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可能會撒謊
靜站在花壇邊的中年男性,身上有些風塵仆仆的味道,他原本是背對着兩人的，但即便如此,女孩依舊在看到其的第一刻就認出了對方。
“……爸爸，”
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只是很自然的反應。
如果非說有,那大概因為他是她的親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了十來年的親人。
他們的家庭，也曾經像少年的家一樣溫暖，每一天每一天都滿是陽光和笑容。
“小忘……”聽到女孩的聲音，男性的身形顫了下，快速地回轉過身，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和莫忘其實長得很像,“男像母，女像父”這句俗語不僅在石家使用，在莫家也同樣如此。只是女孩的發絲不像他這樣微卷，反而遺傳了母親的黑長直，而臉孔輪廓與五官搭配也要更顯柔和。
幾乎是同一秒。
少年下意識地攔在了女孩的身前，将她牢牢地護在身後。
三個人同時愣住。
年歲最長的莫霖最先反應了過來，他笑着沖石詠哲點了點頭：“……阿哲也回來了啊。”
“……嗯。”少年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些什麽，他略尴尬地錯過了對方的視線，“莫叔叔。”但是，就算這樣他也依舊沒有從女孩的身前走開，大概是因為他內心深處始終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會傷害到她。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
石詠哲側過頭，發現女孩也正看着他，目光中沒有任何一絲類似于責怪或是憤怒的意味，反而滿是在他看來很少見的平和笑意，似乎還夾雜着些許感動。
兩人默默對視了片刻。
她微笑着扯了扯他的手臂，又搖了搖頭。
明白了女孩心意的少年猶豫地退了一步，重又站在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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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怎麽站在樓下，忘記帶鑰匙了嗎？”
莫霖呆愣地注視着小跑到自己面前的女孩，她的笑容是那樣自然，完全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陰霾，好像他不是長期離家而歸，真的只是下班回家忘記帶鑰匙了一般。
這孩子……真的比從前懂事多了。
身為父親，應該覺得開心吧？但他卻覺得格外的心酸。
因為促成這成長的，就是原本最該保護她那份天真的他自身。
“爸爸？”女孩歪了歪頭，疑惑地注視着怔住的男性。
“啊，嗯，是啊，小忘你帶鑰匙了嗎？”莫霖努力擠出笑臉，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頭、
“當然！”女孩按住頭頂的大手，仰起臉露出了個看起來非常燦爛的笑容，“我們回家吧。”
“嗯，我們……回家。”
走上樓後，石詠哲驚訝地發現，自家老爸居然也站在門口——今天是怎麽了？這些人一個二個地跑到外面站着。
石爸爸沒看自己的蠢兒子，只是沖莫霖晃了晃手中的包：“老莫，你的包丢我家了。”
“……”少年表示對自己的爹相當無語，明明才三四十歲的年紀，稱呼別人都是一口一個“老XX”，也讓別人這麽稱呼自己，說再老一點就是“XX老”，聽起來特別霸氣。
“心裏亂腹诽什麽呢。”老莫一巴掌拍自己兒子腦袋上，直接把他提溜着回了家。
“……”他是會讀心術嗎？
“不會，是你表情太蠢了。”
“……”他絕對不是他親生的兒子！
“我也這麽覺得。”
“……老爸你夠了！”
莫爸爸“嘿”地笑了聲，坐到沙發上重新拿起了報紙，片刻後，他擡起頭看向從回來起就一直注視着門的自家蠢兒子：“怎麽？擔心了？”
“誰、誰擔心了！”雖然她的一切語言動作就仿佛在拼命傳播着“我沒事，真的沒關系”的訊息，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你再擔心也沒用，那是他們父女之間的事。”
聽着自家老爸涼飕飕的語氣，少年怒了，想也不想地回頭吼道：“想要的時候就待她跟寶貝似的，不想要了就直接丢掉，有這樣做父母的嗎？而且事到如今，他又跑回來做什麽？”到底還想把她傷害到什麽地步才肯罷休呢？！
——像那天那樣哭泣的她，完全不想再看到啊……
面對兒子的憤怒，石爸爸依舊保持着淡定：“你怎麽知道他不想要小忘？”
“我就是知道！”
“真是胡攪蠻纏。”
“我……”
“不過，”石宇澤一把合上手上的紙張，“作為父親，他的确很失職。”
“所以說……”
“所以你想怎樣？”穩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性端起茶幾上的茶，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踹開門去直接搶人？”
“……”
“還是拿把刀去殺人？”
少年滿頭黑線：“……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被看出來了嗎？”石爸爸“呵呵”一笑，“其實你自己也明白的吧？哪怕你去搶人，小忘也不會乖乖地跟你走，殺人什麽的……你有選擇做與不做的權利，但提前說好，你要被關進去，反正我是不會送飯的。”
“……”還說別人，有他這樣做父親的嗎？！
“或者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麽？”
“趁着夜黑風高，從背後套老莫的麻袋，然後把他揍一頓。”
“……喂！”
“只要你不出聲，他也不知道打人的是你。放心吧，如果有警察來問，我會給你作僞證的。”
石詠哲終于忍無可忍地反問：“你自己怎麽不去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石宇澤居然這樣回答：“我揍了啊。”
“哈？”老爹他玩真的？看表情沒有一絲一毫撒謊的樣子……問題是，“你什麽時候揍的？”
“剛才。”石爸爸又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我丢垃圾的時候看人站門口，就請他來家裏坐坐，順帶揍了他一頓。”
“……你不怕小忘知道嗎？”
“我又沒揍臉。”
“……”
“而且被人揍這種事，正常男性都不會朝妻子兒女哭訴，沒問題的。”
“……”好·無·恥！不過他喜歡！
少年開始認真地思考起“套麻袋”的可行性……
哪怕看似吵吵鬧鬧，這對父子相處間的氛圍無疑是融洽的，而在隔壁的莫家，則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再次回到家中，莫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陌生，這種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回來都要強烈。如果說之前還能察覺到這間屋子中隐約存留着他們一家生活過的痕跡，那麽現在再看，實在難以尋覓得到。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女孩，走到桌邊拿起被艾斯特洗得閃閃發亮的杯子：“爸爸，要喝水嗎？”
“嗯，好。”
女孩一邊倒水，一邊心中暗自松了口氣，還好“淚奔而去”的格瑞斯沒有回來，否則她真心不知道該如何像爸爸解釋——家裏突然多了個男人。
至于其他的……
莫忘能感覺到，艾斯特一直在自己的附近，她相信他一定能妥善處理好那些事情。
而等她端着水走到父親身邊時，意外地看到，他居然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小堆的禮物。
“這個是……”
“都是爸爸媽媽買給你的，喜歡嗎？”
“……”女孩看向正對她和藹笑着的男性，她能覺察到……他的眼神中有着難以忽視的讨好意味——這不是爸爸的笑容，爸爸的笑容才不是這樣的——但是，這個人又的的确确是她的爸爸，曾經……不，即使現在也最喜歡最喜歡的爸爸。
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表情呢？
像以前那樣不行嗎？
還是說……他已經忘記了該如何對她笑。
莫忘內心突然湧起一種沖動，想要将那些東西全部摔到地上，告訴他——我一點都不喜歡！
但同時，她又覺察到，那是一種相當殘忍的做法。
一旦真的那麽做了，也許會發生什麽難以言喻的可怕後果。
而現在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承擔起那結果，也直到這一刻，女孩近乎驚訝地發現，原來在內心深處，她其實真的在怨恨父母。
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但是，即便如此——
愛比恨多。
花費了十幾年功夫堆積成參天大樹的喜愛，比剛剛萌出細芽的怨恨，要多得多多得多多得多。
這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而且，說到底，眼前的這個人，特意為了她趕回來。
他本可以不這麽做。
所以，爸爸也還是在意她的……是這樣沒錯吧？
或者說，女孩希望是這樣。
所以，她默默地拿起一只小巧的熊娃娃，非常非常非常乖巧地露出了個欣喜的笑容：“嗯，我很喜歡！”
于不遠處靜靜地觀察着女孩的青年，心念微動間，自懷中拿出了水晶球，注視着其中明顯減少了的魔力值，微合攏手心，目光中滿是擔憂的神色：“陛下……”
而他身旁的另一位青年則輕嗤出聲：“哼，真是虛僞的人類。”
“……虛僞？”
“看到孩子陪自己做戲，就那麽開心嗎？”
“……”
“就和逼迫別人哭着回家一樣可惡！”
“……”誰都沒逼他好嗎？
而房間中，聽到女孩那麽說後，男性的臉上也的的确确地露出了松了口氣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明明知道那也許不是真話，卻仿佛得到了什麽寬恕般……
父母總是教育孩子說“不要撒謊”，而很多時候，往往又是他們親自教會了孩子該如何撒謊。
孩子明明知道“撒謊是不對的”，而很多時候，卻渴望用謊言去獲取來自于父母的愛。
究竟誰才比較過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收錄CG圖——少年攔在女孩面前，警惕地注視着眼前的中年男性……（新CG持續收錄中……）
求不掐！
咳，親情這種東西，它真不是說斷就斷的，而且，文裏也提過，過去的莫家，也像石家一樣溫馨，十幾年累積出的情感是很深的，就像妹子說的，她雖然內心深處有怨恨，但遠不如愛的數量多。
而且，莫家爸爸能趕回來，也的的确确是因為擔心女兒。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說挽回就能挽回的，攤手……總之，看下文吧，摳鼻！
求小天使們別因為這個情節抛棄我，一切都是為了妹子的成長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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