哥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出了餐館就強行把他拖進一個酒吧。
已經是夜間的繁華時段,酒吧裏人頭攢動,各種衣着暴露的人扭得跟蛇一樣,一副随時會撲上來的樣子。
路子齊縮手縮腳地跟着路子軒來到一個角落,眼巴巴地瞅着他弟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想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典型從沒來過酒吧的乖乖牌樣子。
路弟弟熟門熟路地點了兩瓶酒,和路哥哥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了半天,揪着他捧着酒瓶聞味道的空當,很沒義氣地跑了,一閃就消失在舞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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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齊被酒精味嗆到了,咳了半天,等稍微緩過來一點,一咬牙,也跟着跑了進去,想把他拽回來。
剛踏進舞池,向來敦厚又老實的路小受瞬間就驚恐了。
尼瑪,怎麽一進來就被包圍了,前後左右全是妖怪,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好恐怖!
路純良後悔了,擡腳就想往回跑,結果越跑越往裏,沒一會就被擠到了最裏頭,還把一姑娘的裙子給踩了個正着。
那姑娘“哎喲”一聲梨花帶雨地倒在了地上,邊上的男人一副體貼樣地摟着她想把她扶起來,暗地裏卻偷偷捏了把她的胸。
路子齊看着那姑娘快拖地的長裙就想捶牆。
來泡吧竟然穿成這樣,T恤加長裙,真是人間一奇葩。
好在還沒等那英雄救美的男人找他算賬,他已經被別的妖怪擠開了。
路子齊有些憂心地看了眼又扭到了一起的兩人,默默抹了把汗,還是決定不管了,先顧好自己。
舞池裏人多,路子齊左一縮右一縮,沒頭沒腦地亂跑,最後成功着陸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男人的手搭上了路子齊的腰,一用力就把他整個人往上提了起來,使得兩人的懷抱更加緊密,磁性好聽卻帶着些惱怒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穿着褲衩和拖鞋就敢來酒吧。路子齊,你長進了不少啊。”
路子齊怕怕地縮了縮脖子,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往男人懷裏躲了躲,眼尖地瞥見那對反應過來想找他麻煩的男女朝這邊擠了過來,有點着急地扯扯他的襯衣,“快走。”
白蒙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提着衣服後領,頭也不回地拖着出了舞池。
男人的臉色有點難看,連帶着動作也很粗魯,把已經快成球狀的路子齊一下扔進沙發。
沙發很大也很軟,倒不會磕到,就是引來了所有人的注視。
白蒙潇灑地在一邊坐下,定定地看着摔得七仰八翻的路子齊。
他不過是給朋友帶點東西過來,正想回去卻看到那個本應該在家的人,心裏那種不是滋味的感受,實在是不好表達,本來就已經夠不安的,現在更是覺得兩人之間很多事情都不好掌握,無力地只想嘆氣。
路子齊小心翼翼地探頭,看着白蒙擰着眉頭卻依然帥氣的臉,突然就有種大難臨頭,九死一生必須鳳凰涅槃才能重生的感覺。
忍着抱頭偷溜的念頭,路小受小心翼翼地搭上白蒙的手臂,一個手指接一個手指慢慢往上爬。
等全部手指都上了本壘,路子齊正打算樂滋滋地整個人撲上去,卻被白蒙一點不留情地一掌拍着臉擋開了。
路子齊不死心地一把抱住白蒙的手臂,手忙腳亂地把臉上的手掌扒拉下來,急急地安慰他,“別生氣。”
白蒙的食指還搭在路子齊額頭上,聽他這麽說便一路劃着來到他紅潤的嘴唇上,暧昧地來回撫摸翻:“下次還來嗎?”
“不來了!”路子齊說得斬釘絕鐵,主動在他手指上親了親,以表決心。
男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抽離了手指,拿起一邊的酒瓶開始喝酒。
每次這種時候,白蒙表現得越無所謂,心裏就越在意,絕對馬虎不得。
路子齊早把他那點脾氣給摸透了,繼續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貼着他,軟着調子說道:“回去吧,我不喜歡這裏。”
“既然來了就玩會。”白蒙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路子齊哪敢有意見,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跟個小媳婦一樣。
這桌子的人都是白蒙的朋友,玩得特別鬧騰,也有人時不時地會往他們這邊瞄一眼,可就是沒人靠近,大概都清楚白蒙的性格,沒膽子招惹他。
白蒙在喝悶酒,路子齊沒事幹,東張西望着找他弟弟。
在路子齊的心裏,這酒吧就是個盤絲洞,他弟弟不知道被哪個妖怪給勾走了。
結果路子軒沒找着,倒是看到了角落裏的葉惗。
路子齊咬着手指琢磨了一陣,怕被發現破壞了自己乖乖牌的形象,很果斷地往白蒙背後縮了縮,把他家男人當柱子使。
可惜白蒙不配合,躲了半天也只遮住個臉。
路子齊磨磨牙,忍着在他背上咬一口的沖動,再次擡頭看了過去。
葉惗的邊上多出了一個肖靖譽,還有那個傳說中被妖怪拐走了的路子軒,他此刻正親親密密地貼着肖靖譽,即使人家一臉的嫌棄,還是樂此不彼。
路子齊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沒過幾分鐘,他那個不太好的預感被很無情地證實了。
路子軒突然撲上去親肖靖譽。
那一瞬間,葉惗的臉都綠了,如果路子齊沒看錯,他肯定有要掐死子軒的沖動。
幸好!
葉惗當了那麽多年老師,功力深厚,還是忍住了,只是在底下狠狠掐了肖靖譽大腿肉一把。
路子齊那眼睛在關鍵時刻還是挺好使的,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趕忙拉拉白蒙的衣服,“去把子軒叫上,我們回去吧。”
白蒙順着路子齊的目光看了眼對面,那邊顯而易見的三角戀讓他相當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放下酒瓶,拉上路子齊就走了過去。
白蒙不喜歡繞着彎走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執行得比誰都徹底,大咧咧地一腳踩進舞池,打算橫穿整個酒吧到另外一頭。
舞池裏人多,被踩一腳也算正常。
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一般的姑娘都會穿超短裙來,除了今天路子齊遇到的那個奇葩。
偏偏路子齊也是個奇葩,踩一腳也就算了,竟然锲而不舍地踩了第二腳。
那姑娘瞬間怒了,指着路子齊尖叫道:“又是你!!你又踩人家裙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路子齊相當虔誠地雙手合十開始道歉,他真是怕了這些女人了,唯有絞盡腦汁想理由開脫自己的罪名:“真的對不起,我的鞋子大概愛上你的裙子了。”
“不!管!”女生提着裙子崩潰地又吼了聲,“你這喪盡天良狼心狗肺卑鄙無恥下流淫賤的人間敗類!”
路子齊也崩潰了。
他不就是踩了一下她的裙子嗎,怎麽就成人間敗類!?
好在酒吧裏特別嘈雜,再大的聲音都能改過去。
路子齊扯扯劉海,打算裝作沒聽見繞過去。
“別想走!”奇葩很剽悍地往左一大踏步,攔住了路子齊的去路,還招呼後面那個吓傻了的男人,“快幫我抓着他!”
那男人看了眼站在路子齊身邊面無表情的白蒙,暗中比了比兩人的身高差,自覺以他的體型肯定打不過人家,一縮,躲進人群裏不見了。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嗚~!”女生跟着一跺腳,一扭身,也跑了。
路子齊一頭霧水地看着這劇情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就不見了。
“快走。”白蒙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一聲,把用來吓唬人的叉子随手一扔。
“哦哦。”路子齊懦懦地應道,戀戀不舍地回頭看那叉子。
他記得那是他剛才用來插蛋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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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惗一直都沒太大的情緒波動,可一碰到肖靖譽,總覺得什麽都失控了。
尤其現在邊上還多了一個路子軒。
葉惗心裏不太舒服地捏緊了酒杯,不着聲色地看了眼還黏在一起的兩人。
去趟廁所就能帶回來一個男人,真是本事。
想把那人從他身上拽下來。
想讓他只看着自己。
想拉着他回家。
各種念頭湧進心底,讓葉惗有些後悔和肖靖譽賭氣來這酒吧。
可骨子裏的傲氣卻不允許他低頭。
“葉老師。”路子齊的聲音把已經想到該怎麽毀屍滅跡的葉惗拉了回來。
葉惗擡頭,在路子齊和路子軒之間來回看了一輪,這才想起來這是他的學生,怪不得剛才看着有些眼熟。
白蒙拽着路子軒的胳膊把他從肖靖譽身上扯開,沖葉惗點點頭,冷淡地道別:“老師再見。”然後拖着大呼小叫還奮力掙紮的路子軒,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子齊看看已經幾步遠了的兩人,略帶歉意地沖葉惗彎了彎腰,“葉老師抱歉,我弟弟有哪裏做的不好請您見諒,以後我會看好他……哎,白蒙等等我。”
待三人一走,肖靖譽就黏了上來,“我們也回去吧。”
葉惗斜睨了他一眼,還在生氣,也不答應他,直接起身往門口走去。
男人摸摸鼻子,笑着跟上。
葉惗再次遇到路子齊是在學工辦裏。
他進門的時候,路子齊正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低垂着頭,前頭的教務主任一臉無奈地說着:“這個事我也沒法做主,上頭施壓,而且也沒老師願意帶你,你這保研的資格只能取消。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把三證領了,免得到時候連這個都沒着落。”
葉惗想起上次開會時,副校特意提到一個被人肉出是同性戀的學生,要大家統一口徑,在不讓人生疑的情況下趕緊讓人離校。
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為了那百來萬的贊助,就連自己的學生也可以犧牲。
葉惗抓着門把的手握得死緊,口氣卻冷淡得可以:“我帶。路子齊,由我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