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葉景铄閉了閉眼睛,只覺得眼前發黑,忍着頭廓泛上的一陣密密實實的疼,他開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越舒晃過神,抹了把鼻子,摸索着找手機,“五點了……怎麽了?”
葉景铄抿緊唇線,視線盯着他泛紅的眼角,越舒烏柔的頭發有些支翹,原本白皙的臉頰被蹭上了手指印,顯得有些狼狽。
葉景铄感覺有什麽東西一下又一下撩撥着他的心尖,喉嚨莫名有些幹澀,他側過頭,說:“今天不是有考試嗎,你回去吧。”
越舒一怔,緊接着說:“我不回去。”
這他能答應麽,葉景铄被他害的腦震蕩住院,他再不是個東西,也沒厚臉皮到扔下葉景铄自己回學校逍遙去。
葉景铄眉目一滞:“你不去考試了?”
越舒垂下眸,沉聲說:“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葉景铄愣然地看着他,心裏漸漸湧上一股暖流,那種類似甜蜜的錯覺,酥酥麻麻。
越舒深吸口氣,打定了注意,他伸手拍了拍葉景铄的肩膀,“因為咱們是兄弟嘛,這種時候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兄弟”倆字仿佛一記重錘,葉景铄眼眸一沉,隐蘊着什麽風暴一般。
越舒毫無察覺,仗義道:“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挂,咱兄弟倆下學期一起補考。”
“你下載那個軟件了?”葉景铄似乎聽不下去了,突然轉移話題,提起這茬。
越舒一愣,喉頭有些發緊,他道:“…我就随便下着玩的。”
仿佛瞬間被一眼洞穿似的,葉景铄沉吟了一瞬,又問:“你也直播了?”
越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禁腹诽葉景铄怎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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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越舒答不上來,葉景铄陷入良久的沉默,病房裏寂靜得駭人,只剩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和蓬勃的心跳,越舒如坐針氈,汗都要下來了,難道他說錯話了?
許久過後,葉景铄低沉的聲音緩緩問道:“你缺錢?”
越舒怔愣地擡起眼眸,“啊?”了一聲。
葉景铄阖緊眉梢,眸中的擔憂無法掩抑,他說:“你直播是為了賺錢吧。”
越舒終于明白了。
葉景铄好像誤會了。
越舒張了張嘴,突然心中轉念一想,與其說出自己想拯救葉景铄的處境,讓那人自尊受挫,還不如就這麽誤會着。男人都是這樣,寧可吃再多苦,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裏咽,也決不想接受別人的同期憐憫。
況且是葉景铄這麽沉默寡言的人。
越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沉默着點了點頭。
“以後別再直播了。”葉景铄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那個軟件……不太安全。”
越舒微微歪頭,疑惑道:“不安全?”
葉景铄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眸中一凜,眉關繃緊,問越舒:“你有沒有接到奇怪的私信?”
越舒壓根沒看酷拍的後臺,絲毫不知情地搖頭,說:“沒有。”
“……”
葉景铄似乎真正放了心,他突然伸手,揉了揉越舒的頭發,烏軟的發絲穿進指縫,手掌溫熱的觸感傳過來,越舒微眯了下眼睛,又聽那人說:“你有難處就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
越舒心中某處倏然生出柔軟,雖然他有難處時定然不會為難葉景铄,但這心意難能可貴,人生短暫,能得一莫逆之交、在危難時伸出援手的兄弟,此生足矣。
盡管別人可能不知情,但越舒永遠記得,葉景铄比他還窮。
越舒下定決心,他想幫葉景铄一把,不僅是錢,還有各方各面的生活。
越舒最終被葉景铄勸回了學校。
越舒一夜未眠,先去水房把臉上的狼藉洗去,右手被硬石劃破的傷口隐隐作痛,越舒心裏裝着亂七八糟的事兒,也無暇處理包紮。
進屋時寝室剩下兩人還在熟睡,天色泛藍,透過窗簾的晨光若隐若現。
越舒順着樓梯爬回床鋪,緊繃的身軀放松下來,他幹瞪眼睛盯着天花板,睡意卻絲毫全無。
他們系上午考化學,按學號排座,原本越舒和葉景铄學號相鄰,緊挨着他坐在後邊。
這回前面突然少了個人,越舒看着空蕩蕩的椅子,心裏也跟着缺了一塊似的,半天沒法集中。
蘇杭的筆記真的實用,越舒攥起筆,發現題目三分之二的知識點他都有印象,即使注意力沒在這兒,有些空也是提筆就來,不甚費力。
老師收卷後,全班開始哄鬧起來,越舒心不在焉地坐着,想快點拿書包出去。
旁邊的女生掩耳嬉笑,蠢蠢欲動,其中突然伸手指,碰了碰越舒的肩膀,“……越舒?”
越舒一轉頭,發現是他系裏學號相近的同學。
越舒怔了怔,道:“怎麽了?”
女孩有些興奮:“咱們體育課有個選修項目,安排下周組織去山裏滑雪,你要去嗎?”
越舒印象裏隐約有這事兒,但記不太清,他問,“是自願的嗎?”
女生點了點頭,“當然,選修嘛。”
越舒搖了搖頭:“不去。”
越舒實在不喜歡那種全副武裝的戶外運動,麻煩,關鍵他還不會。
還不如打籃球呢,他高中代表年級參加運動聯賽,最後一路贏到冠軍,那種揮灑汗水入籃得分的運動才叫帥呢。
旁邊的女生突然彈出腦袋,眨巴着眼睛,“那……咱校草去不去啊?”
越舒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啊。”
女生有些尴尬地縷了縷頭發,幹笑道:“你不是和他一個寝室嗎,怎麽會不知道……”
越舒認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道:“不算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