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爸,給我打個電話…求你……
“祝先生, 六號房病人醒了。”
祝盛年側頭,“知道了,一會上去。”
他手裏火光熄滅, 罵了下娘, 然後朝樓上走去。
病房外面站了一個小警察。
“祝先生。” 他站起來打招呼。
“裏面人醒了?” 祝盛年有些疲憊地指 了指病房。
“嗯,剛剛醫生進去看過了, 傷口也處理好了。”
“你們要做筆錄什麽的嗎?” 祝盛年問道,他其實并不關心這些,只是随便找着些拖延時間的理由。
他不想一個人進去面對林煙。
不僅是尴尬,更重要的是一股深深的怨。
這女人不在的時候,從來都是好好的。
一出現, 江銘就沒有過好果子吃。
祝盛年知道這次不怪她,可是江銘是他兄弟,他只想江銘好。
小警察看了看病房裏面的人,臉色蒼白。
“不了,明早再做, 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
“行吧。” 祝盛年用手按了按臉, 使勁揉搓了一下, “我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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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林煙側身躺在床上, 一只手掌枕在臉下。
烏黑的長發散于身後,眼睫微顫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祝盛年嘆了口氣, 江銘真是栽了。
“醒了?” 他沒話找話。
“嗯, ” 林煙想撐着身子坐起來。
“哎哎, 你就別坐了,再坐壞了又要麻煩。”
他話是關心的話,只是誰都能聽出一股子埋怨。
林煙臉上一硒,她知道又給江銘還有祝盛年添麻煩了。
“抱歉。” 她又側躺回床上, 兩瓣嘴唇輕輕張合。
“江銘他…” 她望向祝盛年身後,遲遲沒有人再進來。
“有事,過幾天來。”
祝盛年身子深陷在沙發裏,手掌擋着眉眼,不想看林煙。
林煙看着他的樣子,心裏一陣鈍痛。
連祝盛年都能在這裏,江銘到底出了什麽事會不來看自己。
她眼眶紅了,又有些委屈。
她又有什麽錯呢,千錯萬錯,都是林航盛的錯。
林煙在床上靜了一分鐘,然後用力拔掉了手上的吊針,鮮血飛濺出一條曲線。
驚得祝盛年一個大步子把林煙按回了床上。
“你要幹嘛!?”
“我去找他。” 林煙不想看祝盛年的眼睛,她心裏也有氣。
祝盛年算是敗下陣來,“你現在養好傷,我覺得他會更高興。”
“你手機借我。” 林煙兩只眼睛通紅看着他。
祝盛年咽了口口水,眼神飄走,“他接不到你電話。”
“…為什麽?”
“打人,被拘留了。”
盛夏好像一瞬間就來臨,人們忘了冬日裏祈求的溫暖,轉而開始懷念那些個不出汗的日子。
紀萱羽穿着全套黑色蕾絲內衣,在家裏興奮地來回走動。
今天的夜晚,比平時還要更熱一些。
空調打到了十八度,也經不住她體內熱浪翻湧。
明明人還沒來,她就已經濕透了。
而往往精致,意味着束縛。
細長的蕾絲緊緊纏着她的身軀,下面勒得她甚至無法坐下。
可她一刻也不舍得脫。
她等這一天,太久了。
久到她甚至數不清江銘到底在她夢中出現過多少次。
他那張冷漠的臉上彰顯着生人勿近的禁欲感,卻一次次讓紀萱羽在夢裏哭 喊。
電話挂下的那個瞬間,她想起了林航盛下午的癫狂模樣。
她和他,有什麽區別。
卻又正因為如此,才能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卑劣,又如何。
我只要一刻的歡愉,剩下的下地獄再還。
午夜十二點,紀萱羽等到了門鈴聲。
她幾乎瘋狂地沖到門前開了門。
看到了三個帶着鴨舌帽面露兇光的男人。
這一夜,她過的并不好。
江啓城到警察局的時候,江銘一個人坐在拘留室裏發呆。
他手上被胡亂纏上了繃帶,鮮血卻還在不停地向外滲。
江銘一看到江啓城進來,立馬起身走到鐵門處,伸出手。
“手機給我用一下。”
江啓城臉色鐵青,嘴角緊緊抿住。
“手機!” 江銘重重拍了一下鐵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安靜的拘留室裏像藏着兩顆巨雷,不知何時爆炸。
“江銘!” 江啓城拳頭緊握,忍耐地喊道,“你看你現在,像個什麽樣子!”
江銘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大吼道,“我叫你把手機給我!”
他受傷的手掌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重重地敲擊着鐵門,眼眶猩紅,聽不進去任何話!
“江銘!” 江啓城被氣得渾身顫抖,憤怒地用手指指着江銘,“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氣死!”
“那個女人遲早有一天要把我們倆害死!” 江啓城後悔地喊道,“我寧願當年沒要那筆錢,寧願江氏破産,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江啓城,” 江銘冷冷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不少,可他現在心裏只想知道林煙好不好,他哽咽了一下,求道,“爸,給我打個電話…求你。”
“我不要你把我弄出去,我只想知道林煙醒了沒,她好不好…” 江銘重重地靠在牆上,手指還死死地扣在鐵門上,“爸,求你。”
拘留室又恢複了死寂,江啓城滿眼後悔和憤懑地看着如今的江銘,心中萬般情緒翻湧。
他的江銘可以蠻橫可以不學無術,但絕不能是這般為了一個女人甘願坐牢的模樣。
他真的失策了。
“她醒了。”
江啓城冷冷丢下這句話,就走出了拘留室。
局長站在門外,見人走出來,立馬拿出文件,“江先生,這邊簽個字過兩天就能出去了。”
江啓城卻頭也不回說道,“他惡意傷人,拘滿十五天再說!”
語罷,便走出了警察局。
吳叔坐在車裏等着,他知道少爺打人進了警察局,但是心裏并不很擔憂。江啓城在林市頗有人脈,把江銘提出來不是什麽難事。
江啓城一臉鐵青地上了車。
“老吳,去醫院。”
“好的,江先生。” 老吳打了轉向燈,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少爺沒事了吧?”
江啓城看着漸漸遠去的警察局,冷冷說 道,“打人犯法,拘留坐牢。”
吳叔瞄了一眼後視鏡,再也沒敢開口,一路無聲将車開到了醫院。
江啓城緘默着上了樓,嘴唇緊閉。
還未走進VIP病房門前,就看見了三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着門口。
他眼神透着疑惑,走上前去。
“站住。” 其中一個西服男攔住了江啓城的腳步。
“你們是什麽人?這是我安排的病房,你沒資格攔我。” 江啓城有些不悅。
“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裏。” 西服男面無表情,眼神示意了一下後面的男人。
那人立馬會意,朝病房裏喊了句,“快點。”
江啓城的目光越過西服男,很快看見了病房裏兩個穿着藍色醫護服的女人推着一個輪椅走了出來。
輪椅上的人全頭包着白色綁帶,整個右胸和右手臂也被緊緊包裹。
被推出來的時候,全靠身上的綁帶束縛在輪椅上。
呆滞的眼神垂向地板,沒有任何反應。
江啓城也只聽說将其把林航盛打了個半死,直到現在才知道,豈止半死。
他心有餘悸地搓了搓手指,攔上前。
“你們是什麽人?”
江啓城還沒和林航盛達成不起訴的條件,沒法就這樣任由他被陌生人帶走。
輪椅後面那位穿着藍色醫療服的女人摘下口罩笑着走上前,“先生,你好,我們是帶林先生回家的。”
“回家?”
“Cathy小姐是林先生的妻子,聽說林先生人在國內之後拜托我們将他帶回美國。”
江啓城有些将信将疑,“你們怎麽證明?”
那女人笑了一下,“我沒猜錯的話,您是江銘的父親,江啓城吧?”
江啓城警惕了看了她一眼,遲疑地點了下頭。
“林先生不會對江銘提起起訴的,江先生請放心。” 那女人十分自信地笑了笑,然後朝身邊的人擺擺手,“車在樓下等着了。”
“江先生,這下我們可以走了吧。” 她重新戴上口罩,一雙眼睛微微彎着,裏面卻是異常冰冷。
她知道他在乎什麽。
江啓城側身,沒在阻攔。
只要不起訴江銘,是誰帶走林航盛,又與他何幹?
他站在病房門口看着一行人就這樣帶走了無法自由行動的林航盛,久久沒有離開。
醫院裏淡淡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江啓城的每一根神經。
他想起去年冬天,江銘蒼白無望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還有那條醫生見了都要搖搖頭的傷腿。
他親眼看着為了女人可以将自己傷成那樣的江銘,在那樣寒冷的冬天裏,眼神空洞,一言不發。
而現在,又進了看守所。
江啓城後悔了。
後悔一時貪婪,接收了林家的扶持;後悔一時心軟,答應了林煙假結婚;後悔最開始發現端倪時,沒能斬草除根。
更後悔,明知道他們舊情複燃,還假裝不知情順水推舟,妄想推江銘更上一層樓。
卻把他推上了一條錯路。
該利用的,能利用的,都該結束了。
再留下,就只能是無窮無盡的禍患。
好 人,家人,商人。
有的他曾經是 ,有的一他直是,有的他更加是。
江啓城從不單純地去定義一個人,就像林煙。
她可以是一顆被林家利用的可憐棋子,也可以是一支堅強刺人的野玫瑰,更可以是一株拉江銘下地獄的曼珠沙華。
江啓城不怪她。
但她決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