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1
白雪皚皚,天上降下的六出花将祝融山蓋成一片晶瑩之地。
雖然祝融乃是火神,但是冬天的祝融山卻冷得讓人骨頭縫裏都在打顫。
“啊……雖然辟谷丹能保證不餓,但是這種天氣果然還是想吃點熱乎的玩意啊。”身着禦獸宗弟子統一制服的築基弟子這樣感嘆着,一邊小心的喝了一口面前碗裏的湯,“尤其是熱湯熱面。”他用筷子夾了滿滿一筷恰到好處的面條,“吸溜”一下就包了滿嘴。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為什麽在這種荒郊野外會有熱湯面攤啊。”另一個禦獸宗弟子捧着碗,皺眉疑問道。
因為外頭嚴寒的關系,熱湯碗裏蒸騰起袅袅熱氣,将兩人的視線都遮模糊了。
這小攤子周圍有禦寒的結界,一看就知道是修士布下,這兩名禦獸宗的弟子原本是擔心有詐不怎麽敢進來吃一口,直到觀察了兩天,發現進出這個小攤子的凡人多是順城的百姓,又沒有什麽異狀之後,才敢來這小野攤來上這麽一口熱食。
而待到兩人進入這個小攤子的時候,才發現這裏的菜單……是分開的。
怎麽個分開法呢?衆所周知,凡人是不能吃含有靈氣的食物的,他們沒有氣海容納靈氣,會導致自身各種不适。修士能吃凡人食物,但是沒有好處,含有靈氣的材料在修仙界最多見的是靈草藥,其次是用來煉制辟谷丹的靈谷,最下品就是靈獸肉,一般是供應給買不起辟谷丹的低品階修士的。
幾乎不會有人把靈谷磨成粉,再擀成粗細不同,口感不一的面條,再拿它來下湯面。
而這家小食肆的菜單,明晃晃的就寫着“凡人菜單”、“修士菜單”。
凡人菜單以玉幣為價。
修士菜單則以靈石為價。
兩人都是禦獸宗的下級弟子,雖然是下級弟子,但是禦獸宗也不會欠他們辟谷丹的月例,所以比起時常要自己狩獵開夥的散修,他們基本上不怎麽碰靈獸肉。
當然,如果是流雲閣大廚那種級別的,就另當別論了。
二人自然是點了修士菜單。
出乎意料的是……這西域蠻牛肉牛肉面又辣又鮮,真好吃到出乎意料,入口就被辣椒炸了一下,抖起了渾身雞皮疙瘩,第二口吃牛肉,入口即化,肥一分則膩,精一分則柴,舌把肉上颚上一頂、一擰,輕而易舉的就揉開了牛肉的纖維,鮮、辣、爽一股腦沖擊着鼻腔,嗆得人直流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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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倆人稀裏嘩啦的吃完這碗面,額頭上早沁出了不止一層薄汗。
這小食肆裏的裝潢也很特別,食肆正廳和夥房是分開的,中間隔着一層帷幔,帷幔之前又擺了一個小桌,他二人取面碗便是在這小桌子上。點菜也只需将自己想吃的東西名稱寫下來,挂在邊上的麻繩上,拉響鈴铛,那麻繩變便會轉動起來帶着紙條進入帷幔後面。
“來都來了,要不然,再要點別的?比如說這品糖桂酥酪?”兩人小聲商量着。
卻聽食肆門口傳來一聲鈴響,兩人下意識的回頭,不料正看到一個身着木蘭僧袍,三衣素淨,身長玉立的僧人收傘。
外頭淅淅瀝瀝下了這麽久的雪珠,他傘上自然積了不少雪,求心在外頭抖幹淨了才敢撩竹簾進來,故此身上也多了些斑斑點點的水漬。
原本商量着要再點一品飯後甜點二人具愣住了。
只因為這個風雪夜歸的僧人,雖身披漫天玉屑,卻俊美仿佛寄着一泓月光。
二人愣了半晌,卻被帷幔裏頭傳出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喲,要飯回來了?”這時候留在食肆裏的客人不多,沈聞也沒有撩開帷幔,隔着一層就對着求心道,“這麽大的雪,非要出去乞食,你留在我這吃一口還是熱乎的呢。路又滑。”
“這叫化緣,是出家人的日課。而且,小僧不也好好回來了麽?”求心将傘擱在一邊,整了整一身的風雪。
他摸着食肆的桌子邊緣,才找到椅子坐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禦獸宗的兩個弟子才意識到,這個僧人,是個瞎子。
——可惜了。
“化緣化緣,你咋不和我也化化緣呢。老顯得我少你口吃的一樣。”帷幔裏頭的人聲音嬌俏,雖然是抱怨,聽着卻婉轉如嬌嗔一般。
求心只是笑而不語。
沈聞解下圍裙,從帷幔後面走了出來,“不好意思啊兩位,小店暫時打烊了,您二位能給我先結個賬?一共兩枚下品靈石。”
她這個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個散修,還戴着個面具,既然是修士,這個時候來禦獸宗的目的自然也就很明了了,兩名弟子笑道:“姑娘來祝融山,是為了搶我們宗主的紅包吧?”
原本禦獸宗每年都會發紅包,裏頭會有一到兩個上品的禦獸匣,然而三年多以前宗門大比之中,禦獸宗折損了多名弟子,這讓禦獸宗宗主孫滿暫停了兩年“發紅包”的喜慶行為。直到最近才又表示要重啓這項延續了好幾百年的傳統。
畢竟,禦獸宗在九宗之中無論是力量還是地位都比較下乘,他們需要更多的人加入他們才行。
出來要求結賬的修士顯然是個及笄年華的少女,女修在外以面具遮蓋真容,兩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便各自掏出一顆下品靈石來:“若是明日得空,我們再來。”
“想要搶禦獸匣的話,建議還是早些進城。”結完賬,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其中一人還補充了一下,“這事到底還是看運氣,這位同修不必太過介意。”
畢竟,曾經有人每年都來,還每年都搶不到,連續搶了五十多年,這樣運氣極差的人也不在少數。
兩人結了賬,相伴走出了食肆。
待到兩人走遠了,沈聞才和求心一起走出了食肆,召出了他倆暫時栖身的小飛舟乘上。而後沈聞一揮手,将整間小食肆收回了儲物袋裏。
她這三年除了修煉,就是大江南北的四處闖蕩,作為一個散修需要收入,而開這樣的小食肆對她來說到幾乎是無本買賣。
“我等了三年,才等到今天,大師球,我要定了。”沈聞握拳。
邊上的求心只是笑着搖了搖頭:“快進順城吧,耽誤時間了。”
沈聞摘下面具透了口氣,看着求心凍得微微有些發紫的指尖,便推着他往飛舟廂房裏去了:“去去去,廂房裏頭有熱水,自己喝去。”
求心自然不推辭,乖巧溫順得由着她推着自己往裏頭走。
行駛的飛舟外頭,雪珠越發下得細密起來。
此時的順城,衆人似乎終于從三年前宗門大比的悲痛之中走了出來,終于又有了一些過節的氣氛,處處皆是張燈結彩。
沈聞的飛舟在順城門口登記之後,攜求心一起進入了順城之中,街邊有凡人買賣手持的小煙火棍,還有糖葫蘆,她沒一會就把自己這些日子賺的玉幣都花在了這些小玩意上,連臉上的那個面具都換成了兔子形的。
求心看不見,只好感受着靈氣跟在這個跳脫起來異常跳脫的少女身後。
沈聞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蘆又折返回來:“張嘴。”
求心:……
他乖乖被沈聞塞了一嘴糖葫蘆,舌尖溢滿了糖衣那股清脆的甜和山楂的酸。
“小檀越,穩重些吧。”他苦笑道。
若三年前的沈聞,求心還能只當她是個孩子。可是偏偏現在她已經長開來了,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個纖腰秀項,身姿袅娜的少女。
無論是作為男子,還是僧人,他都當避嫌。
沈聞兩頰鼓鼓,活像只毛絲鼠一般,正被順城上空炸響的煙花巨響和五顏六色的光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聽到求心這般苦笑,便含糊不清道:“什麽?”
求心只能嘆氣。
“來了來了!紅包雨來了!”沈聞聽到有人喊,立刻打起了精神不再把心思放在求心這邊,畢竟,那可是大師球,等等紅包下來,她要多搶幾個才行。
卻見禦獸宗宗主孫滿的畢方鳥翺翔着從禦獸宗宗門的方向飛來,那單獨一只腳上拎着一個竹籃,待到來到順城廣場上空,才盤旋着伴随天上飄飄揚揚的六出花一起,灑下……
“woc這麽多紅包裏只有一個是大師球啊!”沈聞慘叫着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但是沒有時間給她猶豫,猶豫就會白給,于是她果斷丢掉了自己手裏的糖葫蘆,撲進了搶紅包的人群裏:“讓開讓開,我的我的!大師球一定是我的!”
求心站在人群外面,退避了幾步,才免了被狂熱的人群直接推倒的命運。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擡手掐了一個算訣,又向後退了兩步,往左邊挪了一步,伸手接住了一個紅包。
畢竟,除了大師球,禦獸宗灑下的紅包裏還有不少夾了靈石、玉幣、上品的丹藥,只是份額差距極大,有些裏頭只有一玉幣,有些卻有一顆上品靈石。
沈聞搶了一堆紅包,抱着跑出了人群,拽住求心就往偏僻處飛奔,直跑得香汗淋漓,氣喘籲籲才松開求心。
“好了,驗證歐氣的時候到了。”她就地坐下,拆起了紅包。
“一玉幣,啧。”
“五十玉幣……”
“一顆下品靈石。”
……
“嗚嗚,這是最後一個了,拜托了給我個大師球拜托了!”沈聞盯着最後一個紅包,雙手合十拜了拜,才顫抖着手指撕開了紅色的包裝,“艹!沒出貨!”她抱頭慘叫。
“要等明年了嗚嗚嗚嗚嗚。”她抱着胳膊縮成一團,活像個氪金沒出ssr的非酋一樣。
求心将手伸進了袖子裏,正想摸出自己搶到的那個紅包的時候,卻聽邊上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招呼聲。
求心聞聲,又将紅包塞回了袖子裏。
那人驚喜道:“阿聞?是你嗎阿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