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好似這些日子虧待了他一般。
有雪花落在眉心,頃刻化作了一滴水。
容煜擡看着眼前紛揚的落雪,随口問道,“玉卿仿佛還未與朕說清楚,那主角一事。”
系統沉默了良久,問,【陛下知道苻堅和慕容沖的故事嗎?】“朕不知。”
容煜從未聽說過這樣兩號人,系統所說的許多的人和事,在他生活的這片天地都是不曾有過的。
系統道,【苻堅如陛下一般,是一國的君王,滅西燕後,将西燕皇室中的慕容沖與清河公主兄妹二人攬入前秦宮中寵幸。再後來,慕容沖得勢,有了轉圜的機會,一舉滅了前秦。】容煜聞言,沉默了片刻,道:“朕不是苻堅,更不會無端掠人城池,奪人|妻女,玉卿多慮了。”
【陛下不像苻堅,可這位小殿下卻像極了慕容沖。】這話倒不無道理,終歸是寄人籬下。這孩子心性傲,必然與大燕不是一條心。
“朕知曉了,今後會多加小心,多謝玉卿提醒。”
系統這才松了一口氣,轉了話題就好,可別再問什麽關于主角的話了。
要是容煜知道他原本是江逸白成長路上的墊腳石,還不氣的摔碎了玉佩。古玉這栖身之所雖不怎麽樣,可有總比沒有好。
容煜回到宣華殿時,心下也有些感慨。
打從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就明白,不是所有真心都能換來別人的以誠相待。利益權衡,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偏偏不想讓所有人,都活在這些利益紛擾之中。
一個人尚且可以置身事外,可若是想創造出堪比桃源的盛世,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這世間的事,真是難說。”
容煜嘆了一句,繼續回案邊看自己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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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要做的事還有很多,過些時候是太後的壽辰。壽辰再往後就是除夕,往年除夕宮中總是要熱鬧熱鬧的。
裴印堂的事一出,不早些解決,怕是過不好這個年。
晚間顧雲又來了一趟,說已然見過安陽侯的那位私生女。
那人私生女名叫譚杏兒,近些日子才被安陽侯從隋陽封地接過來。因着和裴三的這檔子事,眼下不肯出門,只在府中以淚洗面,鬧得厲害。
這事倒是叫容煜為難了。
解決的法子也不是沒有,最簡單的就是叫裴印堂收了那譚杏兒做妾。
能有這個歸宿,安陽侯和裴印堂兩家的名譽都可以保全。只是他總覺得,仿佛這麽做正合那安陽侯的心意。
裴家勢力不小,安陽侯又掌管一方。如此一來,兩家聯姻倒是埋下了禍患。
“你過幾日再去一趟,替裴三問一問那位小姐,願不願意給裴家做個妾。明裏暗裏提點着些,說她懷了身孕,裴三又沒有正妻,便是妾室也是可以母憑子貴的。”
顧雲聞言,眸中閃過些許疑惑,“陛下,這兩家若是聯姻……”
“朕自有安排。”容煜言罷,将手中的信遞給了顧雲,“先去一趟郡主府,把這封信交給容瑰。”
顧雲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挑了挑眉,“陛下這是把臣當跑腿兒的了。”
容煜笑道:“容瑰郡主府中走一趟,你倒不必愁這一月的俸祿了。”
顧雲沒再說什麽,這個容瑰郡主,也不過是瞧他模樣好,才格外喜歡幾分。主子打賞下人,他原是不喜歡這樣的。不過為了容煜,他願意走這一遭。
“那臣就去了,陛下等臣的好消息。”
“路上風大,小心些。”容煜提醒了一句。
“是。”顧雲彎了彎眸子,這才出了內殿。
君王高高在上施威布德,臣子拜服君王腳下承受雨露恩典。自從入了宮,就有不少人對顧雲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從顧雲見到容煜的第一面起,就覺得容煜這個君王是不同的。他看人時的目光,說話時的語氣都讓人覺得是一位好友乃至知己。
一個流落街頭的乞兒将君王視作好友,說出去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
顧雲一走宣華殿即刻靜了下來。
容煜正打算小憩一會兒,阿四邁着碎步進了內殿。
“陛下,了不得!”
“何事如此慌張。”阿四也是跟着他去過軍營的人,還從未見過這人如此着急的時侯。
阿四喘着氣道:“小殿下……小殿下落水了!”
“落水?”
阿四點頭道:“今兒下午去梅園,小殿下站在湖邊賞雪,不知怎的就落了下去。湖面冰薄輕易便裂開來,人一下去就落進了水裏。這會子被下人們救出來安置在偏殿,人還昏着……”
阿四正說着,容煜披了衣裳即刻往偏殿去。
這江逸白人不大,出的事卻是不小。前些日子風寒,好不容易能動了,今兒又落水了,可真是倒黴的很。
系統拿那落難的雛鳳慕容沖比作江逸白。容煜覺得若是那慕容沖三日一風寒,兩日一落水,定是長不大的,更別提什麽君臨天下。
前來診治的依舊是太醫張翎。今兒不是他當差,晚間換了衣裳前腳剛出太醫院,後腳就被當值的王太醫拉到了宣華殿。
王太醫年齡大了,不大想在禦前伺候,張翎心軟,便替他走了這一趟。
“如何?”這是容煜前幾日常問張翎的話。
張翎擦了擦額角的汗,道:“回陛下,無性命之憂。只是湖水冰冷徹骨,小殿下身子未好全,醒來還要些日子。”
張翎是打先帝在時就診治過皇後的。先帝鐘愛皇後,治不好就要太醫院陪葬的話說過不知道多少回,好在容煜沒這個習慣。
殿裏的燈火有些暗,爐子卻燒的很暖。
容煜沉默了片刻,道:“張卿給朕一句實話,這孩子的身子養不養的活。”
“養的活。”張翎沒有猶豫,直接道了一句,他看着容煜,道,“小殿下并非天生體弱,乃是後天養成的。今次能挺過來,日後吃些補藥,多多見日光,都是有好處的。”
醫者父母心,哪怕江逸白現在半死不活,張翎都要試上一試的。
容煜知道張翎說的不是實話,卻也不想再細問,只吩咐道:“那……今日起張卿就負責這孩子的藥膳吧。”
“臣領旨。”張翎行了禮,看了身後的床帳一眼,道,“臣從民間聽了個法子,身子孱弱的男孩兒,若是當做女孩兒養着,會好養一些,陛下為解心疑,或許可以一試。”
“解心疑?”容煜看着不遠處跪着的其他太醫,道,“倒是不必,不過孩子确實比女娃娃嬌貴些。”
容煜是看着自己的表妹容瑰郡主長大的,小郡主七歲跟着他騎馬射箭,身子壯的不得了。
怎麽這南方來的人,如此金貴。
燈火忽微,阿四将殿中通風的窗子關了一關,只留下個縫隙。
容煜走近幾步,掀開簾子看着江逸白。
小孩兒臉色白的厲害,額間捂出些汗來。
若水還跪在地上,他是貼身伺候江逸白的,此次落水責任最大。
容煜垂眸看了他一眼。
若水即刻跪在地上,道:“奴才罪該萬死,還請陛下發落。”
這姿勢,是打算謝罪了。
容煜嘆了口氣,只道:“此事等江逸白醒來讓他做做主吧,你這些日子就提着腦袋盡心伺候着,能不能将功折罪看你自己。”
“謝陛下,奴才領旨。”
若水一早知道容煜善待下人,卻不知到如此地步。原是從剛才就做好了要去領罰的,不曾想還能留在宣華殿。
阿四看了若水一眼,叫他趕緊出去。
等若水與其他太醫出了內殿,容煜才放下帷幔,問張翎道:“太醫院可有迷情香一類的東西?”
張翎愣了一愣,點頭道:“不曾備着,卻有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