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剖白) “該後悔的人是我……
郁唯祎:“......”
能不能正經點!
等節目結束, 其他組的嘉賓都是客客氣氣友好展現教科書式的與前任的相處方式,他們倆可能會因為開車太多被打馬賽克......
想想都羞恥。
郁唯祎夾起一塊藕,塞他嘴裏:“吃飯。”
蔣熠笑着捏捏姑娘紅通通的耳朵,在她對面坐下, 接過郁唯祎倒給他的酒, 沒動, 只是好整以暇地微微笑着看她, 似乎是要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郁唯祎若無其事地端起水杯, 和他輕輕一碰:“沒下毒,喝吧。”
蔣熠“啧”了一聲:“無緣無故做這麽多好吃的,我很難不想歪。”
他抿口酒, 輕佻地掃過郁唯祎:“想了想, 我除了身子能讓你觊觎以外, 似乎也沒什麽值得你花心思的了。”
郁唯祎:“......你對自己的定位還真是從沒準确過。”
上學時覺得自己高冷,戀愛時總覺得她饞他身子,腦瓜裏天天裝着一天一句能全年不重複的騷話,真難以想象這人在員工面前的正經模樣。
郁唯祎清淡淡地晲他一眼, 示意他閉嘴吃飯。
蔣熠輕輕揚眉, 見好就收,可面上不加掩飾的遺憾卻分明寫着,“你都給我做飯吃了居然不想占點我便宜回去?”
啧, 他一點都不貴, 一頓飯就能提供一夜高質量的陪.睡服務, 比床舒服得多。
一頓飯吃完。
郁唯祎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和蔣熠說她藏在心裏很久的話,她磨磨蹭蹭地跟在蔣熠身後,看他收拾完東西去洗手間,下意識跟了上去, 卻見蔣熠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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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她揚起臉詫異問。
蔣熠痞氣地一勾唇,壞笑:“還說不想睡我,都跟着我來洗澡了。”
說完,大方地側過身,邀請她進去。
郁唯祎:“......”
艹!
腦子被男色蒙心了。
“我只是洗個手。”她強裝鎮定地擰開水,洗完,頂着男人看破不說破的幽.深目光出去,小臉瞬間一垮,尴尬扶額。
啊啊啊能不能争點氣啊,是讓她服軟又不是讓她勾引蔣熠上床,怎麽跟要她命似的。
郁唯祎生無可戀地飄進卧室,發現讓嘴硬慣了的自己認錯,難度系數好像并不比勾引蔣熠上床低。
甚至,她心裏似乎更願意選擇後者......
發現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郁唯祎體溫和心跳一同飙升,揣着一兜亂糟糟的心思坐陽臺降溫,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水。
月光清冷。
浦大的中心教學樓遠遠亮着光,在夜色裏氤氲出模糊的輪廓,郁唯祎想起有一年蔣熠來找她,倆人大半夜不睡覺坐在操場上呆了一宿,還美其名曰看星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是真傻,不舍得分開,就窮盡所有時間地黏在一起,看星星那次正好快過夏天,浦大蚊子猖狂,她被蔣熠抱在懷裏,腿上也蓋着他的衣服,倒沒什麽感覺,結果第二天天一亮,才看到蔣熠身上被蚊子叮滿了包,她心疼又自責,給他塗花露水時,少年非讓她在每一個蚊子包上都掐個十字架,說要帶點她的印章走。
她哭笑不得,依言照做,處理那些胳膊小腿上的包時還沒覺得有什麽,後來他掀起短袖,牽着她手摸上他腹肌,她頓時渾身都燒了起來。
彼時天剛蒙蒙亮。
金色的晨曦在他們頭頂輕輕搖曳,偌大的操場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心跳得厲害,第一次和少年有了接吻以上更加親密的觸碰,他同樣劇烈的心跳緊緊貼着她,和她深吻,環抱着她的手克.制地在她腰間流連。
郁唯祎悄無聲息地紅了耳朵。
回想起倆人曾在公衆場合幹過這麽大膽的事兒,剛降下的體溫變本加厲地升了上去,忙喝口水——
“耳朵這麽熱,該不會是在做我的春夢?”
郁唯祎嗆到了。
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陽臺,剛洗完澡的淡香飄入她鼻尖,清冽地撩人,一只手拍着她背給她順氣,另只手則捏着她耳朵,惡作劇地揉撚,仿佛玩上了瘾。
郁唯祎渾身愈燙,捉住他的手:“是是是,在做關于你的夢,白日夢。”
“夢見的什麽?”男人在她旁邊坐下,把她圈進懷裏,“和我講講,說不定現在就能實現。”
郁唯祎一噎,哪兒好意思真告訴他自己剛才在回味倆人的吻,試圖轉移話題:“不記得了,大概就是上學時的事——你怎麽還帶了酒過來?沒喝夠啊?”
蔣熠玩味兒地看她,捏着她臉:“郁唯祎,你還是直接承認吧,你的撒謊水平,啧,實在是慘不忍睹。”
郁唯祎:“......是真的,夢見我們在上學,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男人眸光微深,呼吸似有若無地蹭着她鼻尖,低笑,“那就是什麽都做了。”
郁唯祎:“......”
倆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蔣熠松開她,倒了杯酒,深黑的眸光穿過透明色澤的高腳杯,映在她眼底:“我會夢見你。”
“夢見我什麽?”郁唯祎心裏一顫。
“你知道。”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情緒熾濃而微不正經,“還能夢見什麽,我們一起做過的那些事兒呗,我的身體比你誠實,想就是想,春夢就是春夢。”
郁唯祎差點兒掉落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難受也不是笑也不是,輕輕嗔他一眼。
蔣熠笑着重新抱着她,酒杯放她手裏,引着她的手時不時喝一口。
郁唯祎盯着被紅酒染色的酒杯,輕輕壓了壓嗓音裏的顫意,使自己盡量聽上去沒那麽失控:“我也會夢見,夢見你在倫敦,說不回來了。”
蔣熠一怔。
掰過姑娘的臉,看到她眼底隐忍的情緒,一雙永遠清冷的眼藏着萬千不曾說出口的少女情思,對他擠出一個假裝自己無事的笑。
他心裏跟着她疼,溫柔地捏捏她臉:“夢是反的。”
郁唯祎眼睛有些泛酸,忙轉過頭,重重地“嗯”了一聲,揚起臉看着天上遙遠的繁星:“和我講講你在國外的事吧。”
蔣熠:“怎麽突然想問這個?”
郁唯祎沉默了一瞬,回眸定定看着他,第一次,那些在心裏想過無數遍、卻因着她別別扭扭的性格不好意思問出口的問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我想知道你那幾年怎麽過的。”
倆人分手後,她從文丹樂那裏聽說他回了英國,退出了所有與她有關的朋友交集圈,從此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她很想他,卻不敢和任何人提起他。
清醒時她可以控制自己感情,靠沒完沒了的工作麻痹自己,可當半夜失控的夢境一次次被他填滿,她醒來,那些白日隐藏的思念就愈發無處躲藏,像螞蟻般對她噬骨吞心,她想他想得發瘋,于是只能如自己不恥的偷窺狂般視奸他微博和微信,可他把所有過往的狀态都設為了僅自己可見,三年來沒更新過一次。
她知道他的日子一定不比自己好過,而這些磨難都拜她所賜——當翁晴今天告訴她蔣熠在國外創業的那些年,拒絕了父母所有的經濟援助,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熬到創業成功。
她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
後悔和他分手,後悔當初為了自己一無是處的自尊心離開他,後悔自己用最殘忍的謊言,把她最愛的人踩在地上狠狠踐踏。
她愛的少年本是世間最自由随性的風,如今卻為她傷人傷己的謊言惹了一身泥濘。
郁唯祎顫着嗓音:“是不是很苦?”
蔣熠溫柔地摸着她發紅的眼圈,搖搖頭:“不苦。”
郁唯祎嘴角癟了癟,強忍着眼淚:“騙子。”
蔣熠笑起來:“嗯,很苦,需要你很多很多次的以身相許才能補償。”
郁唯祎眼底的淚打着旋兒地逼了回去,笑不出來,只能用濕潤的睫毛輕輕瞪他:“別鬧。”
“沒鬧。”他把她抱進懷裏,掌心柔軟地貼上她眼睛,擋住她不想被人看見的脆弱,“都過去了。”
郁唯祎眼淚流了下來。
極其輕描淡寫的四個字,無人知曉的個種辛酸卻被他一筆帶過。
郁唯祎止住眼淚,拿開他的手,定定看他:“我想聽真話。”
蔣熠沉默了幾秒。
看到姑娘被淚水洗得清澈見底的眼,色澤略淺的漂亮瞳仁固執地映出他身影,很輕地,揉了揉她頭。
說不苦自然是假的。
開始創業時還好,心高氣傲的他躊躇滿志,面對風投的一次次拒絕還能做到坦然鎮定,後來身上的錢日益捉襟見肘,他賣掉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跑車和絕版手辦,依然沒能支撐太長時間,最難時身上窮得只剩下十英鎊,合人民幣不到一百塊錢,為了省錢,他學會了一袋泡面分三次吃,老幹媽吃完兌點溫水又能撐小半月,瀕臨走投無路之際有想過用爸媽給他的資金,可當收到郁唯祎還他錢的消息提醒,那些苦瞬間變得不值一提。
男人是什麽時候學會長大的。
愛上一個女人,以及,這個女人離開他。
蔣熠那個時候就想,不管自己能不能闖出名頭,日後回來找郁唯祎複合時,自己也算問心無愧——他願意放下所有的驕傲求她回頭,也願意放下自己所有的少爺脾氣成為她想要的那個人。
只要她還愛着他。
蔣熠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攬她入懷:“還好,比起在家時是稍微苦了點,但也沒那麽差,賺錢的方式有很多,有段時間閑着沒事兒,就抱着吉他去街上唱歌,國外很流行這種街頭藝術,你知道,我人長得帥,歌也唱得好聽,基本上唱不了一會兒就有不少人給我投錢,還有人邀我合影,啧,便宜他們了,那些歌本來只想唱給你一個人聽的......”
郁唯祎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死死咬着唇,怕被蔣熠看到。
他是她心底烈陽般輕狂不羁的大男孩啊,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卻放下驕傲在街頭賣藝,可想而知他當時的處境有多難......
一夜長大的不只是她郁唯祎,還有被她謊言傷到的蔣熠。
她想告訴他,她根本不在乎他能賺多少錢是不是少爺脾氣,她有的是耐心和時間陪他慢慢成長,哪怕他一輩子在她面前是小孩子也沒關系——可如今都沒必要了。
她愛的少年,終究成為了能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縱使他不管變成什麽樣她都愛,可看着根本沒必要經受這一切折磨的蔣熠,郁唯祎心裏依然生疼。
噬骨鑽心。
男人嗓音依舊玩世不恭,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有一次有人請我去當模特,我到那後正準備換衣服,一個gay裏gay氣的男人過來,要我當着他的面換,還對我動手動腳,我當時就發飙了,一把拎起他往沙發上一扔,正要走,結果他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郁唯祎眼淚倏地一滞,晶瑩剔透地含在眼眸,仰起小臉問他:“你接了?”
蔣熠一挑眉:“我當然接了。”
郁唯祎心裏頓時打翻了一鎮江的老陳醋,五味雜陳。
哎,都說英國同志多,蔣熠這種長相,被同性看上一點都不稀奇。
“那,後來呢?”她嗓音有點點發顫,明明很難過卻不敢讓蔣熠看出來,心裏茫然地開始想不知道雙性戀還能不能掰回純直......
“後來?我當然是把那張卡扔給他,推門一走了之。”蔣熠笑着捏捏郁唯祎鼻子,嘴角痞氣地上揚,“區區幾萬塊錢就想買走小爺的陪.睡服務,瞧不起誰呢,爺新沙第一永動機只給一個姑娘開。”
郁唯祎:“......”
啊啊啊啊啊讨厭死了啊!害她真以為他被彩虹的世界熏陶了,都準備好找文丹樂學習下勾引大法了。
蔣熠笑着把眼睛和耳朵都變通紅的姑娘攬進懷裏:“等出門我才想通,那個設計師大概是把我當成了同類。”
“同類?”郁唯祎詫異。
蔣熠哪裏像gay了?雖然他對自己的認知總存在些許偏差,但有一句話沒說錯,他真挺男人的,是那種很野生很撩的純陽剛的性感。
蔣熠摸摸鼻子:“我那段時間換了款沐浴露,有奶香。”
他沒說全。
不只是那段時間,他在英國無法見到她的九百多個日日夜夜,沒有一天不在想她,倆人已經分手,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每天和她視頻,于是只好憑借記憶買了她的同款沐浴液,飲鸩止渴地以解相思——而那些明明熟悉的味道用在他身上,怎麽聞卻都不是她。
後來,他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一姑娘,身上的氣息與她極其相似,他像個變态似的偷偷跟了姑娘兩條街,直到她停下來,用中文和他打招呼,“你想要我聯系方式直接說呀,我在校友會上見過你。”
他沒走,而是因着後半句話,問了句更加變态的問題:“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洗發水?”
姑娘以發他鏈接為由要加他微信,被他拒絕,惱羞成怒:“那你幹嘛一直跟着我?!”
他不能說,否則徹底坐實了自己是變态。
那天下午,覺得自己被羞辱的姑娘氣得想告他騷擾,後來看他道歉的态度誠懇,這才看臉原諒了他,他沿着長長的街區一家一家地尋找,從天亮走到月升,才集齊了那款牌子的所有洗發水。
可依然都不是。
他在試過了郁唯祎用過的所有洗發水和沐浴液以後,才終于遲緩地意識到,她留在他心底的氣息,沒有任何東西能替代。
郁唯祎忍了很長時間的眼淚掉了下來。
回身抱住蔣熠,哽咽的嗓音在月色裏泣不成聲:“對不起,我後悔了。”
對不起,我後悔了,從和你分開的那一刻,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如今我攢夠了所有能給你的糖,你還願意要我嗎?
他溫柔抱着她,擡起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微垂看她的眸光深如星辰:“沒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你的謊話。”
“郁唯祎,真正該後悔的人,是我。”
說完,他溫柔地沖她一笑,熟悉的痞氣摻着熾烈,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她的唇,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