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舊人
清晨還帶着絲絲微涼，小區的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晨光中，萬籁俱寂。
在一片安靜中，樓道急促的門鈴聲顯得格外突兀。
樓原打開門，看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他暗暗咬牙，猶豫了一下後姑且退了一步讓他進來，語氣卻沒多大歡迎的意思：“你怎麽來了？”
“不是來這邊有事嘛，順便來看看你。”蔣煜霖頂着一張玩世不恭的嬉皮臉大大咧咧地走進來，跟自家似的，全然沒有把自己當客人的自覺。他将房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略顯嫌棄：“不是吧你，對自己那麽狠啊，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
樓原倒完水，聽見他的話突然就不想給他喝了。
他不配。
蔣煜霖這話過于誇張了，什麽叫這種地方？這裏挺好的，房子風水也很好，雖說小了點，不過他一個人住着倒是剛好，房子大了就空落落的。
“诶，帶我出去轉轉呗，好久沒來過B市了。車子也被我爸扣了，剛剛下了飛機還是直接打的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裏多偏，心疼死我了。”蔣煜霖故作心疼地捂了捂胸口。
“你還缺那幾個錢？”樓原放下水杯，走到沙發前拎起外套，“走吧。”
一路上蔣煜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見稍有姿色的女人恨不得立馬吹個口哨，死性不改，混得不像話。
蔣煜霖這個人不好評價，他家裏有錢，自身條件優裕，腦袋聰明，但是他壞。他深谙人情世故，在男歡女愛中混得如魚得水，放蕩又不羁。
樓原皺眉，在腦袋裏思索了一番，他跟他怎麽相熟的？
“你車停哪啊？我們先出去吃個早點？”蔣煜霖昨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樓原的表情，深知是看不到了，哪想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公司把他調這邊來出差了。
他昨晚連夜坐飛機過來，早飯都還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用開車了，多走幾步，小區外面就有賣早點的。”
樓原說完卻沒等來答應，他轉頭看蔣煜霖，他卻盯着某個方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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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看哪個美女，死性不改。
“咦？我沒有看錯吧？那個是…季…季鋅嗎？”他們的不遠處，蔣煜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有些不确定地轉頭，詢問到。
他滿臉不可置信，“那是季鋅？”
蔣煜霖抵了抵腮，望着樓原的眼神變得意味不明。
好啊，這是不把他當兄弟啊，都整到一起去了也不跟他說一聲，害的他還以為他兄弟還在苦 逼的單相思，沒想到都和人家整一個小區裏來了。
年輕人就愛搞點什麽近水樓臺。
“嗯。”樓原點點頭，沒有去窺探蔣煜霖的目光，他也疑惑這個時間點居然還能碰到她，平常她都是下午六點那個樣子才出來。
“不是吧，她家庭條件不是還不錯嗎？上的大學也不錯啊，怎麽淪落到擺攤了？”蔣煜霖表示不可思議。
“喂，季鋅！”蔣煜霖大聲喊道。
在逐漸升起的太陽下，她整個人沐浴在一片橙黃光暈中，在呼喊聲中逐漸擡起頭來，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
蔣煜霖丢下樓原跑過去，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季鋅望着面前這個染着黃毛笑得一臉春光的男人，差點沒認出來，“蔣煜霖？”
“哈哈，你還記得我啊。”
他頂着一頭拽嘻嘻的黃毛，笑起來露出一排大白牙，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哪像個二十幾歲的人。
其實她跟他交集也不深，高中的時候，他們那個圈子出了名的愛玩愛瘋，一般人都融不進去。
但是多年後在他鄉再相見，作為老同學，還是怪親切的。
“那當然啊，我記性可是很好的。”季鋅笑眯眯地回答。
突然看見走過來的那個男人，她歪頭朝蔣煜霖身後的樓原打招呼。“嗨，樓老板早上好啊！”
“咦？你們認識啊？”蔣煜霖裝模作樣地問道。
季鋅點點頭，驚呼：“你們？也認識？”
“嗯嗯，我和他是大學同學，我和你是高中同學，還挺巧的哈。”
“對了，你們怎麽認識的？”他轉頭用眼神詢問樓原，沒有得到回複，他讪讪地攏了攏頭發，朝季鋅問道。
“他經常來照顧我的生意啊，我這一大半的辣味都是他買的。”季鋅狗腿地笑着。
要不是樓原每天在她這裏買那麽多辣味，照這個銷量下去，她早就收拾東西回家相親了。
“他？照顧你生意？”
蔣煜霖掃了一眼她賣的東西，難怪樓原最近給他寄了那麽多辣味啊，敢情是為了泡妞拿兄弟插刀了啊，自己買了不能吃就全部給他了是吧？
“怎麽了？”季鋅疑惑地看着他。
“他對辣椒…嗯…”
樓原在身後掐了掐蔣煜霖，表情嚴肅，示意他別亂說話。
蔣煜霖咬牙，板正臉，對着季鋅笑的勉強，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沒…沒事，就覺得挺有緣分的！”
“是啊，還真是有緣。”季鋅附和道。
“對了，要嘗嘗嗎？最近來了批新貨。”季鋅端着盤子走到兩人面前。
蔣煜霖毫不客氣地夾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味道還不錯。
咽完後他拿紙巾擦了擦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樓原，一副看戲的模樣，好像在說你吃啊，我就看着你吃。
認識這麽久以來，他好像還沒有見過他吃癟的樣子，有點點期待。
就一點點…
“味道還不錯。”樓原神色淡然地夾了一塊放進嘴裏，拽着蔣煜霖的胳膊，向她告別：“那個，我們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嗯好。”
季鋅看着兩個人的背影，完全想不明白這倆性格那麽迥異的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我說阿原啊，不賴啊，現在吃辣都能臉不紅心不跳了，挺有心機啊。”蔣煜霖搭着他的肩膀，搖頭晃腦的調侃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像你那麽聰明冷靜的一個人，有朝一日居然那麽慫，追個人都不敢，還為了接近人家，拿兄弟插刀，真的是好好的腦袋都被你給浪費了啊！”
“說完了？”樓原眯了眯眼睛，咽了好幾口口水，剛剛在季鋅面前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明顯被辣到了，為了不被看出來，一直忍着。
“你敢做還不讓我樂樂了啊？要是以前的兄弟知道了，還不笑死你。”
“哪有人這樣追人的啊？态度得強硬一點知道嗎？像你這個條件，架子一擺那，小姑娘們還不眼巴巴地湊上來。”蔣煜霖摸着下巴，啧啧兩聲。
“怎麽強硬？”樓原思考了一下，他确實不像蔣煜霖那般有經驗，向他取取經好像也可以？
“先吃飯再說。”
兩人走進一家早餐店，蔣煜霖噼裏啪啦張嘴點了一大堆，也不挑剔，一手拿着一張蔥油餅一手還夾着生煎包，蘸上辣醬，鼓着腮幫含糊不清地說道：“這邊的辣椒不得勁啊。”
樓原沒有理他，B市人喜歡吃甜的，辣醬偏甜鹹口味，蔣煜霖作為一個A市人，吃不慣這邊的辣醬也正常。
“你不是說上火了嗎？少吃點辣也好。”樓原拿紙巾擦了擦筷子，将油條掰成一段一段的，丢進豆漿裏，加了好幾勺糖。
看他那幾勺糖，蔣煜霖眉毛挑了挑，這得多甜啊？
“你寄給我的那些東西都是在她那裏買的？”
蔣煜霖控訴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他一開始還以為他兄弟良心發現了，結果是為了追女人…
樓原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明顯的你這不明知故問嗎？
“哪有你這樣追人的，活該你單身一輩子。”蔣煜霖狠狠地戳了戳包子，裏面的湯汁還有粘在上面的辣醬蹦出來，濺到樓原碗裏。
“實在追不到的話，算了得了，我給你介紹幾個身材好的。”
看着白花花的豆漿上浮上一層辣油，樓原皺眉，慢慢放下筷子，強忍着糟心，“那你說該怎麽辦？”
蔣煜霖湊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一番，“就這樣，強硬點。”
聽完，樓原最後一點耐心耗盡，毫不客氣地将碗往他面前一推，起身走了出去。
“喂，我他媽給你出主意你就這樣對我？真的是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不就不小心把湯汁濺他碗裏了嗎？這有什麽，能把他給毒死了嗎？買別人的辣味不買的挺歡的嗎？剛剛讓他吃那辣味他眼睛都不帶眨的，到了他這裏，就這樣對他？
他這行為就活脫脫一渣男。
樓原被他給作弄跑了，蔣煜霖一個人對着一大堆的早點，他哪怕是個豬也吃不完那麽多啊？
他瞅着那些包子油條大餅的瞅了半天，算了，吃吧，吃吧，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打包，浪費糧食可恥…
随着時間的推移，街上逐漸熱鬧起來，樓原邊走邊思考着蔣煜霖的主意是否行得通，雖說他這個人确實挺不靠譜的，不過在這方面他也确實比較有經驗。
走了好一段路，七拐八拐，他走進了那家紋身店。
…
季鋅瞅着她媽打來的電話，呼了口氣，果然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鋅鋅？聽說你有男朋友了？”那邊很吵鬧，還能聽見搓麻将還有忽遠忽近的碰撞聲，顯然她媽又在茶館和她的好姐妹們一起碼城牆。
“噓，別鬧，在問了在問了…”那邊鬧嚷着在說這些什麽，她媽朝身邊的人說了幾句，透過話筒傳到她這邊，模糊不清。
可沒一會兒又變得清晰，“聽說你有男朋友了？那你怎麽不早說啊，你說了媽也不會讓你去相親啊，害得媽和你阿姨都不好交代。不過有男朋友就好，有男朋友就好，你準備準備，過兩天媽媽親自過來給你把把關，你可別想着随便找些人來搪塞我，你媽我這幾十年可不是白活的。”季鋅還沒插上嘴，她媽就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最後樂呵地挂斷了電話，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季鋅垂頭喪氣。
她這會兒上哪給她媽找個女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