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見秦鐘不說話,一旁的秦老爺子才了然,一邊是他兒子,一邊是他媳婦兒,這可怎麽整。
聽着媳婦兒罵秦鐘的話,秦老爺子忍不住往秦冰河身上打量。
第一次見這人時,鐘兒說這是他救命恩人。當時他還在腹诽呢,什麽樣的交情能引得這人孤身一人往南國皇城那虎狼之地救自家兒子。
想來那時候便有這苗頭了吧。
秦老爺子細細的看,秦冰河不似南國人,但也不太像北國人。劍眉星目,眉眼深邃,可一舉一動又毫無北國的粗犷豪放,反而像是大家教出來似的,知禮識趣。
興許是秦老爺子打量目光太過熱切,秦冰河回看了他一眼,嘆口氣。
随後拉了拉秦鐘的衣袖,說:“十安,先回去吧。”
秦鐘被他娘罵了一通本就憋着火氣,一回頭聽秦冰河這般說,更是氣人。自己這前方直面進攻,沒想到後院起了火,便拍了他一把說:“你說什麽呢?”
“晚了會有風,你病剛好,別在院中久留。”
秦鐘氣得臉色發白,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秦夫人回頭看了眼秦冰河,緊随其後追了出去,秦老爺子沒說什麽,這人倒是解了他的僵局,想來心地也是個純善的,有些興味的離開。
等人走後,秦冰河才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那院中花壇裏的花苗,好久沒說話。
“我明兒查賬,要做假賬的今晚可抓緊時間。”陳宇留下一句話,也不管那屋子裏的人們臉上如何菜色,反正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折騰別人總是很爽的。
陳宇跟個纨绔子弟似的,一步一晃悠,走到前廳才有個下人行禮,說:“少爺,秦鐘求見。”
“還給他設什麽禮,下次直接領進來就行了。”
說完下人躬身請人去,不一會兒秦鐘便進來了,坐在椅子上不說一句話,把那雪色紅袍的茶牛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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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陳宇傻了眼,心想這人除了茶和棋就沒別的愛好了,自己這千方百計才從東國皇宮裏摳出的一點雪色紅袍他都不品品?
“明明是我被人抛棄了,怎麽你一臉不爽利模樣?”
秦鐘冷哼一聲,一雙桃花眼往陳宇那兒一瞪,說:“半斤八兩。”
“……喲,秦冰河外頭養小的了?”
“你是來幸災樂禍的?”
“怎麽會!”陳宇後腿的搬了把凳子坐在秦鐘旁邊,帶着興味說,“我在別處也能幸災樂禍。诶,怎麽回事,說說呗。”
“鐘兒呢?”
秦老爺子挖了挖耳朵,說:“陳宇家呢。”
一大清早的秦夫人這句話就問了不下十遍,這誰受得了。
秦夫人坐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頭傳來煙兒的聲音。
“夫人,秦冰河求見。”
“他還敢來?不見!”
秦煙嘆氣,在外面福身後想着吩咐幾句小厮傳話,忍不住還是自己出了前廳去看。
秦冰河也不擋在大門前頭,在那遠處站着,頂着烈陽望她忽然笑了下,說:“煙姐姐。”
“長大了……”
秦冰河雖說看着成熟不少,骨子裏還是那個有些膽怯的少年,摸了摸後腦勺說:“秦夫人可不樂意見我?”
“嗯,夫人還在氣頭上呢。”
秦冰河想想,說:“我明白,那我明日再來。”
行兵打仗要看對方什麽兵馬,對待丈母娘也要對症下藥。
秦冰河暗中跟了秦夫人好幾天,這才定下計劃。
晚上回宅子時,瞧見一個男人蹲坐在後門門口,也不進去,耷拉着腦袋。
“鐘鳴?”
“秦……秦大哥。”
鐘鳴像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站起來,差點摔倒。
“吃了嗎?”
“……還沒。”
秦冰河切了些黃瓜絲和胡蘿蔔絲放鍋裏,焯了一會兒後舀到面上,澆了一勺肉末面碼,給鐘鳴端了過去。
兩人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秦冰河吃完看那人細嚼慢咽的,忍不住開口問:“跟他倆鬧矛盾了?”
鐘鳴倏地臉一紅,頭都快埋進碗裏了。點點頭把事情說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
鐘鳴向來心思重,來到玉人城後更是閑不下來,總想着出去謀個差事做。
而家裏那倆小崽子都是随了秦冰河的個性,哪兒會讓自己心悅的人吃苦。
這一來二去的,矛盾肯定就出了。
秦冰河摸摸下巴,說:“你現在可尋到差事了?”
“嗯,有個酒樓招帳房,我現在給人家當學徒,說是學出了就成了。”
“挺好的。禮兒跟智兒由我去說吧。”秦冰河拍拍他肩膀,說,“你安心幹活兒,這是你的家,受苦受累了就回來,總不會委屈了你。”
“夫人,今日可要留在這兒用齋飯?”
秦夫人點頭,雙手合十行禮,說:“勞煩您了。”
自從上次的事兒後,秦夫人對秦鐘盯得特別死,幾乎想晚上挨着他睡的程度了。秦夫人總覺着是自己的過錯,忍不住去玉人城裏玉人廟上拜一拜。
聽人說這玉人廟求子特別在行,她也不想太多,只是急需一個或許不存在或許存在的事物讓她能夠暫時全身心投入在上面。
秦煙一直在外候着,接過齋飯敲門,誠心的放置在秦夫人面前。
今日的齋飯似乎和往日的不同。
秦夫人細細的品嘗着,往日雖說也是一樣材料,可總歸是全素,口感有些糙。
今日的豆腐尤為細嫩,米飯也一樣,粒粒飽滿。餐湯裏的白菜葉根部透明,帶着甘甜的味道。
秦夫人忍不住吃下兩碗米飯才停手,想着自己明明給鐘兒祈福,對這齋飯卻上了心。搖搖頭說:“煙兒……回府吧。”
連着幾日秦夫人都去往玉人廟,念經打坐後,就等着齋飯了。
這師傅不知怎麽做的,味道非常甜香,尤其是那磨的豆腐,總比她自己去豆腐坊買來的要軟糯。
秦夫人叨擾玉人廟幾日,還是忍不住勞煩那小沙彌去問問後院做齋飯的是何人。
小沙彌年紀不大,聞言恭敬的行了禮,回她說:“廟裏餐食皆由玉人城中香客提供,至于做飯的這位先生,是前些日子來廟裏度化的。師叔說他凡根未落,不可入廟。他便在後院裏給大家夥做飯,尋着時間能去師叔那兒受戒。”
秦夫人了然點頭,問到:“可否見他一面?”
小沙彌想想,說:“後院可以。女施主随我來。”
這玉人廟後院更加清靜,少有吵鬧聲。偶爾過路僧人也是不緊不慢的,一邊念着經文一邊虔誠的望着手中的菩提子。
秦夫人非禮勿視,一直低垂着頭走,直到小沙彌打開廚房大門,才睜開眼。
“你……你怎麽跟來了!”
裏頭正做飯的可不就是秦冰河嗎。
秦夫人越想越氣,以為這人是跟着自己前來的,便指着秦冰河鼻子大罵起來,說:“你拐走我兒子還想來幹嘛!我告訴你別以為來這兒就能讨着我歡心!沒門!”
一旁的僧人看了眼秦冰河,随後對秦夫人說:“女施主可認識冰河大人?”
“……哼。”
“冰河大人早半月前便來這兒帶發修行了,不知何處惹惱了夫人?”
“半月前?”秦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自己來這廟不過三四天,這人不可能半月前就來了。想到這兒她臉上更是挂不住,準備甩袖子走人。
僧人還想問什麽,秦冰河攔住了他,對着那秦夫人乖乖的行了禮,說:“夫人來得匆忙,不如吃完飯再下山。”
秦夫人瞪他一眼說:“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