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雙向奔赴) 他發了條微博……
地鐵靠站。
魚貫而入的乘客湧上來, 上車的人永遠比下車的人多,郁唯祎被迫釘在原地,與瞪着“探照燈”瞅她的姑娘肩膀挨肩膀,一身的尴尬大概又能摳得喪葬館破産。
蔣熠眸光專注地微垂下看少女潔白的脖頸, 沒拉扶手的長臂護在她身側, 還沒意識到有人認出了他們。
姑娘興奮地喊她:“郁唯祎?你是郁唯祎吧?”
郁唯祎矢口否認:“你認錯人了。”
姑娘狐疑, 瞅瞅她又瞅瞅她身旁長相出衆的蔣熠, 心說我就是認錯你也不可能認錯我剛pick的牆頭, 堅定道:“沒有,我剛看了你倆視頻,你倆比視頻裏好看多了, 能和你們合個影嗎?”
郁唯祎:“......”
我們又不是明星合什麽影。
正要婉拒, 蔣熠大方地一點頭, 一只手攬過她胳膊,對已經打開自拍模式的姑娘說:“你有看我們節目?”
“當然。”姑娘拍照表白兩不誤,“我是你的新晉粉絲,你在節目裏的出場真的好帥, 我沒想到你本人居然更帥, 我可不可以單獨和你再拍一張呀?”
郁唯祎聞言默默低下頭,準備轉身騰地方,卻被蔣熠拽住,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唯粉。”
姑娘:“......”
郁唯祎:“......”
咳, 強迫人磕cp嗎?
“啊那行吧~”姑娘有點小遺憾, 看蔣熠的表情卻愈發星星眼,覺得這樣的他好man,“那你加油哦,我會支持你們的。”
蔣熠一揚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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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獲了第一個野生cp粉的祝福, 蔣熠明顯心情很好,郁唯祎餘光瞥見他揚起的薄唇,低眉忍了忍笑意。
“我想問問,你真的有個孩子嗎?”姑娘湊到郁唯祎跟前,小聲問。
郁唯祎莫名其妙:“什麽孩子?”
“就節目裏蔣熠說的呀,網上都在讨論你是不是想找他當接盤俠——”話音未落,她自知失言,忙解釋,“不是我說的哈,我只是看到有人這樣猜測。”
蔣熠沉了臉。
摸出手機,一目十行地掃過熱評,眉眼間的戾氣幾乎沖進屏幕。
【女孩子沒看出來對男生的感情,男孩子倒是對見面蠻重視的,還買了只貓緩解倆人尴尬。】
【雖然顏值高,但我喜歡不起來,你們沒覺得女生脾氣很冷嗎?好像別人都欠她錢似的,我要是她男朋友也和她分手。】
【女生是不是結過婚啊?怎麽說有孩子?該不會是離婚了又想找前任當接盤俠吧?】
【嚯嚯嚯牛逼!!有孩子了還來參加節目,果然錢給到位了什麽牛鬼蛇神都能請到。】
【???有孩子怎麽了?離異帶娃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了?隔壁那對初代國民cp裏的男的不也離婚有孩子?不照樣能上節目和前女友約會,憑什麽到女生這裏就要被歧視?!】
【emmm都跑題了啊喂!這個節目是看狗血撕逼or複合的啊,有孩子沒孩子影響你們磕玻璃渣和糖嗎?】
【當然影響!誰要看離過婚的素人找前任複合啊,顏值再高也磕不動!】
......
蔣熠眸光沉得滴水。
捏着手機,幾近掰斷。
艹!
他當時怎麽就嘴賤地開了那樣一個玩笑!
郁唯祎大致翻了翻,被突然湧來的無妄惡評弄得也有些懵。
真人秀極易放大人的一舉一動,加上後期有意無意地習慣剪輯争議鏡頭,随便一句無心之談就可能毫無防備地激起千層浪,郁唯祎清楚這件事純屬意外,加之身處這個圈子見慣了此類事情,很快恢複鎮定,反過來安慰蔣熠:“沒事兒,剪輯的問題,等第一期正片出來就不會這樣了。”
蔣熠低頭編輯微博:“那句話是我說的,我應該解釋。”
郁唯祎按住他的手,搖頭:“沒必要,他們只是一時口舌之快,解釋了反而會被他們說是炒作。”
蔣熠:“?!”
這什麽狗屁不通的邏輯!
合着解釋是炒作不解釋是默認,怎麽都會被罵是吧?那他幹嘛還慣着這群人。
脾氣不好的蔣少爺向來不吃啞巴虧,更何況受傷的是他自己都不舍得傷害的姑娘,他拿下郁唯祎的手,放在掌心裏輕輕緊了緊,而後繼續編輯微博。
發送之前,他忽然記起一件事,返回去重新看了遍視頻,臉色一點點變得冷戾。
郁唯祎是在下車時才看到蔣熠發的那條澄清微博。
時隔三年,再次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自己的特別關注,依然用着以前的昵稱,郁唯祎心裏驀地一顫。
@是唯一的yi:有孩子,我倆的,下一期記得放我倆孩子的鏡頭,前因後果也交代一下@《分手旅行》官微。
我倆的我倆的我倆的......
郁唯祎心緒徹底亂成一團,腦海中反複循環着這仨字,上電梯時差點兒一腳踩空。
蔣熠扶住她,以為郁唯祎是因為網上惡評才這樣,心裏愧疚:“是我的錯,我們不錄了。”
“嗯?”郁唯祎回過神,“什麽不錄了?”
“不錄節目了。”他揉揉她頭,不舍得她再遭受一丁點的傷害。
郁唯祎對上他眸光沉沉的眼,明白過來他的想法,清淺一笑,搖頭:“會賠錢。”
“那就賠。”蔣熠輕描淡寫說。
在他眼裏多少錢都比不上郁唯祎。
郁唯祎:“......馬上都錄完了,沒必要。”
她看他一眼,默默紮心,“而且前面該說的不該說的你都沒少說,也改變不了什麽。”
蔣熠:“......”
唔,誰說改變不了,起碼他還可以用鈔能力。
蔣熠把停留在微信界面的手機鎖屏,和郁唯祎出地鐵。
外面已是東浦大道。
下午四點的陽光暖暖穿過香樟樹,喧嚣與風聲齊飛,商鋪林立,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圈永遠人群如潮。
空白三年的時光在此刻飛速倒退,随着重新踏上的熟悉街景逆流回溯至倆人熱戀,他牽着她的手,和她逛街,看展,走過浦大他們每次見面必來且呆過最久的自習室,經過她項目調研時他陪她東跑西跑采訪路人的街頭,黃昏在他們身後無聲離遠,月色灑下清輝,東浦市中心夜空被煙花表演前的喧嚣淹沒。
郁唯祎呼吸輕輕一窒。
人群幾乎擠得毫無空隙,她被蔣熠牢牢護在身前。
她偏頭看他,耳畔是煙花盛放前的倒計時,眼底是男人一如多年前熾烈的濃情,他的手垂在身下,被擁擠的人群遮擋,肆無忌憚地纏上她掌心,無名指與她糾纏交錯。
郁唯祎鼻子一酸,眼淚洶湧湧出。
......
“祎祎,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真的不用告訴蔣草嗎?我怎麽這麽不放心你,要不我現在也買張票把你送過去吧。”
東浦機場,溫暖如春的大廳将寒風隔絕在外,四季鮮明的溫差在此模糊,來送郁唯祎的文丹樂陪她站在國際航班入口,不放心地看着她。
郁唯祎擺擺手,表示自己可以。
文丹樂依然有些不放心,一想到郁唯祎之前都沒出過國,更是第一次坐飛機,一下子飛那麽遠中間還得轉機,忍不住感慨:“戀愛真讓人上頭,我現在看你都有些想不起來你以前不食煙火的樣子了,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近墨者黑,不不,是夫妻相,蔣草這野風真夠厲害,把你心裏的小火苗都燒起來了,以前是冰,現在是火,啧啧,我談了這麽多戀愛,能忍受的最長距離也不過是遼寧到三亞,超過黑龍江我都堅持不下去,你倆愣是從倫敦到東浦堅持了這麽久,一堅持還是三年。”
郁唯祎笑起來,一想到蔣熠,清冷眉目不自覺染了情:“因為很值得呀。”
文丹樂聳肩。
是挺值的,都能讓一個冷靜理智的乖學生做出漂洋過海去看心上人這種事,而且還靠的是日日省吃儉用又兼職打工才和獎學金一起攢下的錢。
在文丹樂看來,郁唯祎哪兒都好,漂亮專一善良上進,那麽多追她的人她看都不看一眼,一直堅定地等着蔣熠,簡直完美女友,她身為同性都喜歡她,唯一的一個缺點就是太要強了,不肯接受戀人和朋友對她心甘情願的付出。
要她說談戀愛這事兒本來就該男孩子多付出嘛,總是讓男朋友回來見她怎麽啦,蔣少爺甘之如饴,更何況女孩子本來就是用來寵的,蔣熠家又不差錢,但郁唯祎不管是和她一起玩還是和蔣熠見面,都一直堅持着有來有往的原則,蔣熠送了她什麽帶她吃了什麽,她都會力所能及地在下一次還回去,然後在他走以後努力兼職賺錢,寧願吃得差用得差苦着自己。
這樣想想,她應該很早很早就想去英國找蔣熠了,而不是因為囊中羞澀只能無奈地等着不讓她去的蔣熠回國。
“行吧~蔣草要知道你突然去找他,不定多開心。”文丹樂抱抱她,“去吧,記得時刻和我保持聯系。”
郁唯祎點點頭。
正要走,文丹樂又叫住她,“但你下飛機總得和蔣草說一聲吧?得讓他提前去接你,不然你迷路了怎麽辦?”
郁唯祎笑着搖搖頭。
不會的。
從他住的地方到機場的那段路,她已經跟着蔣熠在心裏走了無數遍,每次他回國找她,一路和她傳着視頻,那些從未見過卻因着他的存在變得有溫度的陌生建築,早已爛熟于她心。
她希冀踏上這條雙向奔赴的遠路已很久,也清楚蔣熠那句“這種事還是男孩子做比較好”不止是因為不舍得她長途受累,還因為顧及着不想她花錢,對外輕狂的少年唯一柔軟的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用看似随意的方式小心呵護着她驕傲的自尊心。
她懂,所以假裝聽話,等待到自己覺得終于合适的契機,拿出所有積攢的糖果,和他一樣千裏奔赴送給自己朝思暮想的戀人。
郁唯祎坐在飛機上時,看到蔣熠給她發的微信。
【小狗子呀】:做了個夢,夢見你在我懷裏,抱着我撒嬌。
【小狗子呀】:喊我老公,真甜。
【小狗子呀】:醒來才發現是夢。
【小狗子呀】:早知道多睡一會兒了。
郁唯祎嘴角無聲染了笑。
【郁唯祎】:那你再睡一會兒~
【郁唯祎】:說不定就能看到我了。
【小狗子呀】:睡了,沒連上那個夢。
【小狗子呀】:[視頻邀請]。
郁唯祎慌忙挂斷,打字:【在外面,不方便視頻。】
【小狗子呀】:嗯?在哪兒?
郁唯祎下意識想說自己在上課,一想蔣熠有她課表,硬着頭皮撒謊。
【郁唯祎】:我在街上做問卷調查。
【小狗子呀】:上周末不是做過了嗎?數據不行?
【郁唯祎】:嗯,無效數據太多,模型跑不出來。
【小狗子呀】:[摸摸頭]那什麽時候回去?
倆人基本上每天都會在她睡前視頻,除非考試周和特殊情況,從未超過一天不聯系,郁唯祎害怕自己準備的驚喜暴露,連忙用一早和文丹樂商量好的借口回複他。
【郁唯祎】:明天,今兒晚上得去找蛋卷兒,她們宿舍人回家了,就她一個人在宿舍,她害怕,我陪她住一晚上。
【小狗子呀】:......她怎麽這麽膽小。
【小狗子呀】:行吧,那你現在先給我發個照片,讓我看看你。
【小狗子呀】:晚上到她宿舍後記得和我視頻。
【郁唯祎】:嗯嗯。
郁唯祎平複下第一次撒謊而有些慌亂的心跳,找出一張最新的自拍發給蔣熠,又和文丹樂确認了下“供詞”,等到國內時間二十二點左右,給他發了張以前在文丹樂宿舍拍的倆人合照,為閨蜜兩肋插刀的文丹樂又冒着被蔣熠拉入黑名單的風險,厚臉皮私聊他說借他女朋友一晚。
外面雲層黑暗,極目遠眺的高空只能看到黑色,低下頭,城市湮沒在穿透夜色的亮光,明暗閃爍,一片接一片地從她腳下飛逝。
離地三萬英尺的異國上空,郁唯祎心底想到即将見到的少年,喜不自勝。
那是她第一次出國,啓程前臨近元旦,抵達時即将跨年。
整整二十餘小時的航程,她一點都不困,轉機等待的漫長時光都被想要見他的欣喜填滿,當她拉着箱子走出機場,一個人走在陌生又莫名親切的城市,操着一口标準卻略微緊張的英文上出租,抵達蔣熠住的公寓——
卻看到少年拉着箱子準備出門。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看到蔣熠黑眸倏然大睜,驟縮的瞳孔映出溢于言表的驚喜,口型似乎罵了句“艹!”
然後扔下箱子,一把将她緊緊抱了起來。
郁唯祎雙腳離地,驟然懸空的失重感使得她下意識攀上他脖頸,她笑着摟緊他,腦海中閃過飛機落地前的十幾秒,巨大的失重感攫取着她心髒,教她想念的心愈發焦灼。
原來,他每一次回國找她,都經歷着這樣煎熬與雀躍并存的心情。
“乖,你再晚來十分鐘,可能就見不到我了。”他眸光深黑,熾熱地映出她身影,把她放下來,吻上她,“我們差一點兒就錯過去。”
彼時的郁唯祎還不清楚,就在她攢錢籌劃着這場畢業前最後一次跨越千裏的見面時,蔣熠也在偷偷策劃着一個她毫不知情的驚喜,準備飛回國。
她沉淪在蔣熠的熱吻,從小到大因着各種枷鎖被桎梏的靈魂此刻随自由的風輕飄,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真好,我們沒有錯過。
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一輩子都可以這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