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睡了霸總
奚可青縮在床頭, 瑟瑟發抖, “窩只四說了四話。”
莊姚的表情太過駭人,奚可青害怕地低下頭, 就看到他兩只手攥成了拳頭, 青筋暴起, 皮膚都被青筋撐地發了白。
莊姚一條腿跨上奚可青的病床,一手撐着牆欺身在了奚可青面前, 逼人的氣勢壓迫下來,駭地他不由又向後挪了挪。
莊姚另一只手捏着奚可青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誰讓你說實話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小機靈鬼,能一眼看透別人的秘辛、能直戳別人脊梁挺得意的?奚可青, 這年頭誰還沒個小秘密啊?你沒有嗎?我沒有嗎?還是姜易天沒有?秘密之所以被稱之為秘密就是不想被人提及, 你真的以為就你聰明,就你看穿了?娛樂圈什麽人精沒有?別人只是不說而已, 你抖什麽機靈?林念拿你當救命稻草呢,你把林念當什麽呀?笑料?馱稻草的駱駝?”
奚可青臉頰漲紅, 他揚着脖子大口喘氣,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就在奚可青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時, 莊姚才吝啬地放開了他的下巴。
奚可青警惕地盯着莊姚的身影, 看着莊姚走到病房門前, 看樣子是要離開。
奚可青正要暗暗松了口氣時莊姚驟然轉身, 依舊用能夠殺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奚可青剛出到一半的氣又被吊了起來。
莊姚冷冷開口:“未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善。奚可青,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麽, 導致你現在這種變态的個性。但你不用把別人也變成你這樣,這世上有你一個就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出來,你好自為之。”
為了保護藝人的隐私,他們選的是家私人醫院,現在這個時候醫院幾乎沒什麽人,私密性很強。
莊姚在手術室外走廊邊的椅子上漫無目的地坐了兩個小時,沒有等來林念的經紀人,卻等來了一個讓他無比信賴的人。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噠噠噠”悶響聲有節奏地傳來,莊姚順着聲音擡頭看過去,就見到那個男人逆着光大步向他走來。
走廊頭頂上淡白的光打在他的身後,在他身邊暈染出了一團溫暖泛黃的光暈,宛若神袛而至。
莊姚失神地站起來,就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那個人宛若山巒群峰般的偉岸身軀将他牢牢圈在了懷裏。
那一刻,莊姚所有的堅強和盔甲全部土崩瓦解,只剩下最柔軟細膩的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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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姚擡頭望着姜連成,姜連成向來肅穆的臉上帶着一絲慌亂,雙眼正緊張地俯視着莊姚,“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莊姚從進入醫院後便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他甚至還像小雞一樣把頭邁進姜連成的懷裏,左右拱頭撒嬌了兩下。
一條鮮活的生命險些在自己面前消失,說不怕不擔心是假的,可剛才的緊迫情形容不得他露出半點慌亂。
此刻姜連成來到自己的身邊,莊姚才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都是軟的。
姜連成把莊姚扶到座位上坐下,寬大溫暖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打着莊姚的背安撫着他,“當年你可是浴血奮戰過的,你全身粘着血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害怕,今天這是怎麽了?”
“那不一樣,”莊姚搖搖頭,微顫的指尖依舊泛白,“他們那群外校生仗着人多想霸淩我,我偏不服。我打人的時候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要麽我死,要麽他們死,我當時拼盡全力抗争過,所以就算我死了也沒什麽可後悔的。林念他不一樣,他還有機會,他不需要抱着必死的決心。他才18歲,這不該是他的結局。”
蒼白的指尖被兩根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拉住,接着他的雙手便被姜連成另一只手掌包在掌心中,溫暖瞬間感染了冰冷的雙手,溫熱的氣息從指尖蔓延,順着四肢百骸流經全身,激活了麻痹中的經絡血脈。
莊姚頓了頓,看向姜連成,“當時,你出現了。”
細長蒼白的十根手指被另外五根小麥色的手指拿在手裏把玩,姜連成摩挲着莊姚有些發漲的白皙指肚,輕笑了一聲,“當時,是你讓我發現了你。”
身心驟然放松,莊姚才覺得有些累了,他斜斜依靠在了姜連成身上,默默注視着手術室大門上方明晃晃的“手術中”這三個字。
姜連成挪了挪,為莊姚找了個更合适的位置,繼續低着頭認真把玩着莊姚的手。
兩個人沒人再繼續說話,卻又給予了彼此最大的信賴和依靠。
黃瑩凝下樓交了醫療費,剛轉過拐角就看到坐在手術室前,靜谧昏暗的廊道裏相互依偎着的兩個人。
周圍寂靜一片,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兩個人周圍像有一座屏障,外界無法侵占進入,他們也不會進攻外界。
她頓住腳步,貓着腰偷偷看了兩眼,就和姜連成四目相對。
姜連成朝黃瑩凝使了個眼色,黃瑩凝立刻心領神會,壓低腳步聲又退了回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術中”這幾個大字突然暗了下來。
莊姚立刻從姜連成手裏抽出手走了過去,恰好這時手術室大門打開,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主治醫生看見兩個風格各異卻風姿卓絕的兩個男人驚豔地愣了一下,才開口說:“手術很成功。”
莊姚其實猜到這個手術會成功的,但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從大夫嘴裏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長長舒了口氣,莊姚就看到幾個醫護人員推着手術車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莊姚自然地牽了牽姜連成的手跟上,兩個人亦步亦趨跟在手術車後面,一起進了單人病房。
等護士給林念注射上點滴退出病房,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三人。
林念抱着必死的決心下手挺狠的,大夫縫了十幾針,現在的傷口正纏着厚厚的繃帶。
莊姚看着姜連成:“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這裏有凝凝姐陪着我,林念醒過來看到陌生人我怕他會情緒激動。”
姜連成:“你今晚不回去了?”
莊姚瞥了還在昏迷中的林念一眼,“你也看到了,不能放着他不管,他的經紀人到現在也沒有出現。”
姜連成:“那明天呢?後天呢?總不能你一直陪着他吧?”
莊姚:“這個我想過了,我已經讓凝凝姐去找靠譜的護工,等安撫好林念後就讓護工過來照顧他,不會耽誤我太多時間。”
姜連成嘆了口氣,只好妥協:“好,那我先回去了。”
莊姚乖巧地點點頭:“嗯,回去早點休息。”
姜連成走到病房門前,又回過頭囑咐了一句:“你也是,他現在比你還要健康,你別一直熬夜陪着,早點休息。”
見莊姚再次乖巧地點頭,姜連成這才極不情願地離開。
姜連成走到走廊的盡頭,就看到了黃瑩凝等在那裏。
黃瑩凝已經在電話裏把自己離開後發生的事□□無巨細都告訴了他,見到姜連成走過來,黃瑩凝的臉色不太好看,“我剛才看到了姜易天,他剛剛離開。”
對于姜易天的到來姜連成并不驚訝,畢竟奚可青還在這裏住院。
他只是囑咐了黃瑩凝一句:“把莊姚這幾天的工作行程全推了,還有盡快找護工,我希望明天能在家裏看到莊姚。”
黃瑩凝:“護工我已經聯系好了,今晚就可以過來,只不過莊姚要求對方明天再過來。”
姜連成:“那就聽他的,但也別全聽他的,我先走了。”
黃瑩凝:“好,我明白。”
姜連成走出去一段距離,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幫我調查兩個人,一個叫安傑,一個叫林念,都是男團“super天團”成員。”
挂斷電話,姜連成走出了醫院大門。
在醫院停車場,姜連成遠遠就看到了在自己車旁立着一個人影,身形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姜連成腳步只是略一停滞,便迎面走了過去。
姜易天将叼在嘴裏的煙扔在地上碾碎,陰鸷的臉上勾起一抹假笑:“姜連成,最近孩子們鬧得似乎有些兇。”
姜連成将手搭在車門上冷冷望着姜易天,“不是‘孩子們’,而是‘奚可青’,你是不是該好好管管你的孩子了,畢竟你可是他的‘監護人’,叔叔。”
姜連成念到“監護人”這三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引來了姜易天的一陣輕笑:“我剛才去看過他,他好像知道錯了,打算在一個正式的場合親自向幾位鄭重道歉,不知道你們肯不肯給小孩子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姜連成:“奚可青可一點都不小了,既然知道錯了就好好改正,沒必要再去打擾別人。”
姜易天笑了笑,“怎麽,你怕我會去找莊姚?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已經和他通過電話了?跟他聊天的時候他好像還不知道你去德國的原因,我還欠他個人情,正打算用這個報答他。你如果不願意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那我親自找他也一樣。”
姜連成冷冷掃了姜易天一眼,“姜易天,你以前好歹也是個正人君子,現在怎麽下九流的手段用得越來越娴熟了?”
姜易天邁開腿,頭也不回擺擺手,“總之就這麽說定了,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聊聊,安傑打奚可青這件情我就暫時先不計較了。”
凝望着姜易天離開的背影,姜連成冷肅的目光中閃過狠厲。
……
姜連成走後沒多久林念就醒了過來,他先是迷茫地望了望四周,視線在掃到莊姚時突然頓住。
緊接着,林念臉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咧着嘴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一聲又一聲地重複着:“莊姚哥,謝謝你,對不起。”
林念的眼淚順着眼角一道一道劃過耳朵,又流在了病床上。莊姚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哭了個夠。
也不知道林念哭了多久,等他停止哭泣啞着嗓子啜泣的時候莊姚才走上前,低聲安撫道:“林念,奚可青是騙你的,根本就沒有你媽媽賣你這事情,都是他編的。”
林念剛才哭得太狠,現在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間歇性痙攣。
他一邊戰栗着身體,一邊艱難地開口:“可青哥他沒有騙我,是我一直在騙我自己。其實我是知道的,我心裏一直知道媽媽她願意認我只是為了錢。”
莊姚愣了愣,在旁邊的看護椅上慢慢坐下,就聽林念繼續道:“我媽在我三歲時就和我爸離婚離開了我們,三年前我爸去世,社會救助機構幫我找到了我媽。我媽的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好,跟我爸離婚後她又迅速結婚生子,後來那個男人出軌抛棄了他們,只剩下我媽和我弟弟相依為命,生活過得很拮據。我媽一開始沒打算再要我的,是我說要辍學打工養家,她才改變了主意。”
林念的哭嗝漸漸消停了下來,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雙眼陷入了沉思:“莊哥,你別罵我犯賤,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那種感受。我以前和我爸相依為命,我爸死後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孤苦無依的。社會上的愛心人士給我很多溫暖,但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會因為自己叨擾麻煩到別人而感到內疚。因為是外人,所以才內疚。那時我意識到,我已經成了一個沒有根的人。等後來找到了我媽,即便十幾年沒見,那種血緣的羁絆感讓我覺得自己再次有了根。”
“父母嘴上再怎麽說對孩子的愛是一樣的,實際行動都會暴露出來并不是這樣。天平有高低,愛也會有偏差,我媽最愛的還是我弟弟。她為了我弟弟有更好的學習環境,用我的薪水買了套學區房,輔導書、家教、網課幾乎都是選的最好的。我小心翼翼呵護着這個家,可這個家裏似乎沒有我的存在,因為用的是我的錢,每次回到家我能感受到他們虛假的迎合阿谀,他們兩個還以為自己僞裝地很好。”
林念苦笑了一聲,“我好歹也是混演藝圈的,演技派雖然談不上,有演技還是能夠上邊的。他們是一點演技都沒有,太假了。交談時一旦我流露出一點工作壓力很大想要退圈的想法他們立刻如臨大敵。一個說羨慕我這樣的工作;一個說讓我別不知足了,只是随便站站就能拿大把大把的錢。是啊,我一旦退圈,家裏可不就垮了嗎?他們根本不會感同身受我的壓力,擔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保障。”
他這種自我犧牲來維護虛假家庭的樣子在這個時代簡直成了反面教材,和大衆推崇的崛起打臉虐渣劇情背道而馳。
林念以為平時看起來灑脫、無所畏懼的莊姚會跳起來罵他蠢,可莊姚只是靜靜聽着,絲毫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林念頓時感到莫大的安心,死而複生後戰栗狂跳的心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莊姚右腿擡起随意搭在左腿上,手掌撐着頭淡淡看着林念。
林念這種人在社會和家庭中其實有很多,他們永遠是軟綿綿的一團,完全硬不起來。
內心過于柔軟,只在意別人的感受,完全忽視了自己。他們願意為家庭犧牲,願意放棄自己成就別人。
像他這樣的人,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的是他自己。
莊姚沒法指責他。
他指責他什麽?哀其不幸還是怒其不争?
他明明是最善良的那個,為什麽要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逼他蛻變成完全不是自己的模樣?
他只是生錯了時代。
等時機到了,他就會自己成長。
這樣的人最害怕別人的指責,他不會覺得你是在心疼他。
你越是指責他,他只會越發內疚,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莊姚不太會安慰人,能做的只是陪着林念。
林念見莊姚不說話,翻了個身看向莊姚:“莊哥,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莊姚:“跟你經紀人要的地址。”
林念微微一愣:“何哥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嗎?”
莊姚換了只手繼續撐頭,“知道,但他到現在還沒有過來,你的經紀人很不合格。”
林念吐了口氣,“莊哥,你知道我們公司嗎?”
莊姚認真想了想:“以前不知道,現在是如雷貫耳。廣撒網簽約,一簽簽100個人,也不怕閃到舌頭撐到胃。”
林念破天荒笑了笑,“他們賺的就是解約金。大和傳媒資源有限,如果有一個人能出圈他們就會資源傾斜,剩下的九十多個人沒有資源。大家正值花樣年華,不願意幹耗浪費時間只能啞巴吃黃連選擇解約,賠付高額違約金。這是有錢的人的退路,還有一部分人像我一樣沒什麽經濟基礎,就會被大和傳媒安排……”
林念咬咬牙,有些難以啓齒,“安排出席一些社交場合,我是因為之前未成年才躲過一劫,還有幸參加了《唱跳練習生》出了道。只是出道後沒什麽熱度,也接不到什麽工作,公司也開始讓我接客。”
終于還是說出了“接客”這兩個字,林念竟然一下子坦然而起來。
林念的目光定定放在莊姚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掌上,“我自殺的時候腦子其實是很混亂的,很多場景畫面,揉搓到一起擠壓着我。我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麽了,就突然想到了自殺。莊哥,謝謝你。”
林念不知道莊姚是怎麽察覺到自己出問題的,但他把自己救回來的那一刻,林念突然不想死了。
他有憑着一腔腦熱有自殺一次的沖動,卻沒有第二次。
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心境到底是不一樣了,“我突然覺得自己真可憐,我小心翼翼讨好着周圍的人,盼着別人能給我歸宿感,可就連我自己都不愛我自己啊。”
莊姚就這麽任由林念自言自語下去,林念竟然就自己把自己給說通了。
莊姚:“……”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突然想笑是怎麽回事?
莊姚擡頭看了看已經打完一瓶的點滴,起身打了個哈欠伸着懶腰按下了響鈴。
沒過多久,一名小護士紅着臉跑進來,火速為林念換了藥瓶後卻沒有離開。
莊姚見她手裏捏着本子扭捏躊躇的樣子挑了挑眉,“想要簽名?”
他自然地伸出手,“你有筆嗎,簽哪兒?”
小護士愣了愣,打開筆記本的最後一頁遞過去,“簽這裏好嗎?”
莊姚粉絲見面會見多了,迅速簽了個名,卻發現小護士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莊姚看看小護士又看看林念,“你想要林念的簽名?”
林念本來還在閉目休息,聽到莊姚的話頓時睜開了眼,疑惑地看向小護士。
哪知小護士卻連連擺手,紅着臉對林念說:“念念,我能給你畫張素描嗎?以前都是對着你的照片畫,第一次見到真人。”
“原來你是林念的粉絲,你畫了很多林念的素描?”莊姚略顯尴尬,他趕走瞌睡蟲,提起興致,“能看看嗎?”
小護士紅着臉翻到本子的第一頁,莊姚這才看清原來這是本速寫本,從第一頁開始密密麻麻地畫了好多張林念的素描。
唱歌的、有跳舞的、有喝奶茶的、。
小姑娘應該是業餘愛好畫畫,素描畫的并不是很專業,但還是能看出林念的輪廓和畫師的用心。
天下還有這麽巧的事情?
莊姚瞌睡蟲一下子就飛走了,林念也不好意思起來,“謝,謝謝,不耽誤你工作的話你就畫吧,需要我擺什麽姿勢?”
小護士連連擺手:“不耽誤不耽誤,今晚不是我當值,我是看到了你才沒有走。你就側躺着就好,我是業餘的,畫工不是很好,你別嫌棄我就行。”
莊姚識時務地為小護士騰出座椅,就見黃瑩凝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位稍顯年紀的女護工。
深刻領會了姜連成意思的黃瑩凝裝模作樣嘆了口氣,“莊姚,你看護工姐姐就是敬業,我都說了讓她明天來明天來,非要主動今晚就過來。”
被突然叫來的敬業護工姐姐:“……”
“莊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林念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都快淩晨一點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不會再做犯蠢了。”
黃瑩凝在旁邊幫腔,“是啊,這裏就一個看護椅,你在這兒護工姐姐睡哪兒?別給人添麻煩行不行?”
莊姚揉揉眉心,覺得這時候還是要配合一下大家,“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凝凝姐,你也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
黃瑩凝送走了莊姚,趕緊發了條短信:莊姚回家了。
莊姚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大廳裏卻依舊燈火通明。
姜連成長腿交疊陷進沙發裏,正低頭拿着本雜志,看得認真。
見莊姚回來,姜連成伸手招呼了一下,“過來。”
莊姚徑自走過去,剛在姜連成身邊坐下,姜連成便将茶幾上的牛奶端到了他手裏,“先把它喝了。”
手心裏驟然熱起來的溫度讓莊姚一怔,他試着抿了一下,發現牛奶的溫度剛剛合适。
莊姚把牛奶放回桌子上,站起身輕車熟路來到酒櫃前從裏面取出了一瓶威士忌。
單手提着一瓶酒,莊姚又拿了兩個杯子這才重新坐回姜連成身邊。
姜連成挑眉,就見莊姚把威士忌和酒杯往桌上一放,又重新坐在了姜連成身邊,“今晚不想喝牛奶,想喝酒,你明天工作忙嗎?”
姜連成:“呵,這個我可以讓它不忙,你會喝酒嗎?”
莊姚已經擰開了酒瓶,彎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後認真看着姜連成:“來一杯?”
姜連成放下書,雙臂環胸凝視着莊姚:“好。”
焦糖色的柔順液體從莊姚手下的酒瓶流淌出來,發出馥郁甘甜的酒香。
把酒杯送到姜連成手裏,莊姚和他噴了碰杯,仰頭一飲而盡,豪邁萬丈。
姜連成喝了一口酒,“你是什麽時候學會喝酒的?”
什麽時候?
莊姚晃着頭,“我天賦異禀,千杯不醉。”
前世和姜連成分開後經歷了很多事情,他也漸漸學會了用酒精和煙來麻痹自己。
姜連成搖晃着酒杯中的酒,學着莊姚的動作一口喝光,拿起酒瓶又為莊姚和自己倒上,“今天怎麽突然想喝酒?”
莊姚看着姜連成,“想醉一場。”
在姜連成審視探究的目光下,莊姚又喝了好幾杯酒。
幾杯酒下肚,他已經是昏昏沉沉,前世的他後期已經是千杯不醉,可他忘了,現在重生後的身體依舊是那個沒沾過正兒八經酒的雛。
喝點啤酒沒問題,喝一兩杯紅酒也可以,碰到這種高濃度的威士忌,幾杯下肚,他的身體先他的意識醉了。
意識像踩在了棉絮上,周圍輕飄飄白茫茫的一片。
莊姚頭重腳輕,索性把将頭歪在姜連成的肩膀上,沉默了一晚的莊姚終于打開了話匣子,“李念的身世跟我很像,但他不如我幸運。”
他如夢似幻,好多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前世今生,真真假假,全都聚在了一起。
他今晚從林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前世和姜連成分開後他又遇到了孫倩倩。孫倩倩帶着個八歲大的兒子,就那麽闖進了毫無防備的莊姚的生活裏。之後的一切都亂了,滿地雞毛,一身髒泥。
那個女人跪在他面前忏悔,拼命地向他釋放着善意。
他以為她變了。
後來也證明她确實變了,她變聰明了。以前只是個享樂主義的蠢笨女人,現在變成了野心勃勃的野心家。
和他有血緣紐帶的女人只想用盡辦法吸幹他填補無法滿足的胃口,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姜連成卻拼盡全力也要護他周全。
眼神朦胧的莊姚擡頭看進姜連成眼中,一眼便望見了姜連成眼中的自己。
姜連成那麽專注地凝望着自己,瀚海一般的雙眸中只剩下自己的身影。莊姚只覺得瀚海之中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吸引着自己,讓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莊姚覺得自己更醉了。
姜連成看到莊姚一眨不炸望着自己,深情專注地讓他不敢直視,
壓下胸口劇烈的顫抖,姜連成敗下陣來,率先挪開了視線。
誰知莊姚倒是不樂意了,看到自己的瀚海離開,莊姚一屁股坐起來,雙腿一跨光腳踩着沙發坐在了姜連成的腿上。
兩只修長白皙的手捧着姜連成的臉,強迫地直視着自己,嘴上還強硬地命令道:“不許離開,讓我再看看我的瀚海。”
熾熱傳來,姜連成的心跳地更狂了。
被莊姚捧着的地方像被烙鐵滑過一般滾燙,滾燙順着臉頰一路游走,傳遍全身。
宛若山巒巨峰一般的姜連成,就這麽輕易被莊姚輕易控制住,一動也不能動。
姜連成眼睜睜看着莊姚步步逼近,近到他的臉幾乎就要和自己貼在一起時才停了下來。
莊姚已經有些迷失了心智,他雙手捧着姜連成的臉,雙眼中只剩下那雙讓他沉醉的雙眼。
姜連城動了一下,莊姚直視一個方向的雙眼中的畫面陡然從浩瀚深海變成了兩瓣緊抿的唇。莊姚雙眼直勾勾盯着那兩瓣鋒利如刃的唇,就見它微微張開,“這就醉了?”
溫熱中裹挾着酒氣,糾纏中帶着暧昧。
莊姚挑眉冷哼了一聲,細窄如蜂的腰靈活一扭就從身後的桌子上撈起了酒瓶。
“千杯不醉莊酒仙,會醉?笑話。”
莊姚撂下狠話,大灌了一口酒,在姜連成震驚的目光中猛然欺身而下,直接嘴對嘴把酒送進了姜連成嘴裏。
酒香更加甘冽,甚至還夾雜着某種無法言語的清香。
莊姚捧着姜連成越發酡紅的臉哈哈大笑,表情十分得意,“你看你臉紅地跟猴屁股一樣,還敢說我醉了?”
姜連成憋紅着臉,忽然大口喘着粗氣,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好像溺水的魚。
莊姚見狀一驚,随手酒瓶一甩,價值兩百萬的酒就被他随手扔在了地面上。
漂亮的焦糖褐色從酒瓶裏流淌出來,浸濕在地板上,鋪成了一朵豔麗的茶花。
“你怎麽了,缺氧嗎?”莊姚附身拍了拍姜連成的臉頰,見他也不說話,只是雙手緊緊攥着胸口的位置,眉頭緊鎖,表情猙獰。
——不行,他缺氧了。
——要救他,他不能死。
——怎麽救?
——對了,人工呼吸。
僅剩的理智在大腦裏滾了一圈,只剩下一個答案。
再也沒有遲疑,莊姚再次俯身,想将自己口中的氧氣全都渡給面前的男人。
就在嘴碰嘴的時候,莊姚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力道猛然沖擊。
天旋地轉之間,已經成了姜連成在上,而他整個身體橫躺着陷進了沙發裏。
姜連成單手撐着沙發,青筋暴起的額頭上鋪着一層淡淡的冷汗。
他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渾身像被水打濕一般泥濘。
姜連成另一只手還在攥着胸口,皮膚骨骼下面是無法克制的狂躁跳動。
姜連成直接的心髒馬上就要跳到了喉嚨眼,想要從嘴裏逃走鑽進莊姚的身體裏。
莊姚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麽嬌媚誘人,他平日裏明亮的眼睛迷離朦胧帶着化不開的媚,似血一般嫣紅的嘴唇,粉黛一般紅撲撲的臉頰。
每一個動作都在邀請自己,每一個表情都讓他不可自遏、不能自己、無法逃脫。
莊姚仰視着姜連成,突然癡癡一笑,雙手再次捧起了姜連成的臉:“姜連成,你真好看,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們生的孩子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砰”地一聲,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裂,姜連成吐着濁息,放下了壓在胸口的手,任由它肆意狂跳,“呵,我是男人,我可生不出孩子。”
莊姚歪頭,皺着眉努力想了想,才委屈巴巴道,“那我生好不好?”
天呢!
太可愛了趴!!!
姜連成的心跳地更猛了,他盡量克制顫抖的聲音,喑啞着嗓音趴在莊姚耳邊低聲道:“好,依你,但你知道怎麽生孩子嗎?”
莊姚想到了什麽,“嘿嘿”狡黠一笑,“你猜我知不知道。”
姜連成呼吸一滞,再也不壓抑自己的情緒,“腦子不夠用了,不想猜了,直接動手吧。”
夜色纏綿,吳鈎高懸。
……
次日,莊姚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睜開了眼。
是自己的房間,雲朵般柔軟的天鵝絨床單在身下開了花。
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莊姚長松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個夢。
想起夢裏的種種,莊姚臉上一紅。
他竟然夢見自己把姜連城睡了,還說要讓姜連成給自己生猴子!
自己夢裏怎麽會有這麽邪惡的想法?
不過夢裏濕漉漉紅撲撲硬邦邦熱乎乎的姜連成……看起來好可口。
捂着漸漸發燙的臉,莊姚翻了個身。
那一瞬間,他雙眼驟然緊縮,嘴巴大張,驚地下巴差點掉下了。
那個濕漉漉紅撲撲硬邦邦熱乎乎的姜連成竟然就睡在自己身邊的,身上青紫交加,抓痕無數,滿身狼藉,一副被要到散架的樣子。
莊姚再看看自己,白皙的皮膚上只有幾片紅痕。
他動了動,只覺得渾身跟散了架一樣。
莊姚倒吸了一口涼氣,昨晚不是做夢,自己真的把姜連成睡了。
不僅睡了,還不要臉地不停索取,把他這樣那樣,弄得他全身這樣那樣。
自己昨晚到底有多迫不及待?
竟然累到散架,他昨晚是不是差一點就累死在姜連成身上?
眼前姜連成堅毅英俊的臉龐微微皺起來。
那雙深若幽潭的眸子就在莊姚的注視下慢慢睜開,面前的男人看了看莊姚震驚的目光,又瞅了瞅自己的身上,突然眉頭一皺。
莊姚也跟着心猛得一跳。
莊姚不知道該說什麽,開始有些口不擇言:“對不起,我不是……我昨晚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開口,沙啞的聲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連成依舊皺着眉頭,聲音喑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莊姚猛點頭,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學會接受現實。
姜連成:“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莊姚愣了愣,在姜連成的逼視下點了點頭。
姜連成又說:“我不幹淨了,我髒了,你要多我負責。”
莊姚:……
負責?怎麽負責?
姜連成一挑眉:“怎麽,你不願意?你不想承擔責任?你昨晚可是……”
莊姚趕忙打斷了姜連成:“不不不,我願意,我負責,我一定負責,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
姜連成滿意地點點頭,“算你還有點良心,不過做我的男人身上的擔子會很重。”
莊姚兩眼發懵,他聽到了什麽?做他的男人?
莊姚顫巍巍開口:“有……有多重?”
不不不,這不是他想問的,他是想問非要這樣負責嗎?
姜連成狹長的眸子輕輕一掃,莊姚立刻就軟了,“我可以,沒問題,我扛得住!”
姜連成這才輕輕一笑,揉了揉莊姚的頭發:“好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莊姚:我睡了我的白月光朱砂痣怎麽辦?
姜連成:成年人,要負責。
莊姚:可是為什麽我身上這麽酸痛。
姜連成:你累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