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鄉下的生活對于兩個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孩子而言, 新鮮感十足, 每天早晨天剛隆明就會伴随着大公雞的打鳴聲醒來, 雖然依舊還是炎熱的天氣, 但山區的早上和傍晚還是很清涼的，再加上這個時間鳥雀和山上的小動物比較多，更是深得兩個孩子的歡心。
抵達下窪村的當晚，金燦燦讓兩個孩子給江東羽打了電話，山區的信號不穩定，手機網絡也不怎麽好, 視頻開一會就斷掉了，單是從江東羽說話的語音語調來看，金燦燦并不能覺察出任何的異常, 被兩個小朋友興奮地圍着叽叽喳喳說了一通話，最後電話才輪到金燦燦手邊。
“打算在那裏呆多久？”
“其他的等回來再說。”
“嗯, 有事聯系。”
簡單的幾句話, 江東羽依舊是寡言淡淡的性子, 而在這種情況下金燦燦也不好詢問白天的事，以及她收到的那些照片，之後的兩天, 每天晚上例行的通話，話題的主角已經變成了睿睿／菜菜今天又認識了什麽，見到了什麽了。
大清早，金燦燦偷了個懶，等到她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兩個小朋友就不見人影了, 睿睿是跟誰都能玩的開，至于菜菜，經過兩三天接觸，也不像最初的時候那樣腼腆了，小姑娘對于從未接觸過的事物充滿着好奇，金燦燦剛一出堂屋的門，就注意到院子角落的雞窩旁邊蹲着個小的身影，小家夥還學着大人喚雞的樣子“咕咕”個不停，手邊拿着用來喂食的小米，不時地取出一小撮灑在地上，然後他的身邊圍上了一群還沒有退掉淺黃色絨毛的小萌雞。
環視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菜菜的身影，金燦燦才向旁邊忙着晾衣服的馮巧詢問：“嫂子，菜菜去哪了？”
“媽媽、媽媽～”聽到金燦燦的聲音，最先反映過來的是睿睿，小家夥嘹亮的一嗓子，直接把身邊圍着的小雞全都吓跑了，身邊盛放小米的容器不小心被蹭倒了，然後就頃刻之間全都圍了上去，而小家夥早就颠颠地跑到金燦燦身邊，兩只手還故意在金燦燦身上蹭了蹭，然後就踮起腳伸手要抱。
“菜菜跟媽去地裏摘菜了，應該一會就回來了。”馮巧手上的動作根本沒停，這幾天金燦燦算是看清楚了，她這個嫂子是外硬內軟的性子，雖然金燦燦近期的表現還算不錯，但不妨有前幾年印象不好的基礎，對于兩個孩子她是真的再疼，只是對待金燦燦還算不上太過親熱。
彎下腰将睿睿抱起來，金燦燦覺得睿睿的分量又重了不少，小家夥每天的油水都很足，更是因為甜甜的小嘴，每天都哄到了不少的吃的，這幾天野貨沒少吃，抱着人剛走到門口，然後金燦燦就碰到了一起回來的王桂鳳和菜菜，小姑娘手上還拎着一個小鐵籠，裏面是一只雜毛的灰兔子。
“媽媽，兔子，睿睿吃～”小睿睿眼尖手快，指着鐵籠就扔出了這句話，在他的眼裏再可愛的動物都抵不上一個吃字，至于菜菜警惕的将鐵籠繞到身後藏了起來，慢吞吞移着步子往院子裏走，像是手上的兔子被看上了就逃不過下鍋的命運。
“好了，兔子是姐姐的，不能吃。”金燦燦摸了摸睿睿的腦袋，說了這些後金燦燦才問了句：“兔子是打哪來的？看樣子不像是家兔。”
“媽媽，兔兔是張叔叔給的～”聽到金燦燦說不吃她的兔子，菜菜總算是放了心，手裏的鐵籠也不往身後藏了，仰着白淨的小臉對金燦燦如是說道，而當金燦燦的目光轉到王桂鳳的身上時，就聽到她說：“是家陽那孩子從山裏套的，逮了一窩的小兔子就剩這一個活蹦亂跳的，這不看見菜菜就給她了。”
金燦燦聽到這幾天頻繁在她耳邊出現的名字就忍不住皺眉，回來的這一趟，金燦燦還遇到了很多原主之前的熟人，包括對原主有意思的張家陽，張家陽是原主的初高中同學，在下窪村也有繞來繞去的一門親戚，幾乎是金燦燦回老家的第二天，張家陽就在下窪村住下了，不停地在兩個孩子和她面前刷存在感，人家也不說明自己的心思，這樣金燦燦想拒絕都沒得說，索性這趟就回來一周，金燦燦全當沒有發現對方的心思了。
金燦燦離婚的消息，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村裏的大多數戶人家還都不知道她離婚的消息，這趟金濤回來後就開始忙地裏的事，再加上金守山年齡大了體力也跟不上從前，不過每天也是往地裏跑，其實從一過來睿睿的菜菜都鬧着想要爬山，畢竟大哥家的航航每天給弟弟妹妹講述大山裏的趣事，兩個小朋友都鬧了好幾天了，但因為金燦燦擔心山裏不安全還未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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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串門是很稀松平常的，半晌午的時候金燦燦就聽到院子裏有一道男聲:“嬸子，這是我早上打的兔子，這半只我們中午也吃不完，給孩子們留着。”
金燦燦還守着菜菜喂剛到手的寵物，然後身邊的睿睿聽到有吃的就忍不住跑出去了，還親親熱熱地喊“叔叔”，外面的對話金燦燦沒有聽怎麽清楚，但是卻聽到睿睿興高采烈的聲音“睿睿要爬山，好高好高的山～”，原主跟張家陽的關系金燦燦并不怎麽清楚，但卻知道兩人之間應該是沒有暧昧的，至于張家陽在下窪村的親戚，雖然都是同一個村的，但平常關系也都是一般的，這人表現的太積極太明顯了，讓金燦燦忍不住有一點不悅。
“嬸子，燦燦現在不在家嗎？”金燦燦隐隐地聽到外面的問話，但哪怕她聽到了張家陽提了她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動，至于王桂鳳則是笑笑說了句：“在屋裏呢，估計沒聽到外面的聲音，我去叫一下。”
王桂鳳掀簾子進來的時候手上還拎着半扇已經剝好皮的兔肉，看到金燦燦就坐在客廳還愣了一下，将拎着的東西放在案板上留待中午用，然後朝金燦燦問了聲：“怎麽外面來人了也不出來應聲。”
在鄉下普遍的情況就是離婚的女人再婚時可選擇的範圍一下子就低了好幾個檔次，對于一直生活在農村的王桂鳳，金燦燦也不期許着她的思想有多高的覺悟，金燦燦用塑料袋拎了好幾包帶過來的零食遞給王桂鳳：“我就不出去了，這個給張大哥帶走，就當是給他親戚家的幾個孩子吃的。”
王桂鳳看清了金燦燦手裏的東西忍不住皺眉：“這不是菜菜跟睿睿的零食，你拿它幹啥？”
“菜菜和睿睿收了別人送的東西，理所應當用他們的東西回禮，不然就跟占了別人的便宜一般。”
一開始蹲在地上拿草喂兔子的菜菜起了身，跑到金燦燦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而王桂鳳臉色也只是稍稍地有些變化，最後卻也沒有說什麽就把東西拎出去了，她都說的這麽清楚了，應該不會被撮合了。
外面有了聲音，王桂鳳出去不過一會，睿睿就掀開門簾鑽了進來，小家夥進門之後一直拿眼睛偷偷地瞄金燦燦，然後又偷偷地瞄放零食的櫃子，最後憋了不到十分鐘，總算是出聲了：“媽媽，姥姥把睿睿的零食給叔叔了，睿睿是不是沒有吃的了。”
腦袋裏只惦記着吃的小家夥，竟然忍了這麽久才出聲，金燦燦忍不住好笑，金燦燦刮了刮睿睿的鼻子，然後又把菜菜牽到了身邊：“那是媽媽讓姥姥拿出去的，知道為什麽嗎？”
兩雙帶着同樣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金燦燦，一同撥浪鼓般地搖了搖頭，然後金燦燦才解釋：“你看，菜菜收到張叔叔送的一只小兔子，然後睿睿這幾天又吃了好多張叔叔送的好多吃的，一直收別人的東西又不給別人東西是不是不太好，所以媽媽才把睿睿和菜菜最喜歡吃的零食交給姥姥給張叔叔的。”
小睿睿仍舊是一臉懵懂，但是卻知道了要別人的東西，也要給別人東西的，小家夥正在糾結着要不要換，畢竟這趟過來媽媽帶的好多東西都分給姥姥、姥爺、舅舅、舅媽，還有舅舅家的大哥哥了，他也沒有多少了，至于菜菜已經很聰明地做出延申：“爸爸、媽媽、弟弟、舅舅……，不是別人？”
傍晚，依舊是例行的通話時間，菜菜已經抱着平板自發地給江東羽打了視頻，晚上五六點的這個時間段網絡還算比較穩定，通話不像前兩天總是聲音跟視頻斷斷續續的，視頻剛一打通，然後王桂鳳就到房間裏找到了她，因為兩個孩子還在身邊，她們是出去說話的，這是金燦燦第一次在王桂鳳臉上看到踟蹰猶豫的神色：“燦燦，你這是不打算二婚了嗎？張家的那個孩子這幾天一直往咱家跑，你們從小都認識，也算知根知底，我看你也不大感興趣的樣子，……也不是非要你立馬就定下來，總不能後半輩子就這樣一個人過了。”
金燦燦早就想過會被問到這方面的事，雖然有所預估，但真的被詢問還是有些無奈的，趁着這個機會她還是覺得一次性說清楚比較好：“媽，我才剛回來兩天，跟對方都不太熟悉了怎麽可能感興趣，而且他也不符合我的擇偶标準，你跟爸就操心這事了，我自己會打算的。”
“我聽你大哥說，你跟菜菜的爸爸還聯系着呢？是不是……”
王桂鳳的話讓金燦燦陷入了沉默，她跟江東羽，大概是本以為斷清了關系，又扯上了說不清的關系，關于江東羽的那次表白，老實說金燦燦很在意，不可否認對他是有着心動，但這份心動是否能夠讓她下定相守一輩子的決心，金燦燦無法保證，若是當時她去了現場，金燦燦不敢确認自己的回答是怎樣的。
房間裏兩個孩子對着平板屏幕開始了咿呀咿語，糯糯的奶音，脆生生的清亮童音，訴說着這幾天發生的新鮮事，可是新鮮事中總是頻繁出現一個被提起的男人。
“叔叔今天給睿睿帶了兔肉，睿睿給了零食，明天叔叔要帶睿睿去爬山。”
“爸爸，張叔叔送給菜菜一只小兔子。”
“睿睿吃了好多雞蛋，叔叔說山裏的山雞，尾巴有這麽這麽長，還有好多肥肥的老鼠～”
“舅舅說是竹鼠，吃竹子的。”
“竹鼠，睿睿要吃！”
……
江東羽忍不住在意，這幾天他跟金燦燦的溝通都是簡短的，他想着等到她回來了再把一切挑明，可是現在，他等不下去了。
金燦燦回來的時候兩個小朋友還在對着平板對話，自從教會他們用這種方式視頻後，小家夥們非常熱衷于這種溝通方式，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鄉下睡覺比較早，所以金燦燦收走了平板，交代道：“好了，該睡覺了，菜菜和睿睿明天再跟爸爸打電話好不好？”
菜菜/睿睿異口同聲：“好！”
金燦燦收回平板，本來是準備收起來的，卻發現視頻電話還沒有挂掉，男人的眉眼都離得很近，燈光下看得很清，他身處的環境好像是辦公室，玻璃外還透着淺光，金燦燦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後才對江東羽說：“你也早點睡，別加班太晚了。”
江東羽遲遲沒有出聲，一直看着她，一分鐘左右的沉默後，江東羽沉聲問了句：“菜菜和睿睿口中的叔叔是誰？”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仿佛聽不出什麽波瀾，但金燦燦卻忍不住心口一緊，回答間竟有了猶豫：“就是，之前上學時認識的一個人，這幾天一直帶着睿睿玩。”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好像剛剛的詢問都只是随口的一問，然後江東羽就扔下句“早點休息”，随後挂掉了視頻。
次日天将将隆明，村裏只偶爾有幾只大公雞打鳴，外面好像有一陣犬吠的聲音，像是有陌生人經過，然後金燦燦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兩個孩子還都在被窩裏，聽到聲音後又往金燦燦懷裏拱了拱就安靜了下來，金燦燦接聽電話的時候是有些迷迷糊糊，畢竟外面的天還沒怎麽亮，含糊不清的吐音，金燦燦只說了個“喂”字就又泛起了瞌睡。
“燦燦。”男人的聲音又低又啞，仿佛包裹着連夜趕路的寒氣，金燦燦腦袋剛栽歪了一下，瞬間就又清醒了起來，然後她聽到男人的後半段話:“開下門，我在門口。”
此時不過是淩晨四點鐘的樣子，這個時間江東羽的電話，她該不會是在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