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表白
今日是桃花宴, 承恩侯府為何會在桃花還未完全盛開之時突然舉辦這樣的宴會,而且邀請人數之多, 明眼人一看便知。
皇後雖知前些日子承恩侯府的姑娘惹了禍端被承德帝懲罰了,但,這裏終歸是她的娘家,所以,臉面還是要給的。
除了是皇後的娘家, 也算是太子的母族。是以,太子楊祐在請示了承德帝之後, 也來了這裏。
對于承恩侯府,楊祐一向不怎麽喜歡親近。無他, 只因不太喜歡承恩侯齊恒的做派。除此之外,也因為承德帝的态度。承德帝不喜歡承恩侯, 同樣的也不喜自己的皇子跟母族過于親近。先有二皇子親近高家被皇上斥責, 太子自然不會觸其逆鱗。
是以, 這次來到桃花宴之後,太子露了一次臉, 待了不過一刻鐘, 見目的已經達到, 便借口找地方休息了。
閉眼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楊祐捏了捏眉心。昨晚他跟父皇讨論卷宗至深夜,今日一早又趕來了承恩侯府, 腦袋有些乏, 道:“陳中, 倒杯濃茶過來。”
結果,說了一句之後,卻沒聽見動靜。
楊祐蹙着眉頭睜開了眼睛,卻見陳中正一臉糾結而又着急的看着外面,似是想要沖出去。
“怎麽了?”楊祐問道。說完,半坐了起來,也順着陳中的視線看向了窗外。
這番動靜,終于把陳中的注意力喚了過來。察覺自己的怠慢,陳中趕緊跪在地上,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楊祐擺了擺手,道:“罷了,恕你無罪,起來吧。對了,你剛剛在看什麽。”
雖半坐了起來,但楊祐卻沒看清楚外面有什麽動靜。平靜的湖面,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真不知道外面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讓跟随他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陳中如此的失态。
陳中站起身來,躬身回答道:“奴才剛剛看到一位小姐和她的丫鬟落入了水中。”
楊祐蹙了蹙眉,坐正了身體,一邊往外面看,一邊道:“哪家的小姐?人被救起來沒有?”
陳中能跟在太子楊祐身邊,成為他身邊第一得力之人,自然不是那無知之人,對于京城的達官貴族,知之甚深。想到剛剛看到的謝思蕊的面容,猜測道:“還沒有。文昌侯府的小姐剛剛被人推入水中。”
楊祐此時沒有看見人,一聽文昌侯府四個字,轉身看着陳中道:“你剛剛說文昌侯府的小姐?”
陳中點點頭,道:“若奴才沒看錯,應該就是。而且,那個丫鬟好像是之前在乾清宮奉茶的宮女青竹。”
楊祐聽罷,掀開了蓋在身上的毯子,震驚的道:“你剛剛說什麽?青竹?”
陳中不明所以,緊張的道:“對,雖不能十成确定那人是文昌侯府的小姐,但她身邊的丫鬟正是青竹,這一點奴才絕對沒看錯。”
楊祐一邊聽着陳中的回話,一邊自己開始穿上靴子,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還不快去救人!”
說着,就快速的跑了起來。跟在太子身邊的侍衛,見狀,趕緊圍在太子的左右,繞了一圈之後,來到了屋後。
看着已經沒了動靜正往下沉的夏桑,以及還在用微薄之力在水中撲騰的謝嘉語,楊祐厲聲道:“快下去救人。”
說完,想到謝嘉語的身份,想到父皇昨日的交代,讓侍衛去救終究不妥。自己便一縱身,躍入了水中。
他并不是一個會多管閑事之人,也不是一個絕對善心的人。當太子這麽多年,在皇宮內外見慣了各種陰柔伎倆。若是池子中的人是別家的小姐,他不會多看一眼,頂多派個侍衛過來查看一下。然而,謝嘉語不是一般人。
“太子!”“不可!”
楊祐一躍入水中,周圍立馬響起來雜亂而又驚悚的聲音。而那些剛剛沒跳入水中的侍衛,紛紛如下餃子一般,跳了進去。游了幾下之後,終于靠近了謝嘉語。
終于把謝嘉語拖住之後,看着擋在眼前的侍衛,楊祐道:“別碰她,都給孤讓開,去救另一個。”
侍衛一聽,立馬在池塘中分侍兩邊,不再向前,而是在旁邊保護着他。
很快,楊祐便把謝嘉語拖上了岸邊,看着自己的大丫鬟侍墨,道:“救人。”
侍墨聽罷,立馬蹲下身子,使勁兒擠壓着謝嘉語的身體,把她肚子中的水給排了出來。
謝嘉語本就沒有昏迷,只是被淹了這麽久,身體非常的難受。等到肚子中的污水排了出來,身體也漸漸的沒那麽難受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人,激動而又感恩的道:“多謝太子殿下。”
楊祐聽罷,一把将謝嘉語抱了起來,跟陳中道:“快去請太醫。”
那邊桑竹也被侍墨救了過來,因她在水中待的時間太久,所以只緩緩睜開了眼睛之後,又暈了過去。
從頭到尾,楊祐都沒有看到站在橋上的裴之成。
裴之成看着楊祐急切的救人模樣,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名女子分明是跟皇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怎麽今日太子也這般的失态。這不太合常理。
若是說這名女子太過美貌,太子傾心于她,這也說不過去。根據他的了解,這名女子分明就是皇上承認的一個表妹,從輩分上來說,是太子的長輩,太子不似那般枉顧倫常之人,絕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看來,之前他似乎想差了,這名絕色女子,絕非像他之前所猜測的那般。
且不說今日太子的表現,即便是皇上,在這月餘也未曾有過任何的行動。若是真喜歡這名女子,何不直接納入宮中?
只是,上次之後,他便沒有再讓人調查這名女子。看來,有些事情還需好好調查一番。
這種超出掌握的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了。
這般思量着,裴之成帶着東海離開了這裏。
只是,剛剛走出園子,便看到一名女子正站在那裏。只是不知,是故意等着他,還是偶遇。不過,不管是什麽原因,都沒什麽差別。
“裴大人,好巧,竟然在這裏遇到您。”齊梓曦臉色微紅,上前來給裴之成請安。
這幅姿态,若是讓大家看到,定會驚爆眼球。向來落落大方,處事得體的承恩侯府大小姐竟然也會有如此扭捏的姿态。可見,之前是沒有遇到自己心儀之人。
裴之成側開一步,冷淡的道:“齊小姐好。”
齊梓曦緊緊的攥着衣袖中的一個荷包,手心都有些出汗了。自從下人來報裴之成離開了竹林之後,她已經在這裏等了有一刻鐘了。
“裴大人這是要走了嗎,不用完午膳再離去嗎?”齊梓曦殷切的問道。
裴之成淡淡的道:“不了,裴某人還有些要事處理,不宜久留。”
齊梓曦慢慢的擡起頭來,嘴角帶笑,眼睛裏滿是崇拜的神情,道:“裴大人真辛苦。”
裴之成無意跟齊梓曦多說什麽,道:“若是齊小姐無事,裴某就先離開了。”
齊梓曦聽了這話,如花的笑靥微微僵了一下,委屈的咬了咬唇。定了定神,從袖中拿出來一個荷包,道:“這是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秀好的荷包,企望裴大人步步高升歲歲平安。還望您不嫌棄能收下。”
這樣的事情,裴之成這幾年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淡淡的開口道:“多謝齊小姐厚愛,裴某記得之前就已經告知過小姐。裴某身份低微,恐不是良配,還望小姐另尋他愛。告辭。”
說罷,也不再多說廢話,轉身快步離開了承恩侯府。
齊梓曦送荷包的動作卻僵在了那裏,久久沒有收回來,眼眶也快速的紅了起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落。真真是一副梨花帶雨的姿态,讓人好不心疼,好不揪心。
丫鬟香荷看着自家小姐這番模樣,心疼的道:“小姐,您這又是何苦來哉?”
齊梓曦收回來手中的荷包,拿出來手帕擦了擦眼淚,道:“可我自打見了他一面之後便忘不了。”
香荷也明白自家小姐的心事,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齊梓曦自诩除了公主以外京城第一人,向來是別人喜歡她,還從來不曾如此被人三番兩次的踐踏過尊嚴。只是,有些人,一旦喜歡上了,便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了。
縱使他踐踏她的尊嚴,不把她放在心上,也,無怨無悔。
出了院門坐上馬車之後,裴之成卻在冷笑。在考上狀元之前,他因身份問題受盡了各種嘲諷和蔑視,也從未有哪家小姐對他青睐。而一旦他得皇上重用,進入內閣,一夜之間,那些愛慕他的女子便入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不是堵在他上朝的路上,就是藏在他回家的途中。贈送東西,假裝摔倒……用盡了各種手段。
何其可笑。
也不知這些女子是看重了他的身份,還是政敵派過來的。
不過,不管她們有何居心。這些女子他從未放在心上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查清楚那名落水女子的身份。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人,如若不是的話,她又是誰?若是的話,那麽太子今日的行為……
他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問題。
“去讓鶴松查一查,那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還有,重點查一查她最近的行蹤。尤其是,與那邊的關系。”說着,裴之成手指了指天。
東海神情一肅,道:“是。”
此時,謝嘉語身上的衣裳也在宮女的幫助下換了下來。宮女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身跟她身形差不多的衣裳,謝嘉語換上之後,便躺在了床上,上面蓋着厚厚的被子,裏面放着幾個熱烘烘的湯婆子。
待一刻鐘之後,身體才漸漸的停止了發抖。
心裏也詛咒了無數遍,定要将那個想要害她之人找出來!
很快,太醫便來了承恩侯府。
太子是今日最重要的客人,這邊鬧了這麽大的動靜,也驚動了不少的人。跟着太醫過來的還有承恩侯、承恩侯夫人等人。
不過,楊祐卻沒讓閑雜人等進來。
太醫把了脈之後,道:“太子無需着急,這位小姐身體沒有大礙。老臣開些藥便是。”
楊祐看了一眼陳中,吩咐道:“快去拿方子熬藥。”
謝嘉語有些着急的道:“可否勞煩太子給我那侍女也把一把脈?她落水時間比較長,不知道身體有沒有大礙。”
楊祐聽罷,吩咐身邊的小太監,道:“帶着王太醫去給青竹看看。”
“青竹?”謝嘉語疑惑的問道。
楊祐點點頭,道:“嗯,便是你身邊的那個丫鬟,從前她在乾清宮奉茶,名叫青竹。”
謝嘉語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說完之後,看着眼前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太子,再次鄭重的道謝:“今日多虧了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池塘裏了。今後您若是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我雖沒什麽本事,但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不管怎樣,至少皇帝表弟待她還算不薄。或許,她真的能有機會報恩。
楊祐彎腰拱手道:“姑姑客氣了。”
見楊祐行如此大禮,謝嘉語掙紮着想要起床,道:“太子無需如此多禮,承蒙你不嫌棄叫我一聲姑姑,可我又算哪門子的姑姑。”
楊祐擡起頭來,眼睛帶笑,道:“怎麽會,表姑是父皇的表親,自然就是孤的表姑。”
謝嘉語看着楊祐待她的态度,着實有些不解。這個太子,似乎待她太過客氣了,而這客氣中似乎又有些親近。着實讓人費解。
她雖是皇上表弟金口一開承認的表妹,然而,真正把這句話當回事兒的卻沒有幾個人。像太子這般的,更是少之又少。
楊祐看着謝嘉語困惑的表情,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下去了。
等屋內只剩下謝嘉語和楊祐兩個人的時候,楊祐再次彎腰拱手,鄭重的道:“嘉柔表姑,父皇昨日已經将您的身份告知于孤,今日讓您受此一劫,着實是孤沒照看好您,還請您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