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文完) “嫁給我
廣播裏傳出溫柔的機械女聲, 提醒接機乘客有航班延誤。
郁唯祎心裏一緊,緊接就看到電子屏上顯示從西覃飛往津州的航班晚點半個小時,再度變得漫長的等待将情緒攪得不安,她本能蹙了下眉, 有一瞬間不受控的緊張。
別怕, 雖然晚了一點, 但她的愛人已經在來找她的路上, 這趟曾經有過擱淺與她背道而馳的單行航班, 他不會再抛下她一人。
郁唯祎靜下心來繼續看節目。
畫面在一衆刷着【嗷嗷嗷和好後的唯熠好甜!】的彈幕裏來到超市,倆人下車,男人撐傘走在她旁邊, 地面濕滑, 他一只手一直不動聲色地護在她身後, 随着傾斜的傘面露出細雨裏的半邊長身,寬肩長腿幾乎占了滿屏,被切至特寫的鏡頭映出打濕的肩膀。
【哈哈哈哈這身高差注定有一個人要淋雨,想起有個直男撐傘時也是這樣把傘歪到女生那邊, 然後雨啪嗒啪嗒地全都掉在了女生頭上[笑哭]】
【哈哈哈我和姐妹看的一張圖!但凡男生心糙一點被淋濕的就是姑娘了, 嗚嗚嗚蔣草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男孩子,怎麽做到又野又寵的,這一期就是把人騙進來虐狗的叭。】
【心甘情願恰狗糧!蔣草要不要這麽可愛, 嘴上說着不在乎網友看法實際上卻親身上陣開怼那些罵祎祎的人, 啊啊啊那句“男朋友寵的”快把我甜死了, 我不管唯熠在我心裏就是官宣複合了!】
【嘤嘤嘤我還沉浸在開頭的捧臉殺額頭殺中不能自拔,誰還不知道蔣草單方面想複合很久啦[偷笑]我總感覺他看祎祎的眼神下一秒就想親上去[我變色了]】
【艹果然這樣想的不止我一個!我剛才跟深井冰似的隔着屏幕給他倆按了好長時間的頭,我舍友還以為我在線施什麽法[捂臉]】
【陰.陽調和大法[狗頭]】
【噗神他媽的陰.陽調和,一群lsp, 蔣草內心os:???怎麽有人比我還心急?】
一陣由遠及近的喧嚣,驚醒被彈幕說得耳熱的郁唯祎,她下意識擡頭,看到是從其他接機口出來的乘客,失望地垂下眼,靜默伫立的長影被旁人的熱鬧襯得寂寥。
時針指向下午一點,在換了一波又一波行人的航站樓緩慢地消磨着時光,起初和郁唯祎等着同一個航班落地的其他接機人站不住,走得走坐得坐,唯獨郁唯祎一人一直安靜地站在那,守着戀人一出來就能看到她的地方,一團淩亂的心緒都藏在了看似淡然的外表下。
而視頻裏的她也并沒比此刻的自己好到哪兒去。
從超市出來,倆人回民宿,終于放下自己驕傲的郁唯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開口,鼓足勇氣想要找蔣熠複合,卻被驟然響起的電話一秒打回蝸牛殼。
Advertisement
那些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的話再也沒能說出口,她心神不安地回卧室,怔怔望着收拾好的行李箱發呆,耳邊聽着惱人的雨聲試圖尋找男人的動靜,不知道倆人這段旅程還是否能繼續。
然後,就看到彼時她以為消失不見的男生拿着手機,一直走到她視野死角的僻靜走廊,撥通了翁晴電話。
郁唯祎指尖猛地一縮。
男人嗓音壓得低,就連跟拍都被他避得極遠,似是不想被她看到,低垂的雨霧從屋檐上淅淅瀝瀝地落下,朦胧着男人音色,卻一字一頓地擊穿她心髒。
“......媽,我曾經因為你的欺騙,妥協過一次,放手過一次,這次,哪怕是死,我也絕不可能再讓她離開我。”
耳邊似有飛機巨大的轟鳴,排山倒海地一股腦湧向她耳膜,男人嗓音被雨聲和轟鳴聲同時模糊,骨子裏從未和任何人妥協過的堅定卻壓過一切紛擾的世俗,郁唯祎指尖發顫,一遍遍地倒回去,瞬間泛紅的瞳仁深處映着永遠只幹不說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孤注一擲的決絕身影,淚水無聲浸濕了面頰。
【嗚嗚嗚哭死我了,原來祎祎和蔣草是被迫分手的啊,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愛她。】
【在自習室哭成狗,所以蔣草從一開始參加節目就是奔着複合來的,嗚嗚嗚怎麽辦我現在更愛他了[流淚]。】
【始于顏值終于人品真的是我粉上蔣草的心路歷程了,以前就覺得長得帥嘛當個牆頭粉一粉,現在,(T_T)一大把年紀了卻還在為他瘋狂心動,這得上輩子拯救多少次銀河系才能被這樣一個閃閃發光心裏只有你的男孩子喜歡上啊,要不是他喜歡的人是祎祎,我真的會嫉妒得發瘋[淚奔]。】
【從沒想過我會在一個綜藝裏真情實感地愛上一個最真實的男人,從蔣草出場開始,你就能感覺到他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那種驕傲和底氣,他不缺錢,不缺女孩子喜歡,就連被人诟病的學習不好也被他白手起家創業成功的經歷彌補,這麽一個有足夠自負資本無數姑娘夢中理想的男人,卻獨獨願意在喜歡的人面前放下所有驕傲,甚至為了她和家人抗争,教人如何不愛他?】
【我們都以為他拿的追妻火葬場“劇本”,殊不知他的世界主角一直都只有祎祎一人......】
【我他媽的前一秒還被甜得想找男朋友,這會兒被虐得心肝脾肺都疼,之前誰污蔑我唯熠有劇本來着?我他媽的倒希望真的有劇本,這樣就可以把惡婆婆寫死(啊bushi我瞎說的),而不是看着倆人明明相愛卻沒法在一起氣得心疼。】
【綜藝天花板實錘,就倆人比肩明星的顏值和又甜又虐的真實化學反應,我不相信以後同類型綜藝能有人超過我的唯熠。】
【所以從不磕cp的我淪陷了,每天瘋狂刷着網站上所有關于他倆的剪輯,希望唯熠趕快官宣和好,我能磕到他倆的孩子生孩子[期待]!】
......
雨聲伴着遠離的轟鳴聲漸漸低了下來,晶瑩剔透的雨滴從枝葉滾落,隔着薄薄一層鏡頭和屏幕上的水珠重疊,然後,在重新擦去淚跡變得清晰的視野裏,映出男人指尖猩紅的煙頭。
郁唯祎心髒狠狠一震。
眼淚再次湧出。
男人抽煙的姿勢娴熟,卻并不上瘾,克制地吸了幾口就熄滅,經久不散的煙霧湮沒在細雨裏,模糊地勾勒出男人深黑眉眼,穿透屏幕鑽進郁唯祎鼻尖,嗆得她五髒六腑都生疼。
她緩慢地用力咬了下唇,為自己竟不知道蔣熠何時學會了抽煙升起無法原諒的巨大自責。
那些倆人分開後痛苦又漫長的時光,她竟從沒有想過蔣熠究竟是怎麽度過的,男人輕描淡寫地用寥寥數筆帶過異國他鄉的艱難創業,她就天真地相信了他,以為他大概是同她一樣會難受會失眠會在想對方想得發瘋時只能靠瘋狂工作來自救。
她設想過一切他過的不好,卻獨獨忘記從來都驕矜高傲不會向他人流露一絲一毫脆弱的大少爺,對自己會比她還要殘忍——他發現自己有胃病時的震驚與心疼,她怎麽就沒有想一想同樣煎熬的蔣熠是靠什麽麻痹的自己,那些遠比咖啡還要傷身的尼古丁,又是如何陪形單影只的男人在每一個夜不能寐的夜晚過了三年。
他是男人,不可能像女孩子一樣找閨蜜傾訴,他在國外甚至連個能交心的朋友都沒有,所有那些無人能言的傷口與劇痛,全都被他用一根接一根的煙頭侵蝕。
郁唯祎緩慢地阖上眼,永遠無法知曉的男人獨處異國的三年時光如黑色碎片般在她眼前飛逝彙聚,最後凝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孤獸,背對着她獨自舔傷。
濃郁的血腥伴着苦澀将它深深刻在郁唯祎心底,她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又難過地慶幸自己參加了這檔節目,教她有機會可以知道男人一直瞞着她為她做的那些事,她曾以為自己足夠了解男人對她的感情,可當每一期新的上帝視角的節目播出,對郁唯祎來說都無異于一場噬骨鑽心的重新剖白。
她看到自己一直在蔣熠面前固守的驕傲有多自私,看到男人想觸碰又害怕傷害她的小心翼翼和隐忍,看到男人永遠也不可能讓她知道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看到三年無人知曉的酸楚都藏在他看向她背影的目光,看到他還沒等到她回頭就已破釜沉舟的深愛。
從來只把驕傲輕狂示外的男人,唯獨一次,卑微地懇求她:“郁唯祎,是不是只有我跪下你才肯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不,不是,她從沒有懷疑過男生對她的感情,她只是,辜負且低估了這份刻骨銘心的感情。
人來人往的航站樓裏,郁唯祎站在遙遙穿透玻璃的日光,伸開手,輕輕握了一把,像握住再也不會放手的戀人。
她心裏充斥着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自責,此後餘生都将浸染至至死不渝的深愛,給到同樣為她孤注一擲的戀人。
他是她的奧特曼,也是她用命愛着的全世界。
遠處喧嚣忽響。
郁唯祎慌忙擦幹眼淚,退出視頻,整理好情緒的瞬間,就看到魚貫而出的一衆旅客中,俊朗奪目的出衆男人。
無論何時,男人總是耀眼得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一身風衣挺括,勾勒出堪稱完美的男模身材,劍眉星目,一張漫不經心的臉半斂在口罩下,棱角分明的下颚被擋得嚴實,看到她的瞬間,眉目倏地一彎,溫柔地沖淡周身乖戾的野性。
蔣熠把奔到他身前的姑娘一把抱在懷裏,摘下口罩和她接了個纏.綿的吻。
郁唯祎呼.吸有些微喘,終于等到戀人的欣喜湮沒了一切矜持,再顧不上害羞地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放肆地回應他,松開手後,克.制又不舍地看着蔣熠。
“眼睛怎麽這麽紅?”郁唯祎皮膚生得白,每次動.情都會泛起清淺的微紅,勾得人心神迷亂,蔣熠身上竄着一股幾近壓制不住的情Yu,盯着姑娘今天格外潋滟的眉目看了會兒,落在她同樣嫣紅的唇上,“嘴唇怎麽也破了?”
他回想了下,自覺剛才似乎沒怎麽用力,應該不至于吻破?
郁唯祎下意識抿緊嘴,含糊其辭:“可能上火了。”
蔣熠一揚眉,倒也沒深究,只是低頭輕輕咬着姑娘耳朵:“那今晚上我們就敗敗火。”
郁唯祎難得地沒像往常嗔他流氓,而是怔怔地看着他,似是還沒能從剛才失魂落魄的自責中回過神,然後,忍不住把臉貼在他身前,聽着男人踏實有力的心跳,這才慢半拍地輕輕“嗯”了一聲。
蔣熠把姑娘擁進懷裏,低頭輕吻她發梢:“乖,你再這麽蹭着我,我可能得現場給你表演一個‘龍擡頭’。”
郁唯祎:“......”
啊啊啊這又是什麽騷話!
郁唯祎心裏那些纏纏繞繞的小情緒被男人一句不正經的葷.話打亂,嗔他一眼,牽緊他的手,和他去候機樓。
飛機轟鳴着駛入高空,将思念已久的戀人送往歸家的旅途,搖曳的流雲掠過離地萬米的機艙,透過小窗瞥見缱.绻擁吻的一幕,害羞地紅成了火燒雲。
抵達新沙。
小城被玫瑰色的晚霞染得絢爛,暮色将至,晚風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勾勒出倆人出衆長影,取完行李,蔣熠接到王海打來的電話。
“熠哥,在哪兒呢?回來了吧?我今晚上開單身趴踢,一起出來聚聚啊,兄弟們都想死你了。”
蔣熠想都不想就拒絕:“明天,今晚上我有事。”
“靠!啥事兒啊比小胖兒我結婚還重要,我不管熠哥你今晚上一定要過來,都幾年沒見着你了,再說哪兒有單身趴踢是開在結婚後的嘛,這可是我最後一次用自由之身和你們聚會,明天我就不是單身了,還開個屁。”王海委屈。
“你今天也不是單身,真有事,明天再說。”人間清醒的蔣少爺一句話紮完王海的心,毫不留情地挂斷電話,順便把王海的微信設為免打擾,以防他喝醉酒後又無差別地微信轟炸。
郁唯祎疑惑地看向蔣熠,印象裏倆人今天好像沒其他安排,緊接就聽他在耳邊說了句葷.話,耳朵一紅:“等你回來也來得及,你去找他們吧,我約蛋卷兒一起吃飯。”
“不要。”蔣熠把她抱到行李箱上,推着她往外走,“和你做比什麽事都重要。”
郁唯祎:“......”
然而,嘴上說着騷話的蔣少爺卻并沒有付諸行動,從路邊停着的一輛車裏拿過鑰匙,讓司機離開,驅車帶她駛向市中心。
熟悉的街景在窗外飛馳倒退,卷着不曾遺忘的記憶瞬間撲面,距離倆人上次來已過去一月有餘,彼時還是夏末的暖陽變為此刻仲秋的夜風,吹來清淺的桂花香,蔥郁的香樟樹在街道兩旁模糊着季節的溫差,教人有一瞬回到夏天的錯覺,仿佛他們離開不過只是昨日。
車子在學校旁邊停下,暮色裏依稀露出熟悉的“金榜園”招牌。
倆人下車。
路燈亮起星星點點的柔光,照出對面校園影影幢幢的空曠,恰逢中秋國慶雙節,學校放了假,沒什麽學生,連帶着生意冷清的小店也打算打烊。
推開門時,背對着他們的老板娘正在收桌椅,一聲“打烊啦”話音剛落,回身認出蔣熠他倆,笑逐顏開:“是你倆呀,快坐,還是老一樣?”
風鈴聲灌着夜風湧入,映出倆人同時點頭的默契。
“一大一小雲吞面,小的那個多加半份雲吞,大的面多一些。”老板娘朝後廚喊了一嗓子,放下桌椅讓他倆坐,而後出門挂上打烊的小牌子,拉下一小半卷簾門。
十分鐘後,兩碗熱氣騰騰的雲吞面端上桌,老板娘又給郁唯祎拿了一個空碗,笑眯眯地看她:“和好啦?”
郁唯祎臉頰發燙,在缭繞的熱氣裏看眼對面痞笑不語的男人,腳尖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不好意思地輕點頭。
“我就說哪兒有不拌嘴的兩口子,你讓讓我我哄哄你就過去了,別生隔夜氣,拉不下臉道歉就一起吃完熱湯面,人吃飽了就沒精力計較那麽多啦......”
老板娘說得對,無論何時,不要和自己的愛人生悶氣,人生漫長而前路遙遠未知,我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盔甲,要牽着手,一同慢慢地走到白頭。
出來時,小城起了風,呼啦啦地吹過他們的車外,車裏溫暖如春。
有那麽一瞬間,郁唯祎感覺倆人仿佛回到了高三第一次在這家小店遇到的時候,彼時也是這般的天色,将黑未黑帶着風,學校放國慶假,小巷都沒了人,而她還傻乎乎地準備往學校走。
然後被難得發善心的蔣少爺攔住了。
他用那種看書呆子的眼神善意笑她,而她在他送她回家後借他圍巾時用同樣懷疑他腦子不好的表情還了回去,兩個在學校裏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算得上疏離的同桌第一次在校外産生了真正意義上的交集,從此開始了此後餘生都如影随形的羁絆。
那是倆人真正變得熟悉的一天,距今已過去整整八年。
彼時的郁唯祎,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個與她從小到大的生活都天壤之別、又野又狂備受全校女生追捧的天之驕子,會成為她這輩子再也割舍不掉的命。
他說,她只能是他的唯熠,而于她而言,蔣熠的Yi,又何嘗不是只能是她的。
風聲掠過耳畔,在郁唯祎下車時打斷了她思緒,男人溫熱的掌心包裹着她,牽她上樓。
門開,撲面而來的淡香,是她在西覃慣用的香薰。
依然是她熟悉的裝修風格,幹淨清冷,餐廳對面的背景牆上錯落有致地貼着相框,遠遠地勾勒出她和男人從高中到現在的所有合影,隐藏不住的愛從他們永遠追随着彼此的眼睛裏偷跑出來,又彌漫在此刻她和蔣熠對視的眸光。
郁唯祎眼睛泛起紅。
她沒有去過蔣熠在新沙的家,但想來這裏也不可能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所有家具陳設都是遵循的她的喜好,纖塵不染地不帶絲毫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一直記得她缺乏歸屬感的男人,在她呆過的每一個城市,都給她安置了一個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家。
郁唯祎緩慢地閉了閉眼,踮起腳,吻上男人。
從未有過的主動。
男人眸光瞬深,抱起她,憑借着記憶進卧室,猝然打開的房門在他們身後輕輕晃晃地貼上牆,戛然而止的一瞬,男人緩緩地慢了下來。
郁唯祎疑惑睜開眼。
發現倆人身處書房,笑着看眼連自家構造都沒搞清的蔣少爺,親了下他喉結以示安慰,從他懷裏下來,好奇地走到書架旁。
竟然有書,而且還不少。
身後似乎有腳步離開的聲音,郁唯祎注意力都在書架上,沒留意,當看到裏面全都是她高中用過的書和資料時,愣住了。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都一并賣給了學校門口的二手書店,怎麽會在蔣熠這裏?
她回眸,恰好看到男人從屋外朝她走近,昏黃的光氤氲着他熾熱濃情的眉目,依舊痞氣得微不正經,卻又仿佛帶着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郁唯祎鼻尖有些泛酸,努力壓了壓,裝得若無其事地笑道:“你這是打算留給我們孩子看嗎?”
“留給我。”男人溫柔撫上她的臉,低垂看她的目光幽.深,似是要把她刻進心底,“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你轉到我們學校,讓我能有機會遇到你。”
那個命運的齒輪差點兒擦肩錯過的夏天,一早就被父母安排出國的蔣熠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年後再走,而就是那陰差陽錯多留下來的半年,他遇到了這輩子唯一令他心動的姑娘。
從此無人再能入他的眼。
郁唯祎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貼上他掌心,柔軟地輕蹭:“我知道,我也很慶幸,在全市那麽多高中選擇了你的學校,能和你一個班。”
溫熱的眼淚沿她長睫滾落,落在男人掌心,被他溫.柔擦幹,他低頭吻上她唇,淺嘗辄止的一記深吻,松開,單膝跪地。
窗外亮起一道流淌的銀光,仿佛天上的銀河落了地,和男人眼底的星辰緩慢融合。
郁唯祎心髒劇烈一顫,在漫天亮起的星光裏對上男人一如初見的黑眸,死死咬着唇,不敢哭,怕眼淚模糊她心底戀人的輪廓。
“祎祎。”男人溫柔喊她,向來慵懶的嗓音藏着不易察覺的輕顫,與三年前倉促求婚的青澀男生無聲重疊,“嫁給我。”
他手裏是一枚流光溢彩的鑽戒,耀眼奪目的光像是攜滿天星辰鑲進鑽身,卻不及男人看向她時永遠深情的黑眸。
歲月教會男人穩重,因為深愛而緊張的青澀卻一如當年。
郁唯祎眼淚終是落了下來。
腦海中如電影般飛逝閃過倆人認識以來的所有片段。
哽咽點頭,顫着手戴上這枚遲到三年的鑽戒。
那年他們即将畢業。
她飛去倫敦找他。
跨年煙火會上,人頭攢動,故作鎮定的男生拿出一對戒指和她求婚,他們在煙花下許下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誓言。
後來,他們分手,離別,再也沒能實現畢業就結婚的心願,萬裏迢迢的溝壑冰冷隔開着他們,教她體會到比死別還難以接受的生離。
她曾以為此生都難與他再相見。
直到命運停滞的齒輪在一個月前緩緩轉動。
而這場遲到三年的正式求婚,在他們跌跌撞撞地走過八年時光,終于沒有缺席,帶着命運饋贈他們的此後餘生都不會再分開的祝福,在星光深處刻下擁吻的戀人。
我愛你,比每一個逝去的昨天都更加愛你,哪怕是在我們分開的每一天每一秒,也未曾有一刻停止地愛着你。
你是我眼底熠熠生輝的光芒星辰,也是我刻在血液深處的蒼郁唯一。
從此以後,我們只有死別,再無生離。[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