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被林煙拉黑了
空空如也。
林煙進入房間的第一眼, 空空如也。
兩只孤零零的箱子被放在門口,凄慘地迎接着林煙。
只一眼,她就知道了江啓城的答案。
他甚至不願意多聽一句她的解釋。
也對, 她能有什麽解釋。
和江銘在一起是真的, 和江啓城假扮夫妻也是真的。
所有人都沒說錯,不論結婚真假, 她始終是做了不被世人同意 的事。
江啓城當年同意假結婚讓她以後能清白的走,可到頭來,給自己換來了一個大麻煩。
林煙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看着兩只不會開口說話的箱子。
阿姨上樓後,就看見了定在房間門口一動不動的林煙, 她遠遠看了一會,輕嘆了口氣轉身下樓。
先生還有一會就到家了,她只希望林小姐出去的時候不要太難看。
樓下傳來聲響的時候,林煙已經在門口站了十分鐘。
她沒自己想的那麽堅強,卻也沒那麽懦弱。
林煙深深吸了一口氣, 朝樓下走去。
江啓城脫了西裝坐在沙發上, 不言語。
Advertisement
他微微挺起的肚腩有些不規律地喘着氣, 眉間怒氣顯而易見。
“…江先生。” 林煙強迫着自己挪着僵硬的身體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
江啓城怒目襲來, 毫不遮掩。
“林煙,我自認待你不薄, 可你看看你對江家做了什麽!” 他重重地摔來一搭文件。
林煙拿起, 上面正是網上流傳的那幾張照片, 她甚至不敢細看,只能快速翻到後面。
“江氏建設股價大跌,江銘的公司上市也被迫推後。” 江啓城語氣愈重,“這種醜聞一旦被人坐實當成把柄, 江家就完了!”
林煙手指緊緊握着紙張,一句話說不出。
明明祝盛年也說了同樣的話,可為什麽江啓城再說一遍,她卻覺得更加痛心。
畢竟,江啓城真的幫過她。
“江先生,” 林煙按下內心的恐懼和不安,聲線微顫卻還努力保持冷靜,“我想先聽聽江銘的想法。”
“江銘?” 江啓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直刺重點,“你想利用江銘對你的愛當做你不顧道德勾引他的擋箭牌?我告訴你,不可能!”
“江銘被你騙的夠慘了,現在我只要一個要求,” 江啓城站起身,俯視林煙說道,“請你立馬離開江銘,離開林市,走的越遠越好!”
江啓城的話實在太過難聽,林煙已然無法克制心中的憤怒與絕望。
“江先生!” 她渾身顫抖地站起來,“我只想聽一個江銘的答複,如果他讓我走,我一定立馬就走。”
她兩只眼睛微紅,聲音也開始嘶啞。手指緊緊拉着衣角祈求一絲冷靜。
“我想等江…”
“林小姐!” 江啓城狠狠打斷她的話,“你哪怕有一絲廉恥都不會在這裏和我争辯!”
“我當年也是好心才同意和你假結婚, 可你給了我什麽?且不談這是個天大恥辱的綠帽子,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你居然向小銘下手!”
江啓城胸口起伏,似有千萬恨意難以傾瀉。
“林小姐!趁我還喊你一聲林小姐,不要再給自己難堪了。” 江啓城走到茶幾旁拿起另一份文件遞給林煙,“明天去美國的機票,先用旅游簽證過去,随後的學校我都會幫你安排好。”
林煙看着那幾張輕飄飄的紙張,心瞬間被拉入十八層地獄。
他們總是想的太完美,覺得擺脫林家之後就可以快樂地在一起。
可是一切,哪有,那麽簡單。
“江先生,” 林煙輕聲問道,“如果沒有這次的照片洩露,我和江銘,有機會嗎?”
江啓城顯然沒意識到林煙會這麽問,他楞了一下,然後甩了甩手裏的紙,斬釘截鐵地說道,“沒可能。”
林煙輕笑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沒錯。” 江啓城有些不耐煩地将文件又放下,“消息爆出之前,我可以假裝看不見,畢竟小銘的确因你再變好。可是如今不同了。”
“因我再變好所以假裝看不見?” 林煙又笑了起來,一滴淚墜入地面,喃喃說道,“江先生從來都是一個商人。”
江啓城知道自己站不上道德的高地去指責林煙,卻也沒輪到被林煙輕視。他語氣陰沉警告道,“最後一句話,林小姐你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但這不代表江銘不需要父親。你和我,小銘只能選擇一個。”
到最後,還是搬出了殺手锏。
林煙緊咬着牙冠,勉強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文件,緊緊攥在手裏。
她擡眼,眼眶猩紅。
“至少謝謝你,當年的一點善意。”
語罷,便上樓去取兩只箱子。
她和江啓城,誰對江銘更重要?
誰說她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
葉茗歡會攢下那一點可憐的工資只為給自己買一個心儀已久的娃娃,會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将自己推入林家,會一個人痛苦地躺在病榻上死去而不肯打擾自己一下。
她怎麽會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只不過那溫暖裏有笑、有淚、有恨、有埋怨。
但千言萬語,她都知道是葉茗歡在愛她。
林煙艱難地拖着兩只箱子下樓,她婉拒了阿姨的幫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別墅。
赤條條來,赤條條走。
也好,她不欠江家什麽了。
馬路上,眼光刺眼,山間別墅駐于身後靜默不語。
林煙推着箱子慢慢朝山下走去。
要走多久,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只知道一直沿着這條路,走下去。
興許會看見一個月光下拉着自己手奔跑的少年,會看見一個怒氣沖沖将自己從車內抱出的少年。
那些快樂的、痛苦的,關于江銘的回憶,像一把把刻刀在林煙心裏劃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然後伴随着這年盛夏永遠地封存在了心裏的某個角落。
淚水徹底模糊了視線,滾落在熾熱的地面,霎時蒸發消散不見。
——她和江啓城,誰對江銘更重要?
她已作出了選擇。
葉茗歡狠心推她出去的那個晚上,她痛苦不堪後悔不已。
和媽媽在一起的每一天,怎麽會痛苦?離開媽媽的每一天,怎麽會快樂?
江銘,原諒我替你做出的決定。
只因我失去家人的這十多年,沒有一天不後悔沒能留在葉茗歡身邊。
哪怕只是在簡陋的出租屋裏陪她度過她生命中最痛苦不堪的一段,都是我如今求之不得的奢望。
我還不是你的家人,可你的父親是。他愛你,勝過一切。
“出去了別再打架鬧事。” 陳警官把江銘領到物品領取處,“這些是你進來時身上的東西,拿着吧。”
“謝了。” 江銘心情頗好,一想到馬上可以親親煙煙了,看見什麽都是順眼的。
他憋得有點久了,又不知道煙煙傷勢怎麽樣了,真是讓他有些煎熬。
“陳警官,” 旁邊走來一個女警察,指着失物招領櫃抱怨道,“這個包都幾天了怎麽還沒人來領?”
“好像四五天了,估計自己也忘了丢在警局了吧。”
江銘一邊朝手上戴着手表,眼神瞥了一眼他們讨論的那個包,鼓鼓囊囊的,有點像煙煙用過的一個包。
他随意收回眼光,将手機放進了口袋。
“陳警官,我走了。”
陳警官“嗯”了一聲,“我送你出去。”
看守所的冷氣好像孜孜不倦地吹了數十年,江銘走到馬路邊的時候,差點被熱暈。
祝盛年跳着下了車沖到江銘面前給他來了個大擁抱。
“銘哥,總算出來了你!”
“哎哎,男男授受不親!” 江銘嘴上嫌棄,卻還是結結實實地抱了祝盛年一把。
“要不要?跨個火盆?”
“迷信。” 江銘啧啧拒絕道,“煙煙還在醫院呢?都沒來看我。” 他說話着朝車子走去 。
祝盛年在他背後尴尬地扯了扯頭發沒回答,追了上去。
他知道今天怕是躲不過去了。
江銘上了車便一副大爺模樣伸了個大懶腰,“要死,呆了幾天出來居然有點不習慣。”
“那要不你再進去?我車還沒開?” 祝盛年湊上去找打。
“去你的!” 江銘笑着打了他一拳,“去醫院。”
祝盛年目光小心地躲開江銘,看着前面的大馬路,“她幾天前就出院了。”
“什麽?” 江銘轉過身來,“那為什麽不來看我?”
祝盛年慢吞吞地接着江銘的質問,“…我不太清楚,你回家問你爸吧。”
說完趕緊發動了車子,怕他再問。
江銘心裏一陣罵人,拿出手機撥通了林煙的電話。
不來接自己就算了,出院了也不來看,回家得好好教訓一下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江銘疑惑地把電話拿下,明明他撥的就是林煙的電話,怎麽會?
他不信邪地又撥了幾回,卻還是一樣的甜美女聲。
發消息。
一個個紅色的感嘆號觸目驚心。
他被林煙拉黑了。
什麽情況?
“年子。”
祝盛年一個激靈,他甚至不往旁邊看,都能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嗯…” 他鎮定地回道。
“發生什麽了?” 江銘語氣陰冷,傻子都能發現出事了。
“什麽?”祝盛年繼續裝傻,腳下卻是拼命加速,他想趕快把江銘這個炸藥包丢回家。
“我說林煙到底出什麽事了?” 他克制着心裏的不滿質問道,因為他也不能确定祝盛年是否知情。
“銘哥,” 祝盛年咽了口口水,“你到家了。”
江銘目光緊緊鎖定在祝盛年閃躲的眼神上,“年子,我當你是我兄弟,別坑我。”
随後“砰”的一聲下了車。
祝盛年不肯或是不敢說的,江啓城一定知道。
江銘走進客廳的時候,江啓城正襟危坐等着他。
“小銘。” 江啓城指了指沙發讓他坐下。
江銘看了一眼緊張地站在一旁的阿姨,快步朝樓上走去。
“少爺。” 阿姨上前一步想喊住他,卻被無情忽視。
“讓他去!” 江啓城一掌拍在茶幾上,“讓他自己死死心!”
不過數級臺階,江銘卻走得心慌。
越往上,越靜,越慌。
他用力推開林煙房間的門,裏面空無一物。
門把手重重地砸在牆面上,發出一聲嗚咽。
一股血氣沖上江銘的頭腦,林煙不見了。
一張紙單薄地躺在床上,江銘心一步 步下墜,他捏起紙張。
上面寥寥幾字,是林煙的筆記。
“夢醒,走了。煙。”
他手指逐漸緊縮,将那張紙揉成一團,狠狠地扔到了牆角。
“小銘!” 江啓城站在他身後。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江銘憤怒地指着江啓城吼道!“為什麽!為什麽要在我不在的時候做這種卑鄙的事情!為什麽要讓她離開我!”
“江銘!” 江啓城沖上去給了他一巴掌,江銘長得高,他竟有了一種控制不住他的感覺了。明明去年還是那個會和自己屈服嬉鬧的兒子,如今怎麽就大變了樣子。
“江銘!沒人逼她走,你自己看看!” 江啓城甩出了那些流傳出去的照片,他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終于把這事壓了下去。“這些照片被林航盛爆出,你知道這對你有多大的影響嗎!?”
江銘冷眼看着這些照片,“怎麽了?被人爆出又怎麽了!?”
“你!” 江啓城看着他臉上紅起的手印,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要臉!林煙要!她受不了這樣的流言蜚語才離開的!”
“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選擇!” 江啓城氣得直哆嗦,竟咳嗽了起來。
江銘看着他漲紅的臉龐,牙縫中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她不可能就這樣走。”
“那你看看這個。” 江啓城止住了咳嗽,緩慢點開手機遞了過去。
是一段只有五秒的視頻。
視頻裏女人站在船邊,男人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左手放在女人身後的扶手上護着她。
女人回首,輕輕朝他笑了笑。
女人是林煙,男人是秦宇。
“小銘,林煙能為了逃離林家嫁給我,能違背道德勾引你,也能背棄一切麻煩奔向新人的懷抱。”
“她從來都是那麽簡單又直接,她的目标,從來沒變過。”
“你現在于她,不過是個可以衡量舍棄的麻煩!”
江啓城字字狠絕,直打江銘三寸。
他親眼看着手機從江銘手中滑落至地面,一言不發,面色慘白。
誰都會有痛苦,腫瘤割除的時候那麽痛苦,熬過去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誰都是,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