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上中天,整個小鎮都安靜下來,只有貫穿小鎮的主幹道兩邊幾家飯店還亮着燈,時不時傳出來喧嘩聲。
富華酒店包廂裏,王翔喝得紅光滿面,他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眯眼聽着身邊人對他的吹捧,惬意至極。
上午那場莫名其妙的車禍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賠的那點錢連他在市裏吃頓飯都不夠,但是一點小錢換來那個老頭子半死不活的躺在醫院裏,這筆買賣很值。
千金難買他樂意,要是可以的話,他倒是樂意出更多的錢,讓老頭子歸西算了。
“要我說,咱翔哥就是幹大事的人,一回來就把那老東西撞進醫院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坐在王翔對面的青年長得賊眉鼠眼,臉上帶着條疤,喝得醉醺醺了還不忘朝王翔獻媚。
“對,那老不死的上學的時候就天天盯着我們,找我們麻煩,現在可好了,兒子瞎了一只眼還變成了白癡,老婆自殺了,他自己也成了那副鬼德行,都是活該!”
“對,就是活該,你別說這老不死的命還挺大,兒子老婆都成那樣了他還活着。”
其他人連聲附和,仿佛恨不得現在就沖進醫院去弄死宋老師。
王翔自然喜歡聽這些話,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确實命大,不過生活裏總有各種意外發生,就是不知道咱們宋老師能不能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呢。”
刀疤臉湊過來,問他:“翔哥,警局那邊沒事吧?”
這群人上學時就跟在王翔身後當小弟,混到現在一事無成,見王翔回來自然趕緊貼了上來。不過偷雞摸狗的事情幹多了,對警察天然的犯怵,王翔敢光天化日之下撞人也是他們沒料到的。
王翔撚了顆花生米放進嘴裏,嗤笑一聲,十分不屑道:“能有什麽問題?我撞到人了嗎?撞到了,為什麽會撞上,那是他想碰我的瓷,我可是受害者。”
“我真的不是故意開車撞他,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檢查我車子也絕對檢查不出問題來。”
雖然想弄死宋老頭,但他現在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孩了,就算動手肯定也是暗地裏動手,真沖着人就撞上去那是沒腦子。
他只是看見熟人忽然反應變慢,沒來得及踩剎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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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的,該說的都說了,賠錢也一點不含糊,他還想怎麽着?”
說完王翔得意的笑了。
“翔哥高明,高明啊,那老頭子現在這副德行,說的話那也沒人信啊!”
王翔又挑眉道:“我回西華是想帶着老鄉一起發家致富,剛巧就買到了宋老師家隔壁的院子,以後街坊鄰居的,我肯定會多照應照應他和那個他那個白癡兒子的。”
衆人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以後那對父子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飯飽酒足之後,五個人搖搖晃晃走出飯店大門,這個點街上已經沒有任何行人,只有拉貨的車偶爾從路上駛過。
王翔打了個酒嗝,在刀疤臉的攙扶下往定好的酒店走去。
就在幾人路過一個岔路口時,王翔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轉身朝聲音傳出來的方向走,刀疤臉幾人攔不住他,只能跟在他身後。
走過一條街王翔停下了腳步,看着兩棟廢棄院子中間那條胡同,眼神迷離。
“翔哥,來這裏幹什麽,這黑燈瞎火的……”刀疤臉嘟囔道。
一陣冷風吹過,王翔晃了晃頭,酒頓時醒了大半,他抓住刀疤臉的手臂,皺眉問道:“你剛沒聽到有人在這邊叫我?”
“沒有啊,沒人叫你,翔哥,咱們可能喝的有點大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王翔搖搖頭:“不對,我明明聽到有人在叫我,叫了好幾聲,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到底是誰呢……”
這話一出,另外幾個人看着那條胡同,頓時打了個寒顫。
“……翔哥,要不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王翔幾年沒回來過,在西華鎮除了他們也沒有什麽熟人了,大半夜的,怎麽可能有人在這種地方喊他名字?
該不會是……不會是鬼吧!
越想越害怕,幾人不由得縮起了膀子。
王翔也有些犯怵,正要轉身離開,那道聲音卻又出現了,就在他耳邊,陰森森的喊着他的名字。
王翔不受控制的轉過身來,朝着胡同的方向邁步。
電光火石之間,他終于想起來那聲音是誰的了。
是沈書!
今天上午他剛聽過沈書的聲音,絕對不會錯的!
腿還在不受控制的往胡同裏走,恐懼頓時湧上王翔的心頭,他全身發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這種詭異的情況讓他想起了顧硯。
對,沈書是顧硯的弟弟,顧硯對他那麽好,肯定把會把這種邪門的手段教給他。
顧硯傻了還有沈書,他把宋老頭撞成那樣,沈書怎麽可能會饒了他!
王翔後悔了,他不該在白天對那個老頭下手,竟然引火燒身,被沈書這個怪物盯上了。
沈書會怎麽對他?讓他像六年前那樣全身疼痛,痛的恨不得立刻撞死,還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行,他才二十三歲,他家裏很有錢,他還有很多時間去享受,絕對不能死!
“我、我錯了,沈書我錯了,你饒我這一次好不好?只要你放了我,我明天就去給宋老師道歉,不不,現在,現在就去,我給他磕頭道歉好不好?”
“我給錢,我很有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給宋老師,我讓我爸給他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給他兒子看病,我以後養着他們兩個好不好?沈書我求求你,我以後一定做個好人,你饒了我,饒了我!”
沈書搖搖頭,冷笑道:“你放心,老師們從小就教育我們,不能做違法的事情,我可不會對你動手。”
王翔心裏一跳,趕緊點頭道:“對對對,不能做違法的事情,我以後再也不做違法的事情了,我一定遵紀守法,當個好人。”
說着他往自己臉上狠狠扇了幾巴掌,扇得自己的臉立刻腫了起來。
扇完後他讨好的看向沈書:“今天都是我的錯,竟然說出那種畜生不如的話,宋老師當年都是為了我好,我以前不識好歹,以後肯定會改的!”
等出去後,他就立刻花錢請最厲害的法師過來,做法弄死這兩個怪物!
沈書冷眼看着王翔的動作,心裏冷笑,他是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但這裏又不止他們兩個人。
他手中捏着幾個剪好的小紙人,朝胡同外面扔了出去。
刀疤臉幾人看到王翔一聲不吭的走進去時就吓壞了,他們想逃走,想立馬逃得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跟王翔這家夥有任何來往。
王翔八成害了人命,現在那鬼魂就來索命來了!
但是他們剛邁出去一步,就癱倒在地上,腿軟的和兩根面條一樣。
幾人顫抖着往外爬,只想離這個詭異的胡同遠遠的。
還未爬出幾步,他們就看到有什麽東西朝自己飄了過來,還未等他們看清楚,那東西便貼在了他們後背上。
幾人眼中的神志慢慢褪去,最終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們從地上爬起來,僵硬的活動了幾下身體,然後慢慢走進了胡同裏。
王翔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吓得臉色慘白,身體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沈書輕笑一聲退到一旁,對王翔道:“好好享受吧。”
話音一落刀疤臉幾人便立即撲了上來,拳頭狠狠落在王翔的身上。
沈書冷眼看着王翔從求饒到破口大怕,最後被打的奄奄一息,始終沒有取下紙片。
他有無數種方法能讓王翔生不如死,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是都沒有拳拳到肉來的痛快。
鮮血開始蔓延,王翔的聲音徹底消失,沈書睫毛顫了一下,終于揮手召回了幾片紙人。
幾個被控制的人立刻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發不出聲音的王翔看着沈書,眼神不再有任何怨恨的情緒,只有深深的恐懼。
沈書避開血跡蹲下來,輕聲道:“把錢打給宋老師,不要試圖報複誰,再惹到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嗚……不……”王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微微動了動頭。
“還有,我的名字只能記在腦子裏,不能說與外人聽,否則……”他的手指虛虛點在王翔的額心上,隔空畫了一個圖案。
“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沈書嘴角挑起一絲笑,眼睛慢慢變得血紅,在遠處燈光照來的微弱光線下,邪肆至極。
在王翔眼裏,他這一瞬間便是地獄逃出來的惡鬼。
沈書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至于巷子裏這些人,明天自然有人把他們送到醫院和警察局。
反正沒一個好人,警局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沈書帶着顧硯和宋紹元來到醫院看望宋老師。
三人到醫院時,宋老師精神好了許多,正倚着枕頭看書,沈君清在一邊給他切水果。
宋紹元看到宋老師醒着,立刻哭着撲到了床上。
“乖,快別哭了。”宋老師慈愛的摸摸他的頭,臉上出現了些許笑意。
沈書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床前,他現在是個窮光蛋,連買補品的錢都沒有,空手來看病人着實有點小尴尬。
宋老師哄好宋紹元後,便擡眼一直看着他,看得沈書以為自己穿着有什麽問題,他才收回了目光。
“宋老師,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沈書撓撓頭小聲問道。
宋老師瞟了一眼正在給宋紹元刻小兔子的沈君清,終于開口了:“我們後勤部要來新人了。”
沈書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學校後勤部要有正式員工過來了,他本來就是臨時工,人家正式員工來了,自然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好,那我星期一就不去了,反正也還沒正式開始上班呢。”沈書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看來是真的得去搬兩天磚才能維持生計了。
“不上班你要帶着你哥喝西北風去?”宋老師眼裏出現了笑意,“來的人只是挂個後勤的名頭,活還是要有人幹的。”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沈君清,道:“來的是哪家的人?別沒把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只靈處理掉,又引來別的麻煩。”
沈君清搖搖頭:“沒有具體說是誰,不過這種事情他們不會糊弄的。”
沈書:……
好麽,他看到沈君清抽屜裏的木雕後還心存僥幸,想着沈君清就是個普通人,應該只是碰巧學了點刀工,現在兩人的談話徹底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僵硬的扭過頭去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顧硯,沈書木然。
他現在連夜帶顧硯跑路還來得及嗎?
走之前是不是得滅個口?