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書,別沖動,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他們兩個不是普通人,不要惹他們。”宋老師站在沈書身後沉聲道。
沈書扭頭看着他,點點頭:“老師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沖動的人,再說了我又不是傻子,自己一個人去找他們倆人的麻煩,我可聰明着呢,您別擔心我。”
宋老師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紙,皺眉道:“你小子別跟我在這貧嘴,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話,明天要是讓我知道你找了他們,以後就別再叫我老師了!”
說完便端着水杯走出了辦公室。
沈書回頭看着他剛剛無意識亂畫畫出來的東西,幾乎看不出人形來,軀幹和頭躺在一邊,胳膊腿則掉了一地,還,還挺吓人的。
畫中四肢與軀幹分離的“人”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但牢牢抓住了曹程玮的神韻,即使是有些抽象,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是那個家夥。
宋老師走後,沈君清坐到了沈書對面,雖然臉色仍然十分難看,但情緒比剛剛好了一些。
他把沈書的畫抽過去看了一眼,笑道:“看來你已經抓住了訣竅,大門打開,剩下的路就要好走一些了。”
“沈書,剛剛聽曹程玮罵我們,是不是很生氣?”
沈書沉默着點了點頭,要不是顧忌着不能在宋老師他們面前暴露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能當場把曹程玮那個家夥打成殘廢。
沈君清笑着搖搖頭:“他說話确實難聽,但沒辦法,這是我應該承受的,若是放在以前,他敢當着我的面說一個髒字,我能讓他再也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現在不行了,我沒那個資格,他說的是對的,我如今就是個殘廢,還是個心存叵測的殘廢,害過多少人我自己都數不過來,被罵都是輕的。”
沈書垂眸,從第一次見到沈君清他就知道,沈君清絕對不是普通人,他身上那種氣度,就和曾經的顧硯一樣,一看便是大家族裏培養出來的後代。
他本來以為,沈君清或許是受到了什麽挫折,才自我放逐到這裏,放松心情也好,體驗生活也罷,遲早是要回到他的世界林的。
但是如今看來,事情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沈君清說自己殘廢,沈書就想起了他手掌心那道傷疤,對于一個傀儡師來說,如果失去了制作傀儡、操縱傀儡的能力,人生也算是塌了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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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以前犯過什麽錯誤,看他現在這樣子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如今他守着學校的後勤部,幹着普通人的工作,過着普通人的生活,為人溫和良善,不再參與傀儡師的那些事,在沈書看來,那個曹程玮就沒有資格在這裏瞎哔哔。
“我沒有生氣,宋老師也沒生氣,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心裏總歸有些不舒服,你可千萬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自己,宋老師着急也是怕你出意外。”沈君清看着沈書勸道,“剛剛宋老師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可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弟子,千萬別意氣用事。”
沈書嘆了口氣,看着他的眼睛舉起兩根手指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湊到他倆面前,保證他們明天能全須全尾的出現在辦公室裏。”
沈君清這才滿意的笑了:“行了,知道你想給我們出氣,但不急于這一時。咱們可不打無準備的仗,以後你好好鍛煉,等你能打得過他了,他再敢來惹你,你就往死裏揍,到時候宋老師絕對不會說什麽。”
沈書嘿嘿一笑,坐回自己的工位上,開始練習刀法。
他低下頭後,嘴角仍然帶着笑意,不湊到曹程玮面前也不是不可以啊,他又不是只會揍人,打架那是下下策,上次用那種方式教訓王翔只是湊巧有工具人而已。
至于曹程玮嘛,大家都是傀儡師,自然是用傀儡師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宋老師溜達一圈回來後,見沈書老老實實的趴在桌子上刻木頭,便朝沈君清使了個眼神,沈君清笑着點了下頭,他才踱着步子走到沈書身邊看着,時不時出聲指點一下。
下午那兩個人沒有來辦公室,沈書松了口氣,他怕自己看到曹程玮那張臉,憋着的這口氣就忍不到晚上了。
吃過晚飯後,沈書借口有點累,不想畫畫了,讓顧硯早點回自己房間裏休息。、等夜到深處,鎮子裏安靜下來,他從行李包裏拿出那個一直放在裏面的玻璃瓶,然後坐在書桌前打開了瓶蓋。
瓶子裏的透明珠子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異樣的光,沈書把珠子全部倒在桌子上,挑挑揀揀,最終咬咬牙,沒舍得拿最大的那顆,挑了回來時那個司機化成的,然後把剩下的仍然收在瓶子裏。
看着手裏的珠子,沈書冷笑一聲。
按照他們村子裏的規矩,曹程玮這種嘴賤的人,應該揍得他爹都認識,然後扔到山溝裏一夜,命大的自己能爬回家,命不大那就不知道了。
不過在外面大家都應該當個遵紀守法的好人,所以打是不能打了,那就給他億點點小教訓讓他嘴上長個把門的,省得以後再遇上他們村裏出來的人,對大家都不好。
畢竟村裏像他這樣好脾氣讨人喜的人不多……貌似也就只有他一個吧。
沈書想起那群兇殘的鄰居,遠隔幾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還好他爸媽給了他一副乖巧的長相,村子裏幾個老太太都護着他,他師兄就因為成天吊着個臉,不知道被揍過多少頓,反正隔三差五就青着個眼眶回家了。
挑好珠子,沈書便如同上次一樣,找到了那兩個人落腳的地方,不過這次他沒敢靠太近,畢竟線頭上沒有任何遮掩氣息的符文,很容易被同為傀儡師的人察覺。
等确定兩人的位置,沈書鋪開一張紙,在上面畫出了整個小鎮簡易地圖,将兩人的位置标出來。
然後他将珠子放在紙上,在自己眉心處取出來一滴血滴在上面,掐着手訣閉上了眼睛。
珠子被他的鮮血徹底染透,光滑的表面慢慢冒出了幾處凸起,又慢慢消了下去,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掙紮着出來。
凸起漸漸變換成一張痛苦扭曲的臉,正是那天那個司機。
在沈書靈識的控制下,凸起的臉表情慢慢變得安詳起來,最終連眉眼也消失,開始化作另一幅模樣。
制作傀儡時,容器重要,封入容器中的靈更重要,沒有合适的靈,容器再好也只是個精致的藝術品而已,對傀儡師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而将靈抹去靈智,用靈識在裏面打上自己的烙印,将其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才是制作傀儡最關鍵,也是最難的一步。
只有靈識足夠強,對靈識的控制能力足夠強大,才能控制着靈識精确的在靈的內部刻上符文,讓它既能被主人控制,也能更靈活更強大。
這個步驟叫做煅靈。
對于一般傀儡師來說,若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容器,絕對不會輕易煅靈,一是煅靈是個技術活,一不小心靈識就會受到損傷,二是費盡力氣鍛造的靈不立即封入容器中,很快就會消散。
但是對沈書來說,這種不用費力去雕刻容器的“裸”靈,才是他最常用也是用得最順手的傀儡,有做布偶、木偶那功夫,他還不如多弄出來幾個。
紅色的珠子慢慢抽條,長出了四肢和腦袋,最後徹底成形,赫然是一個迷你袖珍版的司機。
随着沈書心神微動,它動了動手腳,臉上做出幾個誇張的表情,又跳了幾下,便從地圖上沈書家這個位置往前走。
它一步踏出去,原本倒映在桌子上小小的影子便忽然拉長,然後那影子就随着他的腳步“走”了出去,消失在窗口。
小人還在走,慢慢走到了曹程玮兩人的位置,在快要踩到那座院子時,它放慢了腳步,然後緩緩趴在地上,做出了一個往地下鑽的動作。
沈書一縷靈識随着小人的影子來到曹程玮住的院子前,慢慢鑽入地下,循着曹程玮的氣息鑽入了他的房間裏。
影子很輕,氣息若有若無,沉睡中的曹程玮完全毫無察覺。
沈書控制着影子鑽入他的眉心靈臺處,等影子徹底消失,坐在書桌前的沈書慢慢睜開了眼睛。
桌子上的小人安靜下來,在沈書的注視下,小人的臉慢慢自動修正,變成了曹程玮那張嚣張的臉。
沈書看着書桌上平躺着的袖珍版曹程玮,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來。
他手指推了一下小人,小人立刻起身,朝着他點點頭,然後坐在地上,毫不含糊的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左腿。
扯掉後後小人還活靈活現的露出一個慘嚎的表情給沈書看,逗得沈書悶聲笑起來。
小人的動作并未停止,它“慘嚎”完又将腿按了上去,然後走到平放在紙上的中性筆尖前,狠狠的撞了上去。
脆弱的肚皮瞬間被中性筆纖細的筆尖紮了個透心涼,小人跌倒在地上,趕緊捂着肚子把臉轉向沈書,面容扭曲。
沈書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同一時間,正在做夢的曹程玮頭腦忽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純白的空間裏,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而他則手捧着左腿坐在一張冰床上。
然後咔嚓一聲,他就把自己凍得硬邦邦的左腿硬生生掰了下來。
曹程玮眼看着鮮血嘩嘩往外呲,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撕心裂肺的疼痛沖上腦門,他才慘嚎一聲,聲音回蕩在空間裏,極其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