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可以做朋友
晚上六點的時候,陳秘書給阿姨打了個電話,說是江啓城要出國兩周,讓阿姨照顧好林煙,另外還給她配了一輛車和司機。
林煙跟着阿姨進了車庫,才發現江家車庫裏零零總總有七八臺車。有幾輛眼熟,林航盛開過差不多的款式。
說來也是好笑,林寒江當年把林煙認回去的時候,就撒手不管了,可憐了那個把小三孩子招回家的惠黎成了冤大頭,反過頭來還得照顧林煙。
林煙的生父是個十足的混蛋,到處留情不說,還對自己的親生兒女沒什麽感情,比如他和惠黎的兒子,林航盛 。
他比林煙大八歲,當年林煙回到林家的時候,被他欺負得最厲害,惠黎也不管着就随他去。最後林煙一次發狠,給他從小山坡上推了下去,臉上劃了道很深的傷疤,林航盛這才消停。
不過林煙也沒吃到什麽好果子,被林家人變着花樣罵了一個星期,沒人出手阻攔。包括她所謂的親生父親。
林煙離開宣市去讀大學那年,還是林航盛送的她。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再也沒見過林航盛,聽說他移居國外了。
林航盛最喜歡開豪車,大概就像眼前的這些一樣。
“陳秘書說這輛白色的是新買的,适合女孩子開,” 阿姨指着最右邊一輛車說道,“還給夫人配了個司機,早晚接送你上學。”
“替我謝謝先生。” 林煙接過了車鑰匙,摩挲了一下,“不過司機不用了,我會開車。”
開車也是一項必備的生活技能,林煙怎能不會。
只不過不熟練罷了,但是越是不熟練,就越是要練。
“真的不用司機嗎?” 阿姨有些訝異,“自己開車很累的,有司機的話沒事還可以補補覺什麽。”
“沒事,我正好想練...”
“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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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大的喇叭響打斷了林煙的話,白色寶馬緩慢地駛進了車庫,停穩後後備箱自動打開。
林煙循聲望去。
裏面有兩個行李箱。
一切,哪有,那麽簡單。
林煙看着那兩個行李箱和喜滋滋迎上去搬行李的阿姨,拿着車鑰匙的手指逐漸收緊,外面的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不知名的妖風肆意竄行,卷起了她的發梢,迷亂了眼睛。
“砰!” 江銘下車的時候,車庫裏只剩下了阿姨一人,他瞥了門外無盡的黑色的一眼,沒有說話。
“少爺終于要搬回來住啦!太好了!” 阿姨一邊推着行李箱往別墅裏走,一邊回頭滿臉歡喜地笑着。
“嗯,” 他臉色有些疲倦,指了指花園,“我待會上去。”
“好。”
林煙回到卧室坐在梳妝鏡前,拿着梳子慢慢梳着頭發。
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回來?
明明消失了那麽久就應該要放棄了,為什麽還要這樣糾纏不清?
鏡子裏的女人黛眉杏眼,美則美矣,卻總好像缺了什麽。
她沒有靈魂。
所以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但是和江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分明活得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會發自內心的笑,感動地說謝謝,還有歇斯底裏地哭泣。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濃烈情緒好像就那麽坦坦蕩蕩地被拉到地面上,重見光明。
她深切地痛,敏銳地感受,放肆地宣洩,然後冰冷戰勝了感性,一刀斬斷,及時止損。
還好,她有理智。
林煙放下梳子,走到床邊,一抹紅光隐隐約約地在樓下花園移動,是江銘,她知道江銘抽煙,卻從不在她面前抽。
“小銘,進來吃飯吧!” 阿姨的聲線劃破黑夜穿過花園。
“好,” 紅點滅了。
江啓城不在家,飯桌的氣氛就有些 詭異,阿姨上完了菜就被江銘支去收拾行李,偌大的餐廳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為什麽單獨住一個房間?” 江銘吃着鮮筍炒肉,好像在問今天天氣多少度。
“刺探別人的夫妻生活合适嗎?” 林煙又恢複了冷冷淡淡的樣子,她眼睛都沒擡,細細喝着粥,小米粥,暖暖的,她很喜歡。
江銘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變成了原本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還是說老頭子身體不行了,方便你偷晴?”
他字字緊逼,像極了生氣的孩子。
“和你有關嗎?”
江銘牙關緊咬,充滿恨意地看着水米不進的林煙,握拳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震得一雙筷子顫抖了一下,滾下了桌面。
“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們不是真的結婚是不是!”
“你說話啊!”
林煙的耳邊突然想起了那天她從醫院回學校時,接到的電話。
“林小姐,我為小銘的行為和你說對不起。” 江啓城說話總是顯得誠意十足,道歉就是道歉,絕對不含糊。
“沒事,江總。我能理解。” 她鼻子悶悶的,誰都聽得出來哭過。
“我之前說過,江氏情況好轉,發展穩定,我們就解除婚約,但是現在有一點我想和林小姐商量。”
“您說。” 她嘴唇有些幹裂,還被她死死咬住,一抹紅色順着裂痕流下唇瓣。
“不要和江銘提起我們是假結婚,不管他發現了什麽,別給他希望。”
林煙捂住嘴巴,強行逼退了湧上的情緒。
“我看的出來,他喜歡你,但是我是一個自私的父親,在江氏的利益和小銘的感情之間,我選擇江氏。” 江啓城咳嗽了一聲,“小銘性子沖,重感情,他若是知道了,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嫁給我...”
“我知道,江先生。” 林煙打斷了他的勸說,“我懂,您當初願意事成後放我走已是萬幸,我不會奢求太多。”
林家在意的,從來都是絕對的控制,嫁給江啓城就是嫁給控制江氏建設的一把手,若是退而求其次嫁給江銘,絕對不是林氏所願意見到的。
不用說什麽年齡匹配的問題,對于林煙這樣一枚貌不起眼的小旗子,自是如何利益最大化便如何操作,管你是嫁給五十歲的離異男子還是六十歲的半截癱瘓。
江啓城心裏知道,江銘不過是一時再興頭上,從前高中那時也是如此,但男人總是忘性大,你給他個新的樂子,他便很快就會忘了那些個女人。
林煙眼眸微顫,放下了手中的粥,“江銘,是真的。”
“我嫁給了你爸爸,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連她自己都不信。
餐廳裏寂靜得可怕,明明那麽多暖黃色的燈光,江銘的眼裏卻全是慘白的色調。
“做朋友,” 他嗤笑一聲,“可以上床的那種嗎?”
林煙不想再搭理他的無理取鬧。
“我吃好了,你請便。” 她一頓晚飯不過喝了小半碗粥,便起身走出了餐廳。
江銘望着她冷漠離去的背景,想起了那頓在他家裏的晚飯,她吃了好多,感冒初好味覺複蘇,這個菜吃點那個菜吃點,他點的鍋包肉,煎餃,鮑魚,雞湯,雜七雜八一大推,她什麽也不挑。
不像他曾經見過的其他女人,這個也不吃,那個會發胖。
不一樣,她和她們都不一樣。
阿姨來收碗筷的的時候,飯菜被吃了個精光。
有的人不吃,有的人來替你吃。
你不肯邁出步子,我便往你跟前走。
周一早上,林煙六點就出門了,她今天八點有課,又是第一次自己開車去學校,總要多準備些時間。
好在江家別墅在半山腰上,下山的時候并沒有什麽車子,到了市區之後也不過十幾分鐘車程便到了學校。
一路來的順利,到學校的時候也不過七點半,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
“林煙。” 顧恒之看見她進了辦公室,便跟了過來,“你搬出去住了?”
雲隽的男友是顧恒之的朋友,周末吃飯的時候顧恒之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嗯。” 她點了點頭,“你怎麽這麽早?”
顧恒之揮了揮手上的英語書,“在準備托福考試,你之前的資料到了嗎?”
“到了,” 林煙看了下手機物流,“我一會下課去門衛拿。”
“你打算走那個聯培的項目了嗎?”
“應該吧,順利的話。”
如果江氏能在這兩年順利擺脫困境的話。
“挺好的,” 顧恒之翻了翻手上的材料,“我也聯系了那所學校的教授,看看有沒有博後的funding。”
“你具體什麽時候畢業?”
“明年六月份左右吧,還不是很确定,之前投的那篇文章被卡的緊,來來回回修改好幾次又沒了消息。”
顧恒之一談到自己的論文又有些憂愁,“算了,不想了,想也沒用。”
他轉念又想到林煙之前被損壞的實驗,“你什麽時候打算去濕地再取樣本,我陪你去。”
“再等一個月吧,之前打電話過去說是要整修三個月。”
“行,” 他看了下手機時間,“七點五十了,走吧。”
“好。”
到教室的時候,學生也還有些稀稀拉拉,學期上到一半學生就變得越來越松散,不壓着最後一秒別想着人來齊。
倒是教室後排,趴着一個熟睡的身影,仍是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頭發睡得有點淩亂。
不過早已沒有不識好歹的女生上前要聯系方式的,大家心裏早已清楚,這樣的大少爺看不上普普通通的學生妹。
林煙和顧恒之一起坐在前排,課間的時候有個活潑的學弟坐在顧恒之旁邊問着些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的事情,眼睛卻總是時不時往林煙身上飄。
“學姐學姐,你要不要參加我們這個項目啊?”
林煙搖了搖頭,“沒空。”
學弟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顧恒之一眼。
顧恒之立馬接道:“林煙學姐有很多實驗要做,精力沒辦法照顧到這些。”
學 弟顯然和顧恒之更熟悉一些,假意調侃道:“學長學姐你們是一對嗎?”
他聲音不大不小,卻讓整個教室的人都能聽見,大家叽叽喳喳地往前湊着。
顧恒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煙一眼。
“不是。” 林煙聲音清冷,一下斷了他的念頭。
“你們不要亂點鴛鴦譜!” 顧恒之立馬笑着敲了敲那個學弟的腦袋,笑容卻有些僵硬,沒持續多久。
後排有個人剛剛一直趴着,聽到了一陣騷動後坐起身拿起了水瓶,咕嘟咕嘟一下喝了半瓶,溢出的水珠順着他修長的脖頸流入胸口,浸濕了一小片衣袖,顯得格外禁欲。
仗着最後一排無人察覺,眼神肆無忌憚地惡狠狠望着前排那個消瘦的身影。
然後他清楚地聽見顧恒之說道,
“晚上一起去渝鄉人家吃飯吧,今天我生日,” 末了又立馬補充道,“整個課題組都去的。”
江銘眼神逐漸冰冷,他也是課題組的,怎麽沒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