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桌子上的小人不停的做出各種動作,并實時反饋曹程玮的狀态。
沈書對這種人下手毫不手軟,且不過是一個噩夢而已,再怎麽折騰不會傷及根本。
随着時間流逝,珠子化成的小人開始慢慢變得透明,個頭也慢慢縮小,待它縮小到幾乎看不清表情後,沈書才伸手将它碾碎,碎成的灰塵化作熒光,明明滅滅便消失在空氣中了。
他伸了個懶腰,無意中擡頭,突然看見似乎有影子站在窗戶前。
沈書起身對着窗戶喊了一句:“顧硯?”
那影子晃了一下,然後朝左邊門的方向移去。
“顧硯,你怎麽不睡覺啊?”沈書打開門,果然看見顧硯正穿着睡衣站在門前。
顧硯微微低着頭,沈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勁。
他想起前幾天顧硯一覺醒來便換了脾氣的事情,心裏咯噔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見眼前的男人仍然是一聲不吭,沒有暴躁的非跟他要十五歲的沈書,他才松了口氣。
外面風很冷,沈書把人拉到屋裏關上門,拉了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道:“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對,我做了一個噩夢。”顧硯聲音沙啞道,說着慢慢擡起頭看着沈書。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沈書一眼看過去,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座不見底的深淵,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眩暈。
他伸手小心的在顧硯面前揮了一下,小聲道:“顧硯,你沒事吧?”
難道是,除了小傻子和暴躁少年,又出現了新的性格?
沈書突然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顧硯到底是為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又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恢複?
恢複成那個永遠都冷靜自持,聰明到極致的顧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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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介意照顧顧硯一輩子,但是顧硯不該是這個樣子,那麽聰明那麽強大的人,絕對不會願意永遠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他必須要想辦法,讓顧硯恢複正常。
顧硯靜靜的看着他,然後忽然伸手,将他緊緊抱在懷裏,力氣之大,讓沈書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書,小書……”顧硯輕聲叫着他的的名字,一聲接着一聲,仿佛怎麽叫都叫不夠,又像是要把沒有機會叫出口的思念全都補上。
過了許久,顧硯才把他放開,只是手仍然搭在他的肩上,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一樣。
沈書不知道眼前的顧硯又是什麽樣的記憶和性格,不敢貿然開口,只是沉默着。
顧硯再沒有其他動作,拉着沈書将他送到床邊,道:“小書,快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來上班。”
就如同沈書爺爺剛去世那段時間,每天晚上顧硯都要和沈書說這麽一句話,将他從迷茫悲傷中拉出來。
沈書突然覺得,眼前的顧硯是正常的,有所有記憶的顧硯,他坐在床沿,遲疑的開口:“顧硯,你是不是……是不是都記起來了?以後還會……”
他頓了一下,有些尴尬:“還會變成傻子嗎?”
顧硯伸手摸摸他的頭,笑道:“說什麽傻話,快睡覺,我會一直在這裏陪着你的。”
沈書聽到他說會一直陪着自己,便笑了,然後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吧,明天再好好問顧硯,他好累,累得眼皮像是膠水粘起來了一樣……
看着青年逐漸陷入深眠,顧硯臉上的笑慢慢淡去,溫和的表象瞬間裂開。
他貪婪的看着床上的青年,視線從他的臉上,一寸一寸掃過去,仿佛恨不得将青年吞吃入腹。
他慢慢伸手,食指指尖點在青年的額上,微微顫抖着,像是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會被戳破一樣。
最終他還是把手擡了起來,隔着一層薄薄的空氣,就這樣虛虛的拂過青年彎彎的眉毛,密且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圓圓的鼻頭。
然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指尖,讓他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指瞬間點在了青年柔軟的唇上。
顧硯眼中的情緒濃烈到發黑,他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借着燈光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露出了一個笑來。
“小書長大了,是這個樣子啊……”他閉眼親親自己的指尖,滿足的喟嘆道。
接着他走到書桌前,伸手在空氣中抓了一把,然後追着幾乎感知不到的痕跡,毫無障礙的找到了仍然被困在噩夢中的曹程玮。
顧硯漠然的看着臉色慘白,冷汗淋漓的曹程玮,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将沈書煅出來的靈出現過的最後一絲痕跡抹去,然後将一寸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透明錐子拍入曹程玮的腹部。
看着曹程玮呼吸越發微弱,表情越來越痛苦,顧硯絲毫不耽擱時間,轉身離去。
回到家裏時,青年仍然在熟睡。
他俯身,在青年額上輕輕印下一吻,然後就這麽彎腰看着,一直看着,直到天色微亮。
他眼睛裏的寵溺化為濃濃的眷戀不舍,還有被壓抑着的、洶湧的欲.望。
“小書,顧硯會陪着你,陪着你好好的……”
随着一聲嘆息,房間門被打開,又被關上,房間裏頓時一片寂靜,只剩下還在沉睡的青年平穩的呼吸聲。
震耳的鬧鈴聲把沈書從夢裏叫醒,他摸索着關掉鬧鈴,伸了個懶腰,等冷空氣灌入被窩後他才打了個激靈趕緊起床了。
“顧硯!”沈書有些雀躍的走出房間門,微微歪着身子朝廚房看去,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顧硯!你在做什麽飯啊?”沈書溜達着進了廚房。
正在盛菜的顧硯回過頭,對他粲然一笑:“書書,快去洗漱,今天是你喜歡的幹煸豆角。”
“你,叫我什麽?”沈書掏掏耳朵問道。
顧硯把菜遞到他手裏:“我叫你書書,把菜端過去,你快遲到了。”
沈書哦了一聲,轉身将菜放在桌子上,揉搓一下臉頰,長嘆一聲,果然,顧硯恢複正常也只是短暫的一小段時間而已。
不過沒關系,顧硯想必肯定知道自己的情況,他不會任由自己這麽傻下去,肯定有其他安排或者用意。
且他出現在西華鎮,昨天也沒有說讓自己離開,所以這裏應該是安全的,顧硯不會拿他們兩人的安危開玩笑。
沈書伸了個懶腰,心情愉悅,顧硯說了會一直陪着自己,那就在西華鎮安心住下,等他慢慢恢複。
上午那兩個人都沒有來上班,沈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情愉悅的哼着小曲兒,宋老師時不時看他一眼,最終忍不住問道:“你昨天晚上在家?”
沈書擡眼看他:“是啊老師,我在家聽課,聽到快半夜十二點了,今天早上差點沒起來。”
宋老師輕哼一聲,抿了口茶,也不再管他。
沈君清覺得有些奇怪,打電給宋彥才得知,曹程玮闌尾炎犯了,昨天半夜疼的直接暈了過去,現在正在醫院做手術。
要不是宋彥半夜上洗手間時發現不對,曹程玮現在恐怕都涼透了。
沈書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他也就給曹程玮送了個美夢,可沒在他身上動手腳,這絕對是遭報應了啊。
“看看,宋老師你看看,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做人太嚣張,立馬躺病床啊!”沈書幸災樂禍道。
宋老師咳了一聲,嚴肅道:“你這孩子,怎麽能說這種話,絲毫沒有對同事的關懷。”
說完抿了口茶,略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這小曹運氣還挺好。”
沈君清忍不住笑了,道:“好了宋老師,要是真的來這裏第一天就出事,我們肯定脫不了幹系,他在醫院多待幾天,咱們多清靜清靜,這也算是咱們的運氣了。”
宋老師笑着擺擺手:“玩笑話,玩笑話。”
沈君清笑着搖頭,怕是八分實意兩分玩笑的話。
“下午我們要去探望探望新同事嗎?畢竟人家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住院了,我們不能不理他吧?”沈書帶着“搞事情”的表情,躍躍欲試。
宋老師敲敲桌子:“去,必須去,我們是個很團結很友好的隊伍,就算新同事素質不行,滿嘴穢語我們還是要秉着人道主義精神去探望探望他。”
沈君清低頭翻着各種群消息,聽到這話又笑了,自沈書來了之後,宋老師越發的年輕了,如今只看他的狀态,倒是和他的真實年紀能對上了。
此時,一條消息框跳出來,沈書只掃到幾個字眼,心頭便是一跳。
“顧硯重傷,落入臨平澗後下落不明,目前找到屍體半具,身份有待核實。”
他點開那個群,群裏一片嘩然。
顧硯死了?
顧硯死無全屍了?
消息刷的很快,但所有人都在讨論并且慶祝着同一件事。
顧硯死了,大快人心,這個瘋子、神經病終于死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宋老師見他一言不發的看着手機,出聲問道。
沈君清搖搖頭:“沒出什麽事,顧硯失蹤了,追擊他的人在他跳下去的地方找到半具屍體,身份還不明确。”
宋老師哦了一聲,道:“顧硯死了他們也安心了。”
正在喝水的沈書聽到兩人的談話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嗆得他半天緩不過氣來。
顧硯好好的在家給他做家務,活得好好的,這些人也太缺德了,怎麽能詛咒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