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清晨的底比斯,在太陽神“拉”的光線越過金字塔頂端的時候,就開始喧鬧起來了。
不過在上埃及那些貴族、王族那兒,歡騰了一整晚的他們正要進入夢鄉。
底比斯的王宮是一片寧靜。
敏是秘密進宮來的。
自從圖坦卡蒙看重了醫術之後,敏就專門負責這方面的研究。時間過去了這麽些年,也算是頗有收獲。
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圖坦卡蒙的臉色很不好。有人說過,生病會使人變得脆弱,如今,這個脆弱(?)的少年王緊緊抓着荷倫希布的手,似乎是一秒鐘都不願意放開。
他嘴角的血跡和手上的血漬已經被荷倫希布用溫熱的濕布擦幹淨了,十七歲的少年王,靜靜的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尊美麗的玻璃娃娃。
不過圖坦卡蒙要是知道荷倫希布這麽形容他的話,說不定會馬上蹦跳起來“蹂躏”對方。
“陛下他怎麽樣了?”荷倫希布将圖坦卡蒙額頭上的汗擦去,焦急的問着敏。
他雖然知道很多事情有了改變,也知道有“蝴蝶扇翅膀”這一說法,但是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敏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真是奇怪,看陛下的樣子,明明是身體出了問題。但是無論我用哪種方法檢查,都無法查出問題所在。”
圖坦卡蒙在早些時候就進行過藥物調理,最簡單的一種,就是抗毒性。一般的毒素都奈何不了他,如果是比較嚴重的毒的話,身體會在毒素還沒有蔓延的時候做出劇烈的警示反應——例如這次的咯血——這樣有助于在第一時間治療。
敏沒有明說的是,這種現象很可能就是詛咒而不是毒藥。
“怎麽會這樣?”荷倫希布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将嘴唇貼在圖坦卡蒙的額頭上,滾燙的溫度讓他的心一緊,“真的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
敏看看圖坦卡蒙,又看看荷倫希布和艾謝特,臉上也是一片愁容。剛想說什麽,一直沒有注意的貝斯特卻跳上了床來,很快的踱步到了圖坦卡蒙胸口的位置,它身上還盤着細條條的艾德喬。
“貝斯特,艾德喬,快下去,你們會壓着他的。”荷倫希布正想拎着貝斯特後頸的皮毛将它拎下去,卻見一向懶洋洋仿佛對什麽都不在意的貝斯特弓起身子低低的咆哮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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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上的艾德喬也伸出蛇信來舔舔荷倫希布的手指。
莫名的,荷倫希布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将敏和艾謝特勸阻下來,靜靜的看着貝斯特和艾德喬的動作。
貝斯特仿佛巡視自己領地一般,從圖坦卡蒙的胸口向前走,一直将自己的頭觸到圖坦卡蒙的下巴。
貝斯特伸出小舌頭——荷倫希布注意到顏色從原來的粉紅變成了偏暗的血紅——不停的用粗糙的舌苔舔舐着圖坦卡蒙的喉部,尤其是頸部大動脈的地方。
而艾德喬這個時候才從貝斯特身上游下來,順着貝斯特舔舐的地方一路游上去,一直停留在圖坦卡蒙的嘴角。頭部高高的昂起,蛇信卻吐出來,伸進了圖坦卡蒙的唇縫間。
等到艾德喬的涎水流入圖坦卡蒙的嘴裏,貝斯特才加快了舔舐的速度。很快地,圖坦卡蒙喉部開始在貝斯特的舔舐下泛黑,像是一條黑色的線,又好像一團黑色的蠕蟲,往嘴部上方延伸。
原本昏昏沉沉的圖坦卡蒙突然睜開了眼睛,他一只手捂着額頭,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荷倫希布的手腕,力道大得似乎要把對方的手腕捏碎!
荷倫希布才反應過來,用空餘的那只手一把把貝斯特和艾德喬拎開。
圖坦卡蒙的身體開始抽搐,不一會兒,他猛然翻身作嘔。荷倫希布用空餘的那只手緊緊的抱着圖坦卡蒙健碩的胸膛,任由對方伏在自己肩膀上。
圖坦卡蒙幹嘔了幾聲,才吐出一個黑紅色的黏稠的團子,那團子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分散成無數條比頭發絲還要細的蠕蟲,掙紮着要散開逃跑。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艾德喬像是一條銀光一樣射過去,張開上下颚,一股高壓濃縮的黑色蛇毒猛地噴出去包住了所有的蠕蟲。伴随着一股“滋滋滋”的聲音和難以形容的惡臭,蠕蟲們在毒液中全都化成了黑水。
等喂了圖坦卡蒙燒開又晾涼的溫水後,他的臉色才慢慢恢複過來。
“陛下已經沒事了,只需要調理一段時間就可以了。”敏說完,就用狂熱的眼神看着一旁懶洋洋的貝斯特和艾德喬。那眼神讓兩小只都有些發抖,飛快的跑到寝宮裏的某個角落去了。
“太好了。”荷倫希布這才感覺到松了一口氣,将圖坦卡蒙的身體擦拭了一遍,顧不得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嘴角慢慢挂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艾謝特和敏見此情形,互相對視了一眼。敏恭敬道:“那麽我就先下去,給陛下熬制調理的湯藥。”
“我去看一看宴會後面有沒有需要安排的。”艾謝特也認真說道。
“辛苦你們了,”荷倫希布點點頭,看了看自己被圖坦卡蒙緊緊抓住的手腕,“如果有将軍府的人,就讓他們帶句話,我有事先不回去了。”
圖坦卡蒙是一個小時後清醒過來的,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溫潤迷人的黑色眸子,瞬間,那雙眸裏綻放了欣喜。圖坦卡蒙想,他很喜歡這雙眼睛裏出現這樣的神色。
“我吵醒您了?”荷倫希布輕聲問道,一邊不着痕跡的觀察圖坦卡蒙的神色。
“沒有……我是怎麽了?”圖坦卡蒙只知道在安克姍娜門向自己敬酒後,自己的腦門就“突突”的疼。一開始還以為是酒喝多了,可是後來疼痛越來越劇烈,甚至連他看荷倫希布的時候都出現了重影——圖坦卡蒙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了。
正如之前說過的那樣,圖坦卡蒙現在對于普通毒藥基本可以免疫,但是他擔心的是詛咒——古埃及王朝中,從來不缺少這個東西。
“敏說,可能是高級神職人員的詛咒……”荷倫希布将後來敏端過來的湯藥端過來,用勺子攪了攪,“您之前有對神言語不敬被哪個神職人員聽到了嗎?”
将碗遞給圖坦卡蒙,荷倫希布才沒心思和他玩“喂藥”這個“游戲”呢——他的右手腕被圖坦卡蒙捏得很疼,現在烏青一圈,可禁不住長時間的端碗。
“……怎麽說?”圖坦卡蒙被那黑乎乎的藥汁給吸引了注意力,沒注意到荷倫希布的手腕。自從荷倫希布說過什麽将藥材熬制可以将藥效完全融入湯藥,他就怕了這苦得很的湯汁。
不過他是王,可不能露出這種怕喝藥的表情。
“敏說,那種蟲子他拿了一點點殘渣(艾德喬的毒液太過厲害,這點兒殘渣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去檢查,發現是一種詛咒用的蟲子……已經潛伏在你身體裏很久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活動起來了。”
荷倫希布沒有說的是,這種蟲子只有十分強大的執念才能夠在受詛咒者身體裏形成,造成患者神志不清甚至産生抽搐,最後被施着所控制,變成一個半傀儡——嚴重的時候甚至可能會使得受詛咒者喪命。
而之所以說“潛伏”,是因為這種詛咒蟲子的潛伏期可能長達數年。
荷倫希布無法想象,如果不是今天及時發現了,到時候圖坦卡蒙會不會被這種可惡的小蟲子奪去年輕的生命。
似乎是感覺到了荷倫希布的不安,圖坦卡蒙将治療的湯藥一飲而盡,用還沾着藥汁的嘴貼上荷倫希布的唇來了個綿長的吻:“我的将軍,不用擔心,我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
“是,您已經沒事了,多虧了艾德喬和貝斯特。”荷倫希布喝了一口溫水中和口腔裏的苦味,将事情的前後細細的說了,卻發現圖坦卡蒙并沒有認真在聽:“這是怎麽回事?”他盯着荷倫希布手腕上烏青的一圈,黑色的眼睛裏要冒出火來。
“……”荷倫希布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着圖坦卡蒙的爪子。
圖坦卡蒙也反應過來,一向臉皮比金字塔還要厚的他罕見的臉紅了一點點:“……是我?”在得到默認後,連忙做忏悔狀。
“我沒事,這點小傷根本算不上什麽,回去拿點藥膏抹抹就好了……倒是您的問題——您準備去怎麽處理這件事?”荷倫希布對于圖坦卡蒙的道歉很受用。
圖坦卡蒙将宴會上的事情慢慢說了,他之前被頭痛折磨的不行,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只能盡可能的把宴會上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現在頭腦清醒了,他一邊說,也自己一邊想,倒是看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也就是說,安克姍娜門殿下向您敬了三次酒,而這三次,都是在涅弗爾缇缇王太後和您說過話以後?”荷倫希布微微皺着眉頭,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
埃及少年王以自己需要貼身照顧為由,将他的将軍哄到了一張床上。此刻美人在懷,少年王眯着眼睛,有氣無力的答道:“嗯,是的。不過最後一次敬酒之後,三姐姐出去透了氣,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就匆匆離開了。我還以為她是在外面吹了涼風,有些着涼的原因。”
“從安克姍娜門殿下的舉動來看,似乎她并沒有要害您的意思。”荷倫希布知道,除了神殿,安克姍娜門現在可以依仗的就是圖坦卡蒙。
如果惹惱了圖坦卡蒙,他完全可以一句話就把她嫁到巴比倫或者其他國家去——安克姍娜門對于埃及有極深的依賴感,或者是她在埃及才有最大的勢力。
“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在警告我……呃,也不對,我想三姐姐一定是做了什麽破解詛咒的事情……而詛咒的來源,是母後?”圖坦卡蒙并不是神探,不過他有一個多疑的大腦,并且很早以前就認定涅弗爾缇缇有害他的可能。
說到這裏,荷倫希布也想起來一件事情:“您還記得,您的祖母的死因嗎?”
“你是說……”圖坦卡蒙的臉色也不禁凝重起來。他還記得,泰伊祖母的死因是腦型瘧疾①,這本來是上一世帶給他痛苦與煎熬的疾病。
圖坦卡蒙曾經去看過祖母泰伊,那個曾經在古埃及叱咤風雲的女人已經神志不清甚至時不時的全身抽搐。即使那個時候診斷出了她患了瘧疾,并且用藥物在治療,可她最終還是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那段時間,圖坦卡蒙只是以為母後在照料祖母的時候動了手腳……現在被荷倫希布提起來,又想起昨晚上發生的種種事情,他不禁懷疑——會不會當初祖母的瘧疾,也是源于詛咒……
雖然圖坦卡蒙心裏有着種種猜疑,但是事情沒有定論的時候,他還是不能夠輕舉妄動——現在他必須靠着母後和宰相相互牽制。
将涅弗爾涅弗魯拉和亞述迎親的隊伍送走,順便将亞述小公主哈坦蘇利利送給自己和荷倫希布的問候信直接燒掉。內心冒出了許多政治改革主意,卻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的圖坦卡蒙沒想到,從敘利亞那裏,很快傳出了赫梯對埃及宣戰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埃及是不是稱瘧疾為瘧疾……
什麽也不說了,終于把時間弄好了……上圖,看到這張圖的時候,我已經吐得滿臉血了……強烈要求加HP嗷嗷嗷……
皮革埃斯,僅圖一樂,
七十六章
埃及的軍隊在荷倫希布的改編下加強了許多。
在得知赫梯向埃及宣戰之後,圖坦卡蒙在第一時間內集結了精銳的部隊,由納克特敏将軍帶領,率領大軍向敘利亞壓去。
雖然說納克特敏身為南方戰區的統領,但是此時被調到敘利亞戰場上并沒有什麽不妥。更何況,作為現在還沒有和赫梯作戰的南方戰區的軍士,需要和赫梯來一次血的見面。
這次并不是赫梯和埃及的戰争全方面的大爆發,所以在全埃及投入到與赫梯的戰争之前,南方戰區同樣需要與赫梯近距離接觸,之後才能夠在大型戰争中進行更加激烈的争鬥。
就如同荷倫希布說的“同為軍人,雖然分了南北,可是想要保衛埃及,為埃及開疆擴土的心是同樣的”那樣,圖坦卡蒙準備将這次與赫梯的戰争當做給南方戰區的士兵練手。
圖坦卡蒙甚至想,如果連這場戰役南方戰區輸掉了的話,也不用考慮他們以後參與的戰争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一開始就選擇精銳的部隊——磨得越是鋒利的矛,越能夠最快速的刺破敵人的心髒。
至于邊疆的守衛——埃及這麽大,有了這些年對于軍事制度與軍事訓練的改革,并不缺少良将。
荷倫希布在納克特敏将軍請戰之後,将會去巡視埃及邊境。
圖坦卡蒙打算加強邊境的邊防,而荷倫希布也打算趁着這個時候,從東北邊界……或者更遠的地方挑選一條最好的路線修建軍道,以便于作戰的時候可以迅速的調兵遣将。
荷倫希布可是知道不少因為地理原因,援軍跟不上,而正在作戰的軍隊又被切斷了補給,最後給活活困死了的典例。
埃及的國力和軍事力量雖然在穩步上升,但是要供養這麽大一個國家,要供養這麽長時間的軍隊補給——尤其是現在的士兵是專門由國家養着的,不精打細算每一分是不可能的。
而荷倫希布所擅長的計算以及測量等等現代化的能力遠比現在的水平高許多,不能耗費時間等着從邊境量好數據再快馬加鞭的送回底比斯。因此他決定帶着“飛铎”和相當于一個連的騎兵奔赴邊防。
“飛铎”早已經被荷倫希布操練了不下千百遍。可以說有時候荷倫希布咳嗽一聲,“飛铎”的那一百來號人就知道該是拔刀還是射箭。
荷倫希布準備探測一些邊防周邊的環境,如果可以的話,他準備回去之後就和他們商量。以王都底比斯為中心,修建了向四方輻射的石砌驿道,把帝國各個區域與中心聯結在一起,以保證人員物資的流通和埃及軍隊随時向各發生反叛的地區機動。
圖坦卡蒙倒是頗感惋惜,那段時間,他以自己身體不太舒服為由,一直把荷倫希布留在宮中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讓荷倫希布松了口,可以不用等到十八歲就“如願以償”了,結果就傳來了赫梯向埃及宣戰的消息。
圖坦卡蒙氣的牙癢癢。
可是沒辦法,這個時候也不适合兒女情長。等到荷倫希布離開底比斯之後,不能把怒氣發洩在戰場的圖坦卡蒙就對着朝政開刀了。
雖然說圖坦卡蒙重活一世,是想要做一位好君王。可是很明顯,他心目中的好君王标準和荷倫希布所想的“仁君”差了十萬八千裏。
一句話,圖坦卡蒙更偏向于暴君。
或許是埃及王室特有的血脈,在荷倫希布走之後,那些朝臣才發現,原來那個總是把表情表現在臉上的十七歲君王,骨子裏流淌的是偏執、殘忍、暴戾、霸道的血液。
偏偏圖坦卡蒙又把荷倫希布說的那些為君之道學了個七七八八,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打一個巴掌再給個甜棗”。雖然有的時候他把別人“啪啪啪”的臉都打腫了才給一個蔫巴巴的小甜棗。
可是誰叫他才是王呢?
別看宰相阿伊這麽風光,贏得了上下埃及人民的尊敬。可要是圖坦卡蒙真的不管不顧,上一刻他要阿伊的腦袋,估計下一刻那顆“血葫蘆”就得滾落到他的王座之下。
這就是王權。
圖坦卡蒙一心想讓荷倫希布覺得自己是個好的法老,一位好的君王……最重要的是,是值得他永生追随并且死心塌地的男人。所以有的時候,他的陰暗面并沒有在荷倫希布面前展露——他知道荷倫希布清楚他的性子。
圖坦卡蒙從來不是适合細膩的人,所以在荷倫希布走之後,他也覺得自己的潛伏期夠長了——當然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前不久受到的詛咒讓他怒火中燒。
他覺得,如果自己再小心翼翼的,那麽說不定自己在活到十九歲的時候,手上的權力還分散着呢。
那麽他多了一世的記憶又算是什麽?
在納克特敏将軍率領的軍隊在敘利亞邊界和赫梯軍短兵相接的時候,上下埃及也面臨着可以說是有史以來的最大的變革。
君權神授是埃及法老們權力的依仗之一,所以圖坦卡蒙不會輕易的為了改革而削弱自己的王位神化。在保留了法老的特殊性之後,從上而下的,進行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變革。
在這場變革中,他用着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強硬與實力,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将埃及的整個階級進行了大換血。
當然,不是沒有人反對,甚至反抗。可是這個時候,被圖坦卡蒙養着的“戰獅”和另一支私人衛隊發揮了重要作用。
“戰獅”就像是一百多頭瘋狂的獅子,他們不管家族,不受賄賂,就像是圖坦卡蒙最鋒利的爪牙,只要圖坦卡蒙的權杖指着的地方,他們就像毫無顧忌的咆哮着撲上去。
而那支私人衛隊這像是潛伏在黑夜中的一只只孤狼。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具體模樣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數量。只要遇到“戰獅”的暴力解決不了的問題,這些黑暗中的野獸就會游走到他們的住宅所在,在那些人的睡夢中……甚至是大白天悄無聲息的取走他們的生命。
上下埃及是一片腥風血雨。
不過這種混亂就像是尼羅河水下的暗渦,并沒有影響到埃及普通人民日常的生活。等到圖坦卡蒙的鐵血手腕暫時告一段落後,後知後覺的埃及人民才發現,他們的頂頭上司發生了變化。
圖坦卡蒙結合埃及的現狀,以王權為首,建立了一個龐大、嚴密的中央集權式的官僚體制。
以法老為中心,層層設置各級、各類的官僚,執行統治職能。
圖坦卡蒙在以前和荷倫希布就談論過這件事情,現在又和一些心腹謀臣(大多數自從圖坦卡蒙登基之後提拔的一系列新官員)針對埃及的每個“諾姆”設立了150種官職。
上下埃及的國土劃分成很多區,中心地帶各區由一名法老任命的長官統領政治、經濟、軍事各項事務。
對阿穆路、敘利亞等邊遠地區,則實行代理人統治或間接管制,或保留原政權,由原國王繼續統治,令其納貢,或派出軍政長官,對原政權進行節制。
鑒于現在敘利亞正處于戰亂之中,所以暫時将敘利亞這塊另行商量。
國家以神和軍隊為兩大統治支柱,相應地以祭司貴族和軍事貴族為統治的社會基礎,整個社會帶有濃郁的宗教色彩和軍事化色彩。
因此法老有絕對的權力把征服得來的大片土地和奴隸賞賜給祭司和軍人,給他們以免除賦稅、進行高利貸、商業等種種經濟活動特權。
鑒于埃及并不是一個完全的軍事國家,所以荷倫希布在之前和圖坦卡蒙商讨的時候,否決了國家文武官職均由軍事貴族擔任這一想法。
圖坦卡蒙只是看現在被荷倫希布訓練的軍官都可以基本保持遵紀守法,嚴于律己的作風。可是荷倫希布想的是如果自己死去的話,這種由軍人掌權的社會注定會因為權力的分支而更快的分崩離析。
軍人天生骨子裏就有征服欲,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像文官一樣。
對于荷倫希布的說法,那些心腹謀士也表示同意——其中也有個原因,就是他們也是所謂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要他們和那些武官争奪……
最後圖坦卡蒙自己思考了很長時間,結合了古王國時期的一些制度,甚至有些不情願的借鑒了一些現在其他國家的制度,重新勾勒出了一份官員制度。
當然,在這之中,圖坦卡蒙可是為荷倫希布的“早死論”而狠狠“懲罰”了荷倫希布好幾次。
新的制度在以七比三得到了通過,所以就形成了偏武(現在的埃及需要軍人的鐵腕制度)的方式管制基層社會。甚至在村落中都要實行連環保,一家犯科,九家連坐。
總要有個途徑發洩圖坦卡蒙的殘忍暴戾——要讓他們知道,敢于挑戰的人要掂量掂量他們的本事。
荷倫希布還提醒圖坦卡蒙應該建立發達的交通體系,不過現在鎮壓上下埃及的那些貴族已經讓圖坦卡蒙有些頭痛了——倒不是覺得力不從心,而是覺得煩躁。
圖坦卡蒙天生就有很強烈的獨占欲,因為從小就和荷倫希布在一起,并見識到了荷倫希布的能力之後,所以他才對荷倫希布有很大的執念。後來他們兩個确認了關系之後,圖坦卡蒙的獨占欲不減反增。
雖然知道荷倫希布是為了自己未來埃及而離開自己,但是圖坦卡蒙就是感覺渾身不得勁。
所以對于交通這件事情,他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那些小貴族的事情用武力血腥鎮壓了,剩下的就是連圖坦卡蒙都覺得難啃的大骨頭了。
最讓圖坦卡蒙覺得讨厭的,就是這塊大骨頭的腦門上總是貼着一張“忠君愛國”的标簽到處晃悠。
啊,年輕人嘛,總不是很喜歡老頭子什麽的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的。
尤其這個老頭子還想往自己這兒推銷孫女。
那個女人沒有荷倫希布高,沒有荷倫希布白,沒有荷倫希布好看,沒有荷倫希布能幹……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荷倫希布——憑什麽要對她另眼相看?
所以說,人老了,有時候真的會犯糊塗的。
圖坦卡蒙在收到了敘利亞那兒傳來的彙報之後,跑到了神殿裏,準備去找安克姍娜門吐吐槽。
安克姍娜門正和大祭司結束一天的祈禱,看見少年王風風火火的走過來,連忙露出一個笑容迎了上去:“陛下,您怎麽來了?”
如果說以前安克姍娜門還有些許保留的觀望的話,自從前不久涅弗爾缇缇受涼病倒,圖坦卡蒙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她就決定完完全全的站在圖坦卡蒙這一邊了。
圖坦卡蒙看來一眼向自己行禮的中年大祭司——這位大祭司是真正的潔身自好的男人,至少在圖坦卡蒙私下裏得到的報告裏沒有然後關于這位大祭司私生活混亂的記錄。
幾乎過着禁欲般的生活——似乎在他心中,除了侍奉神明,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圖坦卡蒙不禁看了一眼對方那光禿禿的腦袋和他平靜無波的面容,內心的小人捂着眼睛嘆了一口氣——三姐姐看上誰不好?為什麽要看上這麽個沒意思的家夥?
作者有話要說:思來想去,我對安克姍娜門還是挺有愛的,所以就不黑她了……配個有愛的西皮,讓安克姍娜門慢慢奮鬥吧……捂臉~~
小法老果然是屬于暴躁攻啊……小受一不在身邊,就各種腥風血雨弄起來了……但是為毛沙子微妙的覺得很有愛呢?捂臉~~
我,我終于重口了,連我童年偶像皮卡丘都慘遭毒手,我居然還覺得很有愛,捂臉——
話說沙子雖然寫不出小劇場,但是沙子會複制粘貼(裝13中),一天一個,不許貪多哦!
親愛的我懷孕了,過來摸摸~”
“那我摸摸。”
“你聽,你聽,有沒有聽到小孩子叫你爸爸?”
“怎麽可能聽到……”
“就是有嘛,你快聽!”
“…………親愛的,請記住你是男的,下次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不要找這種借口要吃飯!”
77、最新章節
埃及的邊境環境算不得好,這兒的風沙比較大,所以生活在這人的人們出行都是裹着厚厚的鬥篷,以防止口鼻被堵塞。
荷倫希布将自己頭上黑色的兜帽取下來,露出畫了厚重的深綠色眼線的雙眸——這兒的風沙和光線很強,這樣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護眼睛。
向周圍看了一下,荷倫希布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輕輕夾着馬腹,慢慢的驅着身下的馬匹在官道上走着,身後出了“飛铎”還有守衛邊疆的一隊士兵。
建設一條道路,除了對當時周圍的地理環境的考察,還需要更加細致的考察土層,土質,下面有沒有斷層,路面的寬度可以延伸到多少,甚至還要考慮到風向的問題——如果晚上或者其他時候風沙太大掩蓋了道路怎麽辦?
啊,對了,還要有驿站以及路标……
總而言之,需要做的事情零零碎碎的很多。
不過好在荷倫希布也只是來打算去做一做前面的測量,真正的施工他是幫不上忙的。到時候将這些數據交給軍械院,讓軍械院派出工匠村的人來附近,這附近守衛邊疆的士兵也可以撥出一部分人來修築道路。
荷倫希布用羊皮做成了軟尺,畫出了紅色的标格。老薩魯曼按照荷倫希布的描述用無色的寶石密封橄榄油的方法,做成水平儀也派上了用場。
探測路線是一項巨大的工程——至少在古埃及是如此。
荷倫希布每天都披着黑色的鬥篷去路上巡視,晚上就在燈下整理白天收集到的資料,然後制成表格或者數據圖。
圖坦卡蒙派到荷倫希布身邊的書記官堅決不允許荷倫希布太晚睡覺,荷倫希布也覺得在沒有眼鏡的時代,一個近視眼的将軍有什麽好的。
當然,他絕對不承認重要原因是少年王在他出發前在耳邊威脅過,要是他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話,書記官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消息傳回底比斯——他可不願意在全體将士前承受圖坦卡蒙的怒火,而且還是因為睡眠時間這種可笑的小事情。
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荷倫希布為了保證身體可以一直處于最佳狀态,在沒有訓練器械的情況下,每天早晨都要打上三套軍體拳。
從他前世十八歲開始到現在,将近二十年的練習已經讓一招一式都融入了血脈——比他身後那些雖然虎虎生威,但是還是有些感覺不太和諧的人員要好看多了,有一種行雲流水的美感。
這三個月裏,荷倫希布也聽說過圖坦卡蒙在上下埃及的改革以及從敘利亞傳來的一些戰況。
其中一條關于軍事的改革就是法老給退伍老兵發放土地、奴隸和牲畜,但是他們也要繳納賦稅。這些財産可以由退伍老兵的家庭繼承、占有,但其直系男性繼承者必須繼續留來陸海軍中服役——典型的父子相承。
荷倫希布就這一條問過“飛铎”裏的人——他們其實大多數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當時被哈波奎特斯養在一起,成為荷倫希布的少年護衛隊。被荷倫希布接手之後,又經過了高強度的訓練成了“飛铎”……
對于他們來說,這項措施對于他們這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來說,算很不錯了——可以得到土地,即使是以後受了重傷,也不用擔心生活了。
至于敘利亞的戰況……荷倫希布只能說,這次能夠保證埃及在敘利亞另一半的領土權就不錯了。
并不是納克特敏将軍不能幹,而是赫梯發動的速度太猛烈。加上納克特敏将軍本來是南方戰區的軍事統領,對于北方敘利亞方面的地理形勢等方面都了解得不夠透徹。
一開始的時候,甚至可以說埃及是被赫梯壓着打。雖然後來納克特敏将軍奮力反擊了,卻沒想到赫梯又從哪兒弄出來一個戰争女神。
赫梯那邊打着要為赫梯公主報仇的擋箭牌,像是一群過境蝗蟲般,将敘利亞蹂躏得不成樣子。
三個月後,荷倫希布讓隊伍馱着三車箱的資料——這還不算泥土板,而全都是紙莎草紙——趕回底比斯了。
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段時間足夠老薩魯曼配合那已經發展到了近百名的鐵匠打造出一套套的大型、中型、小型器械;按作用可分為攻擊型、防守、機動保障型、維修保障型等;按使用範圍可分為步騎戰陣器械、攻守城器械、水戰器械,車戰器械等等作戰器械。
雖然每一樣只有一兩件,但是只要得到了圖坦卡蒙的确認後,就可以大批生産了。
荷倫希布将資料送到軍械院之後,就準備帶着更加具有概括性的簡約版備份去找圖坦卡蒙——咳咳,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三個月沒有見面了,他還真的挺想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王了。
不過令荷倫希布沒有想到的是,在王宮裏先見到的不是圖坦卡蒙,而是涅弗爾缇缇。
在荷倫希布出發前,就聽說涅弗爾缇缇王太後因為偶然風寒而不得不卧病在床,不過現在看站在眼前的這個貌似精神奕奕美婦人,她已經病好了?
荷倫希布已經滿了二十歲,對一個男人來說,身體的各個部分的生長發育已經趨于穩定了。荷倫希布的身高有一米八六,雖然身體是屬于偏瘦的修長體型,但是在戴着頭冠的涅弗爾缇缇面前依然高上一大截。
等到了涅弗爾缇缇的寝宮外的會客廳,荷倫希布才停下腳步:“尊敬的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