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偷吃) “郁唯祎,偷吃的……
因着蔣熠這句話, 郁唯祎晚上吃飯都吃得不香。
制造了一深水炸彈的罪魁禍首依然淡定,氣定神閑地烤着牛排,遞給她時,許是看穿了她的外強中幹, 眼底的笑微不正經:“這麽怕和我一起睡?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郁唯祎:“......”
這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這是道德底線問題。
還沒複合就睡一起, 和約炮有什麽區別。
雖然踏馬的說她心裏不期待是假的。
郁唯祎嗤笑着咬口牛排, 虛張聲勢的牙齒在無聲使勁兒:“沒害怕, 你想多了。”
“我怎麽覺得想多的是你?”他笑得頑劣, “你眼睛裏還挺期待的。”
“呲——”
郁唯祎手一抖,刀叉擦着餐盤輕輕劃了下,強裝鎮定地繼續吃飯:“那你眼神還挺不好的。”
很快夜深。
郁唯祎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 進去後, 這才發現外表看上去一體的帳篷其實內裏空間很大, 兩室一廳的分區,中間有隔擋,和分開睡沒什麽區別。
臉一紅,敢情真的是她想多了。
郁唯祎随意選了一間, 躺下時, 鑽進卡通的保暖睡袋,摸到兩側毛絨絨的裝飾,失笑。
哪裏長大了, 分明還和以前一樣幼稚, 總喜歡買一些少女心泛濫的華而不實的情侶款用品。
蔣熠比她進來得稍晚, 簾子隔在倆人中間,影影綽綽地映出模糊的動作,細微的窸窣聲卻被放大。
Advertisement
郁唯祎放平呼吸。
克制着夜色裏極易被出賣的心跳。
他躺下了。
他翻了個身。
他一只手好像搭在了一旁——倆人還在一起時蔣熠睡覺有個不自知的小習慣,不平躺, 半邊身子都抱着習慣側睡的她,一只手把她圈在懷中。
“郁唯祎。”
郁唯祎被突然出聲的蔣熠打斷了胡思亂想,應了一聲:“怎麽了?”
男人嗓音隔着薄薄一層簾子,阻擋不住的痞氣:“我總感覺你在偷看我。”
郁唯祎:“......”
“狗子”成精了......
她很輕很輕地把頭從蔣熠的方向轉回來,對着頭頂的紗窗:“你今天眼神不是一般的不好——沒看你,在看星星。”
“是嗎?”隔壁傳來一聲低笑,絲毫沒有被揶揄的羞慚,反而得寸進尺,“想誇我可以直接點,不用這麽曲折。”
郁唯祎:“......”
她不該說他沒長大,明明臉皮比以前還厚,自戀得教人無所适從。
郁唯祎壓下嘴角忍俊不禁的笑,若無其事回:“這麽多星星,哪顆是你?”
“當然是離你最近的那一顆。”
郁唯祎一愣。
聽到原本與她隔着距離的嗓音忽然離近,低沉地像在她耳邊。
她扭頭,看到中間簾子不知何時被蔣熠收了起來,男人一雙深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亮如星辰。
認識蔣熠之前,“眼裏有星光”這句話一直被郁唯祎嗤之以鼻,作為一想象力匮乏文采一般的标準理科生,郁唯祎着實對不起她的語文老師,只會用“虹膜、瞳孔、晶狀體”這些幹巴巴的構造來形容人的眼。
可現在,男人看着她的眸光一如七年前清亮,撕碎黑暗熠熠奪目,她忽然就意識到,那句形容,是真的。
郁唯祎不自覺咬了下嘴:“誰讓你過來的?”
“我怕你害怕。”他用裹在熊掌裏的手拍拍她頭,情侶款的睡袋在黑暗裏悄無聲息靠近。
郁唯祎失笑,很快忍住,擡手把他往那邊推:“我不怕。”
“那我害怕怎麽辦?”男人比她重,她推了半天紋絲不動,忽然感覺到他呼吸溫熱地低垂,沿她耳畔擦過,渾身一軟,用最大的自制力抵擋住他的流氓攻擊,抓起頭頂一毛絨玩偶塞給他,“這個陪你,你就不怕了。”
蔣熠把手伸出來,拿起玩偶借着月光打量了幾眼,“啧”了一聲:“郁唯祎,你好長情,這個玩偶是大一時文丹樂送你的吧?你一直留到現在。”
“所以,你其實根本沒忘了我。”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手掰過她的臉,逼她直視。
郁唯祎沒想到他還記得倆人第一次在別墅見面時那場不愉快的對話——那天晚上,兩個久未相見嘴硬傲嬌的人不甘示弱地對峙了好久,臉皮沒他厚的郁唯祎最先敗下陣,逃回卧室之前慌不擇言地說了句,“別那麽自戀,要不是這個節目,我都不記得你了。”
現在想想,那句話真的挺傷人的。
郁唯祎心裏後悔,嘴上又不知如何服軟,于是第一次沒再像往常那般口是心非地否認,很輕地“嗯”了一聲,怕蔣熠看出來,飛快放下簾子轉過身,把整個腦袋藏進睡袋裏,阖上眼小聲道:“我困了,睡覺。”
她身後,一簾之隔,蔣熠望着少女裹成蠶寶寶的造型,勾唇一笑,把藏在睡袋下的小手電筒按滅。
郁唯祎是在天剛亮時被海浪聲吵醒的。
稀薄的光穿過頭頂的紗窗,交織出天空斑駁的顏色,一半深藍一半淡紅,郁唯祎沒敢動,小心翼翼地把腦袋轉向蔣熠,看到男人睡着後歪到她這邊的側臉,輕輕隔着層薄簾。
她輕緩地動動手指。
撫上他在簾子上的剪影。
描摹着他俊朗英氣的輪廓。
許久,聽到男人安靜的睡姿忽然動了下,趕緊兒收回。
“郁唯祎。”男人嗓音有剛睡醒的慵懶,懶洋洋地喊她名,撩.撥着她心,“你是不是醒了很久了?”
郁唯祎下意識否認:“沒,剛醒。”
“真的?”他一只手卷起簾子,長身側對着她,一雙深黑的眼清亮,“那我怎麽看到你在跳舞。”
“跳舞?”她茫然。
蔣熠痞氣地一揚眉,牽起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嗯,手指舞,在我臉上,跳了好久,把我吵醒了。”
郁唯祎:“......”
合着早都醒了,就是蔫壞兒地憋着看她看他。
郁唯祎頗窘,在他手感甚好的臉上狠狠捏了下掩飾心虛,若無其事地坐起身:“打字打多了手疼,醫生讓我早起先鍛煉下手——”
話剛落,郁唯祎眉頭不自覺蹙了下,捂着胃。
“怎麽了?”蔣熠覺出不對勁兒,跟着她起來。
郁唯祎搖搖頭,習以為常地揉了兩圈,忍着胃痛起來收拾東西:“就起太快了,抽了下筋,沒事兒。”
蔣熠半信半疑。
“真沒事兒。”郁唯祎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盯着,故作輕松地一笑,催他收拾東西,“我去找件外套。”
打發過經常小題大作的蔣少爺,郁唯祎趁他整理東西的空當,去車上開箱子找随身帶的胃藥。
剛吃完,男人幽靈似的突然在背後出現,徑直拿走她手裏的藥瓶,看清名稱後,嗓音冷了下來:“郁唯祎,你有胃病還天天喝咖啡,瘋了嗎你?!”
郁唯祎眸光閃躲:“沒天天喝,就加班時才會喝點。”
蔣熠懶得聽她犟,把她往車裏一塞,東西扔進後備箱,上車踩死油門。
自知理虧的郁唯祎牢牢閉上嘴,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聽,于是非常識時務地把自己窩在座位上,拿抱枕虛擋着肚子,按圈輕揉。
車子一路踩着車速上限朝東浦疾馳,進市區後,直奔最近的醫院。
闊別三年的省城在郁唯祎眼底飛速掠過,和記憶裏熟悉又模糊的不同,郁唯祎眼神微黯,無聲嘆口氣。
等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在醫院門口停下,蔣熠下車,繞到副駕駛位開車門,直接将她抱起。
郁唯祎急忙掙脫,反被他抱得更緊,男人冷着一張臉提醒:“別亂動,再動我就親你。”
郁唯祎崩潰捂臉。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病人,身後還跟着好幾個攝像,大庭廣衆之下被公主抱也就算了,再親——她相信蔣熠幹得出這種事。
人在威脅下,不得不低頭。
郁唯祎乖巧地拽拽他衣服,放軟聲音:“我真沒事兒,老毛病了,吃點藥就能好,沒必要來醫院。”
蔣熠垂眸看她一眼,眉間戾氣稍散:“嗯,做完檢查。”
郁唯祎:“......”
得,就知道商量也白商量。
等郁唯祎被蔣熠大動幹戈地送去做檢查,出來時,他已經辦好住院手續,不由分說把她安置在病床:“下午有個這方面的專家坐診,我約好了,等他來了再給你看看。”
郁唯祎目瞪口呆。
想說自己真沒嚴重到得住院還找專家看的地步,但看他不容置喙的模樣,只好乖乖閉嘴,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地看電腦。
蔣熠拿着她的檢查報告單,劍眉緊蹙,很長時間都沒說話,拿出手機拍了張照,放好坐回去,低頭按着手機。
過了會兒,問她:“餓不餓?我點個外賣。”
郁唯祎點頭:“一個芝士雞肉帕尼尼,一杯冰美式——”
脫口而出的一瞬,郁唯祎慌忙閉嘴,低頭裝死。
“郁唯祎,你是不是非等到把自己拖成胃潰瘍才長教訓?”蔣熠嗓音冷到了極點,掰過她臉,往常慵懶的黑眸此刻只剩下了乖戾,“從現在開始戒咖啡,再喝一次就受懲罰——認真的懲罰。”
郁唯祎瘋了。
對一個習慣靠咖啡提神續命的加班狗來說,戒咖啡無異于要她命。
“能不能不戒?我可以少喝,我保證。”郁唯祎難得乖巧地和蔣熠商量,“我對咖啡其實已經免疫了,少喝一點點真的沒事兒,但不喝我會犯困,它就是我的命——”
話音未落,忽覺氣壓驟降。
男人玩味兒看她,深眸危險半眯,嘴角挂着抹嗤笑:“郁唯祎,你的命難道不該是我?”
郁唯祎:“......”
雖然她不想承認,遇到蔣熠之前更是一度以為這世界上沒有誰真離不開誰——但他說的卻是事實。
咖啡于她不過多是心理依賴,反複戒斷後總能戒掉,而蔣熠,于她則是生理與心理兼具的雙重上瘾,戒掉,會死。
郁唯祎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其實就是這麽沒出息地深愛着他,但被男人洞悉一切的目光盯着,又因為着實理虧站在有史以來的道理至低點,只好微垂眸避開他的眼,垂死掙紮:“不同性質,沒法比較。”
蔣熠冷笑:“要我還是要咖啡?”
郁唯祎:“......”
好好的當個人不行嗎?為什麽總降低生物鏈等級和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比?比狗還狗就算了,現在連沒有生命力的靜物都不放過。
“你。”許久,她飛快地低聲說,嗓音含混不清。
“嗯?再說一遍,我沒聽清。”他湊到她眼前,眼底笑狡黠。
郁唯祎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表示好話不說二遍。
緊接就見他慢悠悠地直起身,不慌不忙地轉着手機,嗓音慵懶欠揍:“不說也沒事兒,我錄下來了。”
郁唯祎心裏一萬句王八蛋飄過去。
以為最騷也不過如此。
沒想到讓她更招架不住的還在後面。
“以後再想喝咖啡,找我,我給你‘續命’。”他薄唇輕佻,眸光深遠地落在她臉,笑得像狐貍。
郁唯祎本能覺出這好像不算一句好話,看到男人似乎輕輕掃了眼她的唇,耳朵一熱,轉過身躺床上閉眼假寐。
不讓喝就不讓喝,幹嘛和他扯一起,搞得跟她饞得其實是他身子似的。
片刻,外賣到,郁唯祎起來吃飯。
桌上攤開熱氣騰騰的養胃粥,蔣熠拿勺攪拌,遞給她時,嗓音似乎被熱氣氤氲:“郁唯祎,要不是今天犯病,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郁唯祎:“沒瞞你,又不是什麽大事兒,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
蔣熠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上學時就這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沒想到都這麽大了依然毫不吸取教訓,別人的身體是熱瑪吉素顏霜水光針,到她這是銅牆鐵壁金剛石。
蔣熠剝開一枚水煮蛋,放她碗裏:“怎麽弄的?”
郁唯祎手指一緊,若無其事低頭:“有幾次忘了吃飯。”
蔣熠目光盯着專注吃飯的郁唯祎,似乎在判斷她這句話可信度有多高。
許久。
郁唯祎察覺頭頂如有實質的目光遠去,後背驀地一松。
倆人沒再說話。
踢踢踏踏的腳步在病房外走來走去,臨近中午,逐漸熱鬧,郁唯祎開電腦趕個工作,word打開沒幾分鐘,咖啡瘾上來,偷偷瞄了眼側對她同樣在看電腦的男人,摸到手機,飛速點進外賣軟件下單。
【備注】:to外賣員:不用打電話不用發短信,送到直接放住院樓一樓樓道就行,丢失我負責。
紅色大寫的感嘆號在備注裏一溜飄紅,恨不得手動加粗的急躁躍然紙上,郁唯祎真的是從沒有像今天這麽卑微過。
鬼鬼祟祟下完單,放下手機,不動聲色地繼續看電腦。
約莫二十分鐘。
郁唯祎餘光瞄了眼馬上送達的騎手,合上電腦,鎮定自若地把手機塞口袋,從病床上下來:“我去個洗手間。”
蔣熠起身,似笑非笑看她,尾音拖得略長:“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郁唯祎拒絕得極快,話剛落,見男人輕挑眉,欲蓋彌彰地補了句,“我去女廁所,你跟着幹嘛。”
“怕你偷吃。”蔣熠湊近她耳邊,痞笑。
郁唯祎:“......!!!”
艹,沒胃口了。
郁唯祎兇巴巴地瞪他一眼,疾步出門。
出去後假裝往衛生間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現蔣熠沒跟來,加快步伐直奔樓梯間。
三樓,二樓,一樓,陽光穿透小窗映出郁唯祎歡快的步伐,一圈一圈地疾步下臺階,遠遠看到挂在門把手上的咖啡店外賣袋,郁唯祎眉目都生動起來,拿到的一瞬,迫不及待地撕開吸管,剛插.進去——
“郁唯祎,偷吃的感覺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