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失憶番外【下】
蔣明卓離開了那個房子,一時不知道該去哪兒。初秋的冷風打在身上,讓他有些冷。
他摸出了錢包——是的,在離開那個房子之前,蔣明卓甚至冷靜的帶上了能用的證件和錢包。
錢包裏有一張卡,蔣明卓雖然不知道密碼,但還是打算去ATM上試試。
輸入他自己的生日,錯誤;輸入他父親的生日和忌日,錯誤。
蔣明卓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上網搜索沈知夏的出生年月日——在離開的路上,他已經利用發達的網絡,飛快地弄清楚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和沈知夏的身份。
他緩緩地按下數字鍵,輸入沈知夏的生日。
嘀!正确。蔣明卓在心裏罵了句艹,真他媽夠賤的。
他取了些錢,買了些食物,找了個賓館住下。
沈知夏找蔣明卓已經找得快發瘋,他挨個打電話跟身邊的朋友打聽消息,最後得到的訊息,不是勸他們分手,就是含糊地轉移話題,讓他出去喝酒散心。
“他媽的。”沈知夏把那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最終,還是給吳軒打了個電話。
吳軒是最不看好他們感情的人,卻也是最能幫到沈知夏的人。
畢竟,沈知夏知道,沈家不會幫自己找蔣明卓,他們巴不得自己跟蔣明卓一拍兩散,好回家繼承家業。
“喂?”吳軒明顯沒睡醒,有些煩躁地罵了句髒話,“沈知夏你是不是有病——”
“蔣明卓不見了。”沈知夏忽地低下頭,以手按着額頭,有些頹喪地說,“他忽然失憶,跟我提了分手。現在,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吳軒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随即,爆發出一聲大吼:“什麽!”
他蹭地從床上蹿起來,語氣裏既憤怒,又是擔憂,“我靠,這都是些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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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或許不理解沈知夏對蔣明卓的感情,吳軒不同。吳軒清楚地知道,沈知夏愛慘了蔣明卓。
所以,比起好奇和看熱鬧的旁人,吳軒更多的是擔心沈知夏。
“小夏子,你別急。”他飛快地穿好衣褲,“人嘛,肯定還在京城,找到只是時間問題。”
沈知夏有些崩潰,“可是,他不記得我了。”他忽地鼻尖一酸。
委屈,茫然,無助。
一個愛了他五年的人,怎麽能說不要他,就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蔣明卓,真的不要他了。
“我靠,你別哭啊。”吳軒嘆了口氣,試探着說,“其實,蔣明卓也就模樣好點兒。可是,小夏子,你看看咱們這個圈兒裏,模樣好的這麽多——诶,你還不知道吧,徐蘭庭回國了,要不…”
“夠了!”沈知夏崩潰地怒吼,“徐他媽屁的蘭庭!吳軒你他媽是不是黃湯灌多了,腦子裏就剩漿糊了?我告訴,在蔣明卓跟前,你們那群混吃等死的廢物就是傻比!臭傻逼,懂麽?”
他挂斷了電話,沒有心情跟吳軒那混蛋吵架。
如今,他也終于看清,那些所謂的朋友,真的連狗都不如。
他擦幹眼淚,匆匆洗了把臉,穿好外套出了門。
蔣明卓是他的人,他理應自己去找,而不是寄希望于那群人渣。
大街上,風聲蕭瑟,落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過路的行人都神色匆匆,朝着各自的方向奔去。只有沈知夏,漫無目的地走在初秋的大街上。
他像一片落葉,不慎被風吹離枝頭,離開了樹木的懷抱,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忽然開始漫無目的地流浪。
哥哥,你到底在哪兒。
沈知夏不知疲憊地走過一家又一家餐廳,遭受了無數的白眼,吃了無數的閉門羹。
他想,他這輩子加起來的失落悲傷,都沒有今天這樣多。
從前,蔣明卓會将他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外界的所有流言蜚語、明槍暗箭,從來不會波及到他身上。
他生活在蔣明卓築起的象牙塔裏,像一個驕傲的王子,享受着騎士的保護。
可是,他沒有想過,有一天騎士會轉身離去,去尋找另外寬廣的天地。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終于從象牙塔上跌落,狠狠地摔在了現實的泥濘之中。
沈知夏找遍了所有蔣明卓可能在的地方,連公司的廁所都沒有放過,但是,一無所獲。
他急得團團轉,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蔣明卓父親的忌日。
說起來很奇怪,沈知夏連蔣明卓的生日都記不清楚,卻對這個日子格外敏感。
每年到這個時候,蔣明卓總會莫名安靜下來,很多個夜晚,都靜靜地、溫柔地抱着沈知夏。
他什麽也沒有說,就那樣抱着沈知夏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悲傷的夜晚。
沈知夏知道,蔣明卓看似堅強,實則是個柔軟又重情義的人。
他趕在日落之前,去了一趟墓園。
令他失落的是,他依舊沒有見到蔣明卓的身影。
沈知夏将鮮花在放蔣明卓父親的墓前,照例鞠了三個躬。
寒風中,他形單影只。從前,成雙成對的兩人,現在也剩下他一人站在這裏。
“抱歉叔叔,今年我是一個人來的。”想起蔣明卓失憶後冷漠的模樣,沈知夏不由一陣鼻酸,“哥哥他一切都好,叔叔你不用擔心。只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還能回到我身邊。”
“叔叔,這麽多年,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沈知夏苦笑一聲,眼淚卻沿着臉頰滑落,“我記得剛認識蔣哥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我會給他一個家。”
他說:“可是,今天我才發覺,這些年,都是蔣明卓在照顧我。是他給了我一個家。”
沈知夏低頭,又鞠了三個躬,“叔叔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照顧蔣明卓。”
“但是,我是真的很愛他。”
沈知夏目光堅定,“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等他回家。”
離開墓園的時候,沈知夏聞見了一陣刺鼻的煙味。
他心頭一跳,某種靈魂上高度的契合讓他回眸。
只一眼,沈知夏淚如雨下。
蔣明卓微微靠牆站着,指尖夾着一支煙,透過煙霧面無表情地看着沈知夏。
不知多久沒有見過蔣明卓抽煙的模樣。沈知夏不喜歡煙味,蔣明卓二話不說戒了煙。
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蔣明卓抽煙的模樣。
看着蔣明卓麻木頹喪的神色,沈知夏忽地揪心地疼。
他飛奔過去,不管不顧地抱住了那個悲傷又冷漠的男人。
那是他愛了五年的人,也是他虧待了五年的人,是他最不該辜負的人。
“哥哥,對不起。”沈知夏沒由來地說着抱歉,緊緊地抱着蔣明卓,“蔣明卓,對不起。”
蔣明卓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一下下抽着煙。
刺鼻的尼古丁讓沈知夏嗆得眼眶發紅,但是,他還是擡起頭,越過煙霧,吻住了蔣明卓。
淺淺的一個吻,還未來得及深入,便被蔣明卓偏頭躲開。
縱使在墓園裏聽到了沈知夏的話,蔣明卓還是本能地排斥陌生人的靠近。
哪怕曾經二人真的是情侶,甚至,蔣明卓能感覺得到,曾經的自己也深愛着沈知夏。
但是現在,對于蔣明卓來說,沈知夏就只是個陌生人。
一個,自己曾經愛過的陌生人。
蔣明卓的聲音沙啞,帶着日夜難眠的疲憊,“剛才你再我爸跟前說的話,算數麽?”
沈知夏以為蔣明卓要推開他,誰知,那人只是低頭深深地望了過來,煙霧後,蔣明卓的雙眼帶着深深的疲憊。
他知道,蔣明卓一直很孤獨。尤其是,在醒來後發現世界已經偷偷向前移了五年。
“蔣明卓,我不知道該怎麽讓你相信,我愛你。”沈知夏回想自己這五年裏的混蛋模樣,自己也在心裏厭惡自己。
他就像一個依附着蔣明卓的菟絲花,連保護自己愛人的能力都沒有,更別提,他的大少爺脾氣傷害了蔣明卓不知道多少次。
沈知夏愧疚地閉上眼,恨不得跪下求蔣明卓。
“哥哥,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
蔣明卓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煙,淡淡地說:“你為什麽記得我爸的忌日。”
他曾經懷疑過沈知夏對自己的感情,認為那不過是大少爺的一時興起。
可這幾天,他漸漸了解到當年的事,也知道了沈知夏為了跟他在一起而離開了沈家。
沈知夏是個任性而自私的人,卻是可以為了蔣明卓豁出去一切的人。
但,蔣明卓也只限于佩服他義無反顧的勇氣。
直到今天,在墓園裏看見沈知夏,聽見沈知夏的言語。
蔣明卓莫名心悸,本能地想上前擁抱那個看上去孤單又可憐的人。
他等在了門外,也在等沈知夏的答案。
沈知夏回答他:“蔣明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我脾氣爛,總是跟你對着幹,還愛出去鬼混惹你生氣。”
他将自己的罪一一攤開在蔣明卓眼前,無一隐瞞。
“我沒有盡到一個愛人的責任,或許,我根本就不配愛你。”
“但是——”沈知夏握着蔣明卓的手,靠近自己心髒的位置,那裏傳來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震動着蔣明卓的掌心。
“蔣明卓,我愛你,你聽見了嗎…”
五年,也好,五十年也好。只要對方是蔣明卓,沈知夏永遠心動,永遠渴望,永遠愛慕。
蔣明卓抽回手,按滅煙頭,說,“但我可能永遠都記不起你,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愛你。”
沈知夏緊緊盯着蔣明卓,忽地一笑:“不會的。”
他說:“因為我明白自己有多愛你,所以知道你有多愛我。要是失憶的那個人是我,我一定會想起你。所以,哥哥,你也一定會想起我的。”
他牽着蔣明卓的手,“哥哥,你不用着急。還有,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快點學會如何愛你,我會快點長大。”
沈知夏牽着蔣明卓,說:“蔣明卓,我們回家,好不好?”
許久許久,蔣明卓慢慢直起身,嘆了口氣。
他說:“走吧,回家。”
畢竟,那個家,他還挺喜歡的。
作者有話要說:蔣哥當然會慢慢想起來,沈狗子也會快快成長起來,他們彼此需要的都只是時間。
完結啦!謝謝大家一路的陪伴和鼓勵。
隔壁《備胎的自我修養》會在1月31號準時更新,不會讓姐妹們等太久啦。
再次感謝,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